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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全天下的男人都喜

接下來的三日,謝長生都跟著顧緋猗去應酬。

每天回到行宮的時候,謝長生渾身都沾滿了煙酒的味道。

就算食物很好吃,謝長生也仍覺得又累又無聊。

何況這三日中有兩日,顧緋猗留宿在含章彆苑,檢查謝長生的功課。

答錯一次,便打幾巴掌謝長生的屁股,幫謝長生泄一次身。

謝長生對此的態度當然是不滿。

可每每他想要為自己據理力爭時,顧緋猗便會溫吞吞地和謝長生接吻,把手指探到謝長生耳孔中,揉謝長生敏/感的腿根。

還會用薄唇貼著謝長生的耳,用越來越輕、越來越啞的語氣對謝長生道。

“乖乖的彆動,小殿下……”

謝長生便犯了暈乎。

犯暈的後果就是翌日一醒來,謝長生全身都是軟的。

嗓子也是啞的。

雖說這三日他確實跟著顧緋猗學了點官場上的東西。

但謝長生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又不考研,還是決定提出抗議。

顧緋猗再來到含章彆苑找他的時候,謝長生高舉手臂:“知識是死的!人活著就行!拒絕996!拒絕連續加班!拒絕連續出差!還壓榨員工!”

顧緋猗問:“何意?”

謝長生卻沒立刻回答。

顧緋猗今日穿著一件華貴的白長衫,外罩著軟煙羅銀色輕紗。

頭發則用銀色絲綢半束半垂著,手中一把折扇,腰間掛著青玉與羊脂白玉。

活脫脫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謝長生發呆地盯著顧緋猗瞧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要回答問題。

在顧緋猗擰起的幾乎能夾死蒼蠅的眉頭中,謝長生從枕頭底下掏出了一隻泥人,告訴顧緋猗:“就是、就是我不要出門!不要去吃飯了!”

謝長生甚至使用了多種語言來強調自己的訴求:“Idn''teat!我滴,西西滴,大大滴不要!吃飯,西八!”

顧緋猗:“……”

他看著披散著頭發、盤腿坐在床上用力揮舞手臂的謝長生,一時間竟不知道是先無奈還是先好笑。

但最終顧緋猗還是選擇先走上前,從謝長生手中拿走那隻泥人,又給謝長生擦了擦手。

看到謝長生的手心總算乾淨後,顧緋猗皺起的眉頭才放鬆下來。

他擰了下謝長生的臉:“小殿下,彆總把這些掉渣的醜東西往床上塞。”

謝長生搖頭,痛心疾首的語氣:“忒沒格局!美並不是客觀存在的東西!審美是多元的!美是沒有邊界的!哈哈哈哈我的泥人美美美!哈哈哈——咳——”

因嗓子乾澀,謝長生大笑到一半,咳嗽了一下。

顧緋猗:“……”

他拍著謝長生的背,幫問謝長生:“小殿下不願出門?”

謝長生堅決道:“不出去!不出去!”

顧緋猗問:“若是出去玩呢?小殿下可願出去?”

於是,謝長生即將說出口的話,轉了個圈。

“可是話又說回來,”

謝長生道:“難道運動不是對人的身體有好處的嗎?所以我要出去玩。”

顧緋猗揚了揚眉,一副早就知道會是如此的表情。

他問謝長生:“陛下今日沒有舉辦宴席,而是便裝出宮,去了城郊,小殿下可知道為何?”

謝長生一覺睡到剛才才醒,他甚至不知道老皇帝已經出宮了,更不可能知道老皇帝出宮的理由。

他卻點頭,信誓旦旦道:“因為他想出門!所以出門了!對吧?”

顧緋猗:“……”

真是好一段不能再廢話的廢話。

他告訴謝長生:“因今天是上巳節。”

謝長生茫然地搖搖頭。

顧緋猗凝了他一會,笑道:“便是年輕男女互相結伴,去水邊遊玩,春日相歡的節日——咱家今日本就沒和旁人約局,是要帶小殿下去玩的。”

他告訴謝長生:“春和景明,年輕男女今日會在河邊遊船泛舟、沐浴蘭水、鄰水飲宴的佳節。”

謝長生聽得有趣:“我去,二哥哥去,方綾哥哥去,歲歲去。”

顧緋猗麵上笑容更深。

他隻道:“二殿下和你的方綾哥哥今日都有事要忙,看來小殿下隻能和咱家,還有歲歲同遊了。”

謝長生問:“什麼事要忙?”

顧緋猗不答,隻是指背蹭蹭謝長生臉頰:“起床吧,小殿下。”

謝長生洗臉的工夫,看到顧緋猗出去了一趟。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包裹。

他將包裹放在桌上,玉白的手指慢悠悠地解著上麵的繩結。

謝長生有些好奇,一邊胡亂擦著臉,一邊湊到旁邊看著。

包裹被解開後,謝長生看到裡麵的東西。

是一套衣服。

準確的說,是一套女子款式的衣裙、配飾。

輕紗的桃粉羅裙,腰間鵝黃係帶。

丁香色的輕羅小扇旁是兩隻通透水潤的的玉鐲。

包裹角落裡,還有幾個盒子,應是胭脂與青黛的盒子。

謝長生問顧緋猗:“你要穿裙子?”

顧緋猗:“……”

他道:“是小殿下穿。”

謝長生後退一步,雙手在胸前打了個叉:“我不要!”

顧緋猗卻道:“上巳節本就是年輕男女同遊的節,分明小殿下聽咱家說過了,卻還要答應下來,這難道不是同意扮作女子?”

“而且,”顧緋猗笑著補充:“咱家上次不是已經和小殿下打過招呼了?讓小殿下扮作女子,扮作咱家那未過門的妻。”

謝長生:“……”

依他看,顧緋猗很適合去寫那些app登錄時彈出的用戶協議合同。

把霸王條款都藏在密密麻麻的文字裡。

還很適合去開發搖一搖廣告。

用戶喘個氣,都能飛出去10個app。

這挖坑水平,真是一坑一個準。

謝長生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就打算往外跑。

但顧緋猗直接把手臂橫在他腰上,把謝長生半扛了起來。

謝長生:“……”

他癱在顧緋猗肩膀上思考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

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過,罵也不敢罵。

且,不就是穿個裙子麼。

俗話說得好,男人就要穿女裝。

俗話又說得好,人總不能為了尊嚴不穿衣服吧?

總之,謝長生飛速認輸。

他站在原地,叉開雙手,放空著思緒和眼神,讓顧緋猗幫自己穿上了裙子、換了鞋襪。

穿戴整齊後,又被顧緋猗帶著坐在銅鏡前。

顧緋猗拿出妝粉,在謝長生麵上輕拍,又為謝長生描了眉、點了唇。

又為謝長生挽了雲鬢。

有趣的是,不論是為謝長生穿衣,還是為謝長生梳妝。

顧緋猗都不太熟練。

羅裙係歪了兩次,眉畫粗了一次。

胭脂太紅了一次。

雲鬢剛挽好就鬆了,插好的簪子,謝長生一搖頭,差點掉下來。

好在顧緋猗領悟得快,到底還是很快結束了對謝長生的打扮。

顧緋猗收回為謝長生染唇的手指,含在口中細細抿著。

直到指尖的胭脂隻剩下淺淺一抹紅,他後退一步,目光落在謝長生身上。

謝長生本就生得漂亮、男女莫辯。

現下,羅裙穿在身上,紅妝點綴。

因妝粉而變得更柔和的輪廓,倒讓謝長生看起來真的像個女子。

“不枉咱家這幾日一直在費心鑽研女子的服飾和妝容。小殿下的扮相果然好看。”

顧緋猗緊了緊謝長生的腰帶,滿意道:“小殿下呢?覺得如何?”

