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第41章 ◇
◎有人在追她。◎
學測當天, 早上八點半考試，剛過七點，交大附中校門外就人頭攢動。
程北茉, 陳韻吉和杜楊也起了個大早，陳韻吉一反常態，頭一次沒有抱怨。
考前半小時才允許進考場, 現在學校還大門緊閉, 不少學生都在捧著複習資料小聲背書。
程北茉從公交車下來時，被這陣仗驚到了。
陳韻吉從背包裡掏出包子, 感慨道：“百年一遇啊。”
程北茉問：“什麼？”
“誰能想到，八中的學生也有集體認真讀書的一天。”陳韻吉衝周圍揚了揚下巴，“我們見證了曆史！”
所有人都有一種臨時抱佛腳的默契。
畢竟都到這時候了, 還是要畢恭畢敬一點, 不然真的會被佛踹一腳。這一腳, 可是會把高中畢業證踹飛的。
這是中考之後的第一次全市大型考試, 雖然不是選拔性的，出題難度也並不會很大，程北茉心裡還是有點緊張。
她不能再出現中考那樣的失誤了。
她又在包裡確認了一遍帶的東西。
準考證, 2B鉛筆，橡皮，黑色水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人堆裡，出現一陣小小的轟動。
“能進去了？”程北茉猛地抬頭, 發現不少人都在望著同一個方向。
是裴頌。
他不知什麼時候來的，黑衛衣牛仔褲, 乾淨清爽。他單肩背著書包, 懶散地站著, 正跟認識的同學說話。
他就是這樣，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焦點。
“茉茉，你跟大帥比商量過？怎麼還穿情侶裝啊。”
程北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白色衛衣：“認識這麼多年，我竟然沒發現你是色盲。”
“黑白配嘛，多經典的配色。”
程北茉：“……”
她們在這邊正開玩笑，裴頌突然扭頭，朝這邊看過來。越過人群，他漆黑的眼睛對上程北茉沉靜的眸子。
程北茉隻看了他一瞬，就移開了視線。
周末看考場的時候，他那句又是要負責又是要哄她的，太過曖昧，害得她心動過速，還被陳韻吉起哄。
她不知道他說那些話是出於什麼，隻是現在，她看見他就臉頰發燙。
她不去看，又想知道他的動向。
裴頌跟同學說了點什麼，笑了一下，然後穿過人群，走到他們三個身邊。
眾人的目光跟著裴頌移動，之後又蔓延到程北茉和陳韻吉身上。
陳韻吉覺得腰板都挺起來了。
畢竟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校草跟他們幾個關係好。
還是漲麵兒的。
程北茉覺得自己要被路人的眼神燒透了。
“早啊，裴頌。”陳韻吉捧著包子跟裴頌打招呼。
這是陳韻吉第一次叫裴頌的名字，除了她自己，其他三個人都愣了一秒。
“乾嘛？我說錯話了嗎？”陳韻吉左右看看。
裴頌斜她一眼：“原來你知道我叫什麼，被你叫得多了，我還以為我姓大呢。”
一直沒講話的杜楊冷不丁問了句：“哪兒大？”
“你怎麼耍流氓啊？”陳韻吉打了杜楊一巴掌，“這不是人多嘛，叫他名字，響亮而不失文雅。”
“這樣啊。”裴頌笑了下，然後轉向旁邊問，“考試的東西都帶好了麼？”
他沒有得到回應。
這期間，程北茉為了回避跟他有眼神交流，一直在低頭看手裡的複習資料。
裴頌心想，是她裝作沒聽見呢，還是長期生活在這兩個人旁邊，聽力受損了呢？
意識到空氣有點凝固，她才發覺裴頌是在問她。
一抬頭，果然。裴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正盯著她。
程北茉遲滯地點了下頭：“帶好了。”
“考場記得嗎？”
“記得。”
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有點尷尬。
裴頌沒多說什麼，低沉地“嗯”了一聲：“加油。”
陳韻吉“吭吭”清了清嗓子，故意抱怨道：“不公平，這兒站了三個人，怎麼隻跟茉茉說加油啊。”
裴頌說：“你肯定沒問題。”
一時間，陳韻吉竟聽不出裴頌這是嘲諷還是真的在誇她。
“誰讓你有個好師傅。”
好麼，拐著彎誇茉茉。
冷不丁被喂了口狗糧，陳韻吉盯著手裡的包子，突然覺得不香了-
學測一共進行了三天，最後兩門是地理和曆史。
曆史考完，程北茉剛出考場，就看到陳韻吉在門外等她。陳韻吉顯然是一交卷就衝上來的，氣兒還沒喘勻呢，就興奮地說，有好幾道題都是程北茉讓她背的，全都用上了。
下樓的時候，陳韻吉都還在感歎：“原來卷子上的題大部分都會，是這種感覺。”
程北茉說：“看來考得不錯？”
“肯定比不過你，但拿到畢業證應該不成問題。”陳韻吉開心得合不上嘴，“終於考完了，我們出去玩吧！”
陳韻吉本以為程北茉不會去，已經準備好了說服她的話，沒想到她答應得很爽快。
程北茉問：“就我們倆？帶杜楊嗎？”
“杜楊在樓下。”陳韻吉才把手機重新開機，消息聲接二連三地湧出來，“朱倩茹說她在圖書館前麵的雕塑等咱們。”
“我怎麼不記得這裡有雕塑。”
“就是個地球，地球上麵有好多本書。”陳韻吉用手比劃了個圓，“朱倩茹說，那雕塑叫……讀書頂個球。交大附中這麼厲害一學校，放這麼個雕塑，多少有點不吉利吧。”
程北茉：“……”
十分鐘後，他們四個成功在雕塑下碰麵。
她盯著那個雕塑。被陳韻吉帶歪後，她再也想不出第二種解釋了。
朱倩茹興致盎然地問：“吃什麼吃什麼？我好久沒有這種放鬆的心情了！”
陳韻吉晃了晃手機：“涮羊肉怎麼樣？我搜到附近一家館子，極品肥牛買一贈一，憑學生證還能再打折呢。”
“好啊。”杜楊點頭附和，“還能點個爆肚，你喜歡。”
朱倩茹嘖嘖兩聲，立刻挽起程北茉的胳膊：“茉茉，還好有你，不然我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說完這句話，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幾個的視線裡。
裴頌正在前麵十米的距離，步伐匆匆。
朱倩茹叫了裴頌一聲。
裴頌停下腳步，回頭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朱倩茹：“大帥比，你走那麼快乾嘛？”
裴頌攤開雙手：“腿長。”
朱倩茹：“……”
杜楊接著問：“你回家？”
裴頌：“回學校。”
“回學校？學校這會都沒人吧。”杜楊覺得有點奇怪，“我們幾個去吃飯，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裴頌看了程北茉一眼，思考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程北茉一路都在咬著嘴唇。
他是因為她才答應一起吃飯的嗎？-
這家館子的桌子都是方桌。
陳韻吉和杜楊挨著坐，程北茉剛坐下，裴頌就挨著坐在了她左手邊。很自然，很理所當然。
朱倩茹孤零零地坐著，她看看左邊這對，又看看右邊那對，抹了把淚：“我他媽真亮啊。”
程北茉拿起手機，打算在群裡提一下：“要不要叫張弛過來？”
“不用叫他。”朱倩茹捂著胸口說，“你們開心就好，不用管我。”
朱倩茹拿起桌上的菜單看了眼，說，張弛的考場在十中。
十中才搬了新校區，在幾十公裡外的新區，等趕過來，他們估計已經吃完了。
陳韻吉陰陽怪氣：“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他在群裡說過好吧。”朱倩茹把菜單翻來覆去地看，點了三盤極品肥牛，然後把菜單傳給了杜楊。
陳韻吉接著問：“你們倆最近一起出去玩過嗎？”
