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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第 174 章

兩個案子牽涉極廣, 從秋天審到冬天,在今年都城第一場大雪前終於結了案。

兩案主使的三人徐番、時仁傑、齊王,皆是抄家並擇日問斬。

當日, 封單明特地準備午膳, 請祁遇詹和時未卿兩人過去。

“一直忙於案子, 招待不周,這杯我敬二位。”封單明豪爽飲下,倒下第二杯酒再次舉起, 道:“陛下金口玉言功過相抵,出了暗兵台的門,你們便是無罪之身,這杯祝賀二位。”

祁遇詹回敬一杯,道:“你我之間還這麼客氣。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側端著酒杯正在喝的時未卿,又道:“無功也無過,是好事。”

封單明並未接話, 而是道:“能從此案中活下來的人不多, 全身而退更是少之又少, 今晨我路過早朝看了一眼, 官員直接少了近半數。”

時未卿想了想,道:“鄂州十去九空, 空缺更嚴重。”

封單明看向他,“未免出亂子,除了巡撫和都司指揮使, 赴任的官員是與捉拿的人一起到的鄂州。”

祁遇詹驚訝道:“這兩個位置還沒確定人選?”

按理來說早早邊做準備的魏帝不應該遲遲沒有定下人選。

封單明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早已經定下人選, 中間還有點其他事,看時間估計年前能赴任。”

祁遇詹被他看得直起雞皮疙瘩, 道:“笑得這麼奇怪,怎麼回事?”

封單明摸著下巴收起笑,正色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居然賣上關子了。”隱約察覺到什麼,祁遇詹沒再追問。

沒有聽到梧州布政使赴任,也沒提換人,看來還是淩非何,他又道:“淩非何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彆客氣。”

封單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杯,苦笑道:“說實話,我有的很多辦法讓他安然無恙出來,我怕的是,他一直躲著我,他若不願再強求也無用。”

“看你這模樣以為遇到什麼大困難,結果就這。”祁遇詹端起酒杯碰了碰封單明的,挑著眉毛笑道:“兄弟,相信我嗎?”

封單明抬頭仔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時未卿,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豁然開朗一般信心大增,他回碰酒杯,道:“有何不信!”

去齊王世子府路上,時未卿對著祁遇詹左看看右看看,才問道:“看不出來,你還能當紅娘。”

祁遇詹拿下他的手握在掌心,笑的不懷好意,“記得我之前說的他們兩個之間有得磨吧,不近距離接觸,怎麼看得到好戲。”

緊接著他又長歎一聲,時未卿眸中升起疑惑,“怎麼了?”

“飯桌上,你也感覺到了吧。”

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時未卿點了點頭,“剛到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我們都和兩個案子主使有關,應該在牢裡才對,實則卻住的院子,現在看來應該是陛下的原因。”

“總感覺不會有什麼好事……”

馬車慢下來,他停下閒話,道:“到了,我們走吧。”

兩人一出馬車,便一眼見到了站在府外迎接,正在走下台階的齊王世子祁遇隴。

原文中他是儒雅隨和的真君子,極好相處,和原身隻是小的時候見過幾麵,祁遇詹一點不擔心會看出什麼,即使真的發覺異常,也可以直接離開。

“大哥。”叫完人,他側身將時未卿介紹給祁遇隴,“這是我的夫郎,未卿。”

時未卿行了一個端正的禮,“見過大哥。”

為了讓魏帝降低猜忌,表麵上齊王對在都城為質的世子非常關心寵愛,他謀反事發,祁遇隴當即便被抓了起來。

現在看著他沒有被影響到,其實也隻是剛被放出來幾天而已。

祁遇隴疾步上前抬手虛扶,打量兩人幾眼,看兩人不像受苦的模樣,鬆了一口氣,“總算等到你們回來,快起來,回自己家還如此見外,好了,彆在門口站著了,從暗兵台那個地方出來帶了不少晦氣,趕緊進府去一去。”

