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走大明宮最中間的那條路,先是穿過左金吾衛的前宮駐地,路過含元殿,再進入皇帝平時用來日常辦公的宣政殿一側,最後才從崇明門進了真正屬於天子日常私人生活的範圍。
這條路他以前很少走,跟著張丙臣貼著大明宮女牆下的石子路正隨意聊天,就聽到前方傳來嘈雜爭論之聲。
轉過一片假山,就看到一名身穿極為高大彪碩的綠袍太監正帶著四名灰衣太監站在前方的路上,一群宮女被攔住去路。
這人對著為首的一名宮女正在滿嘴噴唾沫,離著老遠似乎都能聞到口臭味兒。
“阿榮,某家能看上你的你的福氣,隻要你同意,以後不但沒人敢動你,而且連這苦差事都可以免了,跟我走吧?”
“田文兒,我們是德太妃的人,你就不怕她老人家告到陛下那裡?”
這宮女聲音清脆,因為是背對著李傑等人,瘦瘦小小的十分單薄。
田文顯然已經看到了對麵轉過來的李傑,卻毫不在意。
“嘿嘿,那老婦人天天不問外事,怎會為你區區一個下等宮女去叨擾陛下?識相點,今天就是扛也要把你扛到咱的院子裡!”
“田文?”
李傑感覺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卻是那種厭惡的熟。
張丙臣也是皺了皺眉,走過去道:“田少監,壽王在此,您是不是先讓一下?”
卻一句沒提他當著幾人麵前強搶宮女的事兒,顯然對此人極為忌憚。
田文好像才看到李傑一樣,馬上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呦,原來是壽王殿下,奴婢沒看到您,實在是該打!”
語氣沒一點尊敬的意思,隻是對著身邊幾個宦官和那幾名宮女嗬斥道:“都眼瞎了?還不快把路給殿下讓開!”
李傑本對這種宦官調戲宮女的破事不感興趣,後宮藏汙納垢的事情多了,
一個無權王爺也沒必要參和,惹自己一身騷。
就打算徑直過去,權當沒看到,畢竟李儇還等著他呢。
但當他與田文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麵。
於是停下腳步,先是歪頭看著一臉敷衍的田文。
然後對身後的張丙臣問道:“張公公,後宮之人妄議陛下及嬪妃者,是不是犯了不敬之罪?”
張丙臣瞪大了眼睛,這往日行事謹慎,決不過問後宮事物的壽王今天有些不正常啊!
他支支吾吾地回道:“殿下,田少監的確是犯了不敬之罪,奴婢,奴婢...”
田文乃是造作監的少監,官職從四品,可比他這個正六品的主事大了三級,更何況此人乃是田令孜的義子,這才讓其有在宮中胡作非為的底氣。
看著張丙臣吭哧了半天沒說出個一整句囫圄話,李傑笑了一下,也沒為難他。
轉頭對麵露一絲惶恐的田文說,
“不敬之罪啊,輕則三十庭杖,逐出宮牆,重則處死。不知田少監打算選哪一個?”
田文臉色一變,陰沉地回道:“壽王,你可彆忘了某是誰的人!”
“對啊,田中尉小王也是不敢得罪的,但若是陛下問起,我也不能說謊啊!”
他把身子往前一探,小聲又道:“要不這樣,我代陛下打你一拳意思意思,就當做是懲罰了,陛下那裡也好交待?”
看著對麵這位身體還沒長開,細胳膊細腿的少年,田文琢磨了一下。
他知道一直以來這個壽王是極怕田令孜的,同時也對自己的抗打擊能力有著蜜汁自信。
雖然身體少了一個核心零件,但他身材高大,平時也勤練馬上馬下的武藝,擁有一點都弱於禁軍的體格,即使是弓著腰,都比李傑高出三寸,能把整個人都裝進去。
就這壽王的小體格,就算和當今陛下一起練過武藝,一拳的力道撐死也就能打倒一條狗吧?
權當是哄孩子玩了,雖然有義父撐腰,但少給義父惹不必要的麻煩也是義子的本分。
“那奴婢就先謝過殿下的體恤了,咱身體結實,您用力打!”
田文站了個馬步,將全身的肌肉都調動了起來,隔著外衣都能看到胸大肌在蹦。
“好嘞,本王一定會用全力的!”
“還請快點兒,奴婢還有要緊的差事辦呢!”
“你可要撐住啊,本王的小拳拳可是很厲害的!”
站在一旁的張丙臣看著眼前的畫風,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隨後,就看到壽王一個箭步衝到田文身前,一個上勾拳就擊中了對方的胸口。
於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田文的胸部凹了下去,眼睛似乎突了出來,人似乎撞上了狂奔中的瘋牛,向上飛起大概三米多高後,嘴裡噴著血就掛到了一株古鬆的樹杈上...
“咕嚕~”
他們不約而同的縮了下脖子,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