朱倩茹搖了搖頭：“忙著複習學測，哪有時間。”
陳韻吉急吼吼的：“你跟張弛能不能拉一拉進度條哇，我還等著你們倆成呢。”
朱倩茹拍桌而起，指著陳韻吉和杜楊：“這話不應該對你們倆說嗎？”
陳韻吉沒想到會把自己繞進去，她乖乖閉上嘴，沉默了。
杜楊點完菜，又把菜單傳給了裴頌。
最後，三個人都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程北茉和裴頌。
這兩個人正合看菜譜，裴頌指著某個菜在征詢程北茉的意見。
點菜就點菜唄，臉也湊得太近了吧……雖然這兩張臉都挺好看的。
三個人瞬間統一了戰線——這兩個人才最讓大家焦心。
陳韻吉決定站出來推他們一把。
她喝了口茶水，清嗓道：“茉茉，前段時間一直有人給你送愛心午餐，是誰啊？”
程北茉不知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愣了一下，搖頭道：“不知道。”
她否定的時候，感覺到來自左手邊灼灼的目光。
但她堅持沒去看。
裴頌暗笑了一聲，配合地問：“送的什麼？”
“每天都換花樣，什麼銀耳粥啊，雞湯啊，排骨湯啊。”
裴頌聳了聳肩，好像無所謂的樣子：“不怕有毒？”
陳韻吉聳了聳鼻子：“我怎麼聞到一股醋味……”
陳韻吉添油加醋，把那人描繪成一個癡情種：“這人肯定喜歡茉茉，用這種方式在追她。喜歡茉茉的人太多了，要是誰真的想追，得抓緊呢。”
朱倩茹和杜楊瞬間化身沒有感情的群眾演員，點頭附和。
程北茉有點不自在，便起身：“我去要點喝的。”
到了前台，程北茉跟老板說：“老板，要五瓶汽水。”
“冰的常溫的？”
想到生理期馬上又要到了，她伸出四根手指：“四瓶冰的一瓶常溫的。”
裴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兩瓶冰汽水，三瓶豆奶，豆奶要熱的。”
程北茉看了他一眼。
他提醒她：“還想喝涼的？”
她犟嘴：“那是常溫的。”
裴頌說：“我看你是又忘了之前麵色蒼白的樣子，當時就應該拍照給你。”
程北茉跟他開玩笑：“你不是不拍人麼？”
她要往回走，裴頌輕輕側身，攔住她：“不是已經為你破過例了麼。”
又是一陣沉默。
程北茉心跳得飛快。
她望著眼前高大的少年，突然有種衝動，想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是喜歡她嗎？不然為什麼總是說些意味不明的話，做些隻對她特彆的事。
這些話，這些事，讓她感動，讓她煩惱，也讓她心亂。有時候，還會有一些不合時宜的聯想。
可這個人總是那麼狂，她不想承認，她好像已經喜歡上他了。
裴頌被她盯得有點心慌，便把拳頭抵在唇邊，清了清嗓，用商量的口吻：“聽話，喝熱的吧。”
程北茉心想，這人該不會是記住她的生理期了吧……
“嗯。”程北茉看他一眼，點點頭，“不過……彆再送愛心午餐了，行嗎？”
裴頌抬眉：“怕長胖？”
“班裡人都以為是有人在追我，你剛才也聽到了，就連陳韻吉也誤會了。”
裴頌被“有人”這兩個字逗笑了。
他用漆黑的眼盯著她：“那就讓他們以為吧。”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年前大掃除真的讓我沒了半條命……以及，把大帥比打成大SB三次，裴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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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第42章 ◇
◎祝你心想事成。◎
“可是……”程北茉仰起臉, 毫不掩飾地看著裴頌，“我不想讓這樣的誤會發生在我身上。”
裴頌對上一雙乾淨清澈的眼睛。
還是那張白皙乖巧的臉，清純又動人, 還是透著一絲倔強的勁兒，跟從前彆無二致。
隻是不知是不是他看錯了，她眼裡竟閃過一絲委屈。
裴頌心想看來她是真不想跟他產生誤會。
他看向彆處, 清了清嗓, 淡淡地問：“我就這麼拿不出手？”
“我不是那個意思。”程北茉搖了搖頭，“我隻是不想讓自己顯得像個渣女。”
“那要真有人追你呢？”裴頌突然看向她。
程北茉心裡像是有個巨大的跳跳球, 大幅度地跳躍著，前所未有的激烈。
不僅僅是緊張，還有一點小小的期盼。
期盼裴頌能把這句不明晰的話說得再清楚點。
程北茉不能否認, 她是實實在在地心動了。
可她又不能確認, 裴頌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細細琢磨裴頌那句話。是他真的話裡有話, 還是她在朋友們日複一日的起哄和撮合之下, 想多了？
裴頌看程北茉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半天都沒給出答案，他不想讓氣氛就這麼尬在這兒, 便自己給自己解圍，輕笑了一聲：“談戀愛不如搞錢是吧？”
程北茉吊著的那口氣忽然之間就鬆下來，白緊張了。
早知道她就搶答了。
不過，裴頌這句話倒是點了程北茉一下。
對了，兩萬塊。
程北茉發覺, 她已經很久沒有正兒八經地想起過那兩萬塊了。
這很不妙。
從前，那種所謂的青春期情愫, 從來沒在她身上出現過, 同學裡談戀愛的不在少數, 而她眼裡隻有兩萬塊。
最近幾個月，這些思緒卻死纏爛打，怎麼也趕不走。
她遲滯地點點頭：“嗯，那當然了。”
裴頌頓了下，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他眼神黯淡了幾分，聲音低沉道：“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明明是一句祝福的話，卻聽起來那麼沉重。
裴頌和程北茉一前一後，沉默地回到桌前。
點的菜已經都上了，銅鍋也咕嘟咕嘟地翻滾著，隻是並沒有人動筷子。
三個人，六雙眼睛，都看見程北茉起身後，裴頌立刻就跟了過去。兩個人在前台停留了挺久，表情有點嚴肅。
他們也不敢問，也不敢吃。
他們倆還沒回來時，陳韻吉用手肘搡了搡朱倩茹：“我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過了，大帥比當真了？”
朱倩茹點頭：“好像真是。”
陳韻吉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我就是想讓大帥比有點危機感……”
“一會兒他們倆回來，彆再提了。”
陳韻吉點頭如搗蒜。
她可不想再玩火了。
程北茉問：“你們怎麼不吃？”
陳韻吉訕訕笑了下：“等你們倆呢。”
鍋裡沸騰的水霧升起，不知怎麼回事，熱氣總是往程北茉一個人臉上飄，將她嚴實地包裹著。她感覺像是被丟到了一個熔爐裡，馬上就要被四散蒸騰的熱氣熔掉了。
朱倩茹察言觀色了大半天，試探著說：“茉茉，你要不坐到我這邊，熱氣兒怎麼總往你那兒飄呢。”
程北茉把自己的料碗推過去，準備坐到朱倩茹身邊。
她剛起身，裴頌也跟著站了起來。
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臂擋在程北茉麵前。
裴頌一言不發，把她麵前的碗筷和自己的換了一下。
他一句話都沒說，動作卻不容置疑。
程北茉這會兒腦子犯了軸，伸手去拿自己的碗。
可裴頌像是預料到了似的，擋了一下，程北茉手一歪，正好撞到了裴頌身上。
裴頌是站著的，所以她的手撞到了他的□□處……
程北茉：“……”
裴頌：“……”
