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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IF雙黑掉進主線 鴉隱 63613 字 12個月前

第五十一章

“太宰先生……”中島敦眼巴巴的看著他。

對此[太宰治]有些無奈, 不管是哪個世界,中島敦都是過分的依賴他。所以在製定最後計劃的時候, 他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把他扔給了森鷗外那個大叔。

畢竟福利院待了那麼久,好歹也知道怎麼照顧小孩了吧。

至於芥川,說實話,雖然他知道這個世界芥川和他的關係並沒有特彆糟糕,但是當他真的被這種帶著擔憂的目光注視的時候,他還是會有些不習慣, 又或者說,他並不存在的良心會被輕輕叩動。

“我沒事。”他最終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就假裝打了一個哈欠說困了先睡了, 毫不猶豫的把爛攤子扔給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著兩個一臉懵的看著他的人, 感覺腦瓜子嗡嗡的。

“我也困了。”他破罐子破摔, 隻感覺肩上[狗]咬的傷忽然在隱隱作痛, “你們自便。”

“中原先生……您沒事吧?”芥川有些猶豫的問,對於自己這位前輩,芥川還是由衷的尊敬的。

[中原中也]搖搖頭:“我沒事。”

這個沒事指生理上沒事。

中島敦和芥川麵麵相覷, 一時間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中島敦疑惑的示意:他們又吵架了嗎?

芥川:……

中島敦:中原先生平常是這樣嗎?

芥川:……

中島敦:你發什麼呆?

芥川莫名其妙的看了中島敦幾眼,最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你在這兒擠眉弄眼半天到底乾什麼?”

中島敦:“……”

這人是真的沒法交流。

就在倆人有些茫然該不該回去讓自己看上去疲憊不堪的兩位前輩好好休息的時候, 尾崎紅葉輕輕敲了敲門。

“門沒有關,妾身就先進來了。”

女人倚在門口, 和服的下擺很長, 卻不至於拖在地上,華麗的扇子擋住她的半張漂亮的臉, “想不到還挺熱鬨。”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中原中也]下意識的抬頭, 看見女人正衝他輕輕笑著,水光瀲灩的眸子溫和的注視著他。

“中也,你看上去受傷了,你還好嗎?”

[中原中也]張嘴,他想說,他很好,但他說不出來。

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尾崎紅葉了。

在那個世界裡,他十七歲那年,女人選擇了離開Mafia,去過平淡普通的生活。雖然兩個人還是會有聯係,不過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不打擾自己這位教導者來之不易的平靜日子,他們很少見麵。

大多是手機聯係,偶爾也會給對方寄東西。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認,他很想念自己這位曾經的指引者,也是他所承認的家人。

尾崎紅葉就像溫柔又嚴厲的長姐,教他在麵對敵人的時候該如何出手才能一擊斃命,在麵對攻心者時如何隱藏自己的內心。但同時,又允許他保留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善意,默許他像小孩子一樣鬨脾氣。

女人對於情感和視線總是很敏銳,她和森鷗外一樣,幾乎也是在踏入這間屋子的瞬間發覺了不對勁。

“怎麼了?一副很懷念的樣子。”女人邁步走了進來,發梢的流蘇晃動,[中原中也]被反照的光恍惚了幾下眼睛。

聽到她的聲音後,[中原中也]意識到不妥,下意識的垂下眼眸。現在這個情況,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向尾崎紅葉解釋這一切。

“中也一般這個表情就是想撒謊了呢。”尾崎紅葉一針見血,“你從小就不會說謊,真的很明顯啊。”

[中原中也]不敢抬頭。

“……大姐頭,我……”

“不想說就不必說,”女人善解人意道,“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然後她轉身看向這個房間裡唯二狀況外的倆人:“芥川君,還有偵探社的中島君,沒什麼事情的話,可以幫妾身將這份文件交給廣津嗎?”

看著女人遞過來的文件,隻要不傻都知道這隻是讓他們先離開的借口。且不說廣津和尾崎紅葉在Mafia內部負責的事情幾乎沒有交接,就算有,那和中島敦也沒有關係,卻偏偏他也沒能逃過。

兩個人雖然不是很樂意,但芥川不會違抗乾部的命令,中島敦本身也不擅長拒絕彆人,而且尾崎紅葉和泉鏡花關係比較特殊。

倆人著急的來了,最後茫然的走了。

看著門被關上,腳步聲漸行漸遠,尾崎紅葉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太宰君,你在裝睡嗎?這麼大的聲音,我可不信你聽不到。”

畢竟太宰治是能在睡夢中聽見十米開外刺殺者的腳步聲,並且能在一瞬間把對方一槍爆頭的存在。

[太宰治]隻覺得今天可真是自己的受難日。

“那紅葉大姐你是有什麼事情嗎?”他壓住心中的不耐,非常不情願的坐起身,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尾崎紅葉拉過凳子,姿態優雅的坐了下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是隱約猜到,肯定是這個從來都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又乾了什麼會讓人心情不太愉悅的事。

十根纖長白皙的手指從傘柄裡抽出長劍,她用手帕細細擦拭,如同凝視自己的愛人。

剛跟著坐下的[中原中也]:“……”