謝長生看著銅鏡裡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臉。

他有點小害羞,又有點小心動地喃喃道:“覺得有點理解了納西索斯,我也喜歡上自己了。”

顧緋猗輕嗬了一聲,彎下腰。

他把謝長生垂在身前的腰帶在手腕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薄唇碰了碰謝長生的唇,又微微抬頭,隔著銅鏡和謝長生對視著。

謝長生注意到因為方才的吻,顧緋猗的下唇上也染上了一點點胭脂的紅色。

“窄羅衫子薄羅裙,小腰身,晚妝新。”(注①)

有文化的流氓顧緋猗說完,看著鏡中的謝長生,又開玩笑似的語氣:“若小殿下真是女子,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喜歡上小殿下的。”

頓了頓,顧緋猗伸出舌尖,把自己唇上的胭脂一點點舔了乾淨。

他收了笑,又重複道:“全天下。”-

出門前,顧緋猗在謝長生頭上扣了一頂帷帽。

隻不過,饒是有麵紗遮麵,謝長生也仍覺得彆扭——他怕出門碰到人。

可走了兩步,卻又放心了。

許是顧緋猗的安排,從含章彆苑到行宮門口的路上,除了垂眸的馮旺與驚訝的陽蘿,謝長生竟一個宮人都沒見到。

他一手摟著歲歲,

一手捂著自己涼颼颼輕飄飄的裙子,跟在顧緋猗身後一路小跑,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駛向西湖邊。

行宮距離西湖並不遠。

馬車拐了幾個彎後,速度便慢下來。

隔著車簾,謝長生聽到外麵傳進來的越來越熱鬨的講話聲。

他將車簾拉起,帶歲歲一起往外張望著看熱鬨。

路邊果然有許多年輕男女,漲紅著臉結伴而行。

謝長生注意到不少人手上都拿著一支嫩綠的枝條。

像是知道謝長生在好奇什麼一樣,顧緋猗解釋道:“是香草。互贈香草,寓意著祝福對方身體康健,也有表達好感之意。”

謝長生懂了——就是玫瑰花。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微微一頓。

馮旺的聲音在車外響起:“爺,小、小殿、小公、夫……呃……”

馮旺一口氣為謝長生換了好幾個稱呼,總算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叫法:“爺,姑娘……前方路窄,進不了馬車了。”

顧緋猗似是覺得有趣,重複了一遍馮旺未說完的某個詞:“夫人……嗬……”

待兩人下了馬車,走入人群後。

兩人立刻被許多目光包裹了。

這些目光多數是落在顧緋猗身上的。

姑娘們用小扇遮著臉,看一眼、飛快地挪開目光,再紅著臉把目光慢悠悠地飄回顧緋猗臉上。

顧緋猗彎唇笑著,笑容裡卻有些嘲諷。

若這些人知道他是誰,知道他是個身有殘缺的閹人,還會用這般愛慕的目光看他嗎?

答案是不會。

不光不會,還大多會惱羞成怒。

這事早已發生過不止一兩次了。

但他不在乎。

把麵上嘲諷的笑收了些,顧緋猗看到謝長生一直在盯著旁邊的風箏攤瞧。

他帶謝長生走了過去,拿起一個燕子形狀的風箏打量著,剛打算問問謝長生有沒有喜歡的樣式,卻見一支蘭草被人從旁邊遞了過來。

那是個丫鬟打扮的女孩。

丫鬟紅著臉:“公、公子,我、我家小姐想請您收下這支蘭草……”

又道:“我家小姐是曲員外家的千金,她、她……”

小丫鬟的話還沒說完,顧緋猗卻抬了抬扇子,打斷了她。

“我已有心悅之人了。”

顧緋猗看了一眼沒什麼反應的謝長生,輕嘖一聲,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出自張泌〔唐代〕《江城子》

第 72 章 已有心悅之人

聽顧緋猗這麼說,那小丫鬟的臉色頓時灰暗下去。

她朝顧緋猗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隻見她回到一個穿著月白裙子的女子身旁,說了什麼後,竟又折返回來。

小丫鬟的臉看起來比方才更紅了。

她結結巴巴地問顧緋猗:“公子……我、我家小姐想知道公子的姓名……”

顧緋猗再看謝長生一眼。

謝長生這會兒正拿著一個蓮花形狀的硬翅風箏比劃著,像是在研究風箏能不能飛高一樣。

專心致誌的樣子。

顧緋猗心裡有些煩躁。

他平靜著語氣,慢悠悠地對那小丫鬟道:“我姓顧……顧緋猗的顧。”

小丫鬟悚然地看著顧緋猗。

她幾乎要被嚇傻了——

這公子長得這般華貴,言談舉止更是風度翩翩,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人家。

可他怎麼敢在街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呼掌印太監顧緋猗的大名?!

若是之前也就算了!

可現在人來人往的,人多口雜,難免不會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更何況,現在顧緋猗確實在江南。

若是因此牽扯到她家小姐……

小丫鬟嚇了一跳,謝長生在旁邊聽著,以為顧緋猗要自爆身份,也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拽住顧緋猗袖口,聽到顧緋猗的最後幾個字時又安心鬆開。

隻是看著那小丫鬟煞白的臉色,謝長生忍不住感慨——

原來顧緋猗的名字光是聽到就這麼嚇人。

他於心不忍地安慰那小丫鬟:“哈哈!其實是顧得白的顧!”

因為想到自己還穿著裙子,謝長生怕露餡,還特意掐起了嗓子說話。

效果挺好的。

確實聽不出是男生聲線了。

就是有點像老鼠。

小丫鬟:“……”

她看看敢當街說顧緋猗名號的華貴男子,又看看有著奇怪嗓音的遮麵女子。

匆匆行了一禮後,轉頭跑了。

那背影頗有一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顧緋猗收回目光,把一塊碎銀扔給風箏攤攤主,拿起那隻蓮花風箏遞給謝長生。

謝長生伸手去接,顧緋猗卻沒立刻放手。

借著風箏的遮掩,顧緋猗的指尖慢吞吞的蹭了蹭謝長生的指腹。

謝長生聽到顧緋猗問自己:“有沒有想過,剛才那小丫鬟會怎麼看我們?”

顧緋猗愉悅地低笑出聲:“許會在心裡罵一句‘瘋夫癡婦’罷。”

謝長生:“……”

他不理解顧緋猗為什麼要對這種事情感到開心。

他使勁搖頭:“拒絕捆綁!拒絕捆綁營銷!拒絕捆綁炒作!拒絕黑紅!拒絕汙名!”