他們短暫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表情都很複雜。程北茉下意識往下瞟了一眼，打到的地方還挺……精準的。
還好有銅鍋擋著，其他三個人都沒看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隻看到，程北茉乖乖地換了座位。
陳韻吉眨眨眼，跟朱倩茹傳遞無線電波：“什麼情況？鬨彆扭了？”
朱倩茹也眼神回複她：“不知道啊。”
裴頌忽略了擠眉弄眼的兩人，喝了口飲料，喉結上下滾動：“彆看了，就你那點勁兒，不至於傷著。”
這兩個人，怎麼鬨彆扭也鬨得這麼曖昧-
眼看著桌上的氣氛有點尷尬，杜楊主動挑起話題：“裴頌，你剛才本來要回學校，回學校乾嘛？”
學測都考完了，老師們要麼不在，要麼在清點卷子，估計都在忙。
“堵老閆。”
“老閆？老閆今天應該監考吧。”
裴頌搖頭，語氣肯定：“監考沒他。”
朱倩茹摸了摸下巴，像是提前知道什麼似的，試探道：“你不會是為了籃球隊那事吧？”
裴頌點點頭：“嗯。”
程北茉手裡的筷子一頓。
陳韻吉不明就裡：“籃球隊什麼事？”
朱倩茹衝裴頌揚了揚下巴，說裴頌在跟老閆商量，組八中的籃球校隊，打算去參加籃球聯賽。還跟老閆放出狠話，說要捧著獎杯回來。
裴頌暗笑，朱倩茹果然是八卦雷達，繪聲繪色，跟自己在現場聽過似的。
杜楊不解：“組了球隊就能參加聯賽？八中有資格嗎？”
裴頌反問：“為什麼不能？”
“籃球聯賽從來就沒帶八中玩過啊。”朱倩茹也有疑惑，“大帥比，你是不是有什麼門路？”
裴頌放下筷子，平靜地說：“你平時消息不是挺靈通的麼？不知道籃球聯賽是報名製的？”
桌上幾個人的下巴都快掉了。
朱倩茹嘖嘖兩聲：“啊？我們都以為是重點高中才有資格打呢。就說嘛，一個球賽而已，平時在成績上看不起八中也就算了，不至於在體育上也低看人一眼吧。”
長久以來，八中學生在自我調侃之中，連最簡單的事實也懶得去探究。
杜楊接著問：“什麼時候報名？”
裴頌說，他已經把申請書擬好，跟體育教研組的老師也溝通好了，就等老閆簽字了。
“五一假期前提交報名就行。”裴頌說，“但我想儘快，畢竟球隊還要訓練和磨合。”
剛組好的球隊毫無默契，直接上場跟送死沒什麼區彆。
陳韻吉問：“咱們學校有進決賽的可能嗎？”
“當然有。”裴頌語氣淡淡的，卻又透露著堅定。
朱倩茹瞬間就興奮起來了：“如果我們學校進了決賽，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去看了！”
裴頌哼笑一聲：“看帥哥？就這麼點誌向？”
“看看怎麼了，又不犯法。”朱倩茹撇了撇嘴，“對了，張弛是不是一中籃球隊的？”
裴頌點頭：“嗯。”
朱倩茹雙眼放光：“到時候要是在比賽中遇上了，好好虐虐他。”
裴頌淡淡挑眉：“你舍得？”
朱倩茹蔫了半截，嘴硬道：“這有什麼舍不得的，畢竟我是八中的人。”
陳韻吉小聲嘟囔：“八中的人，一中的媳婦。”
朱倩茹嗆她：“你才是五班的人，八班的媳婦。”
杜楊不自然地吭吭了兩聲。
她倆不約而同看了眼程北茉。
本來這玩笑可以接著開到程北茉和裴頌身上的。
但，這會氣氛有點不對。
剛才他們幾個聊得火熱，程北茉一直在低頭吃自己的，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陳韻吉和朱倩茹又互相發送無線電波，玩笑就此打住了。
吃完飯，程北茉從洗手間回來，桌上隻剩下裴頌一個人。
那三個叛徒，結伴溜走了。
有些事，還是留給當事人自己解決比較好。
裴頌看出她的茫然，說：“他們三個說要在這附近逛逛。”
這附近有什麼好逛的？好吃的好玩的還沒八中附近多呢。
程北茉哦了一聲。
“怎麼，不樂意？”
“沒有。”程北茉搖搖頭，“我在想你剛才的問題。”
“什麼問題？”
“你剛才不是問我，要是有人追我呢。”程北茉仰臉看著他，“我在想，如果這個‘有人’是你的話，我會怎麼回答。”
裴頌愣了下，然後深深地盯著她，劇烈地呼吸著。
好像在等著她下一句要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會想這個，可能是我想多了。”程北茉頓了頓，淡淡笑了下，“是你一句話點醒了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是高考。”
她說完，如釋重負。
她喜歡上他了，是不能回避的心思。
但她有自己目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既然你要去參加籃球聯賽，那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說完，她抬眸，正好撞上裴頌的眼睛，沒有什麼情緒，甚至有幾分冰冷。
他沉默半晌，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五一假期過後，八中出了兩個重磅消息，都跟裴頌有關。
第一個，是裴頌期中考試又是全年級第一。第二個，是裴頌要帶著八中校隊參加全市的高中籃球聯賽了。
裴頌考第一，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隻是這次，他各科成績像是殺紅了眼，總分比年級第二程北茉整整高出了33分，斷層第一。除了語文，英語和生物，其餘科目全部是滿分。
後來，程北茉才從朱倩茹那裡聽說，裴頌在老閆那裡打了保票，期中考試要保持年級第一，老閆才同意讓他組建籃球隊。
果不其然，裴頌這個神又一次證明了自己。
五一前，他一直在跟體育老師選隊員，參賽報名，五一後，又組織球隊訓練，忙得不可開交。
就算這樣，他仍然考了第一。
裴頌這個人，簡直不是人。
也對，他是狗。
不對，他是神。
程北茉捧著卷子，有些懊惱，卻也為裴頌能打聯賽而開心。
小組賽是抽簽決定的。第一場比賽，八中就抽到了交大附中。
這個結果讓很多人都泄了氣。畢竟交大附中在去年的聯賽裡，一路打到了決賽，實力不容小覷。
而八中，是第一次參加籃球聯賽，雖然有裴頌，但整體實力未知。
小組賽在市體校的體育館舉行。
八中幾乎是全校出動觀看比賽。
程北茉也去了。
程北茉和陳韻吉擠在觀眾席前排，朱倩茹跑得快，給她們三個提前占了離場邊近的座位。
周圍人都在說，聽說交大附中特彆強，咱們八中參加一次不容易，這次不來看，以後沒準就沒機會看了。
陳韻吉聽見旁邊人的議論，黑著臉呸呸呸：“還沒比賽呢，就說喪氣話！我們有大帥比在，怎麼可能輸。”
程北茉也看了眼裴頌。裴頌正跟隊員們圍成一個圈，在說些什麼。
大家都穿著球衣，都是大高個，她偏偏就一眼看到了裴頌。他雙手叉腰站著，露出修長的小腿和流暢的手臂線條，精瘦而有力。
“戰術，大帥比絕對是在布置戰術。”朱倩茹裝作很懂的樣子。
見慣了他散漫的樣子，冷不丁嚴肅正經起來，遠遠看著，還挺有魅力。
比賽還沒開始，八中和交大附中的學生開始互相起哄，給各自的隊伍加油打氣。
交大附中的學生做了橫幅和牌子，氣勢十足，八中這邊沒參加過，沒經驗，隻能靠音量吼上去。
整個場館裡亂糟糟的。
“交大附中搞那麼多花活有用嗎，還不是要被我們打趴下，他們的隊員一個個都……”陳韻吉一開始還頗為不屑，說到一半，倒吸了口涼氣，“挺帥的。”
交大附中的校隊隊員陸續進場，在場邊熱身。
陳韻吉忽然搡了搡她：“茉茉，你快看那是誰！”
陳韻吉指著交大附中的隊伍，程北茉順著她手的方向看過去，是個長相斯文的男生。
程北茉蹙眉盯了半天，是有點熟悉，但她想不起來是誰。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更-
