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緊緊咬住了唇,心裡氣得不行,卻又發作不得。
他說得沒錯,在姬君洛獲救之前,她不可能跟他撕破臉。
睡一次和睡十次也沒有區彆,她也沒必要半途而廢。
最重要的是……他應該很快就會厭煩吧?
畢竟,他對她,已經沒有愛了。
如今之所以還這麼堅持不懈地糾纏著他,不過是因為四年前她的背叛和拋棄讓他嘗到了這輩子沒有嘗過的挫敗。
所以如今,想要狠狠地報複回來罷了。
她閉了閉眼,“好,我跟你去。”
………
雲灩在屋內,看著雲淺從蕭墨栩的房裡出來,難得沉默地站在門口,既沒有吵鬨著要去見母妃,也沒有纏著蕭硯問東問西。
蕭硯一時還頗有些不習慣,說不出是什麼心態,皺眉問道:“今日怎麼這麼安靜?不想去見你母妃了?”
雲灩側目看了他一眼,小臉蛋上透著罕見的嚴肅和認真,“如果我想,你就會讓我去嗎?”
這兩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雖然最初是她主動來找小哥哥玩的,但小哥哥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似乎也並不想讓她走。
她好像被軟禁了。
所以雖然她很想見母妃,可是既然母妃知道她在這裡,她要做的就是無條件地信任母妃,等著母妃來接她走,而不是做一些無意義的抗爭,讓自已陷入更被動的境地。
何況,小哥哥除了不讓她走,也沒有對她做其他更過分的事。
隻是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
“小哥哥,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雲灩眼底閃過一絲迷惘。
蕭硯剛被她噎了一下,本不想回答她,可是看著她難得不吵不鬨的安靜模樣,心情愈發奇怪,竟沒來由地點了下頭,“說。”
雲灩咬唇道:“為什麼我的母妃,會從你父王的房裡出來?”
蕭硯倏地變了臉色。
他下意識地想要懟她,想說你口中的母妃,曾經是我父王的女人!
他想嘲諷她、刺激她——這個搶走他所有母愛的小公主,憑什麼活得這麼幸福,這麼不諳世事?
她也該懂事了,也該知道一切,為此贖罪了!
可是對上她略顯悲傷的眼神,到嘴邊的話竟一句也沒說出來。
但,他不說,不代表雲灩完全不懂。
她身在宮廷,雖然隻有四歲不到的年紀,可這種事見得多了。
母妃和那個美男子是兩個國家的人,身份更是特殊,怎麼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甚至好像在一起待了一整夜呢?
“他們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父王的事?”
“胡說!”蕭硯的嗓音一下子尖了,氣得直跳腳,“明明就是你父王對不起我父王,是他搶了我的娘親,你憑什麼說我父王?”
“……”
雲灩驀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她從來沒有見過小哥哥這個樣子,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她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沉默寡言的“小老頭”,自小被規訓得極好,所以不管麵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淡淡的,不會有任何的情緒。
所以她從未想過,他會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
可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剛才說了什麼?
什麼叫——【明明就是你父王對不起我父王,是他搶了我娘親】?
她的大腦空白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逐漸地回過味來。
她的母妃……曾經是小哥哥他父王的女人?
甚至,那不但是她的母妃,也是小哥哥那個曾經拋棄他的娘親?
“怎麼可能?”
雲灩呆呆地看著他,喃喃的嗓音帶著哭腔,“我父王和母妃這麼這麼好,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你騙人,小哥哥騙人……”
“我沒有!”
蕭硯本來是不想說的,可是既然話已經說出口,他也沒什麼好怕的,更不可能再去為那兩個壞人遮掩。
“四年前,我父王還是睿王的時候,她就是南詔的睿王妃。”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跟我父王說不愛他了,要離開了,然後她就出現在了西涼,迅速跟你父王成婚生下了你!”
“是他們對不起我父王,我父王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
他滿臉凶惡,咆哮出聲。
最後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吼出來的。
雲灩被他可怕的模樣嚇得直發抖,又被這個恐怖的事實嚇到,險些就要哭出來。
可是麵前的男孩眼眶通紅,竟比她先掉下淚來,又驀地背過身去,倔強地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哭的樣子。
雲灩頓時有些無措,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辦。
明明她沒有做錯任何事,甚至不知道曾經發生的那些事,可是這一刻,她覺得自已就像一個罪人。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蕭硯連忙吸了吸鼻子,努力掩飾嗓音裡的哭腔,“誰?”
門外傳來韓離恭敬的聲音,“小殿下,殿下吩咐,明日啟程前往邊關,讓您收拾東西,帶上西涼公主一同前去。”
雲灩臉色一變,幾乎是立刻拒絕,“我不去!”
不管母妃曾經做過什麼,她都是西涼公主,憑什麼跟他們走?
門外的韓離頓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她就在旁邊。
片刻之後,又道:“公主,您的母妃也會前往。”
雲灩猛地一震,小臉刷的白了。
母妃……也要去?
可是母妃為什麼會跟南詔太子走?
難道就像當初拋棄小哥哥一樣,母妃如今也要拋棄她和父王了?
韓離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也沒有再多說,腳步聲漸漸走遠。
倒是蕭硯,剛剛發泄完怒火,倒是不似剛才那般生氣了,甚至看著她失神的樣子,還有些感同身受的自嘲。
曾經,他剛剛得知娘親消失的時候,也是這般反應。
後來,日複一日的習慣以後……也就習慣了。
他麵無表情地道:“此去邊關山高水遠,可不像你在宮裡這般嬌生慣養了,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不如想想有沒有要帶的東西。”
要帶的東西?
她沒有。
雖然這些年她一直錦衣玉食,剛才也自稱西涼公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年她對這個皇宮其實並沒有什麼歸屬感,也並不覺得有任何東西是屬於她的。
她隻愛她的父王和母妃,隻想問問母妃為什麼要離開他們。
“哥哥……”
雲灩怔怔地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母妃?”
蕭硯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