他默默站了起來,往[太宰治]那邊不動聲色挪了挪。

畢竟那劍雖細,但一下子把[太宰治]砍倆段還是沒問題的。他不介意尾崎紅葉把[太宰治]打殘,但是砍死是萬萬不行的。

不過很顯然,這個房間裡隻有他在擔心這個問題。

“隻是覺得許久不見,小鬼你看上去是越來越一臉死相了。”尾崎紅葉話裡帶刺。

“是嗎?嗬嗬,借您吉言。”

“……”

雖然他沒說什麼,但尾崎紅葉就是從他平淡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百零八種陰陽怪氣的曲調。

“太宰,你知道嗎,你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了。”太宰治對她的態度說不上尊敬,但還是很尊重的,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太宰治]無所謂,“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並沒有想藏呢?”

“是嗎?”

女人抬起頭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中也不會阻止我的,對吧?”

[中原中也]:“……”

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他也不需要回答了。

女人話音剛落,目光一淩,寒光一現,刀刃直接劈向[太宰治],帶著劈開空氣的冷冽的風,鋒利的刀尖反射的光恍惚了他的眼睛。

在那一瞬間,[中原中也]想起曾經聽紅葉說過一個故事,說的是她年少時候的一個同事。

那個同事有個漂亮的妹妹,兩人相依為命。但那位哥哥並不具有可以保護妹妹的強大能力。

在他出去和朋友喝酒的時候,那個女孩被人販子拐走,被賣給了瘋狂的科學家,成為可憐的試驗品,最終淒慘的死掉了。

從此以後,他就瘋了。

尾崎紅葉說他瘋了。

但他的行為與往常一樣,還是工作,喝酒,一點點也沒有區彆。就好像妹妹的死隻是他人生中的一個短暫的插曲,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影響,隻是從兩個人的生活變成了一個人。

也許很快他就會擁有一個妻子,然後是孩子,最終一家三口去祭拜他早已死去的妹妹,時間就這樣抹平了一切。

而這一切並沒有發生,因為在[中原中也]加入Mafia的前一年的冬天,他在宿醉後躺在距離家還有一公裡的地方,被活活凍死了。

這是一個意外,每年宿醉後凍死的人不計其數。但是死前他卻把自己和妹妹的合照攥緊在手心,於是這個意外也變得不像意外了。

[中原中也]起初沒有理解大姐頭把這個故事講給自己聽的意義,美豔的女人隻是紅唇一勾,發梢精致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或者你可以這麼想,在他妹妹死去的那一天,他就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隻是一具皮囊。殺死他的並非那天的雪,而是他的妹妹。”

死亡如同病症一樣將他吞沒,但不同的是,疾病可以用藥物治愈或者稍微延緩,而死亡不是疾病,它藥石無醫。

“所以……”女人優雅的起身,輕輕關上燈,黑暗裡隻有她的聲音,溫和又安靜,“中也不要試圖去救一個早就死掉的人,那會讓你也受傷。”

死亡是注定的,沒有人可以阻止祂的到來,祂公平的奪走所有人的一切。

尾崎紅葉說:“中也是個很好的孩子。”

她說,“我不希望看到中也受傷。”

然後女人給他關上門,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如果是在十秒前,[中原中也]會覺得[太宰治]就是故事裡那種早已死去的人,原因不詳,但結局一樣。

但現在,[中原中也]有些不太確定了。

因為[太宰治]抓住了即將刺向他的脖頸的刀,本來就所剩不多的血又流淌在蒼白的指尖,順著刀刃滴落,染紅雪白的床單。

尾崎紅葉留了力氣,所以[太宰治]的手沒有變成兩半。但喉嚨過於脆弱,直接刺上去也是必死無疑。

“你不是我認識的太宰君。”

這是第一句。

“怎麼,不想死了嗎?”

這是第二句。

[太宰治]鬆開手,因為疼痛,他的手在抖,但依然麵無表情,“這不是我想選擇的死亡,最起碼不應該是您給的。”

“那你希望誰給你你所想要的死亡?”尾崎紅葉問,“你自己嗎?還是中也?”

女人將劍收了回去,她問出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但她也沒有想要得到答案。

“真是懦弱啊,你這小鬼。”

第52章

“懦弱?”[太宰治]不為所動, 而是有些迷茫的歪了歪腦袋,蒼白的臉上沾著血色, 很是詭譎。他沒什麼表情的反問:“那紅葉大姐是否足夠的勇敢,勇敢到足以拯救自己的重要之人呢?”

