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知跑了多久,後麵的魅妖終於沒了蹤影。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山間的溫度降低,略微地驅散了蘭攸身上的熱意。物理降溫終究治標不治本,蘭攸呼出一口熱氣,靠在一汪水潭邊的巨石旁坐下。
這裡估摸著已經到了山脈的深處,水麵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銀白的光,蘭攸掬了捧清水澆在臉上,試圖讓混沌的腦子保持一分清醒。
他的衣襟微微散亂,臉頰上的紅暈尤為惹人憐愛,係統突然想起一件又被他忽視的事來,道:“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聲。”
“什麼?”蘭攸試著閉息運氣,讓伴生花的毒性代謝出去。
“你修的是無情道,要想得道飛升,必須保證身心的雙重純潔。這就有兩個基本要求,其一,不可動心;其二,要守好貞操。”
“守好什麼?”蘭攸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不是本黃文嗎?身為黃文主角,貞操與他何乾?
“貞、操。”係統一字一頓,“換言之,你不能與彆人雙修。”
“……”蘭攸好奇,“修了會怎麼樣?”
“有損道心。輕則修為倒退,重則重頭再來,從元嬰期退回練氣期,從橫行一方的元嬰大能變成人人都能欺負的小趴菜。”係統順便評價一番,“你好慘,彆人雙修噌噌漲修為,你雙修一不小心就會掉境界。偏偏你還是黃文主角,慘!太慘了!”
蘭攸:“……”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修無情道,不如去合歡宗練雙修之法。
“嗯,也許是你老公的惡趣味吧。”係統嘻嘻笑道。
蘭攸磨了磨牙,想揍鬱雙一頓的欲望更強烈了。他輕易地被激起了勝負欲,“我發誓,這個世界他休想碰我一根手指頭!”
係統嗬嗬,“你還是先看看自己現在的狀態再說話。”
嘴是硬的,身體是軟的。
蘭攸羞惱至極。
這時,平靜的水麵上水紋波動,冒出了一顆腦袋。
水珠從他的眼睫處落下,墜入胸膛,一路滾動,直至沒入腰腹之間。他的上半身向前探起,一隻手撐在岸邊,另一隻手挑起蘭攸的幾縷長發,鼻子微動,輕嗅了幾下。
“竟然是名人類。”
借著月光,蘭攸看清了他的麵容,他像是生活在水裡的精怪,半邊臉上覆蓋著薄薄的鱗片,眉間點了一顆紅痣,眼尾上挑,眼睛細長卻不顯小,裡麵的瞳仁極亮,綴著幾絲玩味。隱隱可以看見他腰腹以下不是雙腿,連接處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五彩的光,若不是肩頭上纏繞著的兩條小蛇,蘭攸會以為他是位鮫人。
儘管外形上有些變化,但蘭攸能確認出現在他眼前的這位就是鬱雙,然而這份確定並不能消除他內心對蛇的恐懼,無意間與小蛇對上視線,蘭攸瞬間僵直了身子。
鬱雙不知他害怕,伸出尾巴繞上他的腰間,靈活的尾部挑開束好的腰帶,外衫散落開來。
“仙君。”鬱雙湊得更近,貼上蘭攸的麵頰,蘭攸的額頭上多了一層冷汗,讓鬱雙不禁皺了皺眉。
“仙君。”他再次喚道,挺直的鼻梁緩緩劃過細嫩的肌膚,指腹揉捏著圓潤的耳垂,他嘴唇翕動,輕聲低語,“你好似是中毒了,需要我為你解毒嗎?”
肩頭的小蛇吐著紅信子,蘭攸閉眼,草,為什麼鬱雙這次的身份是蛇妖啊,他是真的恐蛇啊!!!
“不需要!”拒絕了鬱雙的親近,蘭攸一把推開他,要是真因為解毒變成人儘可欺的小趴菜,那豈不是鬱雙想和他醬醬釀釀他都不能反抗?不行!絕對不行!有修為在,他好歹還能拒絕蛇妖鬱雙。
“可是魅妖伴生花的毒性光靠自己很難解的。”許是沾上了幾分妖性的緣故,這次的鬱雙外貌極具魅惑,縱然蘭攸已經習慣,但這會也不免有些失神,鬱雙的唇角染上笑意,“仙君,真的不需要嗎?”
“不需要!!!我自己能行……”話音未落,原本在腰間徘徊的尾巴陡然收緊,微微用力,蘭攸就被拖入水中。
月白色的錦袍沾了水,拖著蘭攸往下墜,鬱雙用手托住他,將蘭攸靠在自己的懷中。
蘭攸的耳朵貼到他裸露的胸膛上,能聽見穩定加快的心跳聲。
鬱雙一隻手捏住蘭攸的下巴,低頭,用舌頭撬開他的唇齒,渡了口氣進去。蘭攸費力地掙紮著,然而摟在他腰間的胳膊狠狠地禁錮住他,腳踝上也被纏上一段帶著涼意的尾巴,詭異的觸感讓蘭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卻避無可避。
他為自己即將失去的修為默默垂淚,沒想到鬱雙渡完一口氣,就放開了他。
蘭攸茫然地看著鬱雙。
鬱雙靠在岸邊,尾巴又纏回了蘭攸的腰間,一隻手逗弄著肩上的小蛇,看見蘭攸呆愣的模樣,笑道:“沒進行下去,你很失望?”
蘭攸猛然搖頭。
尾巴勾著蘭攸讓他重新跌回鬱雙懷裡,“我是在給你解毒,如果你想繼續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鬱雙渡進去的氣確有奇效,蘭攸現在渾身上下清清爽爽,仿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但這不妨礙蘭攸在聽完鬱雙的話後猛砸了他一拳。
力道不輕,但對於鬱雙而言,卻像在過家家,他悶聲笑著,帶著蘭攸回到了岸上。
變出雙腿後的鬱雙臉上的鱗片也未能完全褪去,隻是痕跡淺了些,若隱若現,他披著一襲紅衣,將濕漉漉的頭發用法力烘乾,微風吹動,顯得他更像是山中的精怪。
“仙君,還沒問你的姓名?”鬱雙來到蘭攸背後,手裡拿著一根白玉簪為他束發,這是蘭攸下水時被他扯下來的,束著高馬尾的仙君冷淡疏離,仿若拒人千裡之外,遠不如放下頭發的仙君動人可愛。
鬱雙回味著對方唇瓣的味道,有些意猶未儘。
蘭攸隻告訴了他道號,“琅月。”
“琅月仙君?那真是赫赫有名。”鬱雙束完發,“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彎腰,“或許有些冒昧。仙君,可否與我雙修?”
