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燈再次亮了起來。
一切的黑暗都被驅散, 洶湧的人流中傳來驚呼的聲音。
“人呢?”中原中也咬著棒棒糖,狐疑的在人群中尋找自己那位另一個世界“從天而降”的便宜搭檔。
明明剛才還在那個方向。
太宰治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因為一瞬間的強光而閉上眼睛, 然後聳了聳肩,笑著倚在中原中也身上,懶懶散散道,“誰知道?可能被鬼抓走了吧。”
反正出不了事,他們一個人的時候不會有任何問題,兩個人一起的時候更不會——除了互相傷害。嘶,[中原中也]……應該不至於真的殺了[太宰治], 但揍一頓是肯定的。
不過……嗬嗬嗬。
太宰治想,這不關他的事。隻要不會嚴重到驚擾他和中也如今的生活, 怎樣都無所謂, 那怕富士山爆發也不能讓他施舍一個眼神。
他不在乎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生死。
他會去救人, 是因為他願意去救, 這是他如今的生活方式。和之前在Mafia殺人一樣, 他並不在乎對方的死活,但他願意去完成森鷗外給他的任務,所以阻礙森鷗外的人都死了。
太宰治是天生悲憫溫柔, 又涼薄至極的人。
“剛剛你說的那位,‘我’的舞伴呢?”
中原中也似乎想起來什麼, 掃視一圈問。
太宰治聳肩,靠著欄杆, 垂眸看他:“那個小姑娘嗎?剛剛趁亂跑了, 跳舞的時候一邊和‘你’說話,一邊還抽空在我的衣服上粘了一枚竊聽器。”
當然, [中原中也]身上也被安了,但是剛安上去, 小矮子就很不給麵子的找了個機會扔了。
太宰治一邊說著一邊向中原中也展示了一下,小小一枚落在他的掌心,然後漫不經心的戲謔道:“小姐,這聲音還清楚嗎?”
中原中也無奈扶額,踹了他一腳。
太宰治微微偏過身躲開了,然後將竊聽器隨時一拋扔下了樓,恰好落在人群的空隙裡,估計十幾秒後就會被踩個稀巴爛。
“放心吧,那位小姐已經為自己選好了結局。”
“是你替她選的,還是她自己選的?”中原中也可真是過於了解自己這位曾經的搭檔了。
“嗯……當然是失敗的結局,畢竟我們接了委托,就必須完成,”太宰治故作思考道,“不過在失敗的前提下,她也算是可以得償所願?”
“打住,不是我們接的委托,是你自己,我可沒有加入你們偵探社。”中原中也非常不給麵子的反駁。
太宰治歪了歪腦袋不置可否。
“但歸根結底我們要查的東西,要解決的問題是一樣的。”
他們得到的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裡。
在中原中也再次開口之前,太宰治率先轉移了話題:“要不要猜猜看他們圍在那裡乾什麼?”
人群從剛剛開始就在驚呼,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秘密。
“與其猜他們做了什麼,我不如猜猜你乾了什麼。”中原中也一巴掌拍開彎腰試圖把下巴擱在他肩上的太宰治,然後又被當成拐杖倚著。
太宰治隻要在他身邊,就好像一個沒骨頭的香蕉皮,想方設法要掛在他身上,仿佛他是那吸引香蕉皮的垃圾桶。並且這種症狀在Mafia和偵探社聯盟後越發嚴重。
他也曾經試圖改掉太宰治這黏黏糊糊的壞毛病,但結果就是這家夥開始無理取鬨,然後更黏人了,像是軟趴趴的貓一樣,一見麵就在他肩上生根了。
後來中原中也給自己洗腦,反正Mafia事情很多,他們一個月也見不了幾次,黏一點就黏一點吧。
梶井則是冷哼一聲,背地裡偷偷吐槽道:“中原明明自己也很樂在其中吧。”
恰好當時太宰治笑眯眯的出現在他身後,“什麼樂在其中?”
梶井:“……”
渾身一個寒顫,手裡的檸檬炸彈落在地上,連帶著聽八卦的幾個下屬一起被炸的灰頭土麵。
爬起來的時候,太宰治已經拍拍衣服輕飄飄的離開了。
從那之後梶井隻要遠遠看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一起就開始翻白眼,然後灰溜溜的逃走。
太宰治無辜的眨眼:“我也是剛來這裡,我能做些什麼啊?”