感謝在2023-01-17 00:00:02~2023-01-18 13:44: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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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 第43章 ◇
◎生氣了。◎
見程北茉沒認出來, 陳韻吉提醒她：“是江括啊，你忘啦？”
江括？江括是誰？
陳韻吉無奈，程北茉學習的時候記憶力那麼好, 怎麼一到帥哥這兒就臉盲呢？
她又提醒說：“當時提前跑來咱們學校看考場那個，江括。”
是他啊。程北茉想起來了。
他們在交大附中的榮譽欄裡還見到他的照片了，五官周正, 學習名列前茅, 還有自己的專利。
之前見麵時，他是戴眼鏡的, 今天這個樣子，確實有點認不出來。
“之前看他文縐縐的，想不到還會打籃球。”陳韻吉嘖嘖兩聲, “你說, 他會不會是那種斯文敗類？”
程北茉漠不關心地說：“我哪兒知道。”
她沒打算繼續江括的話題, 畢竟是個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 她對他的了解也隻是榮譽欄上的那短短幾行字而已。
她往八中球隊那邊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裴頌也直勾勾地朝她們這邊的觀眾席看過來。
他不是隨意地瞥一眼，目光幽深且堅定。
她周圍一陣騷動。大家都左看右看, 猜裴頌到底在看誰。她們坐了幾個交大附中的女生，她們也注意到了裴頌，幾個人搡著其中一個女生開玩笑：“他不會是在看你吧，班花？”
當事人嬌羞道：“怎麼可能。”
朱倩茹和陳韻吉氣得白眼都快飛上天了，一副“這群人在自作多情什麼”的表情。
朱倩茹用手肘撞了撞程北茉, 提醒她快拿出正宮夫人的派頭來。
但下一秒，程北茉就移開了視線。
她和裴頌自從那次吃完飯後, 就沒有再講過話了。
那時他們都互相跟對方說了“心想事成”, 可總是感覺有什麼沒說完似的, 懸在那裡，如鯁在喉。
身後的幾個女生，開始小聲討論裴頌。
“他不是市一中的校草麼，怎麼跑八中了？”
“你們都認識那個帥哥？”
“去年跟一中的決賽就有他啊，你忘啦？去年決賽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專門為他來的。”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彆光說啊，一會兒敢不敢要個微信去？”
……
陳韻吉往程北茉手裡塞了瓶礦泉水：“你拿著。”
“乾嘛？”
“萬一一會兒他過來，你得做點什麼。”陳韻吉比她還氣，“彆讓後麵那幾個人覺得大帥比是為她們過來的。”
“他才不會過來。”
“沒準他會過來把衣服脫下來扔你懷裡，讓你幫他拿，你順便遞瓶水過去，多自然！這叫宣誓主權，電視劇裡都那麼演。”
“你們倆是偶像劇編劇嗎？”程北茉無奈，“再說了，他哪兒還有多餘的衣服。”
再脫，就沒有了。
球衣底下，是緊致光滑的皮膚，和線條分明的肌理，勻稱而有力。
想到她曾經被這樣的臂膀擁抱過，心裡竟然有點暖暖的-
裴頌並沒有像那兩個偶像劇編劇說的那樣，專門跑到她們這邊來。
因為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賽場上的裴頌，一點懶散的狀態都沒有了，眼神冷冰冰的，透著股狠勁兒。
程北茉托著下巴，腦海裡又出現了那句話，“酷得像風，野得像狗”。
這是這個儘情揮灑汗水的少年的真實寫照。
比賽開始之後十幾分鐘，張弛趕了過來。
一中有臨時測驗，他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
張弛一路說著“對不起”，不知從什麼地方擠了過來。
“什麼情況，現在什麼情況？”張弛急吼吼地問。
“交大附中領先2分，屏幕上不是寫著呢麼。”朱倩茹指了下屏幕上的大比分。
“字兒我當然認識，我是問，兩邊實力如何？”
“我們哪兒看得懂。”朱倩茹搖頭，上下打量張弛幾眼，“你來乾嘛？該不會是提前偷看我們學校的戰術？”
張弛滿臉不屑：“我跟狗都打了多少年球了，還能不知道他。”
就在這時，裴頌投中一個三分球，八中比分反超了。
全場都被歡呼聲淹沒了。
身後幾個女生也驚叫了一聲，倒像是為八中加油似的。
張弛瞥了瞥身後幾個咋呼的女生，哼笑道：“次反超一分，瞎激動什麼啊。”
朱倩茹小聲說：“她們是交大附中的。”
張弛愣了下，又像懂了什麼一樣，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狗又惹禍了。”
張弛像解說員一樣，聒噪地分析著雙方的技術和實力。
一會兒“你們八中隊伍默契有點差，跟剛從街上拉來直接上場似的”，一會兒“這裁判眼睛被屎糊住了嗎，怎麼向著交大附中啊”，跟單口相聲似的，給她們幾個不懂球的也增添了幾分樂趣。
“好球！”裴頌投籃後，張弛激動地站起來大喊，“哎呀……怎麼沒進……”
朱倩茹扯著他的衣擺：“我求你了，閉嘴行嗎，我們八中丟不起這個人。”
這場比賽八中贏了。
體育館裡爆發出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頂棚。不知道的還以為八中已經奪了冠軍。
身後的幾個女生皺著眉頭抱怨：“八中人好吵，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小組賽而已，以為是趕集麼，全校都來看了。”
因為是小組賽，雙方都保留了一部分實力，並沒有卯著勁打，最後贏的分差也並不大。
張弛嘖嘖幾聲：“你們學校可以啊，對手可是上屆的亞軍。”
朱倩茹訕訕笑了下，自嘲道：“畢竟沒人學習，都打球了嘛。”-
人群潮水般散去，偌大的體育館瞬間就空曠了起來，說話都有回音了。
有不少交大附中的女生跑下去，圍在裴頌身邊要微信。
程北茉本來想去外麵等，但被張弛他們推著去了球場邊。
陳韻吉跑過去給杜楊送水。
裴頌跟杜楊打過幾次球，覺得他彈跳不錯，反應也快，便邀請他參加了校隊選拔。杜楊本來隻是試試看，沒想到選上了。
程北茉遠遠地站著，腳尖在地上無意識地點著。
忽然，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程北茉回頭，是江括。
江括已經換下了球衣，身上穿著交大附中的製服校服，又恢複了文縐縐的形象。
他表情驚喜：“真的是你。我剛才看背影像你，但又擔心自己記錯了……”
程北茉點點頭，說：“你好，江括。”
“你知道我名字？”
程北茉說：“學測的時候在交大附中考，在榮譽欄看到你的照片了。”
他摸了下後腦勺：“難得你還記得。”
她抿唇笑了下。
要不是陳韻吉提醒，她也忘了。
“你看比賽了？”
程北茉點點頭：“看了。”
“那你也看到我了？今天沒表現好。”
程北茉指了下他的鼻梁：“你沒戴眼鏡，一直沒認出來。”
江括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開玩笑說那今天的比賽算是白打了。
“你們學校打的是真不錯，以前怎麼不參加聯賽？”
程北茉說，以前不知道是報名製的，今年才知道的。
“小組賽抽到你們學校的時候，我們也挺吃驚的。”江括笑了笑，“來之前，我們還以為會打得很輕鬆，沒想到輕敵了。”