第42章
蘭攸:“……”
是真的很冒昧。
他扭頭就走,然而十步之後,又灰溜溜地退了回來。
鬱雙抱胸而立,含笑看著他:“仙君怎又回來了?還是說準備答應我的請求?”
蘭攸在心裡翻個白眼,麵上卻不顯,穩住聲線,強作鎮定:“我休息會再走。”
這附近十裡之內都是蛇,他草草一看,掛樹上的,趴地上的,還有在山坡上盤著睡覺的,看得他頭皮發麻,膽戰心驚,沒有直接暈過去都要誇他一聲心理素質強硬。唯有鬱雙周邊是片淨土,如果忽略掉他肩膀上的兩條小蛇,勉強算是個能待的地方。
鬱雙不解其意,但仍是道:“好吧,那我可以理解為,比起回去,仙君更願意與我待在一起。”
鬱雙的咬字很輕,說話間帶有特殊的韻味,像是調笑,導致他這話雖然沒有說錯,但落在蘭攸的耳中,聽來有種奇怪的感覺,卻又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蘭攸鬱悶地靠在一棵老樹旁坐下,突然有條小蛇撲棱撲棱著翅膀衝到他麵前,高聲大喊:“祖爺爺!祖爺爺!”
小蛇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蛇身花紋繁複,曲線彎曲,帶給蘭攸強烈的視覺衝擊,他心裡一緊,差點被嚇到心臟驟停。
緊接著,蘭攸下意識地抬起掌心,打出一道氣浪,卷得小蛇在空中翻滾兩圈,無力地落到地上。
“祖爺爺……”小蛇委屈地眼中含淚,雖然祖爺爺一直都很嫌棄他,但是見麵就打他還是第一次。
他嚶嚶嚶地哭泣著,細小的泣音聽得鬱雙腦殼疼,不得不出聲道:“你爺在後麵呢。”
聽到聲音,小蛇遲疑地抬頭,隨即眼睛一亮,撲棱著小翅膀向鬱雙的方向衝去,興奮地道:“祖爺爺!原來你在這裡……嚶。”
距離鬱雙僅有兩步之遙,小蛇被鬱雙定在了空中,不能再前進一步。
鬱雙很是嫌棄:“彆瞎叫,你爺至今仍是清白之身,養不出你這麼大的重孫。”
小蛇罕見地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儘管稱呼上仍不悔改,自論自的。他嚷嚷著:“祖爺爺!我聽說你來找祖奶奶了,你找到祖奶奶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鬱雙已瞬移離開,走到蘭攸的邊上,他發現蘭攸的額上又覆上了一層冷汗,襯得他原本紅潤的麵色尤為蒼白。
肩上的兩條小蛇好奇地扭動著身體,腦袋離蘭攸更近,蘭攸緊緊地貼著身後的樹乾,內心淚流滿麵。
誰來救救他,他是掉進蛇窟裡了嗎,怎麼前後左右都是蛇,再來兩次,他的小心臟可受不了。
“仙君可是怕蛇?”鬱雙恍然大悟,拍拍小蛇們的腦袋,讓它們下去。
蘭攸不知道它們去了哪裡,但好在不再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這讓他悄悄地鬆了口氣。鬱雙緊盯著蘭攸,自然沒錯過他的小動作,覺得這位仙君更是可愛,原來一片淡然的表情下也有害怕的東西。
他雙手背在身後,後退半步,彎腰,垂頭,散落的發絲落在蘭攸的臉上,有些癢。
蘭攸伸手撥開頭發,偏過腦袋,垂眸。以他的視角,如果直視的話,恰好可以看見鬱雙掩藏在紅衣下半裸的胸膛。
變成妖怪的鬱雙穿衣風格散漫隨性,非常騷包地給自己弄了件深V款式的外衣,裡麵□□,隻在腰間係了根帶子固定。
雖然蘭攸本人不介意多看幾眼,順便摸上兩把,但他現在是修無情道的琅月仙君,總不能讓仙君人設大變,成為好色的仙君。
上方傳來一聲輕笑。
“仙君為何不看我?可惜,仙君怕蛇,而我是個蛇妖。”
鬱雙之前一直收斂著氣息,蘭攸原以為他本性偏向溫和,這會鬱雙不再偽裝,蘭攸才發現他周身的威壓極重,實力深不可測,遠遠非他元嬰期所能及。
微涼的指腹在蘭攸脖頸處遊移,最終停留在喉結上,似乎頃刻間就能要了他的性命。然而鬱雙並沒有這麼做,他微微停頓片刻,用食指抬起蘭攸的下巴,迫使蘭攸仰起頭。修長的脖頸曲線完美,即使有衣物遮擋,也不免引人遐想。
鬱雙苦惱。
怎會有人好看到精準地戳中他的每一個審美點。
他握住蘭攸伺機而動抬起的手,輕而易舉地化去將起的招式,寬大的袖袍因重力原因墜下,露出一段潔白的手腕。
鬱雙忍不住捏了捏。
威壓儘數收回,鬱雙又變回了溫和無害的鬱雙,但被他輕浮的仙君貌似動氣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轉身欲走。
不過瞬息之間,蘭攸還未邁出第一步,被忽略許久的小蛇鑽進二人之間,與蘭攸來了個麵貼麵。
蘭攸:“……”
來回刺激之下,蘭攸終於經受不住驚嚇,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鬱雙從背後托住了他。
小蛇不知自己做錯了事,興奮地圍著蘭攸在空中轉圈圈:“祖爺爺!他是你找到的祖奶奶嗎?我在他身上聞到了你的氣息,怪不得我一開始會認錯,祖爺爺,你們是不是親嘴了?”
鬱雙:“……”
他騰出一隻手,捏住小蛇的七寸,順便給他下了個禁言之術,“一天之內,都不許再說話。”而後他召回肩上的兩條小蛇,將後來的這條丟給它們,“把他給看好了,彆再讓他惹是生非。”
肩上小蛇乖乖地點頭。
長有翅膀的小蛇又開始委屈地眼中含淚,他不懂,他隻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怎麼就惹是生非了?
***
迷霧森林。
邊緣區域。
這兒仍是魅妖的快樂老家,沒有比這更適合他們捕獵的地方,若不是那位突然醒來,因為一些陳年舊怨與他們過不去,他們中的大多數也不至於搬家。
搬家也就算了,更悲慘的是,彆處的口糧都沒有這裡的精致,不管去哪兒,都是一個吃不到漂亮男人的命運。
他們真是太可憐了!