中原中也:“很多,比如讓人稍微動一下控製器,打開某些密道之類的——你們偵探社養的那隻老虎應該很樂意幫你。”
不然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他找不到[太宰治]的影子,以及另一位[中原中也]。
“敦君可不擅長這種事情。”太宰治否定道。
“哦,”中原中也點點頭,“所以是鏡花跟著一起來了。”
“哈。”
“怎麼,被我猜中了?”
“嗯……蛞蝓腦子變好了。”太宰治誇讚的十分敷衍,明明的誇人的話卻莫名讓人開心不起來。
啪嗒,啪嗒,啪嗒。
兩人聽見高跟鞋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在一片嘈雜之中怪異的很清晰,然後停在中原中也身後不遠的地方。
“中原先生。”少女的聲音溫和。
“小姐,你好。”中原中也回頭,微微點點頭以示禮貌,“但如果沒有記錯,我說過我要見的是x的總負責人。”
少女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麵具已經被摘下,麵龐一如預料中的漂亮俏皮,碧綠色的眼眸是最璀璨的寶石,笑的從容又好看,僅僅站在那裡就很耀眼,讓人移不開視線。
少女身後的是一位非常高大的男人,一道疤痕貫穿他的麵部,顯得很猙獰,他並沒有將目光落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上,而是自顧自的下樓走向嘈雜的地方。
“原諒我的失禮,不僅沒有迎接中原乾部大駕光臨,反而讓您看了笑話。”女孩不卑不亢,“但實際上,您要見的人就是我,這座賭場新的——主人。”
“新的?”
“嗯,沒錯,新的。”
“Mafia沒有接到X的首領更迭的消息,作為合作夥伴,這並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中原中也皺了皺眉。
X和Mafia的合作關係畢竟隻是在表麵上,有心人隻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誰依附誰,誰聽命於誰。
沒有Mafia的準許,居然就這樣換了主人?
不論真假,這都是對Mafia的蔑視。
“事情發生的突然,原諒我們還沒有想好如何通知Mafia這件事。”女孩說。
她用的是通知這兩個字。
中原中也並非一個喜歡咬文嚼字的人,但他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分得清阿諛奉承和笑裡藏刀的各種語氣。他很明顯可以感受到少女語氣中的戒備和敵視,即使對方是笑著的。
這笑又和太宰治不同。
太宰治是笑的毫無破綻,是習慣。隻要他願意,你就休想從他的笑容裡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出來。少女的笑則是一種禮貌,並非用來掩飾什麼東西。
她自己似乎也不準備隱藏。
“是嗎?”中原中也並沒有生氣,隻是平靜的反問道,“那請問這裡曾經的主人又去了哪裡?”
“……或許是意外死了。”
女孩說,“或許是被我害死了。“
“你膽子很大。”
“畢竟碰上的是您,總歸是逃不掉,還不如順著自己的心意來做想做的事。”
如果沒有勝利的希望,又何必殊死一搏。
太宰治垂著眼眸,凝視了一會兒女孩,忽然開口:“原來是你啊。”
中原中也挑眉:“認識?”
“……算是見過吧。”
太宰治將雙臂放下,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準確來說,他隻是在一次Mafia處理敵對組織的行動的,無辜受害人家屬名單的圖片上見過。
是Mafia執行任務時候,無辜殺死的路人的家屬。這不是什麼稀奇事情,Mafia的人從來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手裡沾著的也並非全是敵人的血。
女孩倒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是誰?”
