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蘭攸揣著修煉秘籍回家,塞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裡,第二天便忘記了此事。
鬱雙知道了蘭攸父母的事,也不是很驚訝,他和蘭攸貼貼,粘人得很:“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見爸媽?”
蘭攸哼道:“誰是你爸媽了?我們又沒有在談戀愛。”
鬱雙一副被傷到的表情,他語氣哀怨:“可是幫你的那回,是我第一次,我把貞操都給你了,你竟然不想對我負責嗎?”
蘭攸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嘴一撇:“我也是第一回啊,算扯平了好吧……”
“那我可以追求你嗎?”鬱雙轉變話題,“談戀愛了就可以見家長了是不是?”
蘭攸故意反駁:“不行。”
“真的不行?”
“不行!”
“好吧。”鬱雙笑,沒有繼續糾結下去,他將蘭攸壓到床上,空氣安靜地能聽見兩人砰砰的心跳聲。鬱雙的指腹在蘭攸的肚子上打著轉,“不行的話,我隻好把你鎖在床上,日夜都將你這兒灌滿,讓你起不了身,走不了路,挺著漲大的肚子,寸步難行,直到你鬆口為止。”
蘭攸再次被他變態到了,他瞪圓了眼,“你這是強買強賣!”
鬱雙滿不在乎:“那又如何。”.
圖一時口舌之快的後果就是蘭攸賭氣出走了,他給鬱雙留了張紙條,上麵畫著張牙舞爪的小人,表示他要去找彆的男人,最好溫柔體貼,絕不像鬱雙這樣慣會威脅彆人。
鬱雙一看,眼前一黑,頭隱隱作痛,開始後悔自己昨天何必嘴賤,看,把老婆給氣跑了。
他惆悵地去上班,剛刷完卡就被降星攔住,降星上下將他打量了個遍:“組長,你做了什麼,咋惹我弟弟生氣了?”
昨夜蘭攸突然詢問他的住址,他便覺得大事不妙,拉著父母分析一通。理論經驗豐富的靈椿大膽推測,看來不是炮友,是相好,然後這倆鬨矛盾了。
蘭攸整日住鬱雙家裡,手裡又沒通訊工具,連個簡單的開門魔法咒都不會,估計在魔法造詣上菜的可憐。社交圈狹窄到隻有鬱雙一人,實力也不行,若是兩人真鬨矛盾了,蘭攸打架都打不過!
想到這裡,降星再也坐不住了,怒氣衝衝地找到鬱雙,劈頭蓋臉一陣訊問。
鬱雙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的表情不似作偽,降星猶疑,難不成他推測錯了,他弟弟的相好不是組長?
“你沒和我弟弟談戀愛?”
“沒有。”意識到了降星在講什麼,他的惡趣味上來,唉聲歎氣:“我隻是他的一個床伴罷了。”
降星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對,“有什麼問題嗎?不談戀愛也好,免得我那麼單純的弟弟受到情傷。組長,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是不是惹我弟弟生氣了。啊,難不成是他對你已經膩味了?”
鬱雙:“……”
失策,不該和這些三觀歪到天邊去的惡魔們賣慘。
“我們感情好得很。”他沒好氣地說.
蘭攸在親哥家裡的日子過得很愉快,除了他又要麵對一個必須麵對的問題,他的變身時效要到了,急需找個男人來補充能量。
電視裡的狗血劇都不香了,蘭攸整日蔫蔫的,靈椿當即拍板,給他搜羅了十八個美男。蘭攸打開房門差點被嚇到,他捧著小心臟,“媽媽,這是在做什麼?”
靈椿說:“給你挑選的補品。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所以多挑了些。”
母親的愛太過沉重,蘭攸硬著頭皮挑挑揀揀,這個沒有鬱雙帥,那個沒有鬱雙白,這個胸肌沒有鬱雙大,那個肩沒有鬱雙寬,看起來腰也不太好……
猛然意識到自己在潛意識中將鬱雙當作了參照物,蘭攸更蔫了,十八個美男一個也沒看好,揮揮手讓他們走了。
係統幸災樂禍:“你又淪陷了。”
“嘖嘖嘖。”它搖頭歎道,“認命吧。”
靈椿和深淵不能在人類世界待太長時間,對蘭攸的問題靈椿也沒有太過擔心,找個男人睡一覺而已,要是那男人不願意,把他綁了霸王硬上弓就是。
交代完降星要時刻注意蘭攸的需求後,靈椿便與深淵離開了。
體內沒有能量,蘭攸的魅魔特征都收不回去,除卻有些精神不振以及出不了門,對他的生活似乎也沒太大的影響。
這天他在屋裡困倦地睡覺,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敲窗,他翻了個身,拉開窗簾,果然見到外麵有人。養父飄在半空中,指節有規律地扣著窗,他從蘭攸打開的窗戶中飄了進來,看著他的模樣可憐道:“你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他摸著蘭攸的小角,“為什麼換了個地方住,不住你相好那了?是鬨彆扭,還是有新歡了?”
蘭攸委屈巴巴:“他威脅我,還不來哄我。”
養父失笑:“那我帶你去找他,給你撐場子。”
蘭攸搖頭:“我才不要在他一棵樹上吊死,我要去找彆的男人。”
“彆的男人?”養父輕輕咬著這幾個字,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你要找誰?”
蘭攸依賴地靠在養父的懷中,這裡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許是以前躺習慣了的緣故。他沒有察覺到養父周邊彌漫的殺氣,搖頭晃腦,“暫時沒想好。”
養父待了會就離開了,沒多久外麵的門鈴響起,蘭攸剛躺下要睡,聽到聲音暴躁地去開門。
回來的不是降星,也不是其他突然造訪的客人,鬱雙雙手背後,和他打招呼:“下午好。”
蘭攸麵無表情地就要轉身關門。
鬱雙伸腳抵住,騰出一隻手來拿下蘭攸頭上的兜帽,果不其然,上麵挺立著兩隻小角。
蘭攸憤然,把帽子戴上,可是背後的尾巴遮掩不了,歡脫地從褲子中冒出來,興奮地左右搖擺。
“它好像很高興。”鬱雙忍著笑意,“尾巴對魅魔而言代表什麼,是不是可以反應主人的心情?”
