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賊心賊膽(1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8353 字 10個月前

耶律南仙聽得這聲響,瞧見楊炯的容貌,心中那委屈刹那間便又翻湧而上,她原以為自己見了他定會揪著他狠狠教訓一番泄憤,此刻再聽這混蛋的聲音,竟陡然生出一種失而複得之感。

耶律南仙起身,嫋嫋婷婷走到楊炯身前,大眼睛裡滿是哀怨、愁苦與喜悅,她緊抿著唇,就這般靜靜凝視著楊炯,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吐出一句:“你可好?”

楊炯本以為她又來擒自己回去,可見她眼眶紅腫,發絲淩亂,滿麵風塵之色,顯是晝夜未歇地在尋覓自己,再瞧她那眼眸含水,倔強抿唇的模樣,長歎一聲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無妨,這不是好好的麼。”

“嗚嗚嗚!”耶律南仙被這一抱,壓抑多日的心緒徹底似決堤的洪水,再難抑製,嗚咽著不住顫抖。

楊炯見狀,歎道:“你還哭,我險些被你害死都未這般委屈。”

“我……我從沒想過要殺你!”耶律南仙哽咽抽泣。

楊炯鬆開她嬌軀,看著耶律南仙這鵑花浥露的模樣,心中不忍,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緩緩擦拭她眼角淚痕,調笑道:“也就是我命大,若換了旁人,哪經得起你這般折騰。”

耶律南仙聞言,輕拍他一下,而後嗔道:“你就是誠心與我作對,你若乖乖隨我回大遼,怎會有這些事?”

“你莫要耍賴!我心疼你是因為你是耶律南仙,並非因你是大遼公主!”楊炯捋了捋她鬢角發絲,目帶警告。

耶律南仙一怔,沉默半晌,道:“我聽說你失明了?”

“落水時撞到腦袋,頭疼了幾日,失明數天,昨日才又複明。”楊炯平靜道。

耶律南仙聽聞此言,大眼睛定定瞧著他良久,思緒飄飛。

耶律南仙能察覺與楊炯之間那微妙情愫,令她奇異的是,他倆隻要一交談,仿若便能洞悉對方心思與謀劃,這讓她既覺驚喜又感困惑。她暗自思忖,不知是因兩人皆太過聰慧,還是真有那所謂的心有靈犀。

在夜深人靜之時,耶律南仙也曾細細梳理與楊炯的感情脈絡。

她發覺,自己每逢與楊炯打交道,總會在他那兒吃虧,往昔的聰慧理智好似一遇楊炯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對這難以掌控的感覺頗為不喜。於是,她不斷回溯,試圖回到兩人最初的起點,期望能剖析出為何會形成如今這般相處模式。

最初,自雪地中將楊炯救出後,耶律南仙便萌生了擄楊炯為己用,助兄長領兵作戰之念。

緣由主要有三點:其一,楊炯戰功赫赫且聰慧過人,定能擔當重任;其二,楊炯身為大華之人,在大遼毫無勢力根基,若能將其拉攏,對她與兄長而言,無疑是絕佳助力,其價值甚至遠超十萬大軍;其三,若楊炯迎娶耶律拔芹,以其南院駙馬身份,理論上可執掌近衛三軍(屬珊軍、斡魯朵軍、花赤軍)共六萬精銳。借著北上抗金之名,再加上她的協助,定能給皇帝和梁王以沉重打擊。

在兩人雪地再見時,耶律南仙可謂用心良苦。對於招攬人才,她向來頗有心得,麵對楊炯這般心高氣傲之人,需恩威並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再以強硬手段相逼,如此一來,楊炯這“二臣”便做定了。

然而,她著實未料到楊炯竟如此“可惡”,先是借助自己兵力衝破仁多嵬追兵,而後竟還那般欺負自己。

她察覺到,自那一夜兩人糾葛過後,彼此關係漸生變化。

起初隻想著將他擒回做臣子,可隨著經曆漸多,在楊炯為其治療瘟疫時,耶律南仙驚覺自己對楊炯竟產生極為強烈的占有欲。這突如其來的想法令她嚇了一跳,但她很快鎮定下來,暗自琢磨,這絕非是那所謂愛情。聽聞愛情是願為對方舍棄性命,是心碎神傷之感,可她從未有過這般體驗。

她讀過諸多話本,看過不少戲曲,一直以為愛情不過是無聊之人的無聊事。耶律南仙捫心自問,那時自己並無為楊炯赴死的決心,也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如此思索一番,她心中稍安,隻當是愛才心切。

但這一切在楊炯跳河失蹤之時全然改變。

耶律南仙內心仿若被掏空一般,整個人失魂落魄,心如死灰。得知楊炯可能被救起的消息,她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飛到楊炯身邊,一路上茶飯不思,疾行不止,這才真切體會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

如今再見楊炯,聽他如此輕易道出這腦疾與失明之事,便知曉他在寬慰自己,不想令自己有負罪愧疚之感。

耶律南仙慌了,她原以為楊炯見到自己會恨之入骨,會破口大罵,會歇斯底裡,未想到楊炯竟這般與自己講話,自己明明是害他失明的罪魁禍首,他卻還這般安慰自己。

耶律南仙發覺自己的心似要被融化了一般,那內心深處仿若生出無數藤蔓,驅使著她,逼迫著她,靠近楊炯,親近楊炯。

這種感覺,耶律南仙此刻太清楚了,她不能再任由這情形發展下去,當下後撤一步,拉開與楊炯距離,強自冷臉道:“我害你受傷,這一點我耶律南仙認下,你想要何物,有何條件儘管開口。”

楊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變臉弄得一愣,而後罵道:“耶律南仙,你真是莫名其妙!”

