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香憐玉愛(1 / 2)

蔣玉涵一邊說著,就將係小衣兒的一條大紅汗巾子解下來。

他麵帶羞澀的遞與寶玉,還解釋道:

“這汗巾子,是茜香國女國王進貢來的,夏天係著,肌膚生香,不生汗漬。”

寶玉先聽到“親熱之意”,頓時喜不自禁。

可又聽說是貢品,難免露出幾分猶豫。

見他這副模樣,蔣玉涵卻絲毫不慌,又補充道:

“說來,這還是昨日北靜王給我的,今日才上身。”

聽說不是皇帝賞的,而是是北靜王的賞賜。

寶玉頓時鬆了口氣。

北靜王是自己人,他也時不時也去北靜王府那邊走動。

就算自己收了,想必他也不會怪罪。

更何況這樣的私密物件,彆人知道也難。

一見寶玉放鬆了下來,蔣玉涵心中有些不屑。

當下假作不滿往他手裡推了推,嗔道:

“若是彆人,我斷不肯相贈的!”

眼見寶玉沒接,他又催促道:

“還請二爺把自己係的解下來,給我係著。”

寶玉見他不滿,頓時不再猶豫。

終究把那大紅汗巾子接了過來。

又將自己的鬆花汗巾解了下來,贈回蔣玉涵。

兩人交換了禮物之後,又眉來眼去一陣。

說了幾句有的沒的。

這時寶玉就有些憋不住了。

待他先去解手,蔣玉涵還含笑看著他的背影。

直到寶玉進了茅房,他才緩緩收斂笑意,

“嗤!”

蔣玉涵不屑的冷笑一聲,就準備回到前廳。

可他剛一回頭,頓時嚇了一跳。

隻見一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背後。

“籲~~”

一見此人,原本驚魂未定的蔣玉涵拍了拍胸口,輕輕舒了口氣,還嗔道:

“你嚇我一跳!”

那人麵色冰冷,聞言隻沉聲道:

“玉愛,可是那位要對榮府下手了嗎?”

若是寶玉在此,也許對這個名字還有些印象。

因為他在族學中曾有兩個同窗,外號便是“香憐、玉愛”。

這個“玉愛”,本名正是蔣玉涵。

說起這個外號,倒還有個“典故”。

這個“涵”音“漢”,而不是含。

涵者,涵萏(音:漢蛋)也。

指的是還未綻放的蓮花。

當日學堂之中,很多賈族子弟覬覦蔣玉涵的美貌。

知道他的名字後,就有人用半吊子的古文調侃:

“蓮之愛,同予者何人?”

還有人跟著起哄,回應:

“予獨愛蓮之還未開包時!”

“確實確實,予也愛涵萏!”

“……”

一篇《愛蓮說》,讓蔣玉涵的外號成了“玉愛”。

也成了他心中最不願提起的往事。

不過對麵之人提起,他似乎並不生氣,隻嗤笑著道:

“我說湘蓮,你才出來幾日,就忘了咱們的規矩?”

原來他麵前之人,正是寶玉帶來的好友柳湘蓮。

聽兩人對話,竟似早就相識一般。

說起來,兩人還真是老交情!

因為,柳湘蓮也曾在賈家族學讀書。

還曾和秦鐘交好。

而他那時也有個外號,和他的名字同音。

“香憐”就是柳湘蓮!

這柳湘蓮原也是世家子弟,祖上隨榮國公在軍中效命。

到了他這一代,卻父母早喪。

好在還留下些薄產供他渡日,又憑著祖上的關係,入賈家族學讀書。

隻是他天生俊美,有些男生女相。

和玉愛一樣,常被族學中的紈絝覬覦。

當年他見玉愛,還有後來的秦鐘、寶玉亦是如此,

便有意與之交好,彼此抱團取暖。

沒想才和秦鐘聯絡,就被此前覬覦他的金榮發現。

還陰陽怪氣的以言語相激。

柳湘蓮脾氣本就衝,很快和對方起了衝突。

為此差點被金榮帶人給打了。

後來還是借了寶玉的勢,才平息了此事。

隻是,事後金榮不敢招惹寶玉。

他姑母和母親想去找秦鐘的麻煩,又在寧府那邊吃癟。

於是,就將一腔怒火撒在香憐、玉愛二人呃呃呃身上。

兩人在族學之中頂著風言風語,還時常慘遭各種霸淩。

沒過多久就雙雙退學了。

消失了幾年,等兩人再次出現的時候。

一個吃喝嫖賭,無所不精。

和不少紈絝子弟打成一片。

一個登台唱戲,馳名都城。

成了各府爭相邀請的名角。

二人就這樣,以不同的方式遊走於都中各府權貴之間。

不過,曾經的“香憐”、“玉愛”離開賈家族學之後。

氣質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一個越發冷峻,一個越發嫵媚。

再加上年少還在長身體,身形變化也不小。

隻眉眼間還勉強有些原來的樣子。

若是不主動提起,哪怕原本認識他們的人,再見之時,也很難認出二人。

剛剛見到寶玉,蔣玉涵說“又見麵了”,就是這個原因。

可惜寶玉被迷的神魂顛倒,卻沒認出這位故人。

如今兩個同病相憐之人,在馮紫英府上相遇。

卻似乎才分開不久一樣。

柳湘蓮聽他提起規矩,難得多解釋了幾句,道:

“我自然知道規矩,隻是你也知道,寶玉與我們一樣,畢竟和人不同,出於朋友之間的情誼,我也不能不聞不問。”

他自從回來之後,終日耍槍舞劍,賭博吃酒,眠花臥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

原本家中那點底子,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揮霍。

誰不知他哪來的本錢肆意。

早年,他還曾和“玉愛”登台唱戲。

一個扮小生,一個演旦角。

即使現在,也偶爾給人串一場。

這讓不知他身份的人,難免還將他認作優伶一類。

以為他是靠這些賺的賞錢。

後來柳湘蓮受邀吃酒,碰巧遇到了寶玉。

寶玉當時都沒認出他來。

還是事後柳湘蓮念及早年回護之情,才和他主動相認。

兩人又念起共同的好友。

也就那個回了家鄉後,就杳無音信的秦鐘。

一時都是唏噓不已。

從那以後,兩人走動越發多了,也親近起來。

被寶玉問起前塵往事,柳湘蓮也隻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材料。

這幾年出去胡混一陣罷了。

此時聽到柳湘蓮的解釋,蔣玉涵麵上有些感慨,輕歎一聲,道:

“都說湘蓮你麵冷心也冷,可誰能想到,我們的冷麵二郎,竟是個麵冷心熱,重情重義的好兒郎呢?”

從小失去父母,讓柳湘蓮飽嘗人間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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