傷春悲秋間,少數仍停留在迷霧森林的魅妖突然聞到了一股甜香。
他們互相傳話。
“聞見了嗎?有獵物的味道,好香啊。”
“我已經忍不住起立了!”
“這一定會是個十分美味的獵物吧。”
魅妖們四散開來,尋找香味的源頭,然而他們的欣喜沒有持續多久,一炷香之後,魅妖開始狼狽地逃竄。
“那位又回來了!該死的,不是說他最近出遠門去了嗎?這才兩天就回來了!”
“嗚嗚嗚,獵物,我美味的口糧,吃不到了。”
“有誰看見了嗎,那位是抱著位男人回來的,而那個男人就是香味的源頭!”
“什麼?親自抱回來的?!他們什麼關係,會是道侶嗎?”
“聽說那位醒來就是因為族內占卜出了他的命定之人,他此番出去,應該就是為了命定之人吧。”
“太好了,有了道侶,他就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的口糧也不會被嚇跑了。”
“為什麼這麼說?”年輕的魅妖不懂。
“傻,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羞羞的事情更快樂嗎?有了道侶,當然要沒日沒夜的雙修了。”
“……”
魅妖群體集體沉默。
不是他們不想說話,而是被下了禁言之術。
一聲冷笑自天邊傳來:“給你們半天時間,從我的地盤中滾出去,再讓我見到你們,見一個殺一個。”
魅妖們打了個寒顫。
他們聽得出來,這不是在開玩笑。
無法區分是因為他們聊了那位的八卦而讓他不高興,還是因為老祖宗的遺留問題。
不過那位和魅妖一族究竟有何陳年舊怨,導致他一蘇醒就要對他們趕儘殺絕。
可惜魅妖從來不記載曆史,不然或許能從史書中得知一二。
被禁言了的魅妖雖然都在想這個問題,但無人再繼續逗留,連忙回家收拾包袱細軟,趁早離開此地。
走得遲了,那位真的會殺了他們的!.
沒了礙眼的、嘰嘰喳喳的魅妖,鬱雙身心舒暢。
他抱著蘭攸來到迷霧森林的中心,這兒被設置了結界,結界背後,是另一番天地。
映入眼簾的終於不再是被瘴氣包裹著的陰森森的森林,而是鳥語花香,一片祥和。
路邊的小妖怪和鬱雙打招呼:“族長好!”
鬱雙微笑著點頭示意,不在路上做過多停留,瞬移回了他的宮殿。
一位頭發花白的龜甲仙人等他許久,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懷裡被他用外衣罩著的人,生怕此人已一命嗚呼,沒了氣息。
感知到對方生命體征平穩,隻是暫時昏睡過去,才鬆了口氣。
“老烏龜。”鬱雙不爽道,“你一臉緊張的樣子做給誰看呢?難道我真會把人殺了不成?”
龜甲仙人沉默不語。
半月前,鬱雙從長久的沉睡中蘇醒,龜甲仙人占卜出鬱雙的命定之人將在不久後出現,他們會在落日山脈相遇。鬱雙是妖族的族長,命定之人對妖族族長極為重要,既是助力,也是軟肋,每一任族長都不例外,一旦命定之人出現,妖族族長都需竭儘全力將人找到,結為道侶。
鬱雙初聞此言,極為不屑,什麼狗屁的命定之人,他在千年前單憑自己一人也能叱吒風雲,稱霸一方,陷入沉睡不過是覺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日子太過無聊,不如睡覺。命定之人在他沉睡千年後才出現,能成為什麼助力,充其量隻能做他的軟肋。
既是軟肋,不如趁早殺之,他不喜歡有弱點的感覺。
所以鬱雙前去落日山脈,一開始確是存了殺心,龜甲仙人勸他不住,隻好每日祈禱做法,希望鬱雙隻是一時氣言,不要釀下大錯。
“不過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你說的命定之人。”鬱雙話鋒一轉,若他沒感知錯,當日落日山脈還有兩個修士在,氣息微弱,約莫在金丹期左右,從骨齡來看,雖也年輕,但長相一言難儘,他便直接略過了。
龜甲仙人:“族長若是看著喜歡,那便八.九不離十了。”
鬱雙滿意地點頭:“確實很喜歡。”
龜甲仙人見狀,試探著問:“如果他確實隻能做你的軟肋……?”
話未說完,鬱雙眼神一寒:“老烏龜,你瞧不起誰?我好歹是曾經的妖皇,隻差半步成神,軟肋又如何?還有我護不住的人?”
龜甲仙人:“……”
對,你是妖皇,你了不起,到底是誰喊著“我必殺之”前往落日山脈的,嚇得他擔心老半天,心臟都不跳了。
為求不出錯,龜甲仙人做了最後的確認,認定蘭攸確實是鬱雙的命定之人無誤,他才完全放下一顆心來。
鬱雙掐算著時間,他在路上擔心蘭攸會提前醒來,給他施了昏睡咒,現在差不多快要到咒語自動解開的時候,他問龜甲仙人:“你可知他是誰?”
龜甲仙人點頭,他行占卜,知天下事,自然知道這位是天下有名的琅月仙君,修無情道。
等等……修無情道?龜甲仙人眸光呆滯,無情道那咋結為道侶雙修啊!
不給他反應消化的時間,鬱雙又道:“你應該知道待會他醒來,如何措辭吧。”
鬱雙這是有話要說,龜甲仙人示意他儘管叮囑。
鬱雙:“你要告訴他,我快死了,必須與他結為道侶,寸步不離,才有生還的希望。”他的聲音裡含著不自覺的愉悅,“仙君心軟,你這麼說,他肯定會答應的。”
龜甲仙人:“好的……嗯?”
他啞然無語。
族長,您至少還有萬年的壽命,何來的‘快要死了’一說?
