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塑金身(1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7701 字 4個月前

長安城封丘門外。

李漟鳳眸緊鎖,凝視著李泌,千言萬語凝於咽喉,半晌吐不出一字,唯有那目光,滿含擔憂與不舍。

“長姐,切勿憂心,我心中自有定數!”李泌一襲青衫,身姿筆挺,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神色泰然自若,寬慰著如同母親的長姐。

李漟見狀,輕啟朱唇,一聲長歎悠悠而出:“你不是蠢人,怎麼還要如此?穆清遭遇變故,為何不向趙國公求助?分明知曉是凶險陷阱,怎還執意踏入?”

言語間,既有嗔怪,更藏擔憂,恰似護犢的母獸,見幼崽涉險,焦急萬分。

“姐,穆清膽子小,況且懷有身孕,我放心不下她?”李泌微微垂首,雙拳不自覺緊握。

李漟鳳眉倒豎,美目含威,出口數落道:“哼,在姐姐麵前,還要這般藏掖?娘既已將你托付給趙國公,求他庇佑謀策,求他幫你脫身,有什麼可扭捏的?依我看,你這書呆子,怕是讀書讀得迷糊,非要做那什麼君子,真是個笨蛋!”

李泌聞此,神色一肅,昂首挺胸,朗聲道:“姐,我與你身份有彆。我乃母後親子,體內流淌著前梁血脈,父皇對我,向來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早晚會除之而後快。

趙國公雖以收徒之名,將我藏於國公府,暫保周全,可這終究非長久之策。與其在這惶惶不安中虛度光陰,倒不如放手一搏,闖出一番天地。”

“你呀,就是太好麵子,太重他人看法!趙國公與母親同窗情誼,此次父皇以穆清為餌,逼你陷入絕境,分明是精心布局、險惡至極。生死攸關之際,求他援手、共商對策,豈不正常?你這般迂腐固執,真叫姐姐又氣又急!”李漟玉手緊握成拳,輕捶身旁車轅,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不止。

李泌長歎一聲,悠悠言道:“姐,趙國公自母親故去,心灰意冷,對這大華江山,已然絕望透頂。他看似權謀似海、手段狠辣宛如毒士,實則內心的底線,如磐石般不可撼動。他一直以為,帝後矛盾,本有諸多化解之法,何至於鬨至這般魚死網破、生靈塗炭的境地。

當他目睹滿長安都是將士的屍骸之時,他對大華的期許徹底破滅,早就想南下歸隱,逃離這是非窩。若不是念及母親托孤之情,恐怕早已求道深山,不問世事。

此次之事,明顯是父皇籌謀良久,拉李溢世家入局,借西夏人之手,欲置我於死地。這般陣仗,我若再將趙國公卷入其中,豈不是陷他於朝堂泥沼,永無脫身之日?以情義相挾,非君子所為,縱有萬般利己,我亦斷斷不能為之。”

李泌言辭懇切,擲地有聲,儘顯君子風骨。

李漟聽罷,滿心無奈,暗自思忖:這弟弟,平日裡聰慧過人,行事果敢,偏在此事上,“迂腐”得緊,就認那死理兒。可轉念一想,人各有堅守,又怎好強求?這般清正君子之風,著實難得,身為姐姐,欣慰有之,憂慮亦有之。欣慰其品性高潔,憂慮其因這品性,北上抗夏,怕是前途堪憂呀。

“也罷,你北上之路,務必小心謹慎。若察覺異樣,切不可心慈手軟,定要先發製人,搶占先機!”李漟壓低聲音,叮囑再三。

李泌鄭重點頭,回首望向正集結待命的三萬千牛衛,濃眉緊鎖,憂聲道:“姐,如今千牛衛隨我北上,京城之中,你手頭僅有萬人可用,相較神策衛等諸多親衛,實力甚是懸殊。往後行事,定要小心萬分。”

“哈哈哈!”李漟忽仰天長笑,笑聲中滿是不羈與豪邁,“姐姐手中所握,可不止千牛衛這般簡單。這天下財權,儘在我掌心。昔日楊炯在戶部時,傾囊相授,諸多經濟權謀,我早已爛熟於心。父皇若敢輕舉妄動,我便攪得天下烽煙四起,叫他知曉我李漟絕非任人拿捏的柔弱女子!”

言及此處,她鳳目圓睜,寒光畢露,恰似火鳳振翅,威震九天。

李泌聞言,默然不語,心下自是不願見天下重燃戰火、蒼生蒙難。可長姐脾性,他再清楚不過,平日裡溫婉和氣,可一旦觸及底線,和那火山噴發也沒什麼區彆,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皇帝肯將權柄分予公主,而非皇子,一來是長姐、三姐確有過人之才,二來隻因她們是女兒身,在這男尊女卑世間,權力於女子而言,猶如捧在手心的沙,遲早要被收回。

李泌心如明鏡,此番種種,不過是皇帝借力打力,借公主之手收攏權力,如今時機成熟,怕是不日便要褫奪長姐、三姐權柄,轉予李淑姐弟,真是好深的心機呀。

“不信?”李漟見李泌沉默,嘴角上揚,打趣問道。

李泌搖頭,神色凝重,緩緩道:“聽聞已有數人向父皇提親,欲求娶長姐,此事你可要早做打算。”

