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盛開的角落,一藍衫女子正在俯身輕嗅,聽見身後的動靜,起身轉身看來。
韋堅愣住了,居然是風七娘,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韋郎!你真的來了!”風七娘丟掉手中的鮮花,提著裙擺就往韋堅身前跑來。
韋堅絕望地閉上雙眼,任由風七娘將自己抱住。
背後之人如此安排,應該就是為了看見這一幕,就算裝作不認識將其推開,也是於事無補了。
“韋郎,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風七娘淚如雨下,這些日子,她經受了太多。
“七娘,都過去了。”韋堅的內心很複雜,若是風七娘已經去世,這一切,恐怕都不會發生。
“想不到韋愛卿還有如此雅興,朕往日裡倒是沒有注意。”李隆基正緩步走來,方才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
作為皇帝,大唐帝國的掌舵人,他並不需要太多的證據,隻要懷疑就足夠了。
李隆基身旁跟著的,除了高力士之外,還有龍武大將軍陳玄禮,至於吉溫,直接被韋堅給忽視了。
“讓陛下看了笑話,臣一時情難自禁。”韋堅拱拱手,作為一個朝廷重臣,這些事情,其實也是無傷大雅的。
但是在背後,風七娘到底說了什麼,他還沒有把握。
風七娘嚇了一跳,沒想到來的是皇帝,她趕緊跪倒在地。
“這是私德,朕不想管,但是你數次密會司農卿皇甫惟明,又是為何?”重臣私下會麵,便有結黨營私之嫌,犯忌諱的。
“陛下,臣與皇甫大人誌趣相投,私下約著喝上幾杯。正是因為怕交往過密,引來閒言碎語,這才想要避開旁人耳目。”這些事情,他跟皇甫惟明早有預案。
這般說,皇帝肯定是不信的,具體的東西,猜也能猜得到。
但是隻要咬死了不說,就能保護身後的太子。
作為一個皇帝,想要對他跟皇甫惟明下手,難度不大。但是想要對太子動手,必須有足夠的證據。而且前些年,因為前太子的案子,大唐的朝堂動蕩不安,這一次,必然會更加謹慎。
“韋大人,你這話,咱家都不信。”高力士開口了,這明顯是糊弄嘛,一個戶部尚書,一個司農卿,以前的封疆大吏,私下偷偷摸摸見麵,就為了喝一杯?
這麼喜歡喝,你倆下了朝,直接坐在皇城門口的台階上,喝到天黑也成啊。
“高公公長居深宮,與本官的喜好自然不太一樣。”韋堅瞥了一眼高力士,這是要落井下石的節奏。
高力士被噎住了,也不知道韋堅說的是喝酒這事,還是養外室這件事。
高力士跳出來,是想將這件事收到內衛那邊去。內衛是他的地盤,這件事辦得漂亮了,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必然大為改觀。
“韋愛卿啊,記得幾年前,你任水陸轉運使,負責開鑿廣運潭,也算是有功於社稷。同樣,朕也不曾虧待與你,高官厚祿一樣不少,但這才多久啊,你怎麼就變得如此了?”李隆基頗有幾分心寒。
曾幾何時,韋堅是他極為信重之人,否則也不可能升遷的如此快。韋堅,是極有能力的,大唐這幾年,南征北戰,國庫依舊充盈,此人功不可沒。
但是,一個人,若是沒了忠心,能力越大,就越是引起他的忌憚。
“陛下,臣惶恐!”韋堅心中一聲長歎,他也沒得選啊。
從他妹妹被立為太子妃的的那一刻起,他的腦門上就打上了太子之人四個大字,隻能放手一搏了。
“你惶恐?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把所有的一切,老老實實說出來。看在你對社稷有功的份上,不會過於追究,以後戴罪立功便是。”李隆基沒有直接令內衛拿人,而是將韋堅召入宮中,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太子年紀不小了,最近也不太安分,而他這個當爹的,身體還算硬朗,沒有放權的打算。
既然這個兒子沒有耐心,不妨換一個有耐心的。
李隆基知道,他所有的享受,都來源於皇帝這個身份,一旦卸下這個身份,他不過是一個普通老者。
上一個當太上皇的,是太祖他老人家,被圈養起來,半步不能離,這種日子,比起眼下天壤之彆。
“陛下,臣與皇甫大人,隻是喝了些酒,聊的最多的,也就是邊軍之中的戰事,從來不涉及其他啊。”韋堅依舊在堅持,老老實實說出來,說什麼?這一切都是太子授意的?
從為太子辦事的那一天起,韋堅就想好了,一旦有事,便棄車保帥,而他自己,就是那個車。
吉溫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雖然之前就想過這些場麵,但真的發生了,依舊讓他有些後怕。
皇帝的這番話,幾乎直指其背後的太子,這是要易儲的節奏。
當然,李隆基現在也隻是有一點想法而已,最終走到哪一步,還得看形勢再作決斷。
“難道,在你的心中,朕依舊老糊塗了,不值得效忠了嗎?”李隆基歎口氣,一個自己欣賞的乾才,走到了自己的對立麵上,這種滋味著實不好受。
以前他總感覺,韋堅就算幫扶太子,卻也是忠心於他這個皇帝的,畢竟自己才是他的伯樂,如今讓他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