這些學校裡的課程都教導過,鬱雙偏偏明知故問。
蘭攸轉頭瞪了他一眼。
鬱雙笑,將背後藏著的東西拿出來,是一束花以及4寸的小蛋糕。他言辭懇切:“經過幾天的認真反省,我深切地察覺到了我的錯誤,我不該那樣與你說話。這是我親手做的蛋糕,給你賠罪,希望你會喜歡。”
他裝可憐:“我嘗試了很多次呢,差點就把廚房給炸了。”
蘭攸忍不住要笑,硬生生地憋住了,沒想到一直給自己安廚藝絕倫人設的鬱雙還有這天。
發現蘭攸的態度軟化,鬱雙趁熱打鐵,手中的花束散發著淺淡的清香,他不由分說地將花束塞進蘭攸的懷裡,“所以,現在我可以開始追求你嗎?”
蘭攸承認他的防線在被逐漸打破,鬱雙送的是他最喜歡的山茶花,許是誤打誤撞,畢竟他從未和彆人說過他喜歡的品種。
他輕輕地吻了鬱雙的唇角。
鬱雙的心裡美到冒泡,他摟著蘭攸,“跟我回家去好不好?”
*
做完外出任務大半夜才到家的降星發現家裡黑燈瞎火的一片,頓覺不妙,蘭攸每晚都會亮著燈等他的。
他掏出手機,卻發現下午鬱雙發來的消息,告知他蘭攸被他帶走了。
降星:“……”
組長這人怎麼趁著他不在家偷家啊!
蘭攸和組長之間鬨了什麼矛盾他還沒搞清楚呢。
降星立即和靈椿說了此事,靈椿還未說什麼,深淵表示很不滿:“臭小子,你大半夜的聯係什麼,不知道這會屬於夫妻和諧的夜生活嗎?”
靈椿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的:“兒子,你單身,你不懂,不用操心你弟的事了,聽媽的話。”
降星怒而掛了電話。
可惡,他就不該半夜打電話!.
與此同時,鬱雙家中。
時間已過了零點,蘭攸吃飽喝足又蜷成一團睡了。
他的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眼尾也泛著紅意,睫毛上掛著一滴淚珠,這是不久前哭的。小魅魔雖在身體上與鬱雙十分契合,但仍舊非常嬌氣,磨磨蹭蹭許久才允許放進去一點,哪裡不順著他的心意,就哭給你看。
鬱雙對此卻甘之如飴,他養出的魅魔,能不知道他的秉性?
蘭攸往鬱雙懷裡滾了滾。
鬱雙將他摟住,抽出紙巾擦掉他眼睫上的淚珠,終於關了燈,沉沉入睡。
昨晚記憶的後半部分蘭攸其實已經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兩人從白天搞到晚上,他中途困得睡過去兩次,鬱雙仍舊樂此不疲。
早上醒來,鬱雙還沒走,靠在床頭,手裡翻著本看著像小人書的東西。蘭攸眨了眨眼,腦子白光一閃,突然想起來他在床頭櫃裡藏了什麼。
他連忙起身,想從鬱雙的手中奪過那本小人書。
鬱雙靈活地閃開,將東西高高舉起,戲謔道:“你平時都在背著我偷偷學習嗎?裡麵的內容還挺豐富的,下次我們要不要按照上麵的試試?”
他對著某幾頁高難度內容挨個點評,“我以前聽老師講魅魔的身體都很柔軟,這些動作對你來說應該都不難吧。”
蘭攸:“……”
他好想回到過去,把這本《魅魔修煉手冊》燒掉,守住了養父的名聲,守不住自己的節操啊!
第62章
逗弄蘭攸已成了鬱雙的每日樂趣之一。
他看著滿麵羞紅的小魅魔,心情大好,笑著親吻了小魅魔的額頭,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同事們都很好奇鬱雙今天滿麵春風的原因,鬱雙笑而不答,唯一知道內情的降星非常不爽,之前還是床伴呢,現在看這高興的模樣,應該是成功上位了。
深淵很好奇小兒子未來的伴侶,向著降星打聽,降星提議不如直接上門拜訪,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雖然聽起來不太禮貌,但惡魔們並不會在意這些。
深淵深以為然,可惜三番五次都沒堵到人,頻率頻繁到蘭攸都疑惑了,“爸爸,又來喝茶?”
“嗯,來看看你。”深淵麵不改色地扯謊。
總是見不到鬱雙也不行,降星又提議乾脆去單位看吧,深淵想也不想否決了,兩人的事還沒定下,他著急去見人,好像顯得他很迫不及待似的。
降星說:“不光明正大看,偷偷看就是了。”
他在鬱雙手下當了不短時間的組員,對鬱雙的行蹤了如指掌,挨個透露給深淵。但奇怪的是,深淵依舊沒堵到人。
降星:“爸,你不行啊。”
深淵怒:“是這小子總神出鬼沒的,一晃眼人影就沒了。人類世界怎麼會有這麼牛逼的超能力者?”
降星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爸,組長他不一定是人類。”
深淵:“啥?不是人類?”
降星:“他老早就知道我是惡魔。我與弟弟的初次見麵,也是他一手安排的。而我當初混成他的組員,也是因為有人和我說,接近他會得到弟弟的下落。”
深淵真是奇怪了,由於他的沉睡,為了避免他人對小兒子不利,所以對外隻是宣稱失蹤,連降星都不知道弟弟被彆人撫養的事。為何會有人能確定鬱雙與小兒子有關,而且兩人還真的扯上關係了。
難不成鬱雙和尤利斯那邊有關係?
一聯想深淵便愁了,和人類睡了也便睡了,如果鬱雙是天使的話,那可就不好辦了。
他和尤利斯雖私交不錯,但也托尤利斯的福,他真的對天使產生不出好感來.
深淵好久都沒再找蘭攸喝茶,蘭攸才遲遲地意會到鬱雙的目的,晚上他和鬱雙說:“我爸爸好像想見你。”
鬱雙隨口問道:“哪個爸爸?”
蘭攸剛準備回答,隱隱覺得鬱雙的問法不對,他眯起雙眼:“你知道我有兩個爸爸?”
鬱雙卡殼一瞬,大腦飛速運轉,在五秒之內想出了應對之策:“你之前不是說才找回親生父母嗎?忘了你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還拿過你爸爸來威脅我,我猜想應該是你的養父,所以才有此一問。”
蘭攸勉強信了。
“是我親生父親啦,他每次來你都不在,也是巧了。”
鬱雙:“不巧,我故意的。”
蘭攸:“?”
鬱雙解釋:“我還沒做好見家長的準備。”
蘭攸睨他一眼,之前粘著他說要見爸媽的是誰啊,善變的男人!