[中原中也]:“……”

他有些僵硬的轉動脖頸,看向[太宰治]。

他收回剛剛的想法,這混球想死的心是從未改變過。

尾崎紅葉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也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

[太宰治]太過於知道如何戳人痛處,隻要他願意,總能一針見血, 然後見血封喉。但他很少這麼說話,最起碼認識的這些年, 尾崎紅葉認識的那個太宰治從未這樣過。

所以大概率是……他自己被戳到痛處了。

這叫“禮尚往來”。

尾崎紅葉怒極反笑, “你可真是……”

這幅淒慘模樣, 真是活該。

“這麼狼狽, 可真是適合你的報應。”

出一次劍已經夠了, 既然一次沒有殺死,尾崎紅葉暫時就不會出手第二次。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好自為之吧。”她說, “我認識的太宰治,可比你順眼多了。”

本來不是很順眼, 但現在勝在有了對比。

“連這也要分個高低嗎?”麵對女人的不屑,[太宰治]卻並不是很在意, 他對在彆人心中被另一個自己比下去這件事情很無所謂。

他們都是太宰治, 本質一樣,隻是做了不同的選擇罷了。

“嗬嗬。”女人自知說下去肯定說不過這小混蛋, 於是回歸正題,“你, 趕緊回到你該去的地方。然後,那兩個人在哪兒?”

[太宰治]裝模作樣想了想,然後緩緩道:“應該是在中也家吧。”

尾崎紅葉漂亮的眸子淡淡瞥了他一眼,紅唇輕張,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能夠傷人的話語。就像向失去孩子的母親提及她的小孩,向年邁的老人提起他逝去的朋友。

可是最後她隻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想起當年初次見麵的時候,那個窩在森鷗外辦公室的窗口假寐的少年。

貓一樣輕盈的少年,窗外的櫻樹紛紛揚揚,有些慵懶的抬起眼眸看她的時候,花瓣從他的睫毛上掉落。

森鷗外問他:“你眼睛上的傷口是不是該換藥了?”

他爬起來,晃了晃發梢上的樹葉和花瓣,略微有些敷衍的回答說:“或許一針氫化物見效會更好。”

她記得當時的森鷗外隻是笑了笑,習慣了一樣,沒有回答。

那是森鷗外成為首領的前一天。

尾崎紅葉自知她不似太宰治和森鷗外那般精於算計,也不擅長看穿複雜人心設局破局。手中一柄長劍殺死過敵人,也殺死過同伴。

若說有什麼期許,倒也沒有,隻是單純覺得這樣的生活還算能夠接受,於是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活下去了。如果說這些年的閱曆給她增加了什麼,大概就是,不去好奇,不去緬懷,不去試圖阻止什麼。

尾崎紅葉用手輕輕揉了揉[中原中也]的腦袋,她的本意隻是看看這倆家夥是不是又乾了什麼腦子犯抽的事情,現在已經得到答案了,也沒必要留下。

“她已經走了。”

[太宰治]看了一眼還在愣神的[中原中也],沒什麼情緒的提醒道。

[中原中也]回過神來,極其緩慢的眨了眨眼。

他說:“我想睡覺。“

[太宰治]:“那你睡。”

於是很快[太宰治]被踹下了床,不可置信的蹲在地上,看著把自己病床霸占了的黑漆漆蛞蝓。他甚至剛剛被尾崎紅葉砍了一刀,床上衣服上還有血,傷口也還沒有止住。

這種缺德事一般不都是他乾嗎?

現在怎麼角色互換了?

“你終於瘋了?”[太宰治]覺得有趣,歪了一下腦袋,好奇地問。

[中原中也]似乎也意識到不妥,把沾了血的床單扔到床下,然後換上了乾淨的被褥,期間還十分認真的蹲下來給[太宰治]的手消了毒,並且纏上了繃帶。

然後躺回了床。

[太宰治]看著被包紮好的手,晃了晃,很疼,已經砍到骨頭疼的麻木了,不過已經無所謂。唯一的觀眾此刻似乎沒有心情看他表演,那他也不必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鮮少有人知道,[太宰治]雖然討厭疼痛,但其實忍受疼痛的能力很強。

不是因為遲鈍,隻是因為習慣。如果你偶爾在手臂上劃一道傷疤,那會疼痛。如果你每天劃一道傷痕,那你可能會上癮。

[太宰治]並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是上癮的囚徒,隻是有時候隻有撕裂的傷口流淌出的血能讓他感受到自己依然活著。

其實未來會怎麼樣他都不在乎,隻是……

他坐在地上,疑惑的看了看[中原中也],按照中也的性格不應該會把他趕下床,他受傷了,而[中原中也]從來拿受傷的他沒有辦法。

[太宰治]試圖站起來看看這人什麼情況,但失血過多,猛然起身的結果就是眼前一黑,居然直直的砸在了[中原中也]旁邊的空位上。

……

他聞到[中原中也]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忽然覺得安穩,於是他不準備爬起來了。

他想,中也為什麼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要是地球馬上爆炸就好了,所有人一起死在宇宙的塵埃裡。他不會再在手臂上劃下傷痕,誰也不必再拯救誰。

而[中原中也]……

他在做夢。

他以前從來不做夢。

也許是作為荒霸吐容器的原因,又或者他天生就是無夢之人。反正他隻從彆人口中聽過與夢相關的一切。

[太宰治]年少時候曾經說過他做的一個夢,夢裡自己變成了蝴蝶,飛呀飛呀,然後世界末日了,他被一本書砸在牆上變成了標本。後來[中原中也]還來參觀了。

沒有理頭,沒有意義。

那時候[中原中也]給夢下了這兩個定義。

也許是屬於他特有的預感,總覺得這次睡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所以他霸占了[太宰治]的床。畢竟被這混蛋玩意兒麻煩了這麼久,給個床怎麼了。