第43章
蘭攸確信自己是被三番兩次出現在他眼前的小蛇給嚇暈過去了,然而醒來後卻有種睡飽覺的滿足感。
入目之處是他未曾見過的奢華裝飾,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站在他的床邊,背上背著個奇異的龜甲。
“琅月仙君,你醒了。”老人看起來慈眉善目,聲音也很慈祥。
“你是……?”蘭攸的印象中沒有這位老人。
“我名太一,為烏龜所化,大家習慣叫我為龜甲仙人。因為天生擅占卜,成了妖族的首席占卜師,這兒是我們族長的寢殿。族長受族中事務所累,被絆住了手腳,暫且不能陪在仙君身邊。”
龜甲仙人一邊說,一邊覺得他的良心在隱隱作痛。他從業幾千年,自從跟在現任族長身後,撒謊騙人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蘭攸聽得暈頭轉向,他怎麼就到妖族的領地了,還在族長的寢殿裡,族長又是誰,該不會是鬱雙吧?
他的問題太多,龜甲仙人一一解答,直至話題涉及到每一任妖族族長都必有的命定之人。
蘭攸聞言,暗自吐槽,這設定也太老土了,至少得是二十年前流行的套路。
係統說:“也還好吧,命中注定,這種宿命感,不好嗑嗎?”
蘭攸無語:“你還嗑起來了?”
係統嘻嘻一笑。
龜甲仙人不知蘭攸思想在開小差,他摸著胡須,洋洋灑灑講了一大段,蘭攸隻聽見最後一小句:“仙君,您有所不知,我們族長生了一種怪病,大限將至啊!”
蘭攸一驚,好端端的,鬱雙就要死了?
但一般而言,大限將至的人身邊會縈繞著一股死氣,鬱雙看著身強力壯,滿麵紅光,竟然也是大限將至?
蘭攸半信半疑:“此話怎講?”
龜甲仙人:“具體情況我也占卜不出,隻知族長想破此難,必須得到仙君您的幫助。”
蘭攸:“如何相幫?”
龜甲仙人:“因為您是族長的命定之人,需與族長結為道侶,並與族長寸步不離,長久以往,日夜相處間,便能治愈族長的怪病。”
蘭攸:“……”
還能再扯淡一點嗎。
龜甲仙人自己也很心虛,但是族長的命令,不得不從,他歎了口氣,繼續道:“我知道這對於仙君而言有些強人所難了,如若仙君為難,我們也不會強求,但還請仙君允許我們略儘地主之誼,小住兩日再回去。”
龜甲仙人的悲傷不似作偽,蘭攸猶疑不定,他問係統:“原文裡當真有這種設定?”命定之人也就罷了,還必須與其結為道侶,不然就會死,天道有多不待見妖族啊,萬一雙方是至死不休的仇敵呢。
係統:“我不知道,原文太黃,全文被鎖,我連目錄都沒看到。”
蘭攸:“!!!”
這得有多黃啊,以前少說還能看見幾章劇情的。
係統也很無奈,實話實說,它很想看看那些被鎖的部分。“不過這種設定,你老公也不是想不出來,畢竟他為了睡到你,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蘭攸:“……”
蘭攸不想為難看著年邁的龜甲仙人,他頷首,“我知道了。”
隨即又問:“我能否見一下你們族長?”
龜甲仙人心想,族長說的果真沒錯,仙君心軟,麵對這樣扯淡的原因也能接受。相比之下,族長就遜色多了,隻是知道了命定之人的存在而已,就不顧形象地大罵了三聲“狗屁!”
腹誹完族長,龜甲仙人在前領路:“仙君請隨我來。”
鬱雙雖為妖族族長,但實際上他就是個甩手掌櫃,除了能打善戰,族內事務一竅不通。平日裡都是交給族中長老所管,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千年前覺得世間無聊,而心安理得地陷入沉睡。
這會為了在蘭攸麵前博一個好印象,他特地召集了長老們裝模做樣地開了次會。長老們感激涕零,以為族長終於良心發現,準備事必躬親,而不是處處壓榨他們這些老人了。
長老們渾身上下充滿了乾勁,興奮地向鬱雙分享起管理小妙招。殊不知此刻鬱雙眼神渙散,心思全然不在這裡,恨不得跑去寢殿外偷聽,看龜甲仙人的誆騙大計進展如何了。
終於,在長老說起第二百八十九條小妙招時,有小妖前來稟報:“族長,琅月仙君來了,正在門外等候。”
琅月仙君?長老們麵露驚疑,他們都是些老家夥了,待在族中不常出去,琅月仙君相比他們又是後起之秀,所以互相之間並無接觸。但誰家中沒有幾個小輩,小輩們在外曆練受挫,但凡琅月仙君遇見了,都會相幫一二。因此他們雖無交集,卻常常能聽到琅月仙君的名號,心中對其也是不勝感激。
不久前聽說族長抱了個男子回來,說是他的命定之人,除此之外妖族再無來客,難道琅月仙君就是那位命定之人?
鬱雙聽到小妖的傳話,本來因為開會而無精打采的麵色頓時變得神采飛揚,他和長老們說道:“我和仙君有事相商,暫且散會。長老們的管理心得都很不錯,未來我可能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族中,所以族內相關事務,依然要請長老們多多費心了。”
長老們:“……”
他們忍不住想破口大罵了!
敢情講了那麼多,族長是一句都沒聽進去,他們還滿心歡喜地以為族長良心發現,真是太天真了!
鬱雙不知長老們對他滿腹怨言,知道了也不在意,他走至蘭攸身邊,“仙君醒了,可有哪不舒服的地方?”
蘭攸搖頭,“無礙。我來是想與你說,我需回宗裡一趟,一同隨我前往落日山脈的還有兩位弟子,他們久等我不見,定會回宗稟報,以免我師兄擔心,我不能在這裡久留。”
鬱雙:“小住兩日也不可?”
蘭攸:“日後再說。”
見蘭攸要走,鬱雙忍不住與龜甲仙人傳音:“老烏龜,你怎麼辦的事?人都留不住。”
龜甲仙人很無辜,琅月仙君沒和他說要走啊。
然而下一刻蘭攸見鬱雙待在原地不動,也不答話,不由麵露疑惑:“你不與我一起走嗎?”他看了龜甲仙人一眼,“仙人所說之事,我會考慮,但結為道侶事關重大,我無法立即給出回複。不過既然我與族長緣分注定,族長與我待在一處,對治病應該也會有所助益。”
鬱雙啞然,難得升出一絲羞愧。
仙君竟然如此好騙,還處處為他著想,越發顯得他沒良心了。
為了族長的終生幸福,龜甲仙人此時反應迅速,立即道:“仙君如此大恩,我們妖族一定會銘記於心的。”
***
玄霄宗。
今日已是蘭攸失蹤的第三日。
掌門崔無極急得團團轉,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讓師弟前去剿滅魅妖。師弟生得貌美,又以身作餌,雖說大部分魅妖修為不高,但難保色.欲熏心,藏有底牌。即使師弟有元嬰期的修為,也不一定能敵得過狡詐的魅妖。
提出讓蘭攸作餌的兩位弟子也很自責,他們提了個餿主意不說,還沒有及時發現師叔的異狀,直到第二日午時還沒見到師叔才匆匆回宗門報告,掌門立即派了弟子出去搜山,但哪兒還有師叔的身影?!