顧緋猗:“……”

他反應了一會才大致明白過來謝長生的意思。

輕嗤一聲,道:“晚了。”-

一路走,一路逛。

買了不少東西,跟在擁擠的人群中,慢悠悠地移動著,總算來到了湖邊。

看清湖邊的景象後,謝長生忍不住睜大眼。

許多片荷葉從上遊順流而下,荷葉上則載著許多雙耳酒杯。

少男少女們伸出手去取,笑嘻嘻地喝了後,又把手伸到湖水中,鞠起一捧水,往對方身上灑去。

謝長生看得有趣,順著台階也往下麵跑。

他雖是女子打扮,但作為女子來說,身量實在高挑。

且,雖以麵紗遮麵,但從那隱約的輪廓中,不難看出美麗。

懷中還有一隻圓滾滾的白狗。

本就足夠引人注目,謝長生這一跑,更是裙角翻飛、輕盈活潑。

不少人都看向謝長生的方向。

顧緋猗涼涼地看著,心中陡然生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

他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把謝長生抱在懷裡,用力吻上謝長生的唇,教他連呼吸都不能,直到津液徹底順著唇角滴落。

也想把謝長生帶到某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用精美而又沉重的金鏈鎖住謝長生的手腳,叫他餘生的幾十年中,眼中再也見不到出了他之外的人。

沉重而暗色的欲/望上湧,顧緋猗用力用犬齒咬著自己的舌尖。

他笑著朝謝長生走,一邊走一邊叫他:“夫人,等等為夫。”-

謝長生取了兩杯酒水,遞給了顧緋猗一杯。

他是學著彆人的樣子做的,但真的把酒杯遞到嘴邊,抿了一口後,頓時又不想喝了。

他湊到顧緋猗身邊,把自己杯子裡的酒往顧緋猗的杯子裡倒。

顧緋猗放低了杯子,讓謝長生把酒都倒了進去。

他仰頭喝乾後,握著酒杯看向謝長生,笑道:“這酒可不是白幫夫人喝的。”

每每說到“夫人”二字時,顧緋猗的語氣總是要帶著一些調笑。

這稱呼對謝長生來說到底還是太超過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臉紅,開始慶幸自己現在戴著帷帽。

謝長生往下拉了拉帽簷:“既然你不白幫忙,那我教你一個致富小妙招吧。”

耳根的熱度漸漸褪去,謝長生也逐漸找回了自己的良好的精神狀態。

他深沉地告訴顧緋猗:“你可以找一家充一送一的店去充卡,充一萬變兩萬,充十萬變二十萬,充五十萬變一百萬,隻要你有一千萬,你就能白賺一千萬,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顧緋猗:“……”

不,絕對有哪裡不對。

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抬起眼,隔著謝長生麵前的麵紗和那雙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對視。

他道:“不要這個。換一個。”

謝長生便道:“那就三千塊錢買個電瓶車吧,送外賣也很賺錢的。”

顧緋猗:“……”

他道:“不是要賺錢,我有想要的東西。”

他的目光看向謝長生身後。

謝長生跟著回頭看去,又轉回來:“糖人?我會捏泥人,為什麼要去買外麵的糖人?”

顧緋猗不語。

片刻後,他拖起謝長生的手,在他掌心放了塊碎銀。

“去,小殿下。”顧緋猗道:“給咱家買支香草回來。”

他不知為何,突然改回了自稱,也突然改回了對謝長生的稱呼。

像是他用回了兩人原本的身份。又以原本的身份,對謝長生討一支香草似的-

西湖邊,到處都是挎著籃子兜售香草的小販。

謝長生隨便找了個人,捏著嗓子問:“多少錢?”

小販被謝長生O鼠一般的嗓音嚇了一跳。

但這是一個很有職業操守的小販,從短暫的驚訝中恢複過來以後,他熱情對謝長生道:“十五文一支,姑娘。”

“十六一支,三十兩支,行不?”

小販一愣。

他擰著眉頭,一臉疑惑地掰著手指算了算,點頭同意了:“行、行吧,那我就虧一點賣給你。”

謝長生把手裡的碎銀遞給小販。

小販擺手:“姑娘,找不開……還是說……”

小販看著謝長生手腕的隻用一眼就能看出價格不菲的玉鐲,搓搓手,問他:“姑娘你就要兩支,剩下的是給小攤的賞錢?”

“怎麼可能!”

謝長生道:“能買多少,都給我。”

——他最理解不了的就是顧緋猗那種不管買的是什麼東西,都扔一塊銀子且不要找零的行為。

他還在現代的時候,沒有優惠券不免配送費的店絕對不點。

給晉江充值都要等滿30減1的時候再充。

小販失落地應了一聲,索性把一筐香草都遞給謝長生:“姑娘都拿著吧。”

謝長生一手夾著歲歲,一手挎著草框,哼著“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回去了。

顧緋猗仍站在原地等待,見謝長生提著一筐香草回來,先是因驚訝而微微揚了揚眉,繼而又露出了“不愧是你”的無奈表情。

等謝長生走到他近前,顧緋猗伸手,從筐裡取了一支香草出來。

他道:“乖孩子。”

顧緋猗的心情像是突然變得很好。

他用香草尖端處的葉子在歲歲濕漉漉的鼻尖上點了點,換來歲歲迷惑不解的一聲“嗯咕”。

接著,他又彎著薄唇,將那香草在謝長生手背上點了點,卻換來了謝長生的控訴:“啊啊啊!有人在我身上擦歲歲的鼻涕!”

顧緋猗:“……”

他忽覺心累。

他正想讓這不解風情的小畜生閉嘴,卻見有人快步朝自己走來。

來人正是馮旺。

下了馬車後,顧緋猗想到謝長生曾說過馮旺辛苦,便選了幾個護衛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讓馮旺自己去轉轉。

按理說,馮旺現在應正在專心致誌地給九公主挑選特產。

怎麼過來了?

正想著,馮旺已經來到近前。

“爺,”馮旺低聲且急促地道:“我收到消息,陛下正在往這邊來。”

原本正在郊區求子祈福的老皇帝,因聽說了湖邊年輕女子多,興致勃勃地正在往湖邊趕。

馮旺得知消息,立刻來稟顧緋猗。

顧緋猗聞言,看了一眼謝長生,長眸微沉。

他見過蘭妃。

謝長生本就和蘭妃長得像,今日扮了女裝,更是和蘭妃有八/九分相似。

老皇帝剛因他獻上的絕色美人而消停了幾天,可若是見到謝長生現在的模樣……

當然,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顧緋猗笑起來。

他把手伸到謝長生的麵紗下,捏了捏謝長生的臉頰肉。

收回手,顧緋猗撚著指尖殘餘的細膩手感,往旁邊走了兩步,用隻有自己和馮旺能聽見的聲音,吩咐道:“告訴陛下,這裡人多,不安全。抬轎的,隨從的,有一個算一個,哪個聽到咱家的話後,還敢不顧陛下的死活往這邊走,直接把腿打斷。”

他把一個牌子扔給馮旺。

——這不是他常戴在身上的太監牙牌,而是號令暗衛的玉牌。

顧緋猗道:“若是陛下犯了糊塗,執意自己要走過來,咱家為了陛下的安全,也隻能忍痛斷了陛下的一雙好腿。”

馮旺心裡一驚。

他雖也對老皇帝抱著同樣的恨意,可卻也不敢真的在大街上去廢皇帝的腿。

聽顧緋猗這麼說,他隻覺得後背冷汗直冒。

他抿了抿唇,猶豫再三,問顧緋猗:“為什麼不讓……”

馮旺想問:為什麼不讓小殿下先回去?分明這樣也能避開趕來的老皇帝。

話還沒說幾個字,顧緋猗就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一樣。

他淡淡道:“小殿下還沒玩夠。”

馮旺匆匆走了。

兩炷香時間後,他又匆匆回了來。

他稟告顧緋猗道:“陛下回行宮了。”

——他委婉地對老皇帝傳達了顧緋猗的話,老皇帝雖不悅,但卻也沒堅持,隻是嘟嘟囔囔地回去了。

顧緋猗卻笑道:“是麼,可惜。”

謝長生根本就不知道這會兒發生了什麼。

他聽到顧緋猗說話,奇怪問他:“可惜什麼?”

