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然而樂清時卻沒聽他的話乖乖摘下鐲子,反而悠閒地放下了袖子重新遮擋住那抹令樂康垂涎的光輝。
“就不牢你幫我看品相了,我婆婆就算送我的是個木頭鐲子,我也高興。”
樂康氣得眉毛都提了起來。
廢話,他那是想要幫樂清時看品相嗎,這大兒子果然愚笨,怎麼好賴話都聽不明白。但這些話他不好明著說,於是深吸口氣,勉強道:“好的鐲子需要有懂它的人欣賞,越多越好,這樣才不算埋沒它的價值。清時聽話,懂事一點。”
在一旁的馮益蘭就不太懂玉石,但她的眼睛也看直了。
身為女人,她天生就對與美有關的事物敏銳些,忍不住附和道:“是啊清時,你過來些,都是一家人,你站那麼遠乾什麼,難道還怕我們搶嗎?”
樂康一聽這話,老臉就有些掛不住。
雖然他的確有這個想法,但是他又很要臉,不希望彆人這樣想他。都是樂清時不配合,才弄得場麵這麼滑稽,於是中年男子麵色浮起慍怒,警告:“樂、清、時。”
樂棋這段時間從樂清時那裡受了好多憋屈,此刻見他被呼來喝去的,心裡總算舒服了些,煽風點火道:“哥哥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想必是嫁入豪門,覺得階層已經不同了吧?”
樂清時還未說話,一生都在追求名利地位的樂父先破防了,怒道:“他敢!”
要不是他們,樂清時哪兒來的跨越階層的機會!
“哪有人會跟自己的親生父親談階層的!”樂康怒氣衝衝的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太強硬了,稍微和緩了些:“顧家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能養出什麼善茬啊?清時,爸爸隻是太著急了,怕你誤入歧途、不分好歹啊。你現在剛結婚,還體會不出什麼來,但日子一長以後受了欺負,還不是隻有我們樂家才能當你的港灣嗎。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不要遠近不分啊!”
樂清時安靜地聽著,嘴角掛著淡淡的諷刺的笑意,漂亮的眸子像一片寧靜的池水,激不起半分波瀾。
而後輕輕地歎了口氣。
樂康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歎什麼氣?”
樂清時溫婉一笑,道:“我隻是在慶幸今天不下雨。”
樂康:“……?這跟天氣有什麼關係?”
少年臉上帶著玩味:“我怕大雷劈下來會殃及到我,所以我不是很敢走太近,請見諒。”
樂康:“……”
樂父被少年這番大不敬的話氣得胸口一痛,緩了一會才暴怒出聲:“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就這樣詛咒你的父親嗎?!”
樂棋連忙抓住表現機會上去拍撫父親的背,仿佛看不過眼一般說道:“哥哥,你何必在自家人麵前這樣蠻橫呢?其實我們都知道你並不受顧行野的待見,我們是一家人,又不會嘲笑你。”
“我全都聽說了!聽說你去公司裡給顧行野送飯,結果不歡而散,哭哭啼啼地從顧
氏出來了(),好多人都看到了。
樂清時:?
樂清時一怔?()?[(),凝神一想,該不會……那天那個莫名其妙很針對自己的中年男人就是受了彆人的唆使才來找茬的吧?
樂清時了然,嘴角微微彎起,苦惱般:“弟弟,你的消息來源是否不太可靠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哭哭啼啼的應該不是我才對。”
樂棋隻當他嘴硬,嗤笑道:“哥哥你就彆演了,自家人麵前有什麼可丟臉的?我都聽劉禎說了,他叔叔……”
“他叔叔在顧氏工作,是財務部的劉部長對吧?”樂清時笑眯眯地打斷他。
樂棋一怔,隨即警惕地盯著他,沒在接話。
樂清時很天真似的笑著:“唔……這個劉部長為了跟我打招呼,上班時間擅離崗位了,挨了一頓批哦。不過他人還挺好的,知道自己做得不對,還特地跑到辦公室來跟我道歉。唉但是很可惜,劉部長暴露了自己工作沒做好的事實,然後就被開除了,現在人應該已經離職了對吧?”