他是第一次做夢,總覺得新奇。

他甚至能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也能隱隱感覺有人躺在了自己身邊,不出意外應該是[太宰治]。

但他無法醒來。

夢中,他看見許久不見的白瀨,少年分給他一片麵包,少年將刀刺進他的小腹,最後少年又背著他逃命。他們跌跌撞撞跑了很遠很遠,直到白瀨的身體變得透明。

他看見尾崎紅葉,看見她的刀刃間的寒光,變成一道男人的虛影,但影子又轉瞬即逝。

他看見[太宰治],看見[太宰治]變成漂亮的蝴蝶,有著可以去往遠方的翅膀,卻棲息在他的指尖。

“怎麼不飛?”他問。

蝴蝶說:“我不想走。”

過了一會兒,蝴蝶又歡欣的說:“我要走了,我要飛到時間裡了。”

於是蝴蝶撲扇著翅膀飛進他的眼睛。

[中原中也]想,真是奇怪的夢境。

第五十三章

他又夢到少年時候的自己。

小小一隻的男孩蜷縮在街道的角落裡, 茫然的睜著眼睛,看著雪紛紛揚揚落下來。那時候他並不明白雪是什麼, 隻覺得落在身上涼涼的,在寒冷的冬天讓他的身體逐漸失去溫度。

當時他在想什麼來著……

來來往往的行人逐漸變成灰白,他伸手接住空中的落雪。

他想,明天什麼時候會來呢?

如果死去,明天就不會到來。

他看見夏天寂靜的夜晚宿舍門口的那棵樹。

他躺在樹上叼著樹葉,星星在雲層裡若隱若現。[太宰治]靠著樹乾不知道在想什麼,可能是在想如何最大限度的給森醫生添麻煩, 又或者是怎樣才能騙自家搭檔把倆人的任務報告一起寫了……

最後他忽地伸手把[中原中也]從樹上扯下來,對方習以為常的翻了個白眼, 例行互相埋汰了幾句, 然後一起躺在草叢上看星星。

其實夜晚的天空沒什麼好看的, 每一天都是相似的無聊。所以他們很快就開始吵架,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 理由也不記得,但他們很快滾成一團,也許手還扯著對方的臉或者頭發。就這樣度過很多很多個沒什麼意思的夜晚。

十幾歲的少年隻在乎此刻, 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又太遠, 他們永遠活在當下。

所以夏天不會結束,明天也不會到來。

明天……

明天……

會死嗎?我會死嗎?[太宰治]……會死嗎?

……

低下頭, 他看見[太宰治]。

他看見自己五個同伴支離破碎的身體。

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孩了。

[中原中也]睜開眼。

[太宰治]躺在他的身側, 沒有死。

他們離得太近,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

[中原中也]一時間有些分不清, 他醒了嗎?還是說他其實一直在夢裡,一直沒有醒來。

會不會, 其實[太宰治]早就已經死在那個黃昏,血色潑開,像是碾碎的玫瑰花汁順著地麵漫延。

尊敬的教導者尾崎紅葉離開了Mafia,曾經宣誓效忠的森鷗外依然不知所蹤……而[太宰治]已經死了……他們都……死了……

假的,假的……

他忽然覺得痛苦,像是有人扼住他的脖子,無法呼吸,無法求救。像是溺水的人無法自救,本能的掙紮卻無濟於事。

想要嘔吐,想要呼吸。

想要……

也許是他的動靜太大,[太宰治]想裝不知道也不行了,於是他抬起頭看到的就是[中原中也]掐著自己脖子,說是掐著也不對,因為對方的手隻是虛虛的搭在了脖子上,並沒有用力。

但他好像已經呼吸不了,漂亮的藍色眼眸開始渙散,像即將碎裂的水晶。如同被夢魘吞沒,迷失然後再也無法醒來。

“中也……你怎麼了?”[太宰治]感覺渾身都要散架了,身上的每一寸傷口都在疼痛,剛開始並不覺得,現在身體放鬆下來,身體的每一處疼痛都是如此清晰,但現在已經什麼都不重要,“中也,醒醒!”

“中也!”

“中也!”

誰,誰在喊我?

[中原中也]艱難的抬起頭,卻始終無法聚焦。

是誰……

好吵……閉嘴……

“中原中也!!!”

他猛然驚醒,茫然的看向[太宰治],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感覺到臉側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纖長的手指顫抖著抓緊了雪白的被子。

“你……怎麼了?”

[太宰治]看他清醒過來,沒什麼表情的問。

[中原中也]沉默了許久,就在[太宰治]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才緩慢的回答,聲音沙啞。

“我做了一個夢。”

“可是這不對,我從來不做夢。”

“……是祂嗎?”

[中原中也]的臉色有些慘白。

要失控了嗎?

這會是什麼預兆嗎?