顧緋猗答:“可惜……不能割掉陛下的一雙腿。”

謝長生:“……”

什麼恐怖故事?

他忍著想打哆嗦的衝動,裝作沒有聽懂,哈哈哈的笑了幾聲。

顧緋猗卻問:“小殿下以為咱家在開玩笑?”

他微微低下頭,望著謝長生的眼:“知道麼?咱家今天早些時候,做了個決定。”

“那就是今天說出口的,要全都是真話。”

想割掉老皇帝的腿是真。

誇謝長生漂亮是真。

說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喜歡上謝長生是真。

對那小丫鬟說,已有心悅之人,是借口,亦是真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一座老房子徹底燃燒了起來

第 73 章 為夫伺候得夫人舒

接下來,謝長生和顧緋猗又沿著河邊走了走。

在顧緋猗阻止了三次謝長生想要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入嘴裡、兩次險些被衝散在人流中,一次突然放聲大笑後,

兩人的西湖之行終於結束了。

回行宮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

到了含章彆苑後,歲歲被陽蘿領去吃飯,而謝長生做的第一件事就趕緊往屏風後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把身上這輕飄飄、涼颼颼的裙子換掉。

隻是才剛走到一半,卻被顧緋猗按著手腕抵在牆邊。

謝長生大驚失色,他語重心長地勸說顧緋猗:“慎重啊!據我觀察,現在好像不少人都不喜歡掐腰按牆文學……”

顧緋猗:“……”

他伸出食指,按在謝長生唇上。

待謝長生安靜後,他又後退一步,細細打量著謝長生。

傍晚天涼,雖說謝長生一直說他不冷,但顧緋猗還是取了件自己備在馬車中的披風,把謝長生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這會兒殷紅的披風被謝長生扯鬆,微微露出一些裡麵粉色的衣裙。

這讓顧緋猗有種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他把謝長生摟在懷裡了似的。

顧緋猗眼神發暗,低頭去含謝長生的唇瓣。

也鬆開了握著謝長生手腕的大掌,轉而去解謝長生的腰帶。

解了腰帶,那冰涼的大掌沿著謝長生的腰線一路向上,最終停在謝長生胸口。

白梅冷香瞬間包圍住謝長生。

隻是這香氣和平時的不太一樣。

還染了些香草味道。

謝長生被香得腦子都發暈了。

他虛虛坐在顧緋猗抵在他□□的那條腿上,覺得自己比平時抖得還要厲害。

可能是因為穿了裙子的關係。

也可能是顧緋猗一直在他耳邊,用帶著調笑的聲音叫他“夫人”。

還問他:“為夫伺候得夫人舒不舒服?”

好半天後,一道白光從謝長生眼前閃過。

他虛弱地癱在顧緋猗身上。

顧緋猗把手指放在唇邊舔了舔,又從袖中取出一條帕子,扶謝長生站穩,幫他簡單清理了一下。

他拎著謝長生身上已然濕潤的裙子,笑著嘖了一聲:“咱家好心幫小殿下清理了唇上胭脂,小殿下不滿也就算了,怎麼將咱家送給小殿下的這麼貴的裙子都弄臟了?”

謝長生:“……”

這可真是HR提離職——不乾人事啊。

叫宮人送來了熱水,謝長生泡了個澡,總算恢複了些力氣。

他從屏風後出來時,看到顧緋猗正在桌前站著,手中拿著一個信封。

謝長生便轉身往床邊走。

——雖說現在顧緋猗看奏折、文書時大都不會避開他,但謹慎起見,謝長生從不會亂看亂瞧。

顧緋猗卻叫住他:“小殿下,這是太子殿下送來的信。”

謝長生眼睛亮起。

他立刻朝顧緋猗走,問:“我沒記錯的話,太子殿下就是大哥哥的另外一個名字吧?大哥哥的信?”

他伸手接過信封拆開,仔仔細細地看著。

顧緋猗看了他半天,歎了口氣。

他伸出手接過那張信紙。

隻見他把那張信紙先是左右掉了個個兒,又前後翻了一下,道:“還是咱家幫小殿下念吧,要是等小殿下破譯好,沒有十年也有八年。”

顧緋猗的眸光落在紙上,徐徐道:“三弟,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謝澄鏡信中的內容都是些瑣碎小事。

他告訴謝長生,湖水解凍後,他釣上來一條足有十五斤重的大魚;

家中的孔雀不知為何掉了好幾根尾羽,變禿了一些;

又說自己最近身體好了許多等等……

謝長生聽著,甚至能想象的出來謝澄鏡說這些話時會用什麼樣的聲音和表情。

以及臉上那永遠很溫和的笑意。

謝長生一時之間有些發呆。

顧緋猗把信收回到信封中,用手在謝長生耳後貼了一下。

謝長生被冰得差點跳起來。

他譴責地看向顧緋猗,卻聽顧緋猗問自己道:“小殿下,想回京城麼?”

謝長生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很沒有意義。

就像老板問員工願不願意加班,班主任問學生願不願意寫作業一樣。

難道他說不想,還能永遠留在江南麼?

難道他說想,明天就能回去麼?

謝長生振臂:“形式主義不可取啊不可取!”

顧緋猗笑著在他下巴上摸了摸,道:“趁著這幾日咱家帶小殿下多走走,五日後回京。”-

這五日裡,謝長生跟著顧緋猗在江南各處轉了轉;

參加了兩次老皇帝的晚宴;

又與謝鶴妙、方綾去了趟據說是江南第一的酒樓後;

便到了回京城的日子。

老皇帝雖還不想那麼快就離開,但因顧緋猗勸了兩句,又有美人在側,隻覺得這趟江南之行還是值得的。

隻是回憶起這一路來時的經曆,老皇帝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微服私訪。

他招了更多的護衛、圍在身邊保護。

隔天,皇家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先行水路,再行陸路。

空氣中的潮濕感漸漸淡去時,在謝澄鏡和百官們的迎接中,皇家隊伍重新回到了京城。

等老皇帝回養心殿後,謝澄鏡急急朝謝長生和謝鶴妙走來。

他身後,本正跟著老皇帝走著的顧緋猗,回過頭來又看了謝長生一眼。

因已走得有些遠了,謝長生看不太清顧緋猗的表情。

隻覺得他應該是笑著的。

謝澄鏡細細打量著二人,露出些笑:“二弟三弟看起來都比之前高了些。”

謝長生煞有其事地道:“抓起地上的泥土過篩三遍放在龍井茶裡和魚鱗一起燉煮,每天早中晚吃三遍就能長高。如果你吃了半個月還沒效果,就來找我,我就會告訴你這偏方

是我亂說的。”

謝澄鏡失笑:“……”

謝鶴妙用扇柄在謝長生頭上敲了一下,歎:“小傻子,你呀你呀!”

謝澄鏡笑過,臉上又露出一抹懷念來。

他道:“好像有許久都沒聽過到過三弟這般講話了,倒還真有些想。”

謝長生道:“想,think,現在分詞是thinking,過去式是thught,那麼請聽題——請說出thught、thrugh、thugh、tugh這四個單詞分彆是什麼意思,該怎麼記。”

謝澄鏡和謝鶴妙隻覺得頭暈。

謝鶴妙按住太陽穴揉了揉,臉上卻露出了個有些神醫的笑來。

他對謝澄鏡道:“大哥,實不相瞞。我好像也許久沒有聽到小傻子這麼講話了——不論是在江南,還是在返京的路上,總要和顧緋猗待在一處。”

謝鶴妙用扇子戳戳謝長生手臂:“小傻子,你和那個掌印每天都湊在一起做什麼?”