程北茉看他挺輕鬆的，一點也不像輸了比賽的樣子，便說：“我還以為你們會心情不好。”
江括搖頭：“小組賽而已，是積分的，還沒到淘汰環節呢。”
“這樣啊。”程北茉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江括掏出手機：“對了……方便加個聯係方式嗎？”
程北茉本想拒絕，但江括已經點到了二維碼的界麵，她不好駁他的麵子，還是加了。
江括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看見她的微信名，愣了下，然後問：“MOMO？你該不會叫程北茉吧？”
這出乎程北茉的意料：“你也知道我名字？”
江括表情欣慰，說：“高一全市聯考，前一百名裡唯一的八中學生，就是你。”
就是因為那次考試，程北茉一戰成名，成了八中的熊貓。
她自己都快忘了，想不到有人還記得。
“當時我們看到名次，都以為學校印錯了呢。大家都在說八中出了個神人，沒想到以這樣的方式遇見了。”江括笑著說，“這麼看來，我們還算是老相識了呢。”
程北茉心想，八中的神人可不是我。
江括低頭在手機上改備注，隨口問：“對了，裴頌怎麼到你們學校了？”
程北茉回頭看了眼裴頌，他正被好幾個女生簇擁著：“你們認識？”
“我認識他，他應該不認識我。”江括如實說，“去年決賽就是我們學校跟一中打的，不過那時候我去外地參加比賽了，沒上場，也就遇上他。不過我們基本都知道他。”
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他們在聊自己，裴頌的視線越過人群，悠悠地看向程北茉。
程北茉偏頭，就看到裴頌邁著閒散的步子走了過來。
他沒看江括，視線停在程北茉手裡的半瓶水上，什麼都沒說，直接拿過去，甚至有點搶的意思。
他衝程北茉揚了揚下巴：“給我的？謝謝。”
他擰開就喝，把程北茉的話堵在了嘴邊。
她想說那瓶水她已經喝過了，而且隻剩了半瓶。他拿過去的時候應該能掂量得出來。可他好像絲毫不在意似的。
江括看了眼程北茉，又看了眼裴頌，對程北茉說：“那我先走了，我們微信聯係。”
裴頌動作一頓，心想才認識多久就加微信。
其實他早就看見這兩個人了，一直忍著沒過來，眼神卻有意無意地往這邊飄。最後張弛看不下去，推了他一把，他才半推半就著過來。
好麼，還是來晚了一步，微信都加上了。
裴頌神色冷淡，修長的手指鬆鬆拎著水瓶，似笑非笑地看著程北茉。
夕陽透過體育館狹長的窗戶照進來，正好灑在他們身旁，他們在一片溫柔的金色陽光中麵對麵站著，美好得不像話。
他們身後，陳韻吉和朱倩茹在嘗試投籃，兩個人沒什麼技巧，瞎玩得不亦樂乎。
籃球跟地板碰撞的砰砰聲雜亂而有力，就像她的心跳。
程北茉被他盯得不自在：“怎麼了？”
裴頌掀眼皮看她，聲音低沉得像一道暗雷：“誰要微信都給是嗎？”
程北茉舔了舔嘴唇，仰著臉問：“不行嗎？”
她眼神堅定，像是要跟他硬碰硬。
裴頌活動了下脖子，慢條斯理地說：“行，當然行。”
才跟他說過高考重要，轉眼就跟彆的男生加微信。剛才他身邊圍了好幾個來要聯係方式的，他一個都沒給。
她可真行。
程北茉聽出他語氣有點不對勁。
他好像，生氣了。
兩個人還尷尬著呢，他倒直接開始生氣了，這是個什麼流程？
裴頌漫不經心地撥了撥頭發：“就是提醒下，某人說過談戀愛不如搞錢，希望她彆忘了。”
作者有話說：
茉茉：明明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過——
快過年了，跟大家碎碎念幾句。評論區有寶子問這本有多長，正文計劃是25萬字左右。寫這本的時候，因為陽了一周多，計劃完全被打亂了，陽康後的一段時間，整個人一直是飄的，身體情況不允許，更新也沒跟上。追過我前幾本的寶子應該都知道，我是日更選手，基本上沒有請過假，所以到這本很慚愧，也很焦慮。因為焦慮，所以更謹慎地對待。想著既然發出來，起碼要過自己這關，經常幾句對話都要坐在電腦前糾結數小時，導致更新都很晚，在這裡跟大家說聲抱歉。後麵會調整作息的~
最近過年了，三次元確實也比較忙，疫情三年都沒回過老家，春節期間要跟家人回老家，更新可能不能保證了，但能更會儘量更的，提前先賠罪！春節期間隻要更就有紅包，然後春節後會恢複日更，直到完結。最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今天這章24h留評都有紅包~希望新的一年，能繼續和大家一起玩。
44 ? 第44章 ◇
◎怎麼這麼大醋味啊！◎
程北茉抬眼盯著裴頌：“沒錯, 搞錢重要。我當然不會忘。”
裴頌斜了她一眼：“是麼，某人好像心口不一啊。”
程北茉心想，這人現在怎麼連呼吸都帶著陰陽怪氣。
她學著裴頌的語氣：“某人好像管得有點寬了。”
裴頌手裡把玩著礦泉水瓶, 目光飄忽不定地遊移在彆處，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語氣卻有點正：“彆什麼人都加。”
程北茉抿了下嘴唇：“剛才好像有一堆人圍在你身邊要微信。”
他反問：“她們是要了, 你怎麼就知道我就給了呢？”
程北茉實事求是地說：“我不知道, 所以我沒有乾涉。”
裴頌笑了下，看著眼前的程北茉。
這姑娘確實是有種不一樣的氣質。白淨乖巧的巴掌臉, 還有跟那張臉格格不入的倔強勁兒。
裴頌暗笑，還挺會嗆人。
程北茉接著說：“我跟江括以前就見過，挺有緣分的, 就加了好友。”
裴頌想起來剛才的場景, 幾個交大附中的女生圍過來想加他微信, 還有一群看熱鬨的, 他們這邊咋咋呼呼，程北茉離得遠遠的，疏離而冷淡。
“跟他有緣分, 跟我沒緣分是吧？”
程北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沒什麼。”裴頌覺得剛才那句話有點衝動了，低頭用拳頭抵在唇邊，清了下嗓，換了話題遮過去，“我是說, 如果我們不認識，我跟你要聯係方式, 你會給嗎？”
程北茉想了想, 搖了搖頭。
裴頌那張還沾著點汗的俊臉肉眼可見地垮了。
過了會, 程北茉語氣如常道：“你也沒跟我要過微信啊，是我先加你的。”
裴頌覺得他被程北茉耍了。
把他拋到空中，看著他自由落體，在他以為要接受最糟糕結果的時候，落地瞬間她又輕飄飄地接住他。
這誰受得住？
他哼笑了聲：“……嗯。”
程北茉盯著他的表情：“生氣了？”
裴頌語氣淡淡：“誰說我生氣了？”
裴頌確實不怎麼生氣。他從來都是漫不經心的，橫衝直撞的。彆人對上他那雙鋒利的眼時，就已經輸了。
就在他們視線要對上的前一秒，裴頌移開了眼睛，看向彆處，又仰頭喝了口水。
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似的，一股散漫勁。
他明明看上去鬆鬆的沒使力，手背上的青筋卻異常清晰，像蜿蜒的山脊。
“好吧，那就當你沒生氣。”程北茉有些尷尬地指了指水瓶，“我想說，這瓶水我喝過了。”
剛才就想提醒他了。
“我知道。”裴頌說。
拿到手上的那一刻，他就掂出來了。
“知道你還喝。”
這相當於間接接吻了你懂嗎？她心想。
程北茉說完這句，身體突然僵了一秒。
他知道。他還毫不在意。
他這是什麼意思？
裴頌也毫不掩飾地看向她，目光灼灼。
那雙眼像是在水裡浸潤過，湧動著某種情緒。
他們兩個人靜靜地站立在金燦燦暖融融的陽光和塵埃裡。
又是黃昏。
她喜歡黃昏，不如說是喜歡跟裴頌在一起度過的黃昏。
因為細數回憶，她和裴頌獨處的時間大多都是在黃昏。
黃昏的陽光，貫穿了他們認識的日子。
他們的影子倒映在彼此的瞳孔中，她不知道，裴頌有沒有看穿她的秘密。