[太宰治]的動作頓了一下,嘴角依舊保留著勾起的弧度,幾秒後若無其事的攤了攤手:“誰知道呢,或許你身體裡那個東西不想再安分的待著了。可能受夠了你也說不定。”

“畢竟中也真的很討厭。”

“荒霸吐不願意繼續任你壓製也很正常。”

“就算真的失控。”

“就算真的失控……”

“……”

[太宰治]終於不笑了。

看他這副樣子,明明是很嚴肅的場麵,[中原中也]反而莫名奇妙很想笑,可他又笑不出來,這種感覺矛盾極了,像[太宰治],又像他們倆個人之間的關係。

過了一會兒,他眼神有些空洞的看向[中原中也],“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的。”

說完似乎覺得不夠,他又重複了一遍。

然後又重複了一遍。

[中原中也]這次笑了出來,笑的有些喘不上氣,像是以前看見[太宰治]被排在他前麵的小孩拿走最後一個喜歡的味道的冰淇淋一樣。

他笑的開心極了,[太宰治]安靜的看著他。

笑夠了,[中原中也]又說:“我一般直覺很準。”

豈止是準,簡直是準的慘無人道,讓精心推算才能得到結果的陰謀家恨的牙癢癢。也正因為這樣,在舉棋不定的時候,他總會相信自己的感覺。

“我感覺我要死了,但我好像還沒有準備好。”

還沒有準備好以這種方式死去。

他想死在戰場上,為了要保護的事物死,那可真是太酷了。但是現在好像不一樣了,他自己可能會變成定時炸彈,傷害自己要保護的一切。

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發生呢?

這種事情不可以發生。

所以——

“我要死在那一切發生之前。”[中原中也]說。

[太宰治]歪了歪腦袋,重新戴上了他的微笑假麵,他的聲音還是平靜溫和的。“中也原來是這樣想的啊?我不同意哦。”

他趴過去,將下巴架在對方的肩頭。幾乎每次受傷的時候兩個人都會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相擁,或者是扛著對方躲子彈,有時候打遊戲打生氣了互毆的時候也會糾纏到床上,所以倆個人此刻都並沒有覺得這個姿勢有什麼不妥。

“中也不會死的。”

惡貫滿盈的人都不乏壽終正寢的,中原中也這樣的人憑什麼要死。

“我還以為你會很讚成,畢竟你經常念叨著要讓我中彈去死什麼的吧。”

“中也之前不也念叨著要殺了我嗎?”[太宰治]的頭發蹭到了[中原中也]的側臉,很癢。

“而且當時在那位小姐的秘密通道裡我就說過的吧,中也要活著,要長命百歲才行。我不相信中也這麼快就忘記了。”

[中原中也]隻是搖搖頭,“人都是要死的,我們兩個都應該習慣才對。”

“所以呢?”[太宰治]輕柔的挑起對方的一縷發絲,眼神越發的陰沉。

“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寫辭職信那了。”

“嗬嗬嗬,”[太宰治]笑著抖動著肩膀,“中也居然第一個想到的是這件事情嗎?”

“唔,雖然我也很意外,但的確是這樣。”[中原中也]偏了偏頭。

“那中也要不要靠直覺猜一猜我在想什麼?”

“……”

他想說,他的直覺對神經病不起作用,但他怕這麼說這人又發神經,簡直是進退兩難。[中原中也]又想歎氣了。

第五十四章

[中原中也]說, 他想死。

“那可是真是太好了。”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

“……”

“……”

[中原中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回懟過來,也沒有像這幾天相處的時候一樣用疲憊的目光注視他。他好像隻是在認真的思考“死”這件事。

[太宰治]:“你就隨口這麼一說, 對吧?”

對方沉默著不回答。

[太宰治]:“……對吧?”

[中原中也]沒有看他,自顧自的走向窗邊,“反正在這兒也不會真的死。”

他打開窗戶,風吹了進來,卷起他的發梢,漂亮的海藍色眼睛失了幾分明亮,多了幾分落寞。然而還沒等他做些什麼, [太宰治]就如同瞬移一樣出現在他身邊,“砰”的把窗戶關上。

兩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無聲對質。

幾十秒後, [中原中也]冷漠開口:“你乾嘛?”

[太宰治]將窗戶鎖好, 麵無表情:“我冷。”

“冷死不是合了你的意?”[中原中也]嘲諷。

[太宰治]搖搖頭:“這風冷不死我, 隻會讓我感冒,感冒要吃藥,藥很難喝, 太惡心了。”

難得有一次,倆人的態度對調, [太宰治]站在窗前沒有跳下去。沒有說那些千篇一律,他聽了一萬遍的自殺名言。

“你在害怕嗎?”不知道為什麼, 他忽然覺得, 比起他不能接受[太宰治]去死,[太宰治]更不能接受[中原中也]的死。

他不能理解, 為什麼這家夥會有這種執著。

“你好像很害怕我死。”[中原中也]學著他的樣子歪了歪頭,“為什麼?”