這一刻,謝長生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向他傳來的歹毒的惡意。

看著謝鶴妙笑吟吟的眼神,他直接雙手合十搖來搖去:“在研究遠古海洋生物是怎麼變成人爬上岸的,如果你對這個回答不滿意那我也沒有辦法,求求你不要再問了你一定要看我掉小珍珠嗎……”

謝澄鏡、謝鶴妙:“……”

謝澄鏡隻道:“二弟,再幫我拍三弟一下好了。”

謝鶴妙笑:“好哇,都說太子仁德,竟也學會借刀殺人了。”

話一說出口,謝鶴妙心中便是一驚。

這話實在太沒分寸,且有指責之嫌。就算謝澄鏡脾氣好,這話也實在有些重了。

謝鶴妙正心底懊悔時,卻見謝澄鏡笑起來。

他溫聲道:“二弟與三弟怎會是外人。”

謝長生則在旁幫腔:“揍是揍是!”

謝鶴妙先是一怔,繼而心中一暖。

那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竟讓他那條無時無刻不在泛痛的右腿都好轉了許多。

他垂著眸笑了一下-

謝鶴妙去拜見了安妃後,和謝澄鏡、謝長生去宮外吃了頓飯。

因心情不錯,他喝了不少酒,隻覺得腳步都有些輕飄飄的了,眼睛看東西都帶了重影,耳朵也好像被裹了棉花,有些聽不清東西。

饒是如此,謝鶴妙也不用人扶,自己下了馬車。

卻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匆匆向自己走來。

那人一臉焦急地說了什麼,謝鶴妙卻沒聽清,勾勾手指讓小廝湊到自己耳邊。

接著,謝鶴妙聽到小廝一字一頓、大聲的話砸在他耳朵裡——

“王爺!那個人、那個人逃跑了!”

呼延遼逃跑了?

謝鶴妙的酒倏地醒了。

他問:“你們什麼時候發現人不見的?找了多少?可有可疑的人出入?”

“就剛剛,小的去給那個人送晚餐,卻見到綁鐵鏈的那根柱子斷了,人也不見了,小的……”

謝鶴妙打

斷小廝的話,隻道:“找。”

自己則往臥房的方向走——

他那隻鸚鵡可能是聽到過他的喃喃自語,不知怎麼就學會了“西胡國”、學會了“狗皇帝”和“終有一日”,有事沒事地叫著。

但那鸚鵡也跟著謝長生學了點胡言亂語,聽著倒也有趣,謝鶴妙不忍它死,便放在臥房裡。

若是被呼延遼拿去作為證據……

謝鶴妙麵上帶著輕鬆的笑意,卻加快了些腳步。

來到房門前,謝鶴妙先屏住呼吸,安靜聽了片刻。

屋內有鳥雀撲閃翅膀的聲音。

謝鶴妙又潤濕了窗紙,從那小孔洞中向屋內看去。

借著微弱的月光,謝鶴妙沒看到人影,也不覺得像有人進來過。

謝鶴妙推門欲進。

身後的小廝卻攔住謝鶴妙:“王爺,讓小的先進去探探。”

謝鶴妙看他一眼,點了點頭,後退一步。

那小廝走進屋裡,點燃了蠟燭,環視一圈後,鬆了口氣,對謝鶴妙道:“王爺,不在房裡。”

謝鶴妙點頭,又問侍從要了把匕首,拿在手中走進屋裡。

腿剛跨入門檻,卻見金籠內的鸚鵡突然瘋狂地撲閃起了翅膀。

“呼延遼——呼延遼——!”它撕心裂肺地叫。

與此同時,一個冰冷的東西抵在了謝鶴妙頸間。

男人低沉的嗓音距離謝鶴妙很近的地方響起:“二殿下,把手裡的刀子扔了。”

謝鶴妙眼神閃爍幾番,最終,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落到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那個小廝,篤定道:“你被收買了。”

小廝從未見過謝鶴妙如此鋒利的目光,他一時無措,低下頭避開了謝鶴妙的眼神。

謝鶴妙問:“你要什麼?”

“二殿下真是個爽快人,”呼延遼道:“我要回西胡國,我要回我的國家。”

說起自己的國家,呼延遼的聲音變得低沉。

頓了頓,呼延遼的呼吸再變沉了些:“我會帶著二殿下一起走。”

謝鶴妙的王府看守實在太嚴,憑他一個人絕對無法出去。

但若是挾持謝鶴妙,那就不一樣了。

他是皇子,是王爺。

除了皇帝、太子、還有那個該死的顧緋猗,現如今這世上,還沒幾個人沒人敢不為謝鶴妙讓路。

呼延遼讓謝鶴妙為他準備了一匹快馬,找了遮臉的鬥笠、足夠的乾糧和銀錢後,拽著謝鶴妙上了馬。

馬兒在夜色中疾馳著,很快出了城,來到郊外。

謝鶴妙聽到身後的呼延遼鬆了口氣。

接著,謝鶴妙聽到呼延遼問自己:“二殿下是不是沒想到,自己養的兩條狗竟然會暗中勾結?”

謝鶴妙聽著,沒回答。

卻突然扭過頭,對呼延遼笑了一下。

謝鶴妙生得華貴風流,又因喝了酒,麵上有些醉態。

這一笑,雖說呼延遼隻能瞧見謝鶴妙半張側臉,卻忍不住呼吸一滯。

這段時間來,謝鶴妙幾乎成為了他的夢魘。

不,不能說是夢魘。

而是變成了他夢中的一隻鬼。

他恨謝鶴妙捉住自己,讓自己當了狗。

每天每天,他都會在心裡咬牙切齒地想著謝鶴妙。

想他看自己時薄涼的眼神,想他懨懨的神情,走路時一瘸一拐的姿態。

越想越恨,越想越愛。

恨到恨不得咬下謝鶴妙的一塊肉,愛到恨不得咬下自己的一塊肉塞到謝鶴妙嘴裡逼他吞咽下肚。

那些愛和恨最終彙聚在一起,越發火熱地在他身體中跳動著。

這還是謝鶴妙第一次對呼延遼露出笑意,呼延遼好半天才從謝鶴妙這笑中緩過神。

他捂著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乾澀地叫他:“好主人……”

話剛說出口三個字,呼延遼卻驚訝地低下了頭。

一把細小的匕首已刺入他的胸口。

呼延遼愣愣的,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深紅的血跡在自己胸前蔓延開來,好半天後,他複又抬頭,顫抖著瞳孔看向謝鶴妙。

謝鶴妙用呼延遼剛剛問自己的語氣,反問他:“是不是沒想到,本王扔那把匕首,隻是做樣子給你看的,其實袖中還藏了另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想要在不涉及劇透的前提下,簡單說一下二哥哥和呼延遼

1.呼延遼喜歡二哥哥喜歡到發瘋

2.呼延遼是推動劇情的配角

3.二哥哥心裡隻有親情沒有愛情,不會和呼延遼在一起

4.呼延遼一時當狗隻能永遠當狗

嘿嘿

家人們放心的啦,我可是甜文作者啊!不論是身心都不會虐的啦(紅臉遞玫瑰)——

第 74 章 好一個下等的姻緣

又過幾天,老皇帝修養了幾日,養精蓄銳足了,上了早朝。

由顧緋猗出麵,將老皇帝南巡這段時間,東南西北所發生的事挑出來幾件,或賞或罰。

顧緋猗那柔軟的聲音傳入耳中,帶著一股森森然的味道。

百官們低垂著頭聽著,越聽越覺得心驚和慶幸。

驚的是許多事顧緋猗知道的未免太詳細,仿佛置身現場一般。

慶幸的則是還好他們一直把腦袋拴在腰帶上,兢兢業業的不敢有半分差錯。

賞罰完了,再處理了幾件急奏後,眼看著就要下朝。

百官們均鬆了口氣,卻見一直斜斜歪歪靠在龍椅上的老皇帝突然坐起了身。

他問:“鶴妙,脖子怎麼了?”