程北茉心跳如擂鼓。
她自作多情地想，某句話，好像呼之欲出了。
另外四個人在不遠處有意無意地探著這邊，互相推搡——其實主要是三個人推張弛一個。他們看裴頌好程北茉兩人都沒什麼表情，就推著張弛過去搞搞氣氛。
張弛心想狗真是沉不住氣啊，小茉莉不就是跟彆的男生說了幾句話，這就把氣氛搞僵了？再說又不是小茉莉主動的。
張弛恨鐵不成鋼，又不能不管，抵抗了一會兒後，他趕緊過來，攬住裴頌肩膀：“狗，小茉莉，咱們一會去吃飯吧，慶祝慶祝。”
張弛不知道自己過來，把裴頌和程北茉之間的氛圍毀了個乾淨。
裴頌斜了他一眼：“你瞎湊什麼熱鬨。”
“首戰告捷，當然要慶祝啦！”張弛故意高聲說，然後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這個家沒我不行！你看看你，都把氣氛搞得僵成什麼樣子了？”
用得著你操心。
裴頌掙脫他，默默地去收拾東西了。看那背影，好像還帶點兒氣。
張弛還不知道自己被嫌棄了，轉過身自顧自地安慰程北茉：“這人太狗了，小茉莉你消消氣，彆理他。”-
太陽漸漸落山，熱鬨散場。
他們幾個高中生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體校裡麵很熱鬨，運動場上到處都是健壯的肌肉男，陳韻吉和朱倩茹眼睛都要冒光了。
裴頌在這些專業的體育生中間，身高完全不落下風，隻是他清瘦一些。
程北茉盯著他的背影，陳韻吉和朱倩茹的各種驚歎和怪叫也不能讓她分神，她根本無暇去看那些體校的男生。
陳韻吉扒著運動場旁邊的鐵絲網問：“體校為什麼不參加籃球聯賽？”
這麼多肌肉男，不讓人看可太可惜了。
杜楊一把揪住陳韻吉，摁著她乖乖往外走：“體校要是參加，還有其他學校什麼事啊，直接把獎杯送給他們不好嗎？”
“那也不公平啊，就因為他們太強，所以不讓人家參賽？”朱倩茹覺得這太不合理。
裴頌慢悠悠地跟他們解釋：“因為體校嚴格意義上不是高中，不能參加高中聯賽。”
“原來是這樣。”陳韻吉嘖嘖兩聲，“大帥比，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裴頌沒回答，他的注意力被不遠處的小超市吸引了。
陳韻吉又問了一遍，他像沒聽見似的，徑直走了進去。
裴頌俯身在貨架上找了一會，拿了瓶水出來。
“你怎麼不問我啊。”陳韻吉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書包，“我帶了好多瓶水呢。”
裴頌跟陳韻吉笑了下，說沒事，然後直接把那瓶水遞給了程北茉。
一截緊致有力的手臂橫在程北茉麵前。
她沒有接，問了句：“給我的？”
“嗯。”他靠近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剛喝了你的，現在賠給你。”
程北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怎麼這麼小氣。”
其他幾個人不知是什麼情況，還以為兩個人又鬨僵了，便趕緊用身體把他們兩人隔開。
張弛攬著裴頌肩膀，手臂緊了緊：“快看看，比賽有新聞報道，我發群裡了。”
那篇實時出來的新聞鏈接，全篇隻在開頭提了一下八中贏得了比賽，接著用了大量篇幅講交大附中在上一屆比賽中的表現，匆匆掃一眼的話，還以為交大附中贏了。
“我靠，這稿子是交大附中的人雇人寫的吧。”張弛皺著眉頭抱怨了一句。
新聞稿下麵，放了幾張比賽現場的圖片。
他們都在認真看球，根本沒注意都現場還有人專門拍照。
第一張就是裴頌的單人特寫。
張弛心想，狗果然到哪裡都是焦點，就算這新聞稿通篇都是關於交大附中的，到了放圖片環節，鏡頭還不是乖乖地圍著最矚目的那個人轉。
張弛嘖嘖幾聲：“狗，這張照片拍得真不錯。”
往下劃了幾下，他就噤聲了。
最下麵的兩張圖，一張，是觀眾席上的程北茉，一張，是球場上的江括。
雖然是兩張照片，可那兩張照片環境相似，像拚成了一張。就像是……程北茉緊張地盯著場上的江括。
張弛全然忘了自己剛才還在說照片拍得不錯，現在已經在心底破口大罵，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小編，看不出來誰跟誰般配啊，亂放圖。
張弛伸手去遮裴頌的手機屏幕，邊遮邊乾笑：“沒什麼好看的，咱還用看新聞嗎，咱不就在現場嗎？”
裴頌斜他一眼：“有病就去看醫生。”
有同學已經把那條新聞鏈接轉發到了各種群裡，討論的中心有兩個，一個是裴頌，一個是程北茉和交大附中的不知名帥哥有多般配。
八卦像插了翅膀，在各種群裡橫行霸道。
有人說，那個不知名帥哥在場上就一直在看程北茉，還有人說，看見那個帥哥比賽一結束就去要程北茉的微信。
“剛才不都沒人了嗎？”朱倩茹結結巴巴地問，“到底是誰看見了？”
程北茉心想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什麼。
朱倩茹問：“江括真加你微信了？”
程北茉點了下頭。
她接著問：“你同意了？”
程北茉又點了點頭。
朱倩茹抹了一把臉。
完了，裴頌就在這兒呢，怎麼挽救？
他剛才看完那條鏈接和群裡的消息，一直處於沉默的狀態。
“你們聊天了嗎？”朱倩茹問。
“剛加上。”程北茉搖頭，“一句話都沒說。”
“我就說嘛，兩個人又不熟，能有什麼話聊。”總算是撕開一個口子，朱倩茹趕緊開始瞎扯，試圖力挽狂瀾，“我跟你們說啊，人這一輩子，認識的順序很重要，你們說是吧？”
裴頌看了眼程北茉，語氣平靜，表情卻是玩味的：“可能人家覺得，挺有緣分的呢？”
朱倩茹聳了聳鼻子，又伸手扇了扇，怎麼這麼大醋味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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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 第45章 ◇
◎人家也要願意跟我談。◎
張弛聽著口風不對, 就知道裴頌是故意的。他生怕裴頌再說出什麼渾話來，趕緊用手肘搡了搡裴頌：“狗，你少說兩句。”
氣氛有點怪。
明明八中籃球聯賽首戰告捷, 多開心的事兒，現在弄得氣氛有點兒尷尬。
張弛知道，其實就是因為江括來要了程北茉的微信, 搞得狗不開心。
情緒是會傳染的, 狗不開心，大家也就沒法明目張膽地開心。
張弛摟著裴頌的脖子, 壓低了聲音問：“你犯什麼渾？？”
“我怎麼了。”裴頌說。
“你就不能哄哄人家？”
“哄什麼，這不挺好的麼。”
張弛看著他嘴硬的樣子就替他難受：“小茉莉跟那個那個那個……斯文敗類，微信都已經加了, 沒準今晚就開始聊了, 你不著急啊？”
“我著什麼急？聊就聊唄, 他們自己願意加的。”裴頌重重的把手裡的籃球往張弛身上一推, 像是帶著點脾氣。
張弛咳嗽兩聲，捏了把鼻子：“我說剛才朱倩茹對著空氣扇什麼呢，你用你的狗鼻子聞聞這醋味。”
“滾。”
“狗, 我早就告訴過你，喜歡就要先下手為強。”
裴頌沒答應，轉過頭去，深深地看了眼程北茉。
“狗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張弛推了他一下, 有點兒報複的意思，手上力氣也沒輕沒重的。
本以為裴頌會罵他一句, 沒想到裴頌擰著眉愣了半晌, 也不知在看什麼。
張弛一臉用心良苦, 又推他一下：“聽見就趕緊跟人家說。”
“用你教。”
張弛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我他媽要是再給你出主意我就是狗。”