時未卿順勢起身,“麻煩大哥了。”

祁遇詹能感覺到,他全身都很緊繃,故意道:“長兄如父,麻煩到不至於,不過大哥辛苦了。”

祁遇隴笑著搖頭,一臉無奈地淩空點了點祁遇詹,而後道:“先將身上晦氣去一去。”

兩個燒得紅火的火盆擺在大門正中間,祁遇詹先抬步跨了過去。

時未卿緊隨其後,祁遇隴繞過火盆,親自帶著兩人到住處。

“這院子早就準備出來,就在我的旁邊,若是有事方便及時尋到我,你們回去之後收拾收拾,差不多晚膳就能好了。”

到了院裡,祁遇詹被府裡管事引到浴房,他推開門,裡麵正背著熱氣騰騰的洗澡水。

“王爺,世子還備了艾葉水去晦氣,王爺王妃常年在南邊,都城冬天寒冷,泡一泡也暖和。”

管事又一一介紹了院裡祁遇隴精心準備的東西才下去。

時未卿走近祁遇詹,“大哥很好。”

他點頭,能讓殘酷無情的原身付以真心,這樣的長兄確實當得。

兩人收拾完,便到了膳廳,晚膳剛好上桌。

祁遇隴麵上才帶起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說起來你們也是有口福,趕的正巧,今日莊子上送來個好東西,今晚剛好可以嘗一嘗。”

祁遇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一掀開蓋子,他眉毛挑了起來。

“大哥,這是你說的那個好東西?”

“是,正要同你們介紹,這是馬鈴薯,不僅可以飽腹,味道也很好,最主要的是產量可以達到稻穀和小麥的數倍。”

祁遇隴喚侍從為兩人布菜,“你們嘗一嘗。”

祁遇詹吃了幾口,讚道:“好吃。”

時未卿覺得稀奇,吃得很認真,他這模樣不用出聲也很有說服力。

侍從又為兩人夾了一些,祁遇詹想起,這架空朝代也是參考真實曆史,而對應的那段曆史還沒有出現。

在這裡有兩個變數,祁遇詹不確定是他自己還是淩非何的原因。

“大哥是怎麼發現它的?”

祁遇隴放下筷子,仔細地看著祁遇詹道:“你們與淩非何一路回來,應該相識,馬鈴薯便是他給的,能在冬天栽種的暖棚也是他教給我的。”

祁遇詹察覺祁遇隴眸色沉沉,帶著不舍,不像是久未相見,倒像是即將離彆。

“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聞言,時未卿也停了下來。

祁遇隴怔了一下,看向兩人,“我還不知道要怎麼說出來,沒想到先被你們發現了。”

見他為難,時未卿也表明了態度,“大哥不妨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過了一會兒,祁遇隴似乎是下了決心,張開口將原委徐徐道來。

“剛被抓時有人私下傳信給我,讓我不用擔心,我們都沒事,關一段時間就能出來,本來我不相信,父王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我怎麼可能沒事,但我出來之後便相信了,然而一直沒見你們出來,又擔心起來,我不清楚梧州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你們與此案牽連頗深,想再找那人問一問偏又找不到人。

第二日莊子上來人,讓我想起因被抓而耽擱許久早已忘記的馬鈴薯,我親自去看了看,一切準備妥當,今日正要呈到陛下麵前為你們求情,沒想到剛出門便收到你們無事的消息。

知曉你們無事,高興地為你們準備接風洗塵,誰知府裡人從外麵帶回非何的消息,這才知曉他因隱瞞身份欺君罔上,被關進刑部大牢。”

說完,他頓了一下又道:“還記得幾年前為你請封的事情吧。”

