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離南山行宮,卻並未往安王府的方向走,而是前往李燕寧名下的一處莊子。
李燕寧剛從周國回來時,為了不讓人發現她的瘋病,她並不住在東宮,而是住在這裡。
當時宅子裡連下人都安排得很少,李燕寧那時處處受製,舉步維艱,看誰都像是叛徒,她能完全相信的,竟然隻有昭明。
他們在這裡住了快一年,直到李燕寧封王,被賜王府。
李燕寧撩開車簾看著外麵的風景,三年了,這裡竟然還同離開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昭明也看著外麵,他想起那一年的時光,“主子說的家,就是這裡嗎?”
“是,”李燕寧說,“你記不記得,那時候,你幾乎天天都陪在我身邊。”
那是她最離不開他的時候。
昭明擁住她,頭埋在她的肩上,她的衣裳上是和他一樣的熏香,這段日子他們同吃同睡,連身上的氣味都相同。
不過很快,公儀笙進府,他就隻能是她的侍衛。
昭明閉著眼睛聞著李燕寧身上的香味,十八年,他比她更早地離不開她。
可他知道她的理想抱負,知道她受的苦、遭受的背叛、咽下的委屈,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贏。
“我會乖。”他說。
李燕寧有些詫異地低頭看他,他的臉朝下埋在她的肩膀,她隻能瞧見他漆黑的發頂和薄薄的耳朵。
“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燕寧摸上他耳垂上的那個小洞,已婚男子在新婚夜都會由妻主為其穿上耳洞,耳戴紅線三日昭示新婚。
可昭明的耳洞是自己穿的。
她也從來沒有給他戴過紅線。
他跟著她十年,沒有名分,沒有任何怨言,如今她要娶彆人了,他竟然主動說他會乖。
李燕寧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刻,隻是看著一片小小的耳垂,心就又酸又軟,滿滿的、漲漲的,像盛滿了這些年昭明為她淋過的雨。
她小聲說:“可以不乖的。”
她的小狗可以咬人。
“你讓公儀笙崴了腳,我挺高興的,”她輕輕笑起來,“狼心狗肺,唯利是圖,說實話,我也不爽他很久了。”
昭明抬起頭來,手從她的膝上摸索過去,和她的十指緊扣,“那咱們倆是一夥的。”
“是。”李燕寧說。
無論她做什麼,昭明永遠都和她一夥。
這世上,她隻相信他永遠不會背叛。
馬車停在莊子的馬場,兩個下人將一黑一白兩匹馬兒牽了過來,正是昭明和李燕寧的坐騎。
昭明摸著黑馬身上漂亮的新鞧帶,“真好看。”
李燕寧已經翻身騎上白馬,她的馬身上也是一樣漂亮的新鞧帶,“我說了,等你回來,給你換個頂漂亮的。”
“傻子,”她又說,“四年了,你怎麼不知道自己換個新的?”
昭明也跨上馬,兩馬並行,他望著她的眼睛,“因為是主子給我的東西,隻有主子能給我換。”
“嘴甜沒用,”李燕寧拉起韁繩,“今日若你能贏過我,我就再給你一樣東西。”
她說完就策馬飛奔而出,昭明緊隨其後,一黑一白兩匹馬如同兩支利箭離弦而出。
李燕寧放了水,讓昭明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