嘴上說著不管了，心裡還給他的狗兄弟出謀劃策呢。張弛正琢磨著要怎麼讓狗和小茉莉獨處，就看見裴頌去接了個電話。
過了會，裴頌回來，淡淡地說了句：“我要回家一趟，你們先去吃。”
張弛拽住他：“你乾嘛？臨陣脫逃？”
裴頌表情坦然：“我真有事，我媽叫我回去一趟。”
張弛摸著下巴試探：“要是那個人跟小茉莉聊了……”
“他也得有那個本事。”-
裴頌一回到家，就看到有個人在沙發上坐著。
天色有些暗了，趙旻沒開燈，她肩膀本身就窄，看上去孤零零的。
裴頌順手摁了下燈的開關。
趙旻掃他一眼：“你還知道回來。”
“這句話好像應該我跟你說吧，大忙人，趙女士。”裴頌放下書包，踩了雙拖鞋，直奔冰箱找水喝。
他打開冰箱，拿了兩瓶礦泉水，一瓶放在趙旻麵前上，自己擰開一瓶，灌了幾口。
趙旻沒動，隻是盯著他，語氣不滿道：“你就不能放溫了再喝？”
裴頌頓了下，放下水瓶，手懶散地搭在餐桌旁，回了句：“您就不能好好說話？這麼久沒見，見麵就訓人，這可不利於母子關係。”
趙旻被他氣笑了，這才正眼看他，發現他上半身校服，下半身運動短褲，一截好看精健的小腿在吊兒郎當地瞎晃。
“這才四月，你就那麼燥熱？”趙旻打量他的裝束。
裴頌順著她開玩笑道：“青春期嘛。”
趙旻歎了口氣：“一中就不會允許學生這麼穿。”
市一中有一條很出名的校規，校服必須穿一整套。很多家長以這個為榮，提起時不無驕傲。
不過，一中的學生也不全是書呆子，很多人會在校服以外的配飾上下功夫，比如鞋，書包，手機。比如張弛，除了校服以外，從頭到腳能有小三萬。
裴頌暗笑怎麼穿著都能扯到學校上去，他沒所謂地說：“這有什麼關係。”
“怎麼能沒關係，什麼叫沒關係？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了？”
裴頌低頭看了看自己，無奈道：“我成什麼樣了。”
“自從轉到八中以後，你乾過一件正事沒？”
裴頌心想他跟趙旻都多久沒見了，怎麼一上來就劈頭蓋臉說他。
“您說說，我怎麼沒乾正事？”
“那個籃球賽，你是不是參加了？”
裴頌聳了聳肩，表示肯定。
他笑了下：“沒想到，您還挺關心我的，我以為你忘了還有個兒子。”
趙旻哼笑一聲，把手機屏幕在裴頌眼前亮了一下。那是那條關於籃球聯賽的新聞報道。
“要不是你小姨看見你的照片發我，我都不知道你還在瞎搞這些。”
長得帥又不是他的錯。
趙旻提醒他：“已經高二下學期了，怎麼還分不清重點？你要不要去看看一中的學生在乾什麼？”
裴頌似笑非笑：“一中的學生也參加這個聯賽了。”
趙旻已經被他氣得忘了要說什麼，隻能把手機重重地扣在桌上。
眼前的裴頌正把玩手裡的礦泉水瓶，手指修長，乾淨清瘦。
裴頌就是這樣，在她麵前永遠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無論跟他說什麼正事，講什麼大道理，他都能四兩撥千斤，滿不在乎地嗆回來。
“我不管一中學生有沒有參加，你是我兒子，我隻關心你。”
“關心我？”裴頌哼笑了一聲，像是自嘲，“要不要看看成績再說話。”
趙旻擺了擺手，她並不想看：“八中的成績有什麼可比性。”
裴頌本來想告訴她，八中上次考試用的是幾大名校聯合出題的卷子，分數出來後，他在八中是斷層第一。他也找張弛了解過一中的情況了，他這個成績，在一中能排進年級前十，跟他轉學前的成績相近。
不過聽她這麼說，他沒所謂地笑了下，覺得挺沒勁的，就什麼也沒提。
他輕撓了下臉頰，掀起眼皮：“您想說什麼就說吧。”
“現在，一共有兩條路，一中是回不去了，但交大附中還有機會。交大附中雖然這兩年不如一中，但整體實力還是不錯的。下學期開學轉進去，應該還來得及。”
裴頌今天聽見交大附中就不爽。
“您當我旅遊呢？高中三年，一年換個學校？”裴頌漫不經心地晃著腿，“再說了，我是什麼絕症晚期麼，還應該來得及。”
“你彆跟我貧嘴。”趙旻說。
他想都沒想就問：“交大附中不考慮，另一條呢？”
“第二條路，不折騰了，直接出國讀本科。”
其實，裴頌早就應該猜到了。
他漫不經心地說：“我在八中挺好的，高考不會耽誤。”
趙旻卻不這麼覺得：“這不是你個人意願能完成的事，八中那麼多老師，拉出來哪個能跟一中的老師比？你再這樣聽不進去勸，這輩子就毀了。”
“是我聽不進勸，還是您聽不進勸？”他沒忍住，聲音提高了一些。
裴頌想借著這句話點醒趙旻，可趙旻沒有接他的話，自顧自地說：“想去美國，還是英國？我跟我老同學都谘詢好了，要是想好了去，今年暑假就要準備申請材料，開始準備考雅思了。”
“我現在，非得出國麼？”裴頌把礦泉水瓶從左手扔到右手裡。
“你覺得在八中，能考上什麼國內的好大學嗎？如果在一中，我還可以尊重你的意願，但是現在，隻有出國這條路可以走了。”
裴頌垂著目光，很輕微地笑了一下，甚至都看不出他是在笑：“就是不相信我唄。”
“以前相信你，你把自己作到八中了，你讓我還怎麼相信你？”
裴頌把礦泉水瓶重重地放在茶幾上，問出了那個一直避開的話題：“好，那就當我要出國。留學的費用，誰出？我爸麼？”
趙旻愣了一下，遲滯地答：“他是你爸，供你讀書是理所當然的。”
“您跟他說的嗎？他同意嗎？”
“他……”趙旻眼神閃爍，很快岔開話題，“錢的事你不用擔心，讓你出國讀書，咱們家還是有這個實力的。到時候，再給你買輛車，出行也方便。”
“讓我猜猜，您是去求他的，對嗎？”
趙旻沒有說話。
裴頌雙臂撐著桌子，俯身盯著趙旻，眼神幽深而冰冷：“媽，難道我以後就要過舔著臉跟他要錢的生活嗎？”
“他是你爸……”趙旻重複著這句話。
“我寧願沒有這個爸！”裴頌低吼一聲。
盤踞在心底的憤怒終於迸發，他說完，陷進沙發裡，雙手緊握抵在腦門，手背上的青筋也憤怒地清晰凸顯，一下一下跳著。
屋子裡陷入沉默。
許久，裴頌摁下狂跳的心臟，抬頭才發現趙旻臉頰有些泛紅，他聲音驟然一緊：“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趙旻沒有講話。
“他這是家暴！”
不止一次，對他，對他的母親。
就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父親，他才學會斂起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上去冷淡且無所謂。
可現在，他不能再忍下去了。
趙旻卻搖頭，做了個深呼吸：“我們今天聊的是你將來的事，不說他了。隻要你答應去上學，其它的媽都可以搞定。”
裴頌抓了兩把頭發，仰靠在沙發上，急促地喘著氣。
“在八中，高考成績出色就有獎金，我可以自己賺錢，我可以不靠他。”裴頌跟趙旻說，“我隻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好好的。”
趙旻忍著眼淚搖頭。
朋友的孩子出國，每個月生活費都在十萬上下。他們家雖然是自己打拚起來的，苦過，但近十年，家裡的經濟條件一直不差，她自然也不想讓裴頌未來過得太委屈。
裴頌忍不住了，聲音啞啞地質問：“那我要是出國了，你怎麼辦？”
趙旻調整好情緒，儘量語氣如常：“我就跟你爸照常生活，有空的話，我們飛過去看你……”
裴頌打斷她，擰著眉，咽了口腥鹹的口水，問：“照常生活，怎麼照常生活？媽，我爸在外麵有人，你知道嗎？”
趙旻兩眼泛紅，緩緩抬起頭，慢動作一般，吃驚地盯著裴頌，好像什麼秘密被戳破了一般。
裴頌讀懂了她的表情語言，他垂下手，嗓子有點發乾，機械地問：“你知道？”
空氣仿佛凝固了。
裴頌的胸腔劇烈地震動著，像有一塊巨大的石頭，一下一下，鑿得他生疼。