說著,少年似乎還擔心他不信,掏出手機三兩下找到之前拍的劉部長朝自己鞠躬道歉的照片,翻轉過來給他看:“喏!你看,我應該沒認錯人吧?”
樂棋原本就聽得驚疑不定,此刻看見樂清時的手機相冊裡點頭彎腰在給人道歉的居然真的是劉部長,表情頓時更加難看了。
但是……這怎麼可能?
不是都說顧行野一向最公私分明了嗎,怎麼連自己公司裡的老員工都能因為招惹了樂清時而被輕易開除?
樂康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隻覺得心中的怒火積攢到極點,怒道:“好了!不要再說那麼多廢話!你趕緊乖乖過來把鐲子取了給我看看,我看你是這麼多年沒人管教,愈發性子頑劣了,一點禮數都不懂,回門居然連回門禮也不帶!今天我就要好好管教管教你!”
少年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愈發使樂父暴躁,樂父一怒之下竟然抽出腰間的皮帶,猙獰道:“不怪得彆人會打你,就你這個臭脾氣,無論誰帶,都不可能受得了的。今天我看是不打你一頓,你是不知道什麼叫長幼尊卑了!”
樂清時一怔。
什麼意思,原來這便宜爹把他趕出去讓彆人養,但他又跑丟了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會挨打嗎?
樂清時驚愕之下竟忘了要躲,眼睜睜地看著樂康拿起皮帶奮力一卷,將他身後餐桌上的無辜茶壺給帶到了地上,頓時一陣劈裡啪啦的脆響,玻璃製的茶壺摔了個四分五裂。
茶壺砸碎在樂清時腳邊,鋒利的碎片四濺,其中有輕薄的一片就不受控地彈起,竟劃過了少年細嫩的手背皮膚。
樂清時皮膚薄而軟透,碎片一蹭就留下了一道淺紅的劃痕。沒到出血的地步,但終歸破了點皮,比少年膚色還白的劃痕留在上麵,看著怪嚇人的。
樂清時剛才獨自一人麵對這家人都從容冷靜的,現在自己一受傷,倒是露出了點失措的神情。
聽見裡麵傳來仿若瓷器打砸的聲音,在外麵等
() 了半天也沒等到傳喚的男人黑著臉,實在等不下去了。
男人握在門把手上的大掌攥緊了,鍛煉良好的肌肉也繃起,將西服稍稍撐開些許。
隻聽“哢噠”一聲,樂父那托人花了大價錢重金打造但卻華而不實的雕花輕木門把手竟然齊根斷裂,直直地墜落到地上,摔成了個破木頭疙瘩。
眾人循著動靜望去,隻見一個身形高挑英俊的男人陰沉著臉色,淡淡朝斷裂在地的門把手瞥了眼,淡聲:“抱歉,不小心沒控製好力度,一會我會讓人來商議賠償事宜的,不過……”
男人懶懶抬眸,眼底一片寒涼,語氣有幾分嘲弄:“不過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談什麼賠不賠的事了吧?”
樂家人臉色全白了。
樂康的臉色尤為難看,隨著顧行野走近沉穩的腳步聲,他嚇得四肢一軟,手上的皮帶都掉到地上了,銅扣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總……”樂康哆嗦了一下,想要解釋。
顧行野卻看也不看他,深灰色的眸子下移,冰冷的視線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掃了一圈,而後停在了少年添了一道劃痕的手背上,平穩的語調聽不出含有什麼情緒。
“樂清時,我給你時間自己處理,你就把自己給處理成這樣了?”
被點到名字的少年鼻子一酸,一改剛才清冷孤傲的姿態,頓時乳燕投林般撲進男人的懷裡,委屈得不行:“老公,他打我!”
好痛啊,他該不會留疤吧QAQ
樂康:“????”