然而鬱雙垂眸,問:“我們現在算是在交往嗎?”
蘭攸彆扭回道:“算是吧。”
鬱雙又問:“那你有沒有一種非我不可的想法?”
蘭攸想了想,他說不清,但若是把鬱雙換作彆人,他好像也接受不了。
於是他回:“也算是吧。”
鬱雙微笑:“你有這樣的想法就好,我怕你爸爸對我不滿意,在你耳邊一說,你就把我給踹了。”
蘭攸:“……”
行吧。
蘭攸知道了父親的心思,便思量著要不要找個時間讓父母和鬱雙見見,但不等他敲定,深淵卻開始忙了起來。
惡魔內部其實並不和平,因為不滿深淵的消極怠政,和其他種族維持和平共處的局麵,所以針對深淵的刺殺有很多。
他沉睡時有其他一些高層鎮壓著,他醒了這種情況沒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生怕會牽連到自己柔弱無助的妻兒,深淵不得不為此忙碌。
意外得知深淵對妻子印象的高層們:……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的妻子並不是你心中的小白花,而是一朵可以單挑四方的霸王花。
但他們不會說,說了深淵也不會信,深淵的老婆還會賣慘,嚶嚶嚶地哭訴他們欺負她。
算了,和深淵這個戀愛腦計較這件事會折壽。
日子一天天過著,等到深淵完全解決惡魔世界的事情,距離他最後一次見蘭攸已經過了半年之久。
蘭攸舒舒服服地在鬱雙家裡躺了半年,吃飯有人喂,出門有人陪,過得實屬神仙日子。
開始時他還覺得有些罪惡,但知道以前養父也是這般對他的時候,他便完全躺平了。
沒辦法,他從小就是這麼被寵過來的,讓他獨立自主地生活是會被餓死的。
養父仍舊時不時地來找他聊天,頻率不定,三五天一次。
養父時常刷臉,導致半年一過,蘭攸都快忘了他還有位親爹。
生活太過自在,唯一讓蘭攸感到不順心的是,他從鬱雙那吸收到的能量越來越少了。
如果說一開始做一次能維持他十天的變身能量,如今隻剩下五六天,明明他們之間的頻率比起以前還要高了些。
蘭攸大驚失色:“這說明什麼,難道鬱雙的活性在迅速降低嗎,天,他才三十不到。”
係統佩服他的想象力,但不影響它看熱鬨:“天!那你以後的性.福生活豈不是越來越少了。”
蘭攸:……過分了哈。
受蘭攸本人離奇猜想的影響,蘭攸看鬱雙的眼神愈發不對勁起來,搞得鬱雙摸不著頭腦,為什麼蘭攸看他的目光帶著絲絲憐憫。
左右追問之下,得到答案的鬱雙不由臉黑。
他心裡知道緣由何在,他頻繁地使用原身出現在人類世界,消耗太大,身體各個方麵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些影響。
然而男人的能力不能受到質疑,儘管蘭攸再三強調他不會嫌棄他,鬱雙還是身體力行,用實際行動狠狠地堵住了蘭攸的嘴。
第二天醒來後蘭攸嘖嘖稱奇:“這次的能量又變多了,好神奇。”.
兩人沒羞沒臊地過著二人世界,麵對父母的到來猝不及防。
鬱雙這天休假,但起早買菜去了,並不在家。蘭攸打著哈欠去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女子愣了幾秒,才從記憶中扒拉出對方的身份,笑道:“媽媽。”
靈椿樂嗬嗬地應了,邁進屋裡:“沒打擾到你們吧。你爸爸本來說要和我一起來的,但他突然有點事情要忙,估計要遲一會才能到。”
不同於之前深淵急著要考察鬱雙,這次靈椿是經過深思熟慮來的,二人經曆了半年依然在一起,想來是處出感情了。
“沒有。”蘭攸去倒水,打開冰箱裡麵空空如也,便發消息給鬱雙順便帶點水果回來。
鬱雙沒太在意,回了句好。
按著蘭攸的口味各種挑了一樣,左手拎菜,右手提著水果,回到家發現沙發上坐著的靈椿,鬱雙有點懵。
蘭攸給他介紹:“這是我媽。”
靈椿的身份鬱雙是知道的,心想還好來的不是深淵,表麵上毫無異樣和靈椿打招呼。
靈椿對外是單挑四方的霸王花,實際上她是位很好相處的女性。深淵不在,三人之間的氣氛很和諧。靈椿見到鬱雙的第一麵就覺得自家兒子的眼光真好,瞧瞧這小夥子,長得多俊。
嘗過鬱雙的廚藝之後,靈椿更是讚不絕口。
曾經蘭攸還因鬱雙高超廚藝不再的事情暗暗嘲笑過他,後來才知是自己天真了。所謂的做蛋糕差點把廚房炸掉完全是鬱雙裝可憐的新手段,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的蘭攸氣得有兩天不想和鬱雙說話。
靈椿沒有在鬱雙家裡久待,午飯後便走了,鬱雙不由暗自鬆了口氣。
蘭攸奇怪:“你很緊張?”
鬱雙淡定回道:“見家長能不緊張?”
好像無從反駁,蘭攸將疑慮拋之腦後,最近新出了部豪門狗血劇,他美滋滋地追劇去了。
但是到了晚上,晚飯之前,有不速之客造訪。
深淵按門鈴,通過門口的監控顯示器和蘭攸對話:“我給你發了消息,你沒回。在家嗎?吃飯沒有,要不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吃個飯?”
蘭攸開門:“還沒,剛做好,正打算吃呢。爸爸,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有事情要忙嗎?”
深淵一邊進門一邊說:“忙完了,本該下午來見你的,和你媽媽逛了會街,一不小心時間花的有點久。”
見廚房亮著燈,客廳沒有其他人,深淵又問:“小鬱呢,在廚房?要不讓他歇下來彆弄了,我們出去吃。”
蘭攸覺得出去吃好像也行,還沒有應“好”,鬱雙端著砂鍋從廚房出來,看見客廳裡站著的深淵差點鬆了手砸到腳。
深淵看著眼前圍著圍裙的男人,嘀咕:“咋那麼臉熟呢,難不成我見過,不可能啊,降星也沒給我照片看。”
深淵苦思冥想,好不容易將鬱雙的臉與記憶中的麵容對上號。
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尤利斯,是你?”