“父皇未免太小瞧我李漟!想要趁調走千牛衛之機,逼我大婚,交出戶部財權,哼,癡心妄想!誰敢當那出頭的椽子,我便親赴其家,嚴查稅賦,定叫他家傾家蕩產!”李漟柳眉倒豎,咬牙切齒,恨意滔滔。

“聽聞此番求婚者中,不乏寒門官員子弟,他們本就家徒四壁,無甚貲財,你又如何查起?若父皇再弄出個大比之類的名堂,你當如何應對?”李泌劍眉微蹙,分析得頭頭是道。

李漟輕笑一聲,美目流轉,狡黠之色一閃而過:“這你便無需操心,我自會尋個能頂事之人。”

“何人?”李泌滿心疑惑,脫口問道。

“你且莫問,先講講你北上之事,此次以三萬之眾,阻攔西夏二十萬大軍,可有勝算?”李漟巧妙岔開話題,目光灼灼道。

“渭河水道狹窄,一次性可供通行船隻有限,我已密令乘風速運與興帆鏢局收攏船隻,扼守幾處咽喉要道,如此一來,局部戰場之上,野利乞遇的兵力優勢便蕩然無存。”李泌侃侃而談,神色從容自信。

李漟頷首讚許,見千牛衛已然整軍完備,再次叮囑:“三妹留給我的內衛心腹,我已暗中安排隨你北上,一旦章凡那賊子有所異動,姐姐定會先下手為強,替你鏟除這狗賊。”

李泌點頭,而後拱手作彆:“今日一彆,姐姐切勿掛懷,在京城萬事小心,飲食起居,切莫疏懶。”

“去吧,姐姐自會照看好你家中眷屬。”李漟萬千言語,終凝此一句,飽含深情,又透著幾分豪邁灑脫。

李泌不再多言,翻身上馬,韁繩一抖,率領大軍絕塵而去,身影漸遠,唯留滾滾煙塵。

“眼睜睜看著親人漸行漸遠,滋味不好受吧?”李淑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陰森詭異。

李漟身形一頓,回首冷冷瞥她一眼,旋即轉身,大步朝內城走去。

李淑快步跟上,與李漟並肩而行,陰陽怪氣道:“喲,眼看就要嫁人啦,心裡頭可美著呢吧?”

“你莫不是與你那泥鰍弟弟廝混久了?渾身上下一股子小人得誌的醃臢味兒。”李漟鳳眉輕揚,朱唇輕啟,譏諷之言脫口而出,恰似利劍出鞘,犀利無比。

李淑仿若未聞,繼續道:“嘖嘖,真沒想到,你竟這般搶手,不但世家子弟對你傾心不已,整個長安男子,怕是都恨不得將你這公主殿下娶回家去,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呐。”

“哼,畢竟我不像某些人,守著寡還不安分,我身正清白,自是惹人注目。”李漟鳳目含威,嘴角掛著冷笑,字字如刀。

“李漟!!!”李淑頓時暴跳如雷,恰似被踩了尾巴的貓,惱羞成怒。

李漟挑眉冷笑:“喲,這就急眼了?瞧瞧你這涵養,也難怪能乾出殘殺史官的蠢事,果真是蠢笨如豬。”

“哼,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李淑滿臉鐵青,惡狠狠道。

“你這話是何意思?”李漟神色一凜,停下腳步,直視李淑。

李淑玉手輕抬,遙指晨暉門聚攏的民眾,冷笑道:“三日後,大比為你招親,你就等著瞧好吧!”

李漟深深看她一眼,旋即展顏一笑,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陽,卻透著徹骨寒意:“機關算儘太聰明,小心誤了卿卿性命。”

言罷,看都不看那晨暉門的榜文,昂首闊步,徑直離去,留下李淑在原地,仿若木雕泥塑,眼神陰晴不定,滿心狐疑,猜不透李漟這話中深意。

是夜,公主府內,銀杏樹下,李漟獨坐發呆。

冷風瑟瑟,銀杏葉如金色蝴蝶,紛紛揚揚飄落,簌簌作響。

“娘,您怎又飲酒了?”軟糯之聲,仿若穿越時空而來。

“喲,小茴香來啦!快,快來陪陪娘!”那聲音帶著幾分醉意,幾分親昵,恰似春日暖陽下的輕吟。

“娘~~!子夜飲酒,傷身呐!”

“小丫頭,莫要多嘴,快來!娘一人,好生寂寞。”

“娘,您少喝點,瞧瞧您,都醉成什麼樣子了?”

“娘的好孩子,娘真是拿你沒辦法。你可要晚些嫁人,多陪陪娘。”

“娘~!我不嫁人!”

“傻丫頭,不嫁人哪成呐?你就沒個心儀之人?”

“沒有!”

“哎~~!小時候,怕你不成材,尋了最好的大儒教你讀書,如今可倒好,太出息了,娘又開始為你將來發愁咯,當你娘可真難呐!”

“娘~~!”

“小……茴香……記住娘……的話,若……有一天……有人……逼你……逼你!相府……就是……你最終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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