琅月師叔可是上一任掌門最喜歡的弟子,上一任掌門對其極為寵愛。如今老人家在外雲遊未回,但他若是知道了師叔失蹤的消息,怕是隔著千難萬險,也要找出讓師叔失蹤的罪魁禍首。他們這些間接害師叔失蹤的弟子,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儘管現任掌門對他們也頗為不滿,不過好歹尚存理智,而上任掌門,可是出了名的護短!
蘭攸失蹤第四日,玄霄宗變得熱鬨起來,各大宗門的有名之士齊聚於此,他們都是為了蘭攸失蹤一事而來。
蘭攸回到宗門入口處,便覺得今日的玄霄宗十分肅穆,空氣中都充斥著緊張之感,彷佛將要發生什麼大事。
他沒有遮麵,兩位巡邏的玄霄宗弟子見了他,先是一愣,而後欣喜地叫了聲:“琅月師叔!”
蘭攸點頭示意,以作回應。
“快!回去報告掌門,琅月師叔回來了!”從見到蘭攸的欣喜中反應過來,兩名弟子留下一位陪在蘭攸左右,另一名拔腿狂奔,將消息傳回宗門。
玄霄宗議事堂。
向來不對付的劍宗劍尊、藥王穀穀主、淩霄閣閣主、以及天機閣神算子,此刻正十分罕見地坐在一處。
“琅月已多日未有消息,以他的修為,不至於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難不成是被魔族那小子拐了去?”
“哼!魔族小子半月前被我重傷,至少要養上一年半載,他沒有這個實力。”
“落日山脈少有人去,即使有魔獸也都是心智未開,琅月到底為何會在落日山脈失蹤?神算子,你平時不是吹噓得厲害,怎的?這次什麼都看不出來?”
被嘲諷的神算子麵有菜色,但無論他如何卜算,都得不出結果,雖焦急得很,卻也無能為力。
崔無極被他們吵得頭疼,按了按腦袋,也不知這群人從哪得知了蘭攸失蹤的消息,一個個都不請自來。來便來了,還要坐在一塊吵架,他光是聽著,便覺得偏頭痛要犯了,也不知師弟平日裡是如何周旋在這幾人之間,讓他們和平共處的。
當崔無極就快忍無可忍時,在宗門入口看見蘭攸的弟子終於來到了議事堂傳話:“掌門,琅月師叔回來了!我和另一位師弟在巡邏的時候遇見了,這會師叔應該已在前往議事堂的路上。”
聽到弟子傳話,在座的幾人“噌”的一聲全都站了起來,“崔掌門,暫且告辭了,我去見見琅月。”
崔無極:“……”
草!琅月是他師弟,他是琅月的師兄,你們這群人和琅月的事還八字沒一撇呢,就這麼猴急著去見人,想得美,他師弟修得可是無情道,不會對任何人動心的!!!
而從弟子口中得知師兄正在議事堂,準備前往議事堂的蘭攸突然發現麵前站了一堆的人,麵部表情微微一僵。
“他們是誰?”望向他的目光中隱含熱烈,難不成是過來尋仇的?
係統悠悠地道:“鬱雙的情敵,你的追求者們。”
蘭攸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係統:“你忘了嗎?你是修真界眾人放在心上皎皎如玉的白月光啊。”
蘭攸一陣無語:“……所以鬱雙為什麼要給自己設置這麼多情敵?”
係統:“這些男人與你八字沒一撇,你與他們不過是君子之交,他們會腦補而已,哪像你與鬱雙,命中注定,天賜良緣!而且他這不是自己追過來了嘛。”
蘭攸瞥了眼跟在他身後慢悠悠踱步,一邊與弟子聊天的鬱雙。
弟子好奇地看著身邊的這位紅衣男子,“你也是被師叔救下的可憐人嗎?”
“不。”鬱雙犯賤,“我是你們師叔的未來道侶。”
弟子:“??!!!”
蘭攸:“……”
這個心機男人,設置那麼多情敵,該不會是為了彰顯正宮地位,在其他人麵前宣示主權吧。
第44章
鬱雙的話有如一道平地驚雷,在眾人的耳邊炸響,將在場的所有人劈了個劈裡啪啦。
弟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劍尊等四人也是震驚不已,急於向蘭攸求證:“琅月……”
話未說完,被後追出來的崔無極打斷,“你說什麼?!”崔無極心中一梗,他修無情道的小師弟怎能有道侶。
崔無極飛身往前,拳風衝著鬱雙的麵門而去,鬱雙往旁邊略微側身,輕飄飄地化解了這個招式。
他的動作看似隨意,卻讓崔無極心下大驚,此人修為深不可測,他竟是看不透他!
近不了身,崔無極隻能站在鬱雙對麵乾瞪眼:“你這妖孽!說!是不是魅妖所化,專門前來魅惑我師弟?!”
單看相貌,鬱雙生得俊美無儔,一襲紅衣給他添了幾分妖豔,上挑的眼尾顯得他有幾分邪性,比起是魅妖所化,更像是受魅妖追捧的獵物。
崔無極承認他此話說的沒經思考,下一瞬便見鬱雙拉下了臉,表情嫌棄至極:“不要和我提起魅妖那些惡心人的東西。”
他心情浮動的時候,臉上的鱗片悄然浮現,痕跡很淺,但被眼尖的淩霄閣閣主捕捉到了,他揚聲問道:“你是妖?”
鬱雙可有可無地點了頭。
如今人妖魔三界和平共處,互相見了不會喊打喊殺,這也是蘭攸讓鬱雙隨他回宗,卻沒叫他做半分偽裝的原因。
其他人還想再說什麼,蘭攸叫停了他們。
“好了。”他首先麵向鬱雙,“我與你的事並未定下,你以後不可再向今天這般亂言。”
犯了賤,仙君卻未曾對他生氣,鬱雙乖巧地點頭,“知道了。”
而後他看向劍尊四人,“不知各位來尋我師兄有何要事?”
