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露出一堆碎銀,還有十幾串的銅錢。
花母往前一推,又一拉襲人就開始磕頭,道:
“因此老婆子東拚西湊了五十兩銀子,以期能稍謝府上的恩!”
花家這幾年,仗著襲人給的本錢,早就已經徹底翻身。
家當加起來,少說也值五百兩。
這還沒算賞給襲人衣履簪環,和她自己留的一些趁手錢兒。
雖不是什麼富戶,但也豐衣足食。
彆的不說,花母早都使喚上丫鬟、婆子。
不比一些小戶的太太稍差。
當然,這也是寶玉那邊大手大腳的賞賜多。
真的比較起來,怕賈母屋裡鴛鴦,也沒有襲人這麼富裕。
比較她從不和哪個夫人、小姐討賞。
即使如此,花母卻隻拿出五十兩來。
跑到榮府就是哭慘的。
就這,還是襲人先給的。
不然花母怕是要拿十兩銀子來求了。
花母連磕三個響頭,眼淚就又下來了。
她一臉哀求的看著賈母,道:
“同時也望老太太能給恩典,放芯珠個自由身,我也好將她許配良家,全了她爹的遺願,也儘一儘我這個當母親的心啊。”
賈母自然看出,對方有演戲的成分。
可花母說的入情入理,若是此時不放,倒顯得她不近人情。
沒讓花家母女等太久,賈母就露出慈善笑容,道:
“論理,她的身契在我們手中,就是賈家的人了。”
這話讓花母的心一下懸了起來,當時就要繼續哀求。
沒想到賈母預判到了她接下來的動作,提前擺了擺手,道:
“但我深感你做娘的不易,況我們這樣的人家,對丫鬟連打罵都不曾打罵,又怎會讓人花錢買了去?”
這次花母學乖了,並沒急著插嘴。
果然,就聽賈母輕歎一聲,道:
“這銀子你拿回去,讓襲人也跟你走吧。”
花母聞言大喜,看向身邊的襲人。
襲人這時連連磕頭,同時也是第一次出聲。
“謝謝老太太恩典,讓我回母親膝下承歡,襲人來世做牛做馬報答老祖宗!”
賈母見她流淚,心中舒緩了不少,當即朝身邊道:
“鴛鴦,你幫我把襲人的身契找出來,讓她隨他娘去吧!”
等寶玉得了信過來,襲人……
不,現在已經沒有襲人了。
從此賈府再無一個叫襲人的丫頭,隻有花家的大姐兒,
花芯珠。
她已經得了自由身,隨著花母和哥哥花自芳離開了榮府。
“襲人……也離開我了?”
寶玉聽聞這個消息,一下癡在裡。
雖襲人早有些疏遠他了,但畢竟有過一段交流。
待他與彆人自有不同。
可今日襲人連招呼都沒打,毫無預兆就離他而去。
這自然讓寶玉一時無法接受。
眼見任誰叫也不說話了,賈母上去抱著他道:
“我的乖乖喲,不過是個丫鬟罷了,況她是贖身出去,又不是死了,你願見隨時可以去找她啊!”
“啊!”
寶玉驚呼一聲,轉憂為喜,道:
“對對對!她隻是回家了,我還能去找她!”
賈母等人見他笑了,這才放下心來,都道:
“能的能的!她雖不是府上的人了,卻也受了咱們的恩,你想去隨時都能去的。”
寶玉連連點頭,口中自我安慰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
又過幾日,鴛鴦就找賈母告假,道:
“老太太,我和襲人也是多年的姐妹,這一離了怪念著的,睡也睡不好,想去看看她,望老太太恩準。”
賈母不疑有他,聞言還想起寶玉,便道:
“你一個女子,自己去也不便,正好寶玉前兒還念叨,便讓他帶你去吧。”
鴛鴦一愣,隨後硬著頭皮回道:
“這……多謝老太太恩準,我這就去找寶二爺。”
寶玉不明就裡,興高采烈的帶著鴛鴦到了襲人家。
很快就被花自芳恭敬的帶了進去。
一進門,正見襲人收著院裡晾的衣服。
“襲人!”
見到她的這一刻,寶玉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就好像襲人還沒離開他,隻是回家休息一陣。
襲人見他也來了,顯然有些驚訝。
隨後又有些安慰的道:
“寶二爺能來看看,我花芯珠也算沒白伺候你幾年。”
寶玉沒聽出她話中深意,還道:
“哪裡話,你若願意回去,我向老太太說去。”
他想讓襲人回去,卻又不好意思主動說出來。
隻能故作是襲人自己想回。
“彆!寶二爺不必如此,我已經另許了人家。”
襲人連忙阻攔,又對花自芳道:
“哥哥,你去找人吧。”
原來馮一博在都中的人,早在前幾日就和襲人接頭了。
就連茜雪那邊,襲人也已經聯絡好了。
如今就等鴛鴦了。
她連常用衣服都已經漿洗乾淨,就是準備帶去穿的。
“好。”
花自芳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他知道妹妹搭上的貴人,留了人在不遠的客棧裡。
妹妹還說那邊已經給了安家費,隻等她走的時候就留給自己。
雖然不知對方身份,但襲人說安家費有五百兩。
能出得起這個錢,八成是和賈府一樣的勳親。
花自芳自然也不再多問,免得壞了妹妹的好事。
實則,馮一博隻給每人一百兩安家。
他又不是買妾,給一百兩都已經不錯。
好在襲人早將在賈府的賞賜帶回,從中拿出四百兩添了進去。
湊個五百兩給母親哥哥。
這邊花自芳一出去,寶玉似才反應過來,驚道:
“你什麼時候許了人家?”
沒等襲人說話,鴛鴦上前道:
“寶二爺,你先回去吧,我要和芯珠說些體己話。”
寶玉沒理她,依舊問道:
“你才一出府就許了人家,是不是你母親哥哥又將你賣了?”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邊,也知道花家的大致情況。
這樣的問題,顯然也不是無的放失。
襲人溫柔的笑了笑,剛要回應。
正這時,一個女孩從屋裡出來,笑吟吟的道:
“喲,這不是寶二爺嗎?難道你終究舍不得襲人,想來再續前緣不成?”
寶玉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沒想起來。
可他再往門口看過去,頓時脫口道:
“茜雪?你怎麼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