第四十二章
他對這個女孩是有印象的。
那是自己曾經在Mafia待過的很平常的某一天。
黃昏之時, 夕陽高懸。
他披著那件黑色風衣,一個人坐在訓練場高處的欄杆上, 風把他的衣角掀起,也許是那天真的很溫暖,蒼白的臉上被打上柔和的光暈,有了血色。
他單手撐著下巴,沒有纏緊的雪白繃帶忽然在風中散落,太宰治有些疑惑的微微偏過頭,繃帶就這樣飛舞著飄落。
回到Mafia的中原中也恰好路過, 抬頭看見自己這位搭檔難得有些傻傻的模樣,伸出手, 繃帶纏繞在他的指尖, 糾纏著不肯離開。
他們對上視線。
太宰治的眼睛被陽光晃了一下, 從他的角度看起, 就好像是淹沒在金色璀璨麥田裡藍色的海。那時候他們應該是剛吵過架, 畢竟他們總在吵架。
正常情況下,他們應該像往常一樣冷哼一聲,然後不再看對方, 擦肩而過之後不再過問對方,直到下一個任務出現, 他們之間的線會再次將他們纏緊。
可是那天的風很暖,像是貓的尾巴, 掃的太宰治心尖癢癢。
那天的中原中也剛回來, 沒有來得及換上工作服,一身簡單的寬鬆衝鋒衣和八分長的黑色牛仔褲, 露出白皙的腳裸,像是學校裡最乾淨受歡迎的高中生, 莫名順眼很多。
“怎麼了,一副喪氣的模樣?”太宰治率先開口,他的聲音懶懶的,帶著什麼也不在乎的倦怠。
中原中也一反常態,沒有把太宰治落下來的繃帶扔掉,而是一圈圈慢慢纏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橘色的發梢垂落著散落在眉眼間。
“死了一些人。”長久的靜默之後,他這麼回答。
“嗯?”太宰治歪了歪腦袋,輕巧的從欄杆上落下來,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如同一隻輕盈的貓,“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這次死的那些人……是一些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的人。”中原中也說。
“被卷入的無辜路人嗎?”太宰治倒是沒什麼感覺,“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你不可能救所有人。”
“不是。”
“嗯?”
“不完全是因為他們。”
太宰治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裡,非常沒有正形的直接坐在了石子路上,也不嫌石頭烙得慌,一副願聞其詳的姿態。
“其實有一個女人,我本來是救了她,”中原中也沒有拒絕他兒戲一樣毫無凝重感的傾聽態度,而是困惑的繼續說,“可她還是死了,甚至外表上看不出來受了傷。”
“人都是很脆弱的。”太宰治說。
這其實很正常,如果夠倒黴,人摔一跤都是可能會死的,這世上不乏滑稽或者草率死去的人。拳擊冠軍死於突如其來的車禍,高知的人才被高空落下的花盆砸中……荒謬的謝幕。
太宰治很早就知道生命的易碎,他也好奇著自己碎裂的方式。
“哦。”中原中也沒什麼表情的回答。
其實也沒什麼,隻是中原中也在那一天忽然意識到,人類是很容易死的。他曾經也受過很嚴重的傷,也瀕臨過死亡,但他頑強的活了下來。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這樣。
現在與他一起打鬨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會忽然死去,不需要轟轟烈烈,甚至來不及告彆。
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太宰治。”
“嗯?”
“如果你死了,”他說,“我會把你的這根繃帶作為唯一的遺物留著,至於其它東西,我會全部一把火給燒了。”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然後故作驚訝道,“我以為中也恨不得我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痕跡的消失才……”
但還沒等他表演完,中原中也已經懶得聽他廢話,頭也不回走遠了。
“……”
太宰治揚起的嘴角慢慢歸於平淡。
“無聊。”
他討厭蛞蝓露出那樣落寞的表情,明明這一切並不是那家夥的錯。但他也明白,中原中也並不是因為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些人而傷感,他隻是單純因為有生命在眼前逝去而感到難過。
因為中原中也就是那樣的人,心軟又悲憫。
也許是因為這次沒有任何意義的對話,太宰治沒有任何意義的要了那天死去的人的名單,然後沒有任何意義的看見了死者家屬的照片。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而活著的人還在繼續腐爛。
他看見照片裡是一個金發的女孩,對著鏡頭笑的很開心。
“當年那個死去的女人的妹妹,是你吧。”太宰治用的是疑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少女疑惑的挑眉:“你到底是誰?”
“或許你已經有了答案。”太宰治無奈的聳肩。
“……”
她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人群。
“如果你……那在密室裡的那個人是誰?”
“或許你應該問,那兩個人是誰。”太宰治好心提醒。
中原中也以一種帶著莫名其妙和困惑的眼神看向太宰治,其中意思很明顯:這人誰,你又知道什麼了?
太宰治隻是側身擋住她的視線,帶著冰涼的笑意看著女孩。
“所以你想要做什麼?”
這並非保護的眼神,倒更像是警告彆人離自己的所有物遠一點。
女孩應該是明白了什麼,不過依然有些困惑,但最後隻是搖搖頭:“我對你們並沒有惡意。”
“你有惡意也沒用。”太宰治好心提醒。
“……”
“如果這一切和你有關,我勸你停下。”
中原中也皺眉說。
但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這一切與你們無關,我希望你們可以……視而不見。”少女不曾退讓,平靜的回答。
“如果我拒絕呢?”