四人本就是為蘭攸而來,與崔無極能有什麼話說?但他們心裡清楚蘭攸對他們無意,即使把心意說出也隻能給對方徒增困擾,如今見蘭攸安然無恙,於是紛紛告彆。
崔無極就不懂了,先前在議事堂吵架時的針鋒相對呢,怎麼到師弟麵前就握手言和了?還有和師弟一起的男人,崔無極頭又疼了,看著就像是個大麻煩啊!
劍尊四人走後,崔無極立馬喚來蘭攸:“師弟,我有話要與你說。”
“與你一起回來的那個男人是什麼來頭?你可知你修的是無情道?”崔無極痛心疾首,“你糊塗啊!”
“他是妖族的族長。”蘭攸將前因後果一並告知,“結為道侶隻是權宜之計,待他病好,我倆自會分開。”
崔無極看向蘭攸的目光中突然充滿了憐憫,他以前怎沒發現小師弟如此天真。“那他要是提出與你雙修,你當如何?”
蘭攸:“這於我有害無益,也與治病無關,當然是拒絕了。”
崔無極:“你不答應,他若是想強迫你,你打得過他嗎?”
蘭攸遲疑著搖頭。
崔無極覺得自己操起了老媽子的心,不論是徒弟還是師弟都是不省心的。他語重心長地勸道:“那就聽我的,不要答應這件事。他們妖族家大業大,我就不信,集全族之力,還能治不好他一個族長的怪病。”
蘭攸欲要再言,被崔無極製止:“無需多說,我待會會給師父修書一封,請他老人家回來商量此事。就算你真下定決心與那妖族族長結為道侶,合籍大典上師父也需到場,也不算擾了他老人家的雲遊興致。”
崔無極決心已定,蘭攸隻能應下。
不過幾日,玄霄宗內傳言四起。
琅月師叔即將與人結為道侶,此事人人皆知。
崔無極下令讓宗內弟子不得再傳,轉頭又見罪魁禍首整日粘著蘭攸,不由氣得心中鬱結。
好在蘭攸的修為在穩步精進,不日突破至了出竅期。他在天雷的洗禮下毫發無傷,由此可見道心穩固,未曾動搖,這又讓崔無極鬆了口氣。
上任掌門收蘭攸為徒時,給了他四字評價——“至純至善”,這樣的性格本不該走無情道的路子,然而上任掌門發現他天生沒有情絲,最適合修無情道。
崔無極歎氣,當初掌門感歎多少人修煉一生也達不到這般心境,不曾想竟然有人能天生如此,不禁沾沾自喜,說自己收了個好苗子,待到蘭攸突破元嬰,他叮囑幾句,便放心出門遠遊。
然而如今崔無極不免擔心,師弟一身修為,也將毀在“至純至善”四字上。
若不是因此,又怎麼會有人因為妖族一通賣慘,便決定與其結為道侶,幫其治病?
要知即使是親人朋友間,舍己為人也不是說做就做的。
崔無極每天在蘭攸耳邊絮絮叨叨,聽得蘭攸耳朵快起來繭子。他不得不安慰師兄,事情沒有他想得那麼糟糕,鬱雙待在他身邊,當真隻是治病而已,沒有任何逾矩之舉。
崔無極:“你自己也是男人,男人的秉性你不知道?把人騙到手前說的好聽,做的好看,婚後便暴露本性,到時都沒處哭去。”
鬱雙在旁聽到了師兄弟的悄悄話,儘管崔無極已用隔音法術,但奈不住鬱雙修為在兩人之上,偷聽輕而易舉。
他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樣:“啊,仙君,我的胸口好痛。”他瞥了崔無極一眼,“也許是掌門在這,擾亂了我二人的磁場,讓我的病情加重了。”
崔無極:“……”
草!
他轉身就走,離開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抓了蘭攸回住處繼續聊悄悄話:“師弟,你可莫要被那妖族的表象欺騙了,萬萬不能做戀愛腦啊!”
蘭攸第一百零一次澄清:“我沒有戀愛腦。”
崔無極張了張嘴,沒等他再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聒噪的大嗓門:“祖爺爺!你是在這兒偷聽嗎?”
屋內兩人推開門,門外的鬱雙臉上的尷尬轉瞬即逝,由隱隱的怒火代替,他旁邊站著個小豆丁,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滿是好奇。
本就不讚成這門婚事的崔無極見狀更氣憤了,他轉頭看向蘭攸:“你看他重孫都有了,就這還要與他結為道侶?聽師兄一句勸,二手男人要不得!”
第45章
鬱雙算是明白了,當初他就不應該答應這小子的父母,把他帶在身邊,這麼多年過去了,半點長進沒有,淨是給他添亂。
他拎起小豆丁的後脖頸,向蘭攸澄清:“他叫冬青,和我沒有關係,本體你應該是見過的,就是那晚飛到你麵前的小蛇。”
冬青被鬱雙抓在手裡,腳不著地,他兩條小短腿蹬得可歡,嘴裡嚷嚷著:“祖爺爺,你把我放下來,我快喘不過氣了……咳咳。”
小孩臉憋得通紅,蘭攸於心不忍,雖然這小孩本體是蛇,還曾把他嚇暈過去,但是人形倒是挺可愛的,他對鬱雙說:“你把他放下來說話吧。”
蘭攸開口,冬青的腳終於得以落地。
崔無極仍舊擺著一張臭臉,“和你沒關係為什麼要叫你祖爺爺?人家有父有母的,他爺爺還能認你做義父了不成?”
憶起往事,鬱雙的臉色略有幾分不自在,“沒有,隻是其中有一點誤會。”
冬青的本體其實是一種名為螣蛇的神獸,天生長有翅膀,可飛。冬青的爺爺論年紀比鬱雙還要大上千百歲,但因為曾被鬱雙救過,回去和孫子提起這件事時,用了句“殿下救我一命,如同我再生父母”,從此被冬青記在心裡,導致後來冬青見了鬱雙第一麵,便叫上了祖爺爺。
冬青父母糾正他許久,什麼法子都想過了,也沒把兒子的稱呼糾正過來,久而久之,見鬱雙也放棄了讓冬青換個稱呼的想法,便隨他去了。
其實鬱雙心裡是十分不爽的,他光棍一個,平白無故長了好幾個輩分,晉升到了祖爺爺輩,不過冬青這小子傻得可愛,跟隨他百來年都不長腦子,放在身邊逗趣倒也不是不行。
聽完來龍去脈,崔無極嘖了一聲,勉強算揭過這個話題,然而這時冬青突然抱住蘭攸的腿,仰起小腦袋,圓溜溜的眸子盯著蘭攸看,一副天真單純的模樣。
“祖奶奶,你上次和祖爺爺見麵是不是親嘴了?我在你身上聞到了祖爺爺的味道,祖爺爺的身上也有你的香味。”
蘭攸:“……”鬱雙怎麼教的小孩,口無遮攔。
鬱雙:“……”好想把這臭小子綁起來揍一頓。
崔無極:“……”
崔無極暴躁了,“臭小子,彆瞎叫!什麼祖奶奶,你應該叫琅月仙君!!!”