鬱雙沒有說話,有點默認的意思。
深淵見狀,出奇地憤怒了:“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第63章
深淵來前已做過心理建設,但他萬萬沒想到鬱雙會是尤利斯。
他的崽才十八歲啊!尤利斯老混球少說也活了幾百年,怎下得去手的!
深淵抓狂,靈椿若有所思,鬱雙一臉淡然,唯有蘭攸處在狀況外,懵逼問道:“尤利斯是誰?”
係統淡定喝茶:“好像是你養父的名字。”
蘭攸:“!!!”
他震驚了,怪不得每次提起養父鬱雙的態度都很奇怪,還有那天晚上頭發的變色情況,搞半天原來他就是本人!
“好變態啊。”蘭攸感慨。
但很快他就良好地接受了事實,似乎對鬱雙的腦回路已有所適應。
然而深淵就沒有像他這麼好的心態了,他差點與鬱雙打起來,還是靈椿保持理智拉住了他。這可是人類世界,不是能讓他們隨意打架的地方。
於是眾人的目光都落到蘭攸的身上。
蘭攸還未反應過來,情況突變,鬱雙拎起他的後脖頸,像拎隻貓兒一樣,他的四隻爪子胡亂撲騰,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變回了原形。
眼前白光一閃,光芒刺得他閉起了眼睛,等再睜開眼來,深淵與靈椿的身影不見了,周圍的景象也換了副模樣。
幾隻白白軟軟的團子圍著他,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這是誰?為什麼他的顏色和我們不一樣,是惡魔嗎?”
“他是戰神大人帶回來的呢,我在書上見過,像是魅魔的品種。”
“魅魔?難怪他長得那麼可愛。”
“戰神大人好久才回來一次,他是大人生的孩子嗎?是不是為了讓大天使們給他祈福?”
“……戰神大人是男性,不會生孩子,也許是收養的孩子吧。”
“天使怎麼會收養魅魔做孩子?我聽說魅魔天性放蕩,在情.事上極具天賦,或許是戰神大人的情人。”
“不可能!大人聖潔,不容侵犯,怎會去找情人?而且這隻魅魔也太小了吧,看樣子才剛剛成年而已。”
“……”
蘭攸有點無語地坐起來,惹得團子們一陣驚呼:“他醒了!他醒了!”
團子們自來熟地和他打招呼,問他的身份。
“好了,大家都彆鬨了,你們該去上課了。”蘭攸的腦瓜子被吵得嗡嗡頭痛時,一道悅耳的聲音拯救了他,將團子們都攆走了。
團子們看見來人,興奮地繼續嚷嚷:“戰神大人好!”隨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蘭攸坐在羽毛鋪就的軟床上,可以瞧見他的附近有一片花海,兩根粗壯的樹乾上各綁著一根繩子,中間懸掛著一張吊床。
“喜歡這裡嗎?我按照你小時候住的地方打造的。”
一隻魅魔在天使的地盤長大太過顯眼,蘭攸成年前一直在其他的地方生活,這是他第一次踏足天使的領地。
蘭攸如願瞧見了養父馬賽克背後的真麵目,淺色的眼眸,銀色的眉睫,挺直的鼻梁,以及微微彎翹的薄唇。
與鬱雙的樣子像又不像,在本人的基礎上多添了一分神性。
鬱雙目不轉睛地瞧著蘭攸。
麵上看似正常,實則內心忐忑。
蘭攸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叫爹,意識到養父的實際身份後偏過頭去,這家夥不僅騙了他這麼久,而且還綁架他!
他可不是自願來這兒的。
鬱雙見他回避,不由湊近,話語抵在舌尖,極輕聲地道:“不喜歡嗎?”
聽見鬱雙聲音中的落寞,蘭攸又有些心軟。
誰知下一秒鬱雙托起他的下巴,淡笑:“沒關係,不喜歡這兒的話,爸爸會讓你喜歡上的。”
蘭攸聞言炸毛,尾巴激動地甩起,一下拍到鬱雙的臉上。
以前那種單純的養父子關係也就罷了,現在兩人都睡過了還這樣稱呼,未免太惡趣味了!
***
天使國度的居民都知道他們的戰神大人帶回了一隻魅魔。
惡魔與天使的磁場相斥,不能在天使的領地久待,因此縱然有鬱雙的神力做保護,蘭攸還是維持著原形虛弱了一段時間,直到一個月後才漸漸好轉。
而在這段時間內,天使們也都知道了蘭攸的身份,不是戰神大人的養子,也不是情人,而是愛人。
儘管正在和鬱雙鬨脾氣的蘭攸不承認這件事,對鬱雙也沒了曾經對待養父的尊重感,他用屁股對著鬱雙,“想得美,你隻是我挑中的獵物而已!”
鬱雙順手就在他圓潤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聲音不大,卻讓蘭攸悄悄紅了臉。
他捂著屁股挪了個安全的位置,鬱雙把他撈回:“怎麼還害羞了,更多的事也不是沒做過。”
蘭攸憂傷地被鬱雙箍在懷裡,在人類世界他打不過身為獵魔人的鬱雙,如今在鬱雙的地盤,更是任人宰割了。
他底氣不足地威脅道:“你再欺負我,我就告訴我爸爸把我接走。”
也不知深淵能不能揍得過鬱雙,但萬一兩人打起來鬥得兩敗俱傷,心疼的還是他,所以他也不好說出“讓我爸打你”這樣的話來。
蘭攸和父母是在一個月前聯係上的,深淵對鬱雙一言不發就擄走他兒子的行為十分不齒,若不是靈椿拉著,怕是要和鬱雙大戰三百回合。靈椿對此倒是看得開,魅魔嘛,天生沒有那麼多禮義廉恥,管對方是什麼身份,喜歡就足夠了。
再說鬱雙與蘭攸隻是名義上的養父子,實際連道正規手續都沒辦過。
得知兒子在鬱雙那兒一切都好,也沒有被強迫發生性關係,她也便覺得沒什麼了。
麵對蘭攸威力甚小的威脅,鬱雙一笑:“這是你第九十八次說這句話了,你是真的想走嗎?不想待在我身邊?”
蘭攸:“……”
沒想到鬱雙都記得這麼清楚,蘭攸氣得踹他一腳,心裡暗自下定決心,他這次要真的離開!.