頓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謝鶴妙。

隻見謝鶴妙的頸部不知怎麼受傷了,一道細長蜿蜒的血痕,格外紮眼。

謝鶴妙抬手摸了摸。

這是昨晚呼延遼挾持他時,不小心在他頸子上留下的劃痕。

他也是回王府後才發現。

一想到呼延遼,謝鶴妙的心就微沉了下去。

難怪這人曾被稱為“草原上的鬣狗”,蠻夷的體能實在令人心驚。

那天晚上,他分明將那把匕首刺入了呼延遼的胸口。

雖說那把匕首刃短,但謝鶴妙還是擰了好幾下手腕,讓那刀子把呼延遼的血肉攪成一團。

饒是如此,呼延遼卻還有力氣將他推下馬,縱馬逃走。

腿腳健全的人尚不能追上快馬,更何況是謝鶴妙。

他跛著足朝王府的方向走,沒過多久後遇到迎麵追來的心腹。

他吩咐了人去追呼延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侍從們打著火把沿著星星點點的血跡找去時,卻隻在河邊發現了那匹快馬,四處都不見呼延遼的身影。

謝鶴妙的心腹推測,呼延遼應是想要過河,卻不慎落水,被急流衝走。

收回思緒,謝鶴妙笑著稟老皇帝道:“兒臣隻是被隻小狗抓了一下。”

話音落下,老皇帝“哦”了一聲。

站在謝鶴妙右側,偷偷閉著眼睛打瞌睡的謝長生卻猛地抬起頭。

他壓低聲音和謝鶴妙說悄悄話:“二哥哥,你什麼時候養狗了?”

“不是我養的。”謝鶴妙道:“是條野狗。”

謝長生哦了一聲,感慨:“竟然能跳起來抓傷二哥哥的脖子?那是挺野。”

謝鶴妙被逗笑,卻搖了搖頭:“不過是一條隻會嗷嗷叫囂的狗罷了。”

頓了頓,謝鶴妙又問謝長生:“小傻子,聽說你今天早上不想起床,還是那位掌印親自去叫的……他可有說起過什麼?”

聽他這麼問,謝長生臉上露出一絲憤懣來。

他氣道:“顧緋猗說我睡得死,若是把一百隻公雞同時放在屋裡,九十九隻喉嚨都會啞。”

謝鶴妙怔了怔。

他抬頭看向老皇帝身側那抹緋紅修長的身影,沒想到顧緋猗

那雙充滿了薄涼和嘲諷的唇齒中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敢情顧緋猗私下裡就是這樣和謝長生相處的?

謝鶴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糾結再三,他隻對謝長生道:“告訴顧緋猗,彆把那麼多隻雞放你屋裡,味兒的慌。”-

下了早朝,顧緋猗先將老皇帝送回了養心殿。

老皇帝一手摟著他的江南絕色美人,一手攬著腹部已經隆起明顯幅度的徐美人。

在這個臉上摸一把,在那個嘴上親一口。

絲毫不知道他剛剛隨口關心了謝鶴妙的傷口,會讓多少朝臣覺得彆有深意,又會讓多少人以為那是顧緋猗對老皇帝的授意。

蠢。

顧緋猗在心底輕飄飄地嗤笑了一句,揮手叫了一個小太監上來。

那小太監雙手舉著一隻托盤。

托盤上,整整齊齊地疊著一件裡衣。

看那花紋、樣式,應是謝長生的。

但又不是謝長生的。

——自從給老皇帝出了給徐美人謝長生貼身物件的主意後,再給謝長生做的衣服,都是一式兩件。

一套送到毓秀宮中,另一套則放在他住處的櫃子裡。

每從謝長生拿取一件貼身衣物,顧緋猗就用櫃子裡的換一件。

漸漸的櫃子的衣服全變成了謝長生的。

隻要是顧緋猗一人睡覺時,總會取出一件,蓋在身上。

嗅著上麵殘餘的香氣,方能睡著。

老皇帝卻不知道托盤裡的衣服是贗品。

他上前拿起,小心翼翼地裹在了徐美人腰上。

他把臉貼在徐美人的小腹,渾濁的雙眼中寫滿了狂熱。

他喃喃:“皇子,皇子,皇子……好人兒,給朕生個兒子吧。”

又道:“好兒子,隻要你是帶把的,朕就廢了太子,立你為太子!”

蠢。

顧緋猗麵上噙著笑,又在心底罵了一聲。

他實在看不下去,對老皇帝說了一聲,轉身要離開。

身後,傳來老皇帝的聲音。

“緋猗,彆忘了去……”

顧緋猗道:“咱家知道。”-

紅昭寺。

紅昭寺雖是郊外小寺,卻香火不斷。

原是因為這寺裡的送子觀音靈驗、求姻緣靈驗,自然被附近百姓口口相傳,說是佛法超然。

有不少貴族王爺、豪門小姐,遇到有所求之事時,也會過來坐坐。

本濟和尚盤坐在蒲團之上,口中不停誦經,雪白的長眉在臉龐一飄一飄。

兩位小徒弟一左一右地跪在本濟身側,互相看看,都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

但見本濟神容莊嚴,要說出口的話猶豫再三,還是吞了回去,老老實實地跟著師父背起了經。

聽到兩位小徒弟的誦經聲後,本濟掀開眼皮,左右看看,鬆了口氣。

實則,本濟知道兩個小徒弟為什麼在緊張,想要對他說什麼。

——他也緊張。

因為今日,顧緋猗要來!!

這紅昭寺雖小,確實來過一些名門望族,但卻從未招代過顧緋猗這樣有大身份的人物!

而且,本濟還聽說,顧緋猗這幾日一直在走訪京城附近的各個寺廟、道觀裡。

他派小徒弟去打聽,卻一無所獲,因沒人敢把顧緋猗到底去做什麼說出來。

本濟隻能靠自己來想。

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顧緋猗要做什麼。

是求仙問卜?

可掌印那樣的高位,呼風喚雨,就連皇帝都是他的傀儡,又怎需要求仙?

又或是突然想參禪?

這就更奇怪了。

掌印多智近妖,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又有什麼道理是他參悟不透的?

又或者,隻是單純的,突然看他們這些禿和尚不順眼,先親自來踩點,然後屠門?

這倒是有可能了。

本濟越想越覺得迷茫、心驚。

他摸摸被他縫在袖子裡,從不離身的一兩黃金,正尋思著要不要安排小徒弟去給自己置辦個品質不錯的檀木棺,卻聽外麵傳來了動靜。

“來了來了,師父,掌印來了!”