一個連自己不在乎的人, 一個把死亡當做歸宿的人,卻在對待他的事情上格外的偏執。他們曾經無數次想殺死對方,在爭吵的時候,在打架的時候,甚至偶爾晚上睡不著閒著沒事的時候,都會想扭斷對方的脖子。

追溯本質,[太宰治]不討厭他,他也不討厭[太宰治]。他們隻是在相互折磨,折磨的彼此身心俱疲,誰也不肯認輸,以至於瘋狂到想要同歸於儘。但理智回籠後又無可奈何,心中有種愚蠢而可笑的感情在作祟。

[太宰治]愣了一下,他的眼中似乎流淌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沌,片刻之後又將眼眸垂下,所有情緒被收斂起來。

他什麼都沒有說。

哈,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中原中也]有些悲涼的想。這家夥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要麼就打個哈哈過去,要麼弄死對方,要麼沉默,反正彆人對他無可奈何。

但[太宰治]執意想知道的總能知道,無論對方用什麼手段反抗,最終都是一個結局,那就是讓[太宰治]得償所願。

這從來都不公平,憑什麼,憑什麼他想要知道什麼彆人就必須告訴他,而彆人想知道的事情他想說就說想不說就不說?

[中原中也]心中湧起怒火,卻又連發泄的力氣都沒了。

就在沉默逐漸蔓延,黏膩不適的讓人幾乎有些窒息的時候,窗戶被推開了。

中原中也冷著一張臉翻窗戶爬了進來。

其實本來不用爬的,畢竟他的異能向來方便,但手裡拽著這個世界上最麻煩的人,異能用不了,甩又甩不掉。

“喲,兩位,在這兒玩木頭人嗎?”太宰治笑眯眯的臉在五秒後出現了,溫和的讓對麵的倆人覺得毛骨悚然。

果然還是不太能習慣這樣的太宰治。

“怎麼,是他把你家炸了嗎?”[中原中也]問。

中原中也意識到他這是在問自己,搖搖頭:“本來已經準備睡了,但是想了想,還是怕你們兩個打起來血濺當場,過來看看。”

主要是怕[中原中也]一個生氣把樓打塌了,更怕[太宰治]直接引爆個啥玩意兒去和森鷗外同歸於儘,畢竟他以前最想看Mafia的大樓燒起來了。

“血濺當場的肯定是他不是我。”[中原中也]嘴角抽搐。

“也不一定,畢竟我陰,我惡毒,我不擇手段,我乾過的缺德事罄竹難書。”[太宰治]冷笑著插嘴。

[中原中也]忍無可忍:“你剛剛不是啞巴了嗎,現在又能說了?”

“你知道的,有些病就是會間歇性發作。”[太宰治]冷著聲音回答。

“嗬嗬。”

“嗬嗬。”

太宰治彎腰把下巴架在中原中也肩上,像一隻大型樹袋熊一樣把人圈在懷裡:“好懷念的感覺哦。”

中原中也側過臉,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麵無表情道:“你要是真的很懷念,我也不是不可以讓你體驗一下。”

“那還是算了。”太宰治立刻婉拒。

[太宰治]隻覺得眼睛疼:“現在你們看到了,我和他沒死,你們可以放心回去了。”

太宰治:“你再仔細看看呢,說不定我們一走,你就要有血光之災了。”

說完他挑了挑下巴示意去看旁邊額角青筋暴起的[中原中也],一般這種情況是要揍人的前兆。

“嗬,彆一副你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太宰治]沒好氣的說。

“哈,我和你有什麼區彆嗎?”

“當然有,你笑的可真假。”

“彼此彼此,你以為你要好到哪兒去?”

“最起碼我不會以為自己加入偵探社就真的變成好人了。”

“所以呢,需要我給你發一朵小紅花嗎?”

……

幼稚。

中原中也扶額歎氣,看向了另一個自己。

[中原中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表示自己沒事。但他臉部有些僵硬,外加現在內心完全開心不了一點,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略顯詭異。

“你……還好嗎?”中原中也有些不太確定的問。

“我沒事。”可能是知道自己笑得很難看,於是[中原中也]收斂了笑,隻是搖搖頭。

“要和我走嗎?”中原中也問,“他們兩個一時半會兒看上去吵不完。”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他應該是有話和自己說,由於對另一個自己的親近感,在考慮其他事情之前,他的頭已經下意識的點了一下。

病房裡很快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太宰治]是先沉默的,不是因為說不過,隻是失血過多,說久了頭暈需要緩緩。他慘白的像一張紙,坐在床邊,閉著眼睛休息了片刻,瘦削的手指握著床沿的欄杆,手背青筋暴起,看上去就是護士很喜歡的手。

太宰治懶散的倚著牆:“他走了。”

“……我不瞎。”

“看不出來。”

“那可能瞎的是你吧。”

太宰治無辜的聳肩:“如果這麼想能讓你開心一點,那隨意。”

“你到底想乾什麼?”

“嗯~其實是來當心理導師,幫你排憂解難。”

[太宰治]麻木臉:“……”

當心理導師,排憂解難,很通俗易懂的一段話,但和“太宰治”這個人名連在一起,意思就變得千奇百怪了起來。

他誠摯的問:“你的排憂解難,不會是勸人直接一針氫化物下去,百病全消百憂全無吧?”