白天蘭攸背著鬱雙認真地準備著逃跑計劃,他以為鬱雙沒有發覺,誰知晚上就被按在床上爆炒一通,眼睜睜地看著外麵的天色亮了暗,暗了亮。
他手軟腳軟,嗓子都快叫失聲了,鬱雙悠哉地坐在床邊,唇角含笑,態度悠閒,卻是問道:“現在還有力氣逃跑嗎?”
是魅魔也吃不消這麼做,蘭攸瘋狂搖頭,抓著鬱雙的臂膀,阻止他進行下一步動作。
“不行了,再繼續就要死了。”
鬱雙失笑,手裡把玩著蘭攸的尾巴,“那叫聲好聽的給我聽聽。”
蘭攸神誌不清:“爸爸……?”
鬱雙一噎,笑罵:“叫老公,小傻子。”
*
蘭攸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不得不順著鬱雙的心意喊了一夜的老公,把鬱雙喊得心裡美到冒泡,才得以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睡前的記憶太過淫.亂,以至於蘭攸醒來後失神了兩秒,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問係統:“我在哪?”
係統說:“回家了。”
蘭攸正想問哪個家,翻身一看,是正常的短發鬱雙,直勾勾地盯著他。
床頭的燈光柔和,但蘭攸仍不免覺得這樣的場景瘮人,他拿過抱枕堵在二人中間,鬱雙伸手壓下,道:“我做夢了。”
蘭攸不明所以,做夢就做夢唄,還與他報備做什麼。
鬱雙薄唇輕啟:“夢見我們在做.愛。”
蘭攸被口水嗆到,猛烈地咳嗽起來。
好家夥,性冷淡鬱雙還會做春夢?還是他倆的春夢,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鬱雙給他拍背,隨後起身倒了杯水過來,“你在夢裡還會叫我老公,真好聽。”鬱雙端著水杯在蘭攸這邊的床沿處蹲下,“不過我覺得那不像夢,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你能不能再叫兩聲給我聽聽。”
蘭攸沒忍住,不小心打翻了他手中的水杯,還好水溫不燙,濕淋淋地澆了鬱雙一身。
蘭攸趴在床邊咳嗽不停,臉都憋紅了,他在腦中問係統:“鬱雙這是真做夢了,還是有小世界的記憶?”
係統想了想:“應該是小世界的記憶殘留吧。你穿越的時候他會處於深度睡眠,不會做夢。這是好事,說明他在逐漸恢複。”
蘭攸大驚失色:“難道以後完全恢複的鬱雙也會有小世界的記憶嗎?”
係統:“是啊。”
蘭攸恍恍惚惚,擁有了小世界記憶的鬱雙還會是那個性冷淡鬱雙嗎,這兩者很割裂欸!
係統疑惑不解:“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到現在都認為他是性冷淡。能寫出這麼多本小黃文,他明顯是悶騷啊。”
鬱雙頂著濕淋淋的頭發與衣服又去倒了杯水過來,蘭攸這次順利接過喝下了,躺床上發呆:“啊,是這樣嗎?”
他看著拿著新睡衣去洗澡的鬱雙的背影,撓頭。
寫與他的小黃文又對他本人無動於衷,鬱雙到底是對他有興趣還是沒興趣。
雖然從初中起就追求者不斷,但感情經驗完全為零的蘭攸想半天也沒有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還是等鬱雙清醒後提離婚吧。
總僵持著也不是個事。
白白耽誤兩人的美好年華。
蘭攸卷著被子,呼喚著係統有沒有新世界了,趕緊穿完讓鬱雙恢複正常他好辦事。
係統搜索著新世界,讓他稍等。
蘭攸閉眼,困意襲來。他不知道的是,利落地衝完澡的鬱雙爬上床,伸手關了他這邊的床頭燈,而後糾結半晌,輕輕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
係統無意間瞧見了,點擊光屏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它心事重重地拉著蘭攸進入新世界,仍舊忘卻不了方才無意一瞥,鬱雙在黑暗中瞧著蘭攸的眼神。
它不懂人類的情感,卻下意識地覺得,鬱雙這小子,失憶該不會是裝的吧?
第64章
鬱雙留洋的第四年,收到了朋友寄來的書信,得知了朋友即將結婚的消息。
婚期定在兩個月後,鬱雙買了臨近的機票回國,國內的其他朋友們為他接風洗塵,約在了平京城內最大的一家娛樂場所。
五顏六色的燈光迷了眼睛,朋友之一搖晃著杯子裡的香檳,與鬱雙抱怨。
景陽那小子不知搭錯了哪根筋,被一個男人勾走了魂,執意要與他結婚不說,那男人都已經三十,而且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不過身段確實不錯,若不是見過他,我竟不曉原來男人也能將旗袍穿得那麼妖嬈。”
朋友的三言兩語,成功地讓鬱雙腦中勾勒出狐狸精的形象,然而不久後景陽帶著他的未婚夫姍姍來遲,鬱雙見了狐狸精的模樣,咽下口中含著的酒,喉結上下滾動,莫名覺得周身有些燥熱。
唯一陌生的麵孔穿著一身素白旗袍,眉目低垂,盤起的頭發插著一朵簪花。他的唇上仿若點了嫣紅的口脂,光滑的脖頸沒入衣領,喉結處用紗巾係了朵絹花。
鬱雙的目光向下,旗袍的裙擺抵到小腿,露出纖細的腳踝,美麗白皙,脆弱易折。
許是感知到了鬱雙視線中的直白火熱,對方略顯不自在地後退兩步,軟著聲音,向各位道了聲“好”。
在座年紀最長的二十八歲,卻絲毫覺不出對方實際比他們年長,雖然不解景陽執意要與男人結婚的決心,但一時也說不出刁難的話來,默默喝酒,試圖掩蓋屋內有些尷尬的氣氛。
景陽心大,拉著人在身邊坐下,恰好與鬱雙挨著,兩人的手無意間碰到一起,又如觸電般飛快地收回。
鬱雙揉捏著指尖,回憶著肌膚相觸的觸感,忍不住偏了偏頭,輕易地就發現了身邊人淡定麵具下的坐立不安。
他遞過一杯度數很低的紅酒。
景陽熱烈地和彆人談話,沒有發覺他的好友正與他的未婚夫在悄悄交流,微涼的酒杯貼上男人的指尖,鬱雙輕輕一笑:“喝酒嗎?喝一點,或許能舒緩緊張。”
***
落在鬱雙眼中的坐立不安,其實是蘭攸在與係統據理力爭:“為什麼彆人都是西裝,隻有我是旗袍?!”