本濟匆匆起身,帶著寺裡的小徒弟們出門迎接。

這邊剛站穩,便見一輛暗青馬車從小路緩緩駛來。

待馬車在紅昭寺麵前停穩後,一直玉白的手從內伸出,緩緩撩起車簾。

顧緋猗從中走了出來。

這是本濟第一次見到顧緋猗。

比起臭名昭著的權宦,那張臉,和本濟見過的所有太監都不同。

反倒更像是矜貴清冷的仙人。

也難怪隔三差五的,總有姑娘來紅昭寺,口中小聲念著顧緋猗的名字。

本濟險些忘記低頭,直到顧緋猗靠近時,腰上那亮晶晶的紅色墜子和其他玉石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本濟這才回過神來。

他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將顧緋猗請入紅昭寺中。

他為顧緋猗準備了茶點,顧緋猗卻隻是開門見山地道:“咱家是來為陛下求子的。()?()”

本濟一愣,繼而恍然大悟。

怪不得所有人都對顧緋猗造訪各個道觀、寺廟的緣由三緘其口。

原是這個原因……

本濟立刻道:“紅昭寺供奉的送子觀音一向靈驗,若陛下有需,貧僧願日日為在觀音像前誦經祈福。”

顧緋猗應了一聲,又讓人拿了件雕刻著送子觀音的翡翠,讓本濟擇日開光。

本濟忙點頭應了。

他悄悄地鬆了口氣,心道顧緋猗是個大忙人,正事做完了,這位掌印也該走了。

顧緋猗卻沒像本濟預想的那樣離開。

他用手指撥弄著角落裡那顆栽在方盆裡的小鬆樹,半晌無言。

室內一時之間竟靜謐到連香灰掉落的聲音都聽得到。

本濟摸不透顧緋猗的用意,心裡又驚又怕,一陣風吹過時,才驚覺自己後背的衣服已然被冷汗浸透。

真想告訴顧緋猗:掌印大人您有什麼話想說就快說吧,貧僧都這把年紀了,實在是不禁嚇啊……

也不知道顧緋猗是不是聽到了本濟內心的呐喊。

隻見他突然鬆開捏著鬆針的手,伸到袖中。

接著,他拿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本濟生怕顧緋猗拿出一把刀子朝他刺過來。

他悚然地睜大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著顧緋猗的舉動,七旬老人已然做好了化身短跑健將的打算。

卻見顧緋猗從袖中拿出的是一張信封。

他把信封遞給本濟。

本濟戰戰兢兢地接了,拆開。

裡麵隻有短短兩行字。

是兩個人的生辰。

本濟奇怪地捧著信紙:“掌印……”

“勞煩高僧算一下他們的姻緣。”

顧緋猗打斷了本濟的提問,用那雙薄涼的狹長眸子看著本濟的眼。

他輕笑著告訴本濟:“好好地算,認真地算。實話實說地算。”

本濟忙點頭應了。

他低頭,認真瞧著這紙上不知名二人的生辰。

他念念有詞地算了半天後,抬頭看向顧緋猗。

顧緋猗問:“如何?”

本濟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顧緋猗道:“高僧隻管實話實說就是。”

本濟咬了咬牙,便道:“回掌印,這二人……這二人乃是下等婚配。”

本濟硬著頭皮說完,去看顧緋猗的反應。

見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麵容笑容加大了些。

顧緋猗走到門邊,抬手敲了兩下門。

立刻有個麵無表情的太監推門走了進來。

本濟嚇了一跳,卻見那太監把一托盤的白銀放在了自己麵前,又給顧緋猗遞了什麼後,悄無聲息地下了去。

顧緋猗笑道:“給咱家詳細講下。”

本濟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盤白銀,鬆了口氣,解釋道:“上麵這人,六親緣淺,命犯孤辰寡宿,遺世獨立,天生便是孤獨的命。”

“下麵這人,年、日伏吟,若要婚配,也是要和歲數相近之人……”

顧緋猗麵上的笑容再加深一些。

他重複了一遍:“所以這二人是下等姻緣。”

本濟應了一聲,聽到顧緋猗的腳步聲靠近過來。

當啷一聲,一塊銀錠被砸到托盤裡。

顧緋猗道:“高僧果然是高僧。”

又當啷一聲,這次是一塊金錠被人砸到托盤裡:“高僧果然沒有騙人。”

再當啷一聲,一隻比拳頭小不了太多的夜明珠被扔到本濟懷裡:“好一個下等的姻緣。”

本濟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顧緋猗雖是誇讚的語氣,臉上也帶著笑,還給了他許多錢。

但……

但本濟總覺得不對勁。

他低頭看看麵前那白花花的銀子,突然福至心靈。

掌印他……

分明強調了要他實話實話,卻偏偏又砸錢給他。

不鬆口,卻遞了好處。

其實,其實掌印想從他口中聽到的是“好姻緣”吧。

這樣一來就什麼都說得通了——難怪掌印跑了那麼許多寺廟。

應是隻想求到一個好姻緣的說法。

可惜其他僧人都不如他事故,應是根本就沒懂的顧緋猗的暗示。

所以這些日子,掌印才跑了這麼許多寺廟道觀。

也難怪剛剛掌印半晌不語。

原來,算八字姻緣是假,因他早已知道答案。

聽到想聽的話,才是掌印本意。

本濟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掌印,剛剛是貧僧算錯了。”

他看著顧緋猗的眼,道:“這二人乃是上等的好姻緣、天仙配。”

顧緋猗臉上的笑容不變。

但那雙狹長眸中,卻第一次出現了笑意。

“既是好姻緣,”顧緋猗的聲音都變得愉悅起來,他問本濟:“依高僧之見,應選哪個吉日來成婚?”-

從紅昭寺出來,坐回到馬車裡。顧緋猗輕嗬一聲。

他是不信神佛的。

若世上真有神佛,他娘那樣好的人,理應好好活著。

老皇帝那樣的畜生,理應早就全身潰爛地死去。

而他,他的雙手也早就不乾淨,他自然也不配活著。

可他還是活了。

這世上是沒有神佛的。

沒有神佛,更沒有什麼命定的姻緣紅線。

許是馬車內光線不佳,顧緋猗的眸子暗得驚人。

深處,藏著一些瘋意。

就算他與謝長生,真是“極下等的姻緣”,那又如何?那又怎樣?

金銀珠寶,捆住手腳的鎖鏈,或是極致的歡愉快活。

不論多卑劣的方法,他要謝長生留在他身邊。從活著到白骨,謝長生都隻能是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顧緋猗: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一些氪金改命現場。

(彩蛋:其實這裡的姻緣算的是原主的啦!所以才不合適的。小顧和長生的就是天仙配!)-

第 75 章 生辰後一天

雖說入了夏,但京城現在溫度正好。

太陽光落在身上,散發著令人舒適的暖意,偶爾有微涼的清風吹過,更是讓人愜意。

謝長生閒不住,跟著謝澄鏡往山裡跑了兩天。

第一天的時候,謝澄鏡擺弄他的水稻,謝長生和歲歲就在旁邊揪草葉子玩。

第二天的時候,謝澄鏡依舊擺弄他的水稻,謝長生則拿上了顧緋猗在江南的時候送自己的風箏,在旁邊放風箏。

晚些的時候謝鶴妙和方綾也來了。

方綾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油紙包扔給謝長生,謝長生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打開,裡麵果然是一包糕點。

謝長生道謝:“謝謝方綾哥哥!隻要我每天切一半下來吃,這樣我就一直都有點心吃了!”

此言一出,謝澄鏡和方綾都擰起了眉。

思索良久後,兩人均默然了。

唯有謝鶴妙讚歎道:“天才!咱們家小傻子就是八歲會說話,十歲會走路,十五歲能自己吃飯的天才!”