“記得。”祁遇詹點頭,原身記憶中有這件事情。

“當時父王並未打算為你請封,你在府中處境不好,備受那對母子打壓,隻有請封你才有機會離開王府另立門戶,但我在都城無權無勢也無功,多次奏請都被駁回,最後機緣巧合之下識得了非何,他教我種了紅薯,陛下念我有功才請封下來。”

祁遇隴麵色漸漸變得凝重,“遇詹,非何於我們有恩,大哥不強求你做什麼,但這次他出事,我不能冷眼旁觀,但我們府裡又剛經曆了這些事情,才抽身出來,正是敏感的時候,若是我去求陛下,隻怕惹陛下猜疑和厭惡,再次卷進事端,你們也會被我牽累進去。”

祁遇詹和時未卿認真聽著,沒有打斷或插話。

祁遇隴繼續道:“你們也不用擔心,大哥已經為你們準備好退路,今晚你們連夜離開到潿洲,那裡碼頭準備了一艘船,你們乘船到海外,財物之類你們不用擔心,我也備好,足夠你們一生無憂,如若我無事,我再想辦法接你回來。”

祁遇詹並沒有提自己是藩王之子,無召出都城和離開封地都是大罪,真要出去就回不來了。

他道:“大哥,淩非何此次立了大功,我們能安然出來,便知陛下是明辨是非的君主,最壞的結果也隻是功過相抵歸為庶民,他不會有性命之憂。”

祁遇隴眉頭放了下來,隨即又隆起,“遇詹,若此事為真,非何愛民有大才,若為庶民是百姓之失。”

祁遇詹和時未卿對視了一眼,道:“大哥,我沒有攔著你的意思,隻是想說我與未卿無須離開,而且我們都支持你。”

祁遇隴眼睛濕潤,一臉欣慰地看著祁遇詹和時未卿,“你長大了,也娶了個好夫郎。”

急於救人,三人商議了明日上奏細節,臨近辰時才分開回各自的院子。

回了房間,祁遇詹摸了摸時未卿的額頭,問道:“怎麼了?剛才開始臉色就不太好,那裡不舒服嗎?我叫紀二過來看看。”

時未卿攔住人,道:“不用叫他,我沒事,隻是想起了爹爹,他和大哥一樣都是很溫柔的人。”

不隻這些,他還想起來時仁傑,明明同樣一句話,意思卻完全不同,一個是欣慰,一個是掌控之外的不了解。

他還是應該恨他。

“以後也是你大哥,要是喜歡,我去寫個折子在都城多待一段時間。”祁遇詹把人攬進懷裡安慰道。

時未卿不再想那些讓他不開心的人,點頭道:“好。”

祁遇詹一把抱起他,“彆想這些了,趕緊休息吧,明日徐氏和時慧瑤被送到管教官奴的地方,我們去關照關照。”

時未卿驚訝了一下,問道:“你問的封侯爺?”

“嗯。”祁遇詹一邊點頭,一邊向內間走,“臨離開的時候,他才告訴我,怎麼著也比你讓紀大打探快一點。”

幔帳放下,遮擋的嚴嚴實實,隻能從裡麵聽到兩人低聲細語。

“我不想麻煩他。”

“沒事,我不怕。”

“睡吧。”

“嗯。”

第二日,刑部大牢。

“有人嗎,來人啊,你們要把我女兒帶哪去?還我女兒!”

陰森昏暗的大牢裡,老遠便能聽見這個婦人喊聲,奇怪的是無一個獄卒上前理會或製止,任由她從早上喊到了現在。

祁遇詹和時未卿到時,徐氏的嗓音已經嘶啞的聽不出原聲。

兩人走進,徐氏一眼認出,藏在淩亂發絲之下的表情有一瞬猙獰,但又很快被掩飾妥當,“卿兒,你沒事?老爺怎麼樣了,也無事了嗎?瑤兒大早上不知道被帶到哪裡,她一個女娘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快去找找她!”

時未卿站在牢前,麵無表情的道:“徐番與父親十日後問斬,母親與妹妹充為官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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