係統嗦了口西瓜汁:“因為你是女裝大佬。”
這個世界的蘭攸,空有美貌,不學無術,名副其實的草包一個,即使已經三十歲,也是隻能依附他人生存的菟絲花。
他原本出生富商家庭,但十二歲時家庭突生變故,父母遭遇海難而死,他不得已去投奔居住在另一座城市的姐姐姐夫。
姐姐一家待他很好,堪稱溺愛。可惜不久後姐夫染上惡疾,不治身亡,姐姐另嫁他人,卻因長期遭夫家打罵,抑鬱而終,隻留下了剛出生的女兒。
夫家嫌棄出生的是位女嬰,將其丟棄,很快娶了續弦,二十二歲的蘭攸無處可去,隻好帶著繈褓中的外甥女,開始了長達八年的漂泊生涯。
直到三十歲這年,他遇到了真心想與他結婚的趙景陽。
叩問內心,蘭攸並沒有多喜歡景陽,景陽小他七歲,行事思想都略帶天真。蘭攸不適合與這種人在一起生活,如若必須有個伴侶,蘭攸希望對方可以更成熟穩重一些,照顧到他生活的方方麵麵。
但是景陽的父親是平京城數一數二的富豪慈善家,其名下的資產不計其數,與景陽結婚,至少可以吃喝不愁,不用再漂泊不定。
所以蘭攸稍加思索,便答應了景陽的求婚。
“顯然的是,這樁婚絕對不可能結成。”係統下了論調,“你老公正躍躍欲試,打算撬了好兄弟的牆角。”
“……”
杯身傳來的涼意刺激蘭攸回神,鬱雙不由分說將酒杯塞進他的手中,旁人見了起哄:“鬱二,你彆欺負人啊。”
他們與蘭攸不熟,也不知道該稱呼蘭攸什麼,索性矛頭都指向鬱雙身上。和彆人聊天的景陽轉過頭,黏黏糊糊像隻小狗一樣湊到蘭攸身邊,靠著他的肩膀,“哥,發生什麼了?是鬱雙哥強迫你喝酒了嗎?”
蘭攸的身上很香,景陽不自覺地在他脖頸處蹭了蹭,其他人見了他這副模樣,眼神交流儘是嫌棄,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大少爺,怎會有這麼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鬱雙哥。”景陽朝著鬱雙討好地笑,“我哥他不能喝酒,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為難他了。”
“瞧你這話說的。”鬱雙笑罵一聲,收回了蘭攸手中的酒。
屋裡的空氣有些悶,蘭攸又坐了一會,覺得喘不過氣來,匆匆起身,要去洗手間。
包廂的門打開又合上,勾人的香味從鼻尖飄走,鬱雙意興闌珊。
可以被議論的主人公不在,大家聊天的話題也多了起來,有人問景陽:“景陽,你真打算結婚啊,你爹能同意嗎?”
“管那老頭同不同意,我去登記處領了證,他還能說什麼不成?”
“欸,你這就不對了,你爹外麵那麼多私生子,光是領回家的就有兩個。萬一你惹得你爹不高興了把你逐出家門,家產一分一厘都拿不到,彆人圖什麼和你在一起?”
景陽底氣不足:“當然是圖喜歡啊。”
其他人哄堂大笑:“景陽,你個傻子,你不會真以為沒了趙家大少爺的身份,彆人還會死心塌地的和你在一起吧。”
景陽爭論地臉紅脖子粗,鬱雙被他們吵得頭疼,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我去個洗手間。”
蘭攸在洗手池洗臉,鬱雙撩開簾子,一眼就瞧見了洗手台前旗袍的背影。剪裁合體的布料順著腰線蜿蜒向下,胸前雖是平的,卻故意留下了一處空隙,露出潔白發亮的皮膚,誘人流連。鏡子裡的臉豔若桃李,水滴從下巴低落,鬱雙發現這張臉竟未施一點粉黛,也難怪景陽被他迷去了心智。
確非一般的美貌。
“聽說你之前一直在四處飄零,靠什麼生活的?”鬱雙本意就是出來透氣,不急著上廁所,他在蘭攸身邊停下,突然出聲,嚇得蘭攸像兔子一般躥開。
鬱雙好笑地看著他,將他逼至牆角,“這麼怕我做什麼?”
“沒有。”蘭攸垂下眼眸,不去看他,多年寄人籬下的經曆讓他多了幾分看人眼色的本事,今日來的富家少爺都不是好惹的主,眼前的這位更甚。
他隻想帶著姐姐的女兒過上平穩的生活,無意再惹其他是非。
“那你回答我的問題,以前靠什麼生活?”開放的洗手池隨時都會有人進來,鬱雙拉開一個安全的距離,從兜裡摸出根煙,想要點上,看了看眼前的人,又塞回了煙盒中。
男人有沒有事業從臉上就能看出來,鬱雙估摸蘭攸是沒有工作的,或許連賣唱都不會,畢竟若他會唱,憑借這張臉早該火遍大江南北了。
“是賣身嗎?”鬱雙勾起唇角,惡劣地開著玩笑。
“沒有!”蘭攸否認地很快,揚高的聲音低下去,“隨便做些零活而已。”
他生命中算是遇到過許多貴人,也許也有長著一張好臉的緣故,不論大娘還是姑娘見了他都會多塞給他一些口糧。他曾經還遇到過一位說要送他留洋讀書的好心商人,因為對方的妹妹看上了他,但他不喜歡女子,隻能有些可惜地婉拒了對方。
“景陽的朋友說,你還帶了個拖油瓶,多大年紀了?”鬱雙又問。
蘭攸有點煩他這副打算問到底的架勢,給他一種仿若被人扒了個底朝天的不適感,卻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八歲。”
“你自己的孩子?”