太宰治思考片刻,道:“不是,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

[太宰治]伸手。

太宰治挑眉:“我騙你的。”

[太宰治]:“……”

他開始盤算神不知鬼不覺把對方弄死的可能性。

“彆想了,我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我們是一樣的。”太宰治提醒道,“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就是你。”

“但我們走了不同的路,人由記憶和軀殼組成,當我選擇留在Mafia的時候,就說明我們已經不再能夠理解對方。”

[太宰治]揉了揉額頭,嘴唇近乎無色,他現在看東西已經有些恍惚。

“你現在似乎需要醫生。”太宰治友情提醒。

“……沒必要,死不了。”

算了。太宰治想,既然勸不動,那就隨便吧,反正半死不活的不是他。

太宰治溫聲繼續剛剛的話題:“他對你很重要。”

雖然沒有挑明,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他”指的是誰。

“你想說什麼?”[太宰治]問。

“我想說逃避是沒有用的。”太宰治說,“你應該試著看清自己,這樣你才會知道,他為什麼重要,你又為什麼想要逃避。”

“他對你這麼重要的原因有兩種可能性。一,你很依賴他,你需要他,隻有知道這個世界有他的存在,你才會安心——即使他不在你身邊。”

[太宰治]抬頭看了看他,大大的眼睛裡有大大的疑惑,但下一秒還是裝成一副波瀾不驚,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死出。

太宰治看著他略通人性的樣子歎了口氣,在算計人心利用人性方麵,他簡直是天才。但在麵對彆人對他的善意的,溫暖的感情的時候,他又容易應激。

“剛出生小孩依賴他媽你知道吧,類似的感覺。”太宰治勉強解釋道。

剛出生不久的孩子,隻有媽媽在身邊才能安然入睡,隻有媽媽才能讓她無條件信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把他當媽?”[太宰治]看著他,如同在看一個神經病。

太宰治:“……”

“對不起,”太宰治誠摯的說,剛剛不該覺得這家夥略通人性,簡直抬舉了他,應該是不通人性才對。

[太宰治]:“什麼?”

“沒什麼。”太宰治咳嗽了一聲不願過多糾纏,直接杜絕了對方接著問的可能,“那就到了第二種可能。”

但他並沒有直接說這第二種可能到底是什麼,隻是問:“活了這麼久,你覺得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聽完這句話,[太宰治]也大概明白了他想說什麼。

“愛讓人懦弱,比如你。讓人痛苦,比如紅葉大姐。讓人絕望,比如……母親。”

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回答,這是他對於愛的全部理解。

話音剛落,太宰治雙手一擊:“很好,那我們回到最開始的問題。”

他湊近[太宰治],臉上帶著似乎永遠不會卸下來的微笑假麵:“你為什麼想要逃避?”然後不等[太宰治]回答,他又自顧自的說下去:“因為懦弱,因為痛苦,因為絕望。”

“因為……”

“夠了。”[太宰治]忽然出聲製止了他,“閉嘴。”

他不想再聽了。

太宰治卻掰著他的頭,逼迫對方與自己對視,他陰戾殘忍的一麵暴露出來,在眼中蔓延,“你看,你又在逃避。”

同樣的鳶色眼眸中暗流洶湧。

“順便說一句,不出意外我比你年紀稍微大那麼一些。”[太宰治]冰冷嘲諷的輕笑聲忽地響起。

他的搶抵在了對方的下巴上,而[太宰治]手術刀也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的命脈上,但不同的是,手術刀已經被太宰治用另一隻手握住刀刃,指縫間流出血,“所以,少耍花招。”

[太宰治]無辜眨眨眼:“你覺得我為什麼會乖乖聽你說這麼多話?”

太宰治站起身,拉開了和對方的距離,漫不經心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掌心的血,“知道,你想殺了我,然後看看這個世界的中也的反應。”

[太宰治]:“那為什麼還和我說這些?”

“因為我知道,你有一部分我的記憶。”太宰治回答,“造成現在的情況,我有責任。”

“哈哈哈哈……”[太宰治]覺得可笑,“責任?”

他笑的有些喘不上氣,很快就開始咳嗽,幾乎要把五臟六腑咳出來,他想嘲諷,想不屑的翻個白眼。

但是太宰治把手放在他頭上揉了揉,準確來說是把手上的血蹭到他頭發上。

“乖啦。”

“……”

“嘔——”

[太宰治]終於成功被惡心吐了。

第五十五章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剛一起那會兒, 倆人年紀都不大,腦子還沒發育好, 不僅缺根筋還有點腦殘。尤其是太宰治。這家夥總覺得中原中也是個中央空調一樣的渣男,隨時可能拍拍屁股走人,於是看他比小孩兒他媽看他寫作業都嚴。

如果說十八歲之前,中原中也滿腦子都是怎麼讓對方下地獄。那麼十八歲之後,就變成了思考如何在滾床單的時候儘可能多的“不小心”給對方脖子掐岔氣。

畢竟這家夥本來就欠收拾,而且極度缺乏安全感,疼一些反而能讓他感覺到自己是真的還活著, 是真的在被擁抱,被愛著。

“所以我應該多給他兩巴掌讓他少胡思亂想?”[中原中也]試探性的問。

中原中也誠摯的回答:“應該沒用, 他隻會以為你是想挑事, 然後給你水杯下一個月的毒。”

“那你掐了他, 他也給你下毒?”