樂父啞然一瞬,隨即就是大呼小叫地喊冤:“天地良心!我絕對沒有動手!隻是清時太會頂嘴了,我一時生氣,隻是想嚇唬嚇唬他罷了……怎麼可能會動手打人呢?!”
樂宅的整體裝修風格都是比較奢靡,主打一個華而不實。比如大門就是用的是鏤空木雕工藝,取的密度較輕的木材做的,自然幾乎約等於沒有隔音效果。
顧行野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
那些刻薄的話語,他是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但卻不成想小作精竟然一點也不落下風,一如他曾在婚宴上看見的那樣,矜貴又帶著點懶散的傲慢,氣得樂家人頻頻跳腳。
於是顧行野的心境也跟著一會起一會落。
聽見樂家人說那些醃臢粗鄙的話語汙耳朵時,男人的眉心就緊緊蹙起,聽見小作精裝模作樣的小腔調又跟著舒展眉心。果然,小作精一如既往的能作,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的無害。
即使自己不在他身邊,他也總是能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結果剛這麼想著,裡麵就動起手來了。
顧行野不顧約定急忙趕進來,才發現小作精手上的口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顧行野:“。”
好好好,又給小作精找到機會撒嬌了是吧。
然而男人一抬眼,卻見少年小臉蒼白,眼底似乎浮著淺淺的螢光,原本殷紅的唇也緊緊抿著,失了幾分血色,一臉無助地看著自己。
好像是真的怕極了。
顧行野蹙眉,把他的手捧起來細細查看了一下:“真的很疼嗎?”
沒有啊,確實是淺淺的劃痕,隻劃破了最表皮,但沒有傷及真皮層,所以沒有流血。隻要小心不碰水,大概一兩天就能好全了。
但小作精臉上的慌張失措不似作偽,顧行野冷下臉,睨向一旁惴惴不安在叫人調監控為了證明自己沒打人的樂康:“你把人弄傷,還要我主動來要醫藥箱嗎?”
樂康一怔,臉上的難堪一閃而過,咬牙讓人連忙拿來,隨即賠笑:“有有有,馬上就拿來了,您稍等一下。”
說著等人拿來了醫藥箱,自己就一把奪過來捧過去。
顧行野蹙著眉將少年手背上那道劃痕處理了,再拆了個無菌敷貼給人貼上,“現在不痛了吧?”
男人聲音依舊是低沉的,樂清時卻從中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來。
就好像對待易碎品那樣小心翼翼的。
顧行野確實挺小心的,他不理解小作精怎麼會這麼嬌氣,淺淺的劃痕也能怕成這樣。換作彆人他興許要覺得這樣很矯情了,但對象若是換成小作精,一切就合理了起來。
樂清時的話,應該的確是真的害怕。
畢竟他連噩夢都怕,還要牽著老公的手才能睡著,嬌氣得令他頭疼。
樂清時摸了摸處理好的手背,喏喏:“不疼啦,謝謝老公。”
他當然不是真的那麼怕疼了,隻是怕處理不及時留下疤痕,老公會嫌棄他。
現在看見老公沉著一張俊臉給他處理了傷口,臉上也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樂清時才放下心來,但仍是心有餘悸有些委屈。
樂康搓搓手,尷尬道:“顧總您來了為什麼也不進來啊,我們好招待您。”
顧行野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進來了我也看不到這麼精彩的戲碼。”
樂康臉色一僵,眼神有些責怪地暗中瞥了眼自己的小兒子。
小棋怎麼回事……不是說顧行野一點也不喜歡樂清時嗎,為什麼現在又給人處理傷口,又衝他興師問罪的,一點也不像是對待沒有感情的聯姻對象的樣子……
但的確是樂康先動手在先,理虧地小聲辯駁道:“不是那樣的,我隻是嚇唬嚇唬清時,沒真的想要動手。不、不然,也不會隻是打碎一個茶壺了對吧?而且這個茶壺也隻是不小心碰倒的,不是我故意砸碎的,您可以看監控!”
顧行野不回應他,隻向跟在他身後的司機使了個眼色,後者很識相地將一早準備好的回門禮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