“是。”
小孩被父親丟棄,又沒了母親,蘭攸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的血脈在寒冷的冬天裡活活凍死。他離了城鎮,來到了一座山村,這兒有兩位剛分娩完的母親,靠著她們的一點母乳,蘭攸勉強地將外甥女拉扯到了一歲。
蘭攸給外甥女取名叫蘭芯,學話的時候,他教她喊舅舅,小姑娘臉憋得通紅,卻學了村裡的娃喊父親的語氣,叫了他兩聲爸爸。
蘭攸糾正不過來,索性隨她了,爸爸便爸爸吧。
之後也不管蘭芯還有沒有幼時的記憶,蘭攸都成了她的父親。
“親生孩子?”鬱雙卻是不信,他壓低聲音,帶著促狹,“你自己生的嗎?你看起來不太像能讓女人懷孕的模樣。”
“……”
蘭攸漲紅了臉,再也忍受不了鬱雙的調笑,他推了鬱雙一把,扭頭要走,然而被鬱雙捏住了細細的腕骨,固定在原處動彈不得。
“你與景陽結婚,是看中了他的家產吧,我沒在你的眼睛中看出對他的喜歡。”鬱雙慢條斯理地說,“不如換個丈夫怎麼樣?考慮一下我。你要知道趙家的關係很亂,景陽他爹在外麵的私生子數目能組成一個排,家裡入了族譜的就有兩個,萬一他爹不同意你倆的婚事,趙家的家產你可一點都摸不到。”
“而我就不同了,我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麵隻有一個大哥,沒有其他兄弟姐妹,有自己的宅子,婚後無需和父母同住。你帶著孩子住進來,傭人按照你的心意挑,豈不美哉?”
蘭攸眸目微閃,有些意動。
隻是景陽喜歡他,天真的少爺一眼便能看穿,眼前的男人卻讓人捉摸不透,無法辨明其話語中的真假。
似是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鬱雙無所謂地笑笑:“你選擇與景陽結婚,是圖他的真心能給你一份保障。但你要份真心有何用?沒有了家產,真心隻會成為鎖住你的累贅。”
宛如惡魔的低語,一句句撞擊著蘭攸的耳膜,外麵突然變得嘈雜起來,是景陽喝醉了酒,同伴們過來找他們兩個。
“考慮一下吧。”鬱雙湊近他,仿佛要吻住他,但在距離很近的時候停住了,“我也很喜歡你,你的美麗讓我心醉。”
他從口袋掏出一張房卡,插入蘭攸旗袍胸前的空隙中,“這是我名下的酒店,考慮好了,到這間屋子裡來找我。我等你到明天晚上十二點。”
說完,他掀開簾子出去了,紛雜的人聲被他帶遠,模糊能聽到他的聲音:“景陽的未婚夫?沒見到啊,或許已經回包廂了吧。”
第65章
鬱雙走後,蘭攸又洗了把臉。
鏡子裡的臉還殘留著一層淺淡的紅暈,他用帶著涼意的手拍打著臉頰,試圖讓溫度降下些許。
係統嘖嘖感歎:“好刺激哦。”
蘭攸:“……”
他抽出鬱雙遞給他的房卡,鬱雙塞得很深,磨紅了他胸前的肌膚,旗袍薄薄的料子透出兩枚突起,貼著的乳貼受了汗水的浸泡,離開了它們本該堅守的陣地,不知跑去了哪裡。
蘭攸整理整理衣服,儘量使它們不會過於明顯,這才回到包廂。裡麵的人基本上都還未走,隻有鬱雙不見了身影,其他人衝他擠眉弄眼,“景陽喝醉了,就交給你了哦。”
受了朋友們的話的刺激,景陽一次性悶了一瓶白酒,他酒量差,醉過去毫無懸念,偏偏殘存了一點意識,拒絕了其他人送他回家,隻等蘭攸過來。
司機等在外麵,蘭攸扶著景陽上車。
他沒注意到後座還有人,轎車停在暗處,對方穿著灰色長衫,在黑夜中並不明晰。
直到他冷不丁地開口,蘭攸才抬眼望去,發現座位上坐著位中年男子,他的頭發中摻著些許白發,麵無表情的臉上儘是威嚴。
“你就是我兒子鬨著要結婚的那小子?”
來人是趙景陽的父親,趙泰。
他坐在暗處,蘭攸站在明處,他用目光上下打量著蘭攸,儘管蘭攸看不見他的眼神,仍是感到了一陣涼意。
報紙媒體上滿麵笑容、為生民著想的慈善家,實則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和藹近人。
蘭攸垂眸,恭謹地回道:“是。”
趙泰冷笑了一聲,“這小子是真當自己地位穩固了,還敢與我做些陽奉陰違的事。蘭先生,我調查過你的一些事,也知道你的動機不純。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做。如果他真與你結婚的話,我會和他斷絕關係,你們是否願意繼續做對苦命鴛鴦我不管,但趙家的財產和他再無半分的關係。”
景陽決定與蘭攸結婚並未在父親那兒過過明麵,他旁敲側擊地提了幾句,都被趙泰駁回,他心裡不以為意,沒當回事。
新時代提倡自由婚姻,不再是父母包辦,他真去登記領證了,父親還能殺了他不成?
所以他也沒和蘭攸講過背後的彎彎繞繞,隻說定下了婚期。
在白酒的作用下景陽沉醉不醒,趙泰的聲音繼續在蘭攸耳邊響起:“蘭先生,我想你是聰明人。”
不如趁早離開,免得日後兩看相厭。
蘭攸聽懂了他的未儘之言。
“我明白了。”
趙泰滿意地笑了,他知道錢財就是蘭攸的死穴。年少失去雙親,沒上過幾年學堂,姐姐姐夫對其溺愛,沒長多少本事。空有美貌,卻沒能擁有與之相對的掌握自己命運的本領,隻能依附他人,在這世道中做一浮萍。
偏偏他還有位八歲的女兒,讓他對這世間仍舊懷有留念,無法灑脫離去。
處在上位的俯視感讓趙泰心生愉悅,他讓司機遞來一張票據,“這上麵的抬頭是趙家的錢莊,我給你劃了一千大洋,作為補償。”
一塊大洋便能使平民百姓生活許久,一千大洋近乎是一筆巨款。
“你今天選擇離開景陽,是個明智的選擇。”司機替趙泰關上車門,趙泰將車窗搖下,靠在窗邊,“以後景陽不會再與你見麵了。”
他有很多孩子,但最鐘意的還是與發妻所生的趙景陽,若是彆的私生子傳出了要和男人結婚這種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他或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唯獨趙景陽不行.
趙家的轎車走遠,蘭攸拿著錢,有些不可置信:“這老頭真有這麼好心,棒打鴛鴦了還贈我一筆巨款?”
係統:“想多了,票據是假的,兌不出錢,他純純為了讓你長個記性。”
蘭攸:“……好雞賊啊!這是屬於詐騙了吧?!”