“這倒不會。”

“哦。”[中原中也]想, 無緣無故扇他會被報複, 但是無緣無故在床上掐他不會。於是他點點頭,明白了大致的意思:“那我應該在床上扇他。”

中原中也:“……”

雖然他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好像也沒錯?不過[太宰治]肯定不會吃啞巴虧就是了。

“你不想他死。”中原中也言歸正傳道, 這應該是一個疑問句,但他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

“很明顯嗎?”[中原中也]有些生無可戀, 捧著粉色的杯子喝了一小口水。

離開醫院後,為了防止引人耳目, 他們就來了中原中也之前買下的離Mafia最近的房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兒了, 但會有人來定期打掃,還算得上乾淨。這房子和他經常住的那棟彆墅比起來很小, 卻意外的很溫馨。當然這裡的溫馨並不是說環境溫馨,而是說地上粉紅色的毯子, 以及上麵可愛的helloKitty的圖案。

[中原中也]和地上的helloKitty麵麵相覷,一動不動,像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中原中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解釋道:“愛麗絲之前喜歡來這兒玩,銀說她可能會喜歡這個,所以就這樣了。”

[中原中也]打量了他一會兒,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可信程度,最後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你應該發現了,他也特彆怕你死。”中原中也又說。

最想你死的是他,最不想你死的又是他。

[中原中也]又點頭。

他知道,如果[中原中也]死了,[太宰治]就能做到真的毫無留戀。

[太宰治]是什麼人,是能用刀在手腕上畫畫的人,一邊畫還要一邊說“疼死了疼死了”,然後上揚著一雙桃花眼,曖昧的笑著問[中原中也]他畫的好不好看。

他想死,他太想死了,[太宰治]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像是風吹過碎石,明明那樣輕柔,卻讓他連五臟六腑隱隱作痛,隻有死亡能讓這種陣痛平息。

可[中原中也]不願意他死。

他就像是顆沒什麼用又冰冷的石頭,[中原中也]是不斷推著他的西西弗斯,隻要對方一鬆手,自己就會摔得粉身碎骨,而在那之前,對方也會被自己壓的支離破碎。

那就避開好了啊。

放棄他就好了啊。

為什麼不肯避開呢?

那就一起死吧,[太宰治]想。

但是[中原中也]這樣的人怎麼能隨便死掉呢?當年那個女孩說,[中原中也]是個很好的人,是會成為英雄的人。[太宰治]嗤之以鼻,但他也是這麼覺得。

這樣矛盾的感覺幾乎讓他的內臟絞在一起,他連愛都能擰巴成這樣。[中原中也]懷疑如果自己什麼都不做,對方就能自己把自己內耗死。

“他就是個這輩子隻敢在心裡說真話的家夥,所以他嘴上說的什麼你就當放屁就行。”中原中也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更不會安慰人,搜腸刮肚也隻能說些經驗。

“所以你想乾嘛就乾嘛,彆太擔心刺激到他,他被刺激了會自己發瘋,不用擔心。”

[中原中也]點點頭:“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

“我一回去就直接離職,不和他打報告了。”

“……”

“怎麼了?”

“他估計會想把你綁回去做成標本。”

“沒人打得過我,他們沒法帶我回去。”

“且不說他會不會有其他更陰的方法,他更可能把自己做成標本送你那兒——眼睛不閉上的那種。”

[中原中也]幻想了一下那個畫麵,他們隔著透明的玻璃對視,但是對方已經死了,像是展覽館的蝴蝶一樣。蝴蝶的翅膀依舊豔麗漂亮,[太宰治]那雙死寂帶著笑意的眼睛也依然溫柔的注視著他。

可他已經死了。

卻依然注視他。

就好像在說,我不是死不瞑目,我隻是想看看你,一直,一直。

“……”

光是想想,[中原中也]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都什麼鬼片。

“要不要吃點東西?”中原中也打斷了他的想象,站在冰箱旁邊,“我估計你一直沒吃什麼。”

[中原中也]本來沒有覺得餓,但他這麼一說,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確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就算勉強吃了一些,也是食不知味,維持生命機能罷了。

“想喝酒。”

“那也得先吃東西再喝,不然你就等著和太宰治一樣把胃喝出毛病時不時的疼成鵪鶉吧。”中原中也在冰箱翻翻找找,他上次在這兒住應該是半年前,說不定還有什麼遺留的能吃的東西呢?

草莓味棒冰。

橙子味棒冰。

可樂味棒冰。

番茄味……這都什麼鬼?

中原中也一臉黑線的翻了半天,最終翻出來一盒速凍餃子,以及兩盒即將過期的羊肉卷。如果是麵條就好了,餃子一定會被自己煮爛,至於羊肉卷那是應該放火鍋裡的東西。

“要不還是點外賣吧。”他將東西塞了回去,決定把這些東西都給下一個來這兒打掃的鐘點工處理。

[中原中也]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速凍餃子給我吧。”

“容易爛,真的。”中原中也提醒道。

“我知道。”[中原中也]給了他一個沒問題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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