吼完後他意識到另一個重點,“你們親嘴了?!什麼情況?”
蘭攸:“這事說來話長……”
鬱雙連忙拎起冬青去一邊教訓孩子了,他能感覺到崔無極正處於暴走的邊緣,雖然他不怕他,但那是蘭攸的師兄,以後也是他的師兄,還是不要過早把人得罪狠了。
在崔無極的怒視之下,蘭攸講完了來龍去脈。崔無極聽完恨得牙癢癢,他一拍腦袋,“因為你的事情,倒是把魅妖的事給耽擱了,不知他們還在不在落日山脈,我這就去召集弟子把他們給滅了!”
崔無極比蘭攸早入門百年,如今已是分神修為,縱然那些魅妖有元嬰期的修為,崔無極以一敵眾,也不在話下。
帶上弟子,可以布陣,更為保險一些。
提起魅妖,蘭攸想起那天他在落日山脈範圍內的魅妖身上都種下了標記,可是他被嚇暈後再醒來就感知不到了,原因暫且不明,不知是超出了感知區間還是其他的緣故。
這時鬱雙和冬青回來,“你們在聊落日山脈的那群魅妖?”他漫不經心地說,“都被我殺了,不用再去為他們費神。”
崔無極不信:“你有這麼好心?而且你身為妖族族長,魅妖一族自然也應該在你的庇護之下,該不會是在唬我們吧。”
同是一門師兄弟,差距怎這麼大呢,鬱雙翻個白眼,不欲再與崔無極說話,他挪到蘭攸身邊,“仙君,你信我嗎?”
蘭攸作思索狀:“師兄說的也不無道理。”
鬱雙:QAQ
蘭攸清楚鬱雙不至於在這件事上說謊,他純粹是逗一逗他,隨即說道:“師兄,我相信以族長的為人,沒必要因為這點事欺騙我們。”
崔無極哼哼。
他嘴上不滿,心裡已是信了幾分,畢竟兩位金丹期弟子傳來蘭攸失蹤的消息後,宗內大半的人都曾出去搜過山,但無一人碰到過魅妖。
冬青變為了人形,個矮,聽幾人說話很是費力。但又因為蘭攸怕蛇,鬱雙不許他變回原形,他隻好將自己人形的模樣等比例縮小,順著鬱雙的袖袍爬到他的肩上,尋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下。
崔無極見他變大變小,很是驚奇:“這是什麼修煉功法?”
鬱雙說:“種族天賦。”他捏著冬青放到蘭攸的手心,“彆看他化形顯小,實際上已經等同於人類修士合體期,不如讓他跟著你,如果我有事不在你身邊,有他在遇上事了也能當個肉盾。”
蘭攸:“……”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到冬青的本體他還是有點瘮得慌,不過縮成十厘米小人看著還是挺萌的,尤其是冬青見他久久沒有動作,還抱著他的手指蹭了蹭。
最終他拜倒在萌式攻擊下,將冬青放到了自己的肩頭。
***
時間轉瞬過了兩月。
在玄霄宗管轄區內的陵南城派人前來傳信,說城內魔族肆虐,百姓不堪其擾,駐守弟子修為不敵,遂不得不向宗門求救。
崔無極收到傳信時,蘭攸恰巧也在一旁,不由眉頭一皺:“魔族?”
魔族的現任掌權者魔尊他是認識的,並不是好戰之徒,而且魔尊的繼任者魔族少主和蘭攸關係匪淺,按道理來講不會允許魔族平白無故地攻打一座居民多數是普通人的城池。
難不成是因為不久前劍尊把魔族少主打成了重傷,魔族為此尋仇?但要尋仇也應該去劍宗啊,關他們玄霄宗什麼事。
蘭攸百思不得其解,乾脆提出親自去一趟。
崔無極不讚同:“你如今才出竅,暫且又不知陵南城的魔族底細,去了風險太大。若是再有變故,師父回來我都不知如何和他交代。正好追雲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不如等他回來,讓他去探探底細。”
追雲與他們也是同門,排行第二,拜師時間略遲於崔無極。
“追雲師兄少說還有十日才能回到宗門。”蘭攸說,“我身邊有冬青,鬱雙也會與我同去,師兄不必擔憂。”
崔無極酸溜溜:“你們關係進展很快啊,這就叫上名字了。”
鬱雙來玄霄宗第一天便向崔無極自我介紹了姓名,不過崔無極從未叫過,在他的心裡,鬱雙一直是妄圖讓他小師弟道心動搖的危險分子,所以給他的稱呼也是“可惡的妖族”。
蘭攸:“……”
話題跑遠了啊。
鬱雙是一族之長,其修為不說大乘,至少也應該到了渡劫,儘管他沒有透露過修為究竟如何,但崔無極心裡也有些猜測,左思右想,還是同意了蘭攸的提議。
隻不過在臨行前,他又是苦口婆心地關照道:“千萬千萬彆被那隻妖族給迷惑了!治病就隻治病,若是他敢對你有逾越之舉,你捏碎這些傳送符,師兄帶人去揍他!”說著,崔無極塞了一大把傳送符到蘭攸的手裡。
蘭攸沒有拒絕崔無極的一番好心,乖乖地將符籙揣進兜裡:“知道了,謝謝師兄。”.
陵南城是一座中小型城鎮,定居的百姓約有千戶,因為環境較為平和,隻偶爾會有靈異之事發生,所以玄霄宗派來駐守此地的弟子,修為一般在金丹期上下。應付小事足夠,遇到大事也能找到機會脫身,向宗門求救。
蘭攸一到陵南城,首先和駐守的弟子取得了聯係。
他和鬱雙在安排好的客棧住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冬青變回了人類孩童四五歲的模樣。
他們收斂起身上的氣息,兩個大人帶一個孩子,除卻容貌雙絕,氣質出眾,與其他的住戶,看起來並無不同。
不過近來由於魔族的緣故,客棧的生意冷清了許多。
駐守的弟子都受了些輕傷,蘭攸沒讓他們陪同,了解了些相關情況後便讓他們回去養傷了。
客棧老板注意到蘭攸與駐守弟子接觸,這才意識到蘭攸等人不是普通貴族公子,連忙上前詢問:“仙君可是為魔族一事而來?”