謝澄鏡、方綾:“……”

還能這麼拐著彎損人?

再看謝長生,卻根本就沒聽出來有什麼不對似的,還給謝鶴妙鼓起了掌。

方綾看著,忍不住歎了口氣。

歎謝長生的可愛。

也歎自己逝去的底線。

他抿著唇走上前一步,把手落在歲歲毛茸茸的腦殼上。

方綾又問謝長生:“我聽說你那這幾天都很熱鬨。”

謝長生啊了一聲,點點頭。

他的生辰要到了。

作為派對達人老皇帝·前·最受寵的小兒子,謝長生的生辰宴規模自然是相當浩大。

全皇宮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在忙碌著準備他的生辰宴。

後宮中的妃子們、各路朝臣也紛紛送來禮物或是名帖。

——謝長生變成癡兒後,朝臣們亦能感覺到老皇帝對謝長生越發冷淡的態度。

又見謝長生幾乎聽不懂人講話,便都疏遠了謝長生。

可去江南時,顧緋猗又是帶謝長生去玩,又與他同床共枕,又帶他結識各路富商……恨不得把謝長生拴在褲腰帶上,他們也全都在看在眼裡。

便趁著謝長生的生辰,紛紛送來名貴禮物。

麵上是為慶祝謝長生的生辰,實則,要麼平時在顧緋猗那兒說不上話、有事相求的,要麼是想給顧緋猗留個好印象的。

收了這麼多禮物,謝長生雖開心。

但也確實頂不住這麼多人,連著好幾天從一大早上一直吵鬨到入睡。

害他當女媧分媧、捏泥人的時間都沒有了。

更何況其實他們慶祝的,其實不是謝長生的生日,而是原主的。

說來神奇。

謝長生和原主名字一樣、樣貌一樣、嗓音一樣;

甚至就連掌心的紋路、指甲上的月牙、肋骨上那顆淡色的小痣都一樣。

偏偏是生辰不一樣。

——謝長生的生日是在原主的後一天。

不過……原書中提到過,原主命格不好、克祖輩親人、刑克配偶、有早逝之象。

不和原主同一天,對謝長生來說,反倒不是什麼壞事。

正想著,謝長生懷裡的歲歲發出“嗯咕”一聲,原來是方綾拿開了揉著它頭的手。

歲歲用兩條後腿站在謝長生胳膊上,伸長了爪子去抓方綾,示意他繼續摸自己。

謝鶴妙看著,揚起眉,嗬嗬笑了一聲。

方綾無奈,隻得又給歲歲抓了兩下頭頂。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謝長生的頭頂,壓低了一些聲音,對謝長生道:“我、我娘他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等你生辰的時候給你送過去。”

謝長生應了一聲,繼續蹲在地上搓泥球。

搓著搓著,他抬高聲音道:“我請你們吃飯吧!吃好吃的!就在生辰宴的第二天!”-

回了毓秀宮後,謝長生看到顧緋猗。

天色已經黑了,顧緋猗卻並未燃燈。

隻是靠在桌前,手中散發著微弱綠色光芒。

謝長生嚇了一跳:“鬼火!”

顧緋猗:“……”

“什麼鬼火?”顧緋猗笑了一下,把手掌伸向謝長生,大掌中心赫然躺著一顆小球:“是夜明珠。”

他伸手,把那顆夜明珠遞到謝長生手裡。

謝長生接過來。

沉沉涼涼的手感,表麵有一些凹凸不平,除了會發光,摸起來時候的手感倒和普通的石頭差不多。

顧緋猗伸手,涼涼的手指將謝長生耳邊一縷碎發彆到耳後,道:“這是韓大人給小殿下送來的賀禮,小殿下喜歡麼?”

謝長生點頭:“喜歡,和沒有彈力的夜光彈力球似的。”

顧緋猗:“……”

分明是這麼名貴的東西,怎麼放在謝長生口中,聽起來卻好像變得分外不值錢了?

他取回謝長生手上那顆夜明珠,又道:“去,小殿下,把衣櫃門打開。”

謝長生“哦”了聲,抬手把桌上的筆筒拿起來了。

顧緋猗看著,隻覺眼角抽搐了一下。他重複道:“櫃門。”

謝長生又哦,轉過身,把椅子抬起來了。

顧緋猗抬手按住額角。

他抬起長腿,在謝長生屁股上輕輕踹了一下:“小畜生,彆裝糊塗了,快去。”

謝長生被顧緋猗的用詞嚇得一激靈,還以為他看出自己是在故意搗亂。但用餘光掃了一眼顧緋猗的神情,見他隻是和平時一樣的淡笑,便又鬆了口氣。

謝長生捂著屁股,佯裝不服,嘴裡嘟嘟囔囔地走到衣櫃前。

剛一拉開櫃門,卻見有什麼東西爭先恐後地砸了出來。

謝長生根本來不及躲,那些東西就沒過他的腳麵。

謝長生嚇了一跳,低頭去看,卻在看清那些東西是什麼的時候睜大眼睛。

金燦燦的金條,沉甸甸的銀錠子,色澤漂亮的珍珠玉石;

這些金銀玉器,在無數顆比剛剛顧緋猗拿在手裡的那顆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亮多少倍的夜明珠的包圍下,閃爍著閃閃的光芒。

謝長生回過頭,看向顧緋猗。

顧緋猗笑:“咱家給小殿下的,喜歡麼?”

謝長生一時有些愣愣。

發愣,倒不是因為沒見過這麼金銀珠寶——畢竟他也是逛過幾次周O福的。

但逛周O福是一回事。

周O福店員突然走過來告訴你:店裡麵的所有金子都是你的了,又是一回事。

謝長生捂著額頭:“男人有錢就變壞,我是壞男人了。”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一隻大掌從後麵伸過來,按在謝長生的腰上。

顧緋猗用力一帶,謝長生便靠在了顧緋猗胸膛上。

一隻冰冰涼涼的手托住謝長生的下頜,逼他抬起頭。

顧緋猗則低頭,吻住謝長生唇瓣。

隻是吻還不夠,還要把手指也一起探到謝長生口中,和謝長生的舌一起糾纏著。

直到謝長生再也承受不住,胸膛難受地大幅度起伏著,津液都順著唇角滴落。

顧緋猗慢條斯理地將謝長生唇上的水漬都舔了乾淨,這才把他鬆開。

他把一張卷起來的宣紙一點點塞到謝長生的腰封裡。

腰上的軟肉被這樣隔著衣服,若有似無地觸碰著,謝長生覺得有點癢。

他嗬嗬笑了一會,顧緋猗見狀,眼中也跟著漫出一點笑意來。

他笑著吐出三字:“訂婚書。”

謝長生猛地想起,顧緋猗之前確實提過一次,說要走完三書六禮的流程。

卻原來那並不隻是意亂情迷時的隨口說說。

聽到“訂婚書”三字,謝長生先是一怔,繼而,一股驚人的熱度湧上了謝長生的頭臉。

幸好顧緋猗並未燃燈,房間裡還是昏暗的。

謝長生有些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他朝左轉了一圈、朝右轉了一圈,又朝右轉一圈、再朝左轉一圈。

和鑽木取火的木棍擬人了似的。

轉了一會兒圈後,謝長生把手往腰間伸:“寫了啥?讓我看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那頁紙的時候,顧緋猗卻先一步又將那紙抽了出來。

他道:“沒什麼好看的,等聘書和婚書,再讓小殿下仔仔細細地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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