他一直以為趙旻是不知道的。
他們彼此都守護著這個秘密，不想讓對方受傷害。
窗外隻剩一線天光，猶如他的內心，暗沉而壓抑。
裴頌陷在沙發裡，半晌，才開口說話，聲音低得像烏雲壓頂的暗雷：“你這樣，讓我怎麼走？”
“這都是大人的事情，我們會解決的。”
“那你告訴我，怎麼解決，已經這麼多年了，你怎麼解決，繼續躲著他？你不回這個家，我知道這裡住的都是老街坊老鄰居，你怕閒言碎語，可是京江公館那個家，你不是也不願意回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都在小姨家住著麼，你以為你說自己忙，我就真的信了？”
趙旻不再反駁，隻是盯著某處，眼神像是放空了一樣。
“媽，我們過自己的生活，不好嗎？”
“我現在已經幾年沒在公司了……”趙旻哽咽，停了會兒，才接著說，“自從我不在公司之後，很多事就不經手了，我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知道，他在外麵有人了，還有一些投資項目和資產，但都不在他名下。如果這個家還在，他就必須承擔家裡的責任，一旦離婚，我不知道我還能給你些什麼。”
裴頌隻覺得太陽穴的青筋在突突亂跳，他冷笑一聲：“這樣的人，你還指望他什麼？”
“你是他兒子，他總不會對你太差。”
“是麼，我怎麼沒覺得享受過這項特權呢？”裴頌低頭用腳點著地麵，像想起什麼似的，語氣嘲諷道，“想起來了，還是有的，我這兒有他一張卡。”
裴頌想起來，那張卡是裴文遠扔給他的，像丟垃圾一樣。
那張卡額度很高，拿到那張卡的當天下午，他就去刷了兩雙價格不菲的鞋。
“他應該跟你說過，讓我彆亂刷吧？不好意思，他的話我聽不進去。”裴頌餘光掃到了他的鞋上，他揚著下巴，嘴角不經意地提了下，“我故意的。”
裴頌的鞋，書包，還有日常用品，都價格不菲。趙旻一直以為裴頌喜歡名牌，喜歡奢侈品，她一度擔心他迷失在物質裡，沒有明說過，但也提醒過幾次。
沒想到他隻是為了賭氣，她心裡反倒鬆了一塊。
看上去冷淡的裴頌，其實是個挺細膩的人。
裴頌一直盯著空氣某處，思考著什麼。想了一會，他說：“公司是你們兩個打拚出來的，當然有一半都是你的，你要爭取。”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上大學。”
“你的事也一樣重要。”裴頌盯著趙旻，語氣堅定而認真，“我要幫你把這些都爭取到，幫你擺脫這種生活，而不是用著低聲下氣求來的錢一個人去國外，留你一個人在這裡。”
“可是，我不能拿你的未來去賭啊……”趙旻把臉埋進雙手裡，過了會，淚從指縫流了出來。
裴頌伸出手，提趙旻揩了揩淚，然後握著她的手，輕聲說：“媽，相信我。”-
裴頌和趙旻聊到很晚。
爭論總算緩和下來，趙旻答應他，不再逼著他做選擇，也尊重他的想法。
裴頌又恢複了平日裡那副鬆散的樣子。
一直沒有講出的話，聊開了，自然也就沒有疙瘩了。
留學的事，趙旻表示，以她個人的能力，他想留學，還是能實現的。
裴頌沒有接話，她也沒有再提。
最後，裴頌進房間，拿了個小相機出來，鄭重其事地放在趙旻麵前。
“這裡麵有些照片，都是我拍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作為證據。”
趙旻半張著嘴望著他：“你什麼時候……”
“放心吧，沒占用上課時間。”裴頌知道她擔心什麼，說，“我也隻能做這些了。”
裴頌正要回房間，身後突然響起趙旻的疑問：“這女孩是誰啊？”
裴頌後背一僵，才想起來，之前看煙火時，給程北茉拍的照片還沒刪。
趙旻把相機屏幕轉向裴頌。
程北茉乾淨清澈的臉映入眼簾。
他從未如此緊張過，因為那張漂亮的臉。
裴頌咽了下口水：“同學。”
“八中的？”
“嗯。”
“你說實話，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人贓俱獲，趙旻自然不相信裴頌的話。
趙旻的擔心不是沒有緣由的。當初裴頌轉來八中，導火索就是因為他和戴思的戀愛傳聞。
“你……”趙旻突然打住，又覺得裴頌應該什麼都懂，挑明反而沒意思了，她隻點了一句，“彆重蹈覆轍。”
裴頌本以為要費儘心思解釋，突然的放鬆讓他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看出趙旻不相信，特彆坦然地聳了聳肩，懶懶散散地丟下一句：“人家也要願意跟我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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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 第46章 ◇
◎喜歡你。◎
五一假期前, 學測成績出來了。
裴頌和程北茉的成績依然領跑。不過學測題目大多是基礎題，分數上最終隻分ABCD四個檔，隻要不是D就萬事大吉, 大家或興奮或僥幸，並沒有人過多關注總分。
八中這次突擊提升的成果很顯著，學測通過率較上一年有了很大提升。
特彆是三班, 合格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五。
這是八中從來沒有過的好成績。
聽說, 學校還表彰了年級主任閆國華和三班班主任黎耀。
很長一段時間，閆國華都神采奕奕, 五一假期過後，連頭發也多了。
這天放學，程北茉倚在一班的窗戶邊等陳韻吉。
陳韻吉跑過來, 在她肩上輕拍一下：“看什麼呢。”
程北茉指了指樓下：“老閆……這到底怎麼了？”
閆國華過了個五一假期, 連頭上的“地中海”都消失了。
“戴假發了你看不出來啊？”
“他不熱嗎？”
“你沒聽說啊？他去植發了, 現在下麵是光頭, 當然要戴個假發遮遮啦。”
程北茉饒有興趣地盯著老閆的頭頂：“他怎麼突然想起植發來了？”
“春天來了嘛。”
“他戀愛了？”
陳韻吉差點吐血：“什麼戀愛了，他孩子都多大了你不知道啊，我是說, 他事業的春天來了。”
程北茉不解：“什麼意思？”
“沒聽說嗎，這次學測咱們學校成績合格率躥升，有媒體來采訪，校領導正好帶著他一起，出了個鏡。他估計覺得自己那半禿瓢太不上鏡, 緊趕慢趕去植發了。”
程北茉覺得挺有意思：“都已經采訪過了，現在植發有什麼用。”
“等著下次采訪啊, 那記者還問到了籃球聯賽的相關問題, 都是老閆詳細回答的。八中哪有過這待遇啊, 他這次算是出儘風頭了。到時候如果咱們學校奪冠了，肯定還會有媒體來。”
籃球聯賽……
陳韻吉看程北茉沒說話，便猜出她在想什麼，便用手肘推了推她：“你跟大帥比和好了嗎？”
“我們又沒吵架。”
“是沒直接吵架，但吃醋這種事，比吵架還彆扭。”程北茉還沒來得及開口，陳韻吉就用手上的力度製止了她，“你彆不承認，他這段時間心情都不好，肯定是因為江括加你好友這事。”
程北茉和江括的照片被同學們八卦討論了好一陣，後麵的比賽，她都沒有再去看，怕再被拍到。
聽說後麵八中後麵的幾場比賽，裴頌打得都挺凶的，完全沒給對手機會和好臉色。
程北茉故作輕鬆地笑了下：“你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啊，怎麼看出他心情不好。”
“杜楊都說，大帥比這幾場比賽變狼狗了，在球場上挺狠的，差點跟十三中的人起了衝突，還受傷了。”
程北茉咬著嘴唇，不知怎麼評價，眼神也空空的，隻好輕飄飄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