“誰讓你好糊弄呢,吃了沒文化的虧。”
“……”蘭攸柔弱無助,“那我又能怎麼辦啊。隻好去找鬱雙睡覺了,嘻嘻。”
係統:“……”
***
蘭攸目前的住宅是景陽給他租的一套小院,順帶雇了位保姆,蘭攸稱她為周嬸,主要負責父女二人的一日三餐以及照顧蘭芯。
蘭攸到家的點蘭芯已經睡了,周嬸在收拾著蘭芯白天的玩具,見到蘭攸回來,和他小聲說著白天發生的事。
小院一年起租,景陽便租滿了一年,這個月是第二個月,然而白天房東過來,突然反悔,說後麵有人急等著買房,最終租到這個月結束,便要把房子收回。
周嬸道:“我沒什麼文化,就是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哪有簽了租賃合同後急吼吼地要賣房的。先生,要不要和景陽少爺說一聲,讓景陽少爺出麵解決此事?”
“不用了,不租便不租吧,我月底之前會搬走。”蘭攸說,“我和景陽以後沒關係了。周嬸,我記得景陽預付了三個月的工資,這是第二個月,月底結束您便走吧,可憐我手上局促,不能送你一點什麼。”
周嬸意外:“先生,是出什麼事了?”
蘭攸搖頭,不再多言。
他估計又是趙泰在背後使了些手段,在找到下一位能庇佑他的人以前,與趙景陽有關的地方他都會待不下去。
“這老頭心眼真小啊。”蘭攸與係統吐槽。
夜裡蘭攸帶著心事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等著他的依舊是豐盛的早餐,周嬸並未因為昨天發生的事苛待父女兩個,而是兢兢業業地做著她的本職工作。
蘭芯紮著兩個麻花辮,坐在桌前,咬了一口雞蛋,雙眼亮晶晶的,漂亮的模樣看得蘭攸心都要化了。
他女兒怎麼長得這麼可愛。
想來他的姐姐也是位絕世大美女,可惜所嫁非人,落得那般一個下場。
“爸爸,你今天也要去見景陽叔叔嗎?”蘭芯脆生生地問。
“不去了,爸爸在家裡陪你。”
“那景陽叔叔會來家裡玩嗎?我有點想他了,每次景陽叔叔來,都會給我帶一串糖葫蘆!”
“你這丫頭,是嘴饞了吧。”蘭攸失笑,“不是和你說最近在換牙期,要少吃些糖嗎?”
“那我就吃一顆,一顆!”蘭芯豎起一根小小的指頭。
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周嬸笑道:“先生,您彆聽小姐的,昨天她纏著我剛買過糖葫蘆,說是隻吃一顆,實際上吃了三顆,晚上因為牙疼哭得眼淚汪汪,趴在我懷裡哄了她許久才睡著。”
蘭攸今天穿的是普通的家居服,他按下蘭芯豎起的手指,“也就周嬸總慣著你,你數數看,這一個月吃多少糖了。聽話,等嘴裡牙齒都長好了爸爸再帶你去買糖葫蘆。”
蘭芯是聽勸的,她摟著蘭攸的腰,拱進他的懷裡,撒嬌道:“那爸爸今天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蘭攸禁不住女兒的撒嬌,一不小心就應了下來。
小姑娘跟著蘭攸過了八年的漂泊生涯,蘭攸卻沒讓她吃一點苦頭,養得可嬌,長得冰雪聰明惹人喜愛。
他們住進來不久,但蘭芯經常和周嬸出門,周圍一片混得可熟,一路上招呼都打不過來。
蘭攸被蘭芯牽著,漫無目的地走,意外見到了昨天見過的人。
鬱雙穿著淺灰色的西裝,一身貴氣在質樸的市集上顯得格格不入,他在蘭攸麵前停下,看向他手中牽著的蘭芯,“這便是你的女兒?真是和你一樣漂亮。”
他蹲下與蘭芯打招呼,“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孩童的直覺有時比大人更準,蘭芯看著鬱雙伸出的手,猶豫著碰了碰,而後拽著蘭攸的衣角,往後退了退。
鬱雙好似苦惱地皺眉,無奈道:“你怎麼和你爸爸一樣,第一次見麵時都有些怕我?”
蘭攸不悅,“你不要嚇著孩子。”
鬱雙笑,“我還可惜昨天晚上沒有見到你,回家後卻聽到了一點風聲。恰好現在遇到了,不如和我說說,我昨天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據我所知,昨晚你出了門後應該和趙……”
蘭攸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顧及到蘭芯還在身邊,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有點乞求的意味,“我們換個地方談,不要在孩子麵前說這些。”
周嬸是和父女倆一起出門的,不過她現在正在買菜,距離蘭攸不遠。鬱雙也許是老早就盯上他們了,朝著周嬸的方向望了望,淡笑,“好啊。”
蘭攸將蘭芯交給了周嬸,隨後和鬱雙走到了一條巷子裡。
“你究竟要做什麼?”他怒目而視。
“追你。”鬱雙散漫地倚在牆上,“你瞧,我昨晚剛與你說過,趙泰就來找你談話了。不出意外,他不會同意你與景陽的婚事,對吧?”
“要你管……!”蘭攸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和鬱雙調轉了位置,被束起雙手壓在牆麵上,粗糙的磚塊磨得他後背生疼,眼眶中頓時蓄了一汪淚水。
“真嬌氣。”鬱雙表明嫌棄,尾音卻微微上揚,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他的目光停留在蘭攸的胸口,今天蘭攸穿的不是旗袍,那兒遮得嚴嚴實實,但他控製不住地會想起昨天看見的春光。
“你是不是以為趙泰給了你一千塊,你便能離開平京城,後半輩子生活無憂了?”鬱雙笑得嘲諷,“你還沒有去過錢莊吧,去了你就該知道,他給你的票據是假的,根本兌不出一分錢。沒拿到錢,與景陽的婚事也告吹了,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很糟糕?”
蘭攸胸口起伏,被壓在牆麵上不得動彈,“你放開我!”
鬱雙依言鬆手,眼尖的他瞥見蘭攸迅速縮進衣袖的手腕上,被他捏得多了幾道紅痕。
真是夠嬌嫩的皮膚。
鬱雙心想。
周嬸買完菜,和蘭芯慢慢地往這邊尋過來了,蘭攸遠遠的聽見蘭芯喊爸爸的聲音,他整理一下衣衫,抹去眼中的淚水,“我女兒在找我,我要走了。”
鬱雙沒有攔他,反倒丟給他一塊手帕,“眼睛都被你揉紅了,用帕子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