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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自踏出環州城,便一路驅馬朝北,徑往韋州而去。也不知是環州那番糾葛所致,還是這一路無人相伴、緘默無言的孤寂使然,她雙眉恰似被愁苦之鎖緊扣,始終難以舒展半分。
馬蹄噠噠,敲打著乾澀的土地,除此之外,再無他聲,哪怕是喃喃自語,亦未曾有過。
一出環州,便入了西夏國境,本就心情沉鬱的李澈,眼見四下這番慘景,頓覺心頭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難受得幾欲窒息。
極目遠眺,往昔平整的曠野,如今仿若遭巨犁來回翻耙、肆虐無數,泥淖肆意縱橫交錯,黑紅濃稠的血水與烏黑汙臭的淤泥凝凍一處,結成一片片猙獰可怖的怪異形狀,在那慘白的日光映照下,散發著詭譎光芒,仿若冥河之水漫灌人間,透著無儘的死寂與絕望。
密密麻麻的屍首,仿若秋收後被肆意拋撒的荒草,雜亂鋪陳,充塞視野,綿延至天地相接之處,瞧著便叫人心驚膽顫。
這些士卒生前披掛的甲胄,如今早已破碎不堪、七零八落,鐵片被汙水鏽蝕得千瘡百孔,皮甲也軟爛得不成樣子,耷拉在腫脹變形的軀體上,混合著陣陣腐臭氣息,愈發顯得悲涼滄桑。
士卒們的身形嚴重扭曲變形,麵皮泛著青紫又透著墨黑,五官仿若被一雙無形的手肆意擺弄、扭曲成團,他們雙目圓睜,凝滯的眼眸中滿是驚恐與絕望,直勾勾地望向鉛灰色蒼穹,那無聲的嘶吼,仿若一道無形的聲浪,衝擊得李澈頭暈目眩、幾近暈厥。
有的屍身因洪流裹挾衝撞,彼此糾纏扭結,手腳交纏,堆成一座座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山;有的深陷泥沼,淤泥吞沒至屍體脖頸,隻剩頭顱歪斜在外,頭發淩亂披散,糊滿泥汙。士卒的兵器散落遍地,斷劍殘戈半埋於泥淖之中,鋒刃儘折,槍杆斷裂,在瑟瑟寒風中瑟瑟顫抖,哀鳴不止。
李澈也曾在經文中讀過關於地獄之景的描述,可如今親眼目睹,方覺書中所載,不及眼前萬一。
她一路策馬狂奔,周遭千裡,唯見屍骸與泥沼,再無彆樣景致。李澈本就無心言語,逢此慘狀,更是雙唇緊閉,默默無言,唯有手中馬鞭不停,日夜兼程,希望能早點離開此處。
幾曾夜間,陰風呼嘯肆虐,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起初她隻作未聞,奈何那風聲、嘯聲仿若鬼魅糾纏,擾得人心神不寧。
她壓抑數日的心情終是再難抑製,怒目圓睜,厲聲喝道:“你們休要招惹我!”
一語方畢,狂風陡然拔地而起,更加淒厲。
李澈目光驟冷,玉手探入懷中,猛然一扯,一張紫帛應手而出,正是那上清至寶五嶽真行圖。
“我再說一次,莫要擾我!”李澈聲音陡然拔高。
可那狂風仿若未聞,稍作停歇,旋即呼嘯更甚,恰似百鬼夜行,聲聲淒厲。
“找死!”
李澈再不留情,雙手一展,五嶽真形圖平展而開,同時手印變幻,結出上清金光護身印,口中念念有詞,誦起《淨天地神咒》,刹那間,隨著李澈的經文出口,仿若一道無形光波從天而降,震蕩而開: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卻病延年;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凶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咒聲落處,李澈反手抽出含章木符劍,挑起五嶽真形圖,纏於其上,恰似劍入鞘中,而後仗劍身前,雙目綻出神光,猶如謫仙下凡。
“上清一十五代首徒李澈,稽首請告西天王母聖尊,頒降五嶽真形圖,敕命仙真靈將,附吾之靈劍,誅儘邪祟,蕩清寰宇。”
言罷,猛地運力,抽出含章木劍,直指蒼穹,目光如電掃向四方,周身仿若瞬間綻出太乙祥光,熠熠生輝。
須臾,風止嘯停。
李澈冷哼一聲,馬蹄再動,一路順遂,直抵西夏韋州,卻見那城門緊閉,內外隔絕,進出兩難。
無奈之下,李澈隻得撥轉馬頭,向西北奔行,直至鳴沙城,欲從此處再朝東北進發,奔赴靈州。
此刻,李澈正坐於鳴沙城路邊一家麵館之中,將這一路見聞細細書於《上清真人北遊記》之上,而後收入囊中,起身欲繼續趕路。
“哎!瞧你這般闊綽,施舍些銀錢給我唄!”一少女瞅見李澈置於麵桌上的銀錢,嬉皮笑臉道。
李澈抬眸望去,見這少女年紀與自己相仿,身著一襲破舊布衫,已然辨不清原色,衣角在寒風中肆意狂舞,赤著雙腳,立身風中。其褐色頭發蓬亂似枯草,麵龐布滿臟汙,鼻梁高挺,麵龐圓潤,嘴唇厚若鮮蚌,卻透著幾分蒼白,眼眸湛藍,卻暗藏陰戾之色。
“我不認識你!”李澈冷冷回應,抬腳便要離去。
“嘿!你這大華人,在我這地盤,還敢如此狂妄!”少女陰森森說道。
“你一介乞丐,竟言鳴沙城是你的地盤?瞧你模樣,便知並非純正黨項人,莫要再與我糾纏,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李澈寒聲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