言罷,推開她徑直走入屋內,但見盧和鈴被數名安撫司女衛環繞,當

蕭瑟瑟嚇了一跳,無助地望向進門的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擺擺手令女衛出門,而後坐在餐桌前,冷聲道:“你莫要衝我手下撒氣,我又沒欺負你這紅顏知己,你瞪什麼眼?”

盧和鈴仿若未聞,柔聲道:“餓了吧,來吃麵!”

楊炯點頭,坐下後,抱著一大碗麵,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慢點吃!又沒人與你爭搶。”盧和鈴笑罵一句,拿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水後,單手托腮,滿臉寵溺看著楊炯吃麵,心中說不出的安心。

楊炯抬頭一笑,一口喝下盧和鈴倒的水後,繼續埋頭吃麵。

耶律南仙瞧著這一切,莫名心煩意亂,抬眸看向盧和鈴,鵝蛋臉,杏眼桃腮,富貴大氣,倒是個極美的女子。

當下不自覺地重新捋了捋頭發,整了整褶皺衣袍,暗恨自己怎未帶裙子來,這念頭一出,耶律南仙狠狠罵了自己一句鬼迷心竅,咬牙推了楊炯一把,道:“吃完了跟我回家。”

“此處便是我的家!”楊炯含混不清道。

“你……你莫要逼我!”耶律南仙鳳眸倒豎。

盧和鈴輕哼一聲,冷言冷語:“你便是那個害人精?”

耶律南仙聞聽此言,冷笑道:“為他打抱不平?我與他的事還輪不到旁人指手畫腳。”

“哼,此處是我家,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盧和鈴杏眸圓瞪,怒聲嗬斥。

耶律南仙冷笑,看向吃麵的楊炯,道:“你看上她什麼了?怎地這般愚笨,若不是看她是你女人,我定要讓安撫司好好招呼她,她憑什麼這般與我說話?”

楊炯放下碗筷,抬眸看向耶律南仙,聲音無比平淡,眼神冷意森然:“你若敢如此,我便取你性命!”

耶律南仙聽聞此言,瞬間怒火中燒,一股怒氣直衝天靈,隻見她噌地一下跳起,整個人如同暴怒雌獅,眼中仿若噴火,一腳踹翻木質餐桌後,怒聲大吼:“楊炯!你敢這般與我說話!”

“我家拮據,這桌子十兩銀子!”楊炯淡淡道。

耶律南仙見楊炯如此說話態度,肺都要氣炸了,她長這麼大從未如此動怒,楊炯竟揚言要殺自己,他竟為了彆的女人要殺自己?楊炯這如陌生人般的說話態度,讓她心底無名火瞬間熊熊燃燒。

“好!我耶律南仙怕你便不是大遼公主!我看你今日殺不殺我!”耶律南仙怒吼一聲,一把抽出大腿內側的貞潔衛,徑直朝盧和鈴砍去。

楊炯眸光一冷,一把摟住她腰身,奪過她手中貞潔衛,罵道:“你發什麼瘋?”

“你放開我!你不是要殺我嗎?來呀!我看你下不下得去手!”耶律南仙鳳眸含煞,眼中滿是倔強與怒火。

盧和鈴見兩人這般相處模樣,搖搖頭撿起地上的碗筷,淡淡道:“家中物件少,要打出去打。”

言罷,朝廚房走去。

楊炯長歎一聲,抱著不斷掙紮的耶律南仙,直接將她拉到梨樹下,寒聲道:“你究竟想怎樣?”

“楊炯,你要殺我!你要殺我!”耶律南仙怒而含淚,大聲嘶吼。

“我那是嚇唬你,你沒事欺負她作甚?”楊炯無奈道。

“你不是!你那語氣分明便是想殺我!”

楊炯挑眉,罵道:“你不欺辱她,我會想殺你嗎?”

“你混蛋!你為了彆的女人竟然要殺我!”耶律南仙徹底癲狂,拳頭如雨點般朝楊炯胸膛砸去。

楊炯無奈,知曉耶律南仙是被這話氣瘋了,當下隻得不躲不閃,任由她撒氣。

耶律南仙捶了幾下,見楊炯這般作態,跺腳大罵:“你還手呀!你為何不還手?”

“我打你都舍不得,何況殺你?”

耶律南仙聞言,淚水決堤而出,蹲在地上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你還手呀!你還手呀!”

楊炯長歎一聲,抱起她一言不發。

楊炯深知南仙那天不怕地不怕性子,若不如此說話,她沒準真敢欺負盧和鈴,唯有這般言語,她才知曉輕重,雖是傷人些,但對南仙而言,唯有這樣才能壓製她那狠戾性子,話不說重些,她絕不會放在心上。

楊炯也曾思索與耶律南仙之間究竟算什麼。

若說無感情,那絕對是自欺欺人,且不說南仙那不時流露的情誼,以及對自己的態度,楊炯又不是初入花叢的愣頭青,怎會不明。可若說有感情,南仙這性子卻著實令他頭疼,楊炯遇過的“瘋”姑娘不少,無論是小魚兒還是李瀠,一個比一個特彆。

此三人的“瘋”態,各有不同。

小魚兒的瘋,是純粹熾熱的愛恨交織。其恨也,若凜冬寒夜之暴風雪,鋪天蓋地,將所憎之人全然冰封於無儘冷冽之中;其愛也,似春日暖陽之光輝,傾灑無遺,恨不能將自身靈魂與血肉皆化作滋養愛情的養分,毫無保留地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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