次日恰好是三白宗每十天一次的休息日,弟子們不用苦哈哈地早起上課,為了彌補平日睡眠的不足,大夥通常都悶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遲重林醒的最早。準確來說,他近乎一夜無眠。
昨晚,他暗中將三白宗摸排了一遍。
這裡的地形並不複雜,麵積也不大,即使隻走過一遍也能記得很清楚。
宿舍所在的後院與前院之間有高牆相隔,側邊有一石門連通。
穿過石門,是三白宗的藏書塔。塔旁建有瓦房,內設爐灶,在外擺放著幾張大桌,應是平常吃飯的地方。
前院共有三間大殿,正殿即為他當日拜師所在的三白殿,兩側分彆是崇文殿與明德殿。
與普通道觀不同的是,兩個側殿都不擺放有任何神像。尤其是明德殿,幾乎是一個雜物間,裡麵堆放著笤帚水桶、破舊木劍等雜物。
前院中央有一水井,木樁腐朽,應該已經廢棄了。井前不遠即是正門,兩側設有望角,可攀登了望遠處。
昨晚他本來還想進入正殿仔細察看,但奈何陳泫房內的燈直到寅時才熄。那時距離天亮已經沒有多長時間,這個計劃隻能暫時作罷。
“你沒事吧,小師弟。”薛旻抱著木盆走到遲重林身旁,關切道,“你昨天突然暈過去,嚇了我們一跳。”
遲重林點頭回道:“已經沒事了,多謝師兄關心。”
“沒事就好。昨天本來還有很多話要和你說的,沒想到一覺就睡到了現在。”薛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師弟,你既然拜在六師叔門下,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跟你交代。”
說最後一句話時,薛旻將聲音壓低,似要向他透露什麼辛秘。
一聽事關陳泫,遲重林不由得動作一頓,心臟被無形捏緊。
陳泫此人,在三白宗弟子眼中非常神秘。
他是半年前,掌門和師叔們某次突然集體外出後帶回來的。在此之前,眾弟子都不知道他們有這樣一個六師叔存在。
陳泫剛回來時,穿著一身漁網似的破洞衣服,渾身魚腥臭味,蓬頭垢麵,表情木楞,反應遲鈍。
說句不大好聽的,簡直就像一個傻子。
聽掌門說,陳泫自幼在三白宗長大,十幾歲時因為一場意外,導致他失蹤十年之久。
陳泫一個人不知道在外麵經曆了什麼,眾人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記憶全無,不僅內傷嚴重,還被扣在一個小漁村裡當苦力,他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解救回來。
“不過,你彆看六師叔現在這樣,他還是很厲害的。”薛旻怕遲重林懷疑陳泫的實力,又連忙找補道,“他昨天給你施的咒還記得嗎?那是六師叔的護身咒,就連近戰破壞力最強的二師叔也攻不破。”
“……”
遲重林低著頭,視線虛盯著地上一塊破碎的石磚,眼神沉的可怕。
雖然心裡大概清楚,這輩子因為自己的缺席,已經有很多事發生了變動。但真正聽到時還是心生複雜。
難怪他昨日見到陳泫時,對方的脾性舉止與記憶中的截然不同,竟然是因為失去了所有記憶嗎?他不自覺皺緊眉心。
“……師弟?”薛旻試探喚道。
見遲重林聽完後沉默不語,薛旻還以為他在犯愁該如何與陳泫相處,於是拍拍他的一側肩膀寬慰道:
“彆擔心。六師叔雖然看著凶,但等以後慢慢相處你就知道了,他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遲重林剛回過神,一聽這話頓時懵了。
……誰?
陳泫?可愛??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前世陳泫擰斷某魔修的脖子後,濺滿血的臉上露出的可以稱得上“愉悅”的笑。
那場景任誰見了都得連做兩晚上噩夢。
對上薛旻寫滿真誠的笑臉,遲重林乾巴巴的應了兩聲:“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