琅月仙君即使在普通人中也名聲遠揚,不過蘭攸為免騷亂,給自己施了點小小的障眼法。這會客棧老板所稱的仙君,是對所有修仙者的一種尊稱。
蘭攸頷首:“正是。你可是有什麼線索?”
客棧老板搖頭,訕訕道:“線索沒有,隻是這魔族惱人得緊,在這裡興風作浪,短短幾天內城內就出現了近百具乾屍,如今大家都是人心惶惶,閉門不出,我這兒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不由愁苦。”
蘭攸了然,這些情況他從駐守弟子那有所耳聞,他安慰道:“你放心,我們來了必然會解決此事。”
客棧老板連連道謝。
是夜。
子時三刻。
鬱雙倏然睜眼,客棧外霧蒙蒙的一片,他看了眼身邊,蘭攸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隻剩下冬青變回原形睡得正香。
不等他思考冬青何時變回的原形,蘭攸又去了哪兒,外麵突地傳來一陣笛音。
笛聲婉轉悠揚,攻勢卻尤為霸道,音浪化為尖銳的銀針,直直衝著鬱雙太陽穴的部位刺去。
鬱雙抬手擋開,破窗而出,順著音源處飛奔而去。
從客棧中消失的蘭攸此時正站在百步之外,無情地和係統吐槽:“這人的音樂素養真差,技巧我給他滿分,感情零分。”
距離他不遠處的正是以笛音為攻擊手段的黑衣人,他半張臉帶著銀色麵具,在月光照耀下反著銀光,周身圍著一層朦朧的霧氣,讓蘭攸難以看清他的麵容。
“沒想到你一小小出竅期,竟能破了我的幻境。”黑衣人道。
蘭攸對此也很無語,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夢到鬱雙從植物人狀態醒來了,他興奮得不行,終於能和鬱雙算小世界的賬了。
於是他讓律師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興衝衝地來到鬱雙的病房,誰知剛開了個口,就被鬱雙堵住了嘴,一雙手攬著他的腰,將他帶到床上,壓在身下,作勢要脫他的衣服。
先不論一個從植物人狀態醒來的病人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力氣,蘭攸在鬱雙親他的那一刻就被嚇醒了。
這個鬱雙是被奪舍了吧,同床共枕都能吃素三年的鬱雙會親他?真是開大玩笑!
結果蘭攸睜開眼,就發現自己不在客棧裡,而是莫名其妙地夢遊到百步之外的屋頂上。
對麵還有位不懷好意的黑衣人。
據黑衣人自己的說法,他是想讓蘭攸在幻境中沉淪至死,然後成為他的煉製傀儡。
誰想蘭攸自己醒了。
蘭攸聽聞,不由慶幸自己幸好醒的快,成為煉製傀儡,一聽就不是個好東西。
不久,黑衣人彎唇一笑:“仙君,你姘頭來找你了。”
蘭攸茫然,什麼姘頭?然後就見一襲紅衣破開薄霧,站到他身邊。
鬱雙眉頭緊皺,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名字:“逢天。”
黑衣人哈哈大笑,像是才認出來人,“我說怎麼現在還有人認識我,原來是你啊,妖皇大人。沒想到你叱吒風雲千百年,上了年紀後也有老牛吃嫩草的愛好。”
蘭攸:“……”
都在講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而且這兩人好像還認識似的。
他默默地向後退了兩步,若這兩人認識,黑衣人的修為怕是和鬱雙不相上下,大佬打架,菜雞遭殃,他這點修為估計不夠看的,還是早點遠離為好。
不過黑衣人看起來沒有要打架的意思,他足尖一點,卻是飛速後退,同時笛音揚起,一道人聲隨即落下:“妖皇大人,既然是多年後再次相見,那我便略送你一點薄禮。”
笛音聲中,蘭攸的腦袋逐漸昏沉,眼前一花,再次恢複視線時,他看見眼前有一處溫泉。
泉眼處不斷地往外冒著泉水,聲音潺潺,泉水中央立著一個人影。他抬手解開綁發的束帶,長發散落,堪堪及臀,往岸邊走動間,借著明亮的圓月,可以看見他未著寸縷,隻在腰間係了一塊勉強遮到大腿根部的方布。
他側過臉,看向離他僅有兩步之遙的紅衣身影,往前一步,伸手環住他的脖頸,紅唇微張,宛如妖魅,“族長大人,可否邀您一起沐浴?”
鬱雙微微蹙眉,不著痕跡地拉開與他的距離。
飄在空中的蘭攸看見泉水間立著的那道身影的麵容,震驚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飆出了一句臟話,“臥槽!這個妖豔賤貨是誰,怎麼長著一張和我一樣的臉?”
然而無人回答他,係統一直保持著沉默。
“族長大人。”那人還在喚道。
鬱雙隱隱有發怒的跡象,這時,蘭攸被牽扯進那人的軀殼裡,原本呆板宛如機器控製的表情頓時變得富有生氣起來,縱使是冷若冰霜,眉間像是覆著一點雪。
“鬱雙……”蘭攸開口,然而對方的指腹揉過他的唇瓣,唇邊一點輕笑:“現在的性格倒是有點像了。”
夜裡寒風吹過,這具軀殼沒有修為傍身,蘭攸全身光裸,皮膚被激起一陣涼意。
“鬱雙!”他揚起聲音又叫一聲。
不解風情的男人,為什麼不給他一件外套穿穿?!
鬱雙沒有理會,反倒是溫熱的觸感落在他的唇上,透過肌膚,直指神魂深處,燙得他靈魂發熱。
“仙君。”鬱雙突然道,“如果我與你在幻境裡交.合,算不算破了你的無情道心?”
第46章
蘭攸好想給鬱雙一拳。
狗男人,看不出他現在很冷嗎,腦子裡就知道裝些黃色廢料!
蘭攸有點生氣,奈何他如今就是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毫無辦法。
好在他怒氣噌噌上漲的時候,一件帶著體溫的外衣罩住他裸露在外的肌膚,鬱雙替他係好腰上的係帶,他係的很緊,胸口被遮得嚴嚴實實,不露半分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