“那我會輸。”少女回答的很乾脆,“我從來不覺得我有和你們二位對抗的能力。但我不會停下,有些事情必須去做,即使預見結果是失敗或者死去。”
“啊,這樣啊。”太宰治眯了眯眼睛,“那還真是抱歉。”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少女整理了一下頭發,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那麼,我要繼續去做我的事情了。”
“當然,你們也可以在這裡就殺死我。”
“……”
中原中也倒是氣笑了:“你甚至都沒有說你要乾什麼,就問我要不要殺你,你是覺得我是殺人狂,還是你本來就不太想活?”
“Mafia不是一向如此嗎?”她停了一下,然後問。
“……”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腦子裡零星抓住幾個一閃而過的畫麵。
“那個時候,你姐姐恰好路過了那個地方,Mafia並沒有人故意想要殺死她。”太宰治平靜的說,“你應該知道的,即使Mafia不在,目睹了那個組織和海外非法交易違禁品的會麵,她也不可能活著回去。遷怒大可不必。”
“沒有發生的事情不必假設,我隻知道她確實是被人砸到了後腦勺留下內傷才死去的。或許那個人不是Mafia的,又或許那個人不是故意的,但糾結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我也沒有和Mafia為敵的意思。”女孩苦笑著搖搖頭。
旁邊的中原中也沉默著,他已經大概明白了一切。
當時發生的事情也很簡單,某個小組織暗地裡和海外勾結,他接了命令去處理。因為時間緊張,期間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們並沒有來得及完全疏散那些無辜的人。
而他好不容易救下的那個女人,死在醫院。
她在逃命的路上被東西砸中頭,本來沒有什麼事情,但在晚上忽然就死掉了。
事後中原中也給了當時那件事情裡死傷者的家屬豐厚的補貼,太宰治記得那個女人唯一的家屬就是她的妹妹。
“結合我這次接到的委托任務內容來看,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做的這一切是想讓你姐姐回到你身邊?”
太宰治想起自己委托的那位死而複生的女士。
“那你把那位無辜的女士複活送回家,這又是為了什麼?”
女孩提著裙子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手輕輕搭在扶手上從樓梯上慢悠悠往下走。
“死而複生,她開心嗎?”
太宰治回答:“她好像隻有茫然和惶恐呢。”
“……嗬……是嗎?”她的聲音輕輕的,被風一吹就散了。
女孩緩步下了樓梯,她放下華麗的裙擺,將腰挺直,再次露出一如既往可愛的笑容,開始愉悅的鼓掌,明明聲音不大,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吵鬨的一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供電係統出了一些問題,給大家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為了補償大家,我將選出七位和我一起進入大家眼前的密道,分享x的秘密寶藏。”少女張開雙臂,聲音如同悅耳的銀鈴,微卷的長發於再次亮起的燈光下泛著漂亮的金光。
“啊?”愣了幾秒的人群裡,有人重新開始騷動,“那其他人呢?”
“不對,你這丫頭片子誰啊?”
“是啊,你誰啊?”
“你當我傻啊,賠償還選人呢?”
……
在這場鬨劇開始之前,那些身份較為敏感的組織高層或者富豪就已經走了,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要錢不要命的亡命徒。
他們在聽見“寶藏”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啊……讓我想想。”女孩故作苦惱的撓撓頭,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麼,輕巧的往前躍了幾步,愉快的一拍手,“那乾脆選不上就死掉好了。”
“……”
“不對不對。”還沒有等大家反應過來,女孩又說,“不如說,活下來的人再進去好了。”
於此同時,中原中也感受到周圍一直隱藏著氣息的幾十個人同時從隱蔽處出現,將槍架了起來,對準了籠中待死的羔羊。
太宰治扶額:“……”
這下子,森先生和警方那邊是肯定容不下她了。
第四十三章
人群還沒來得及驚慌, 隻聽見一陣槍響。
來不及哀叫,來不及反撲。
鮮血順著地麵蜿蜒著流淌到少女昂貴輕巧的高跟鞋前, 卻恰好沒有沾染上去。她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如既往的天真模樣。
除了她和那些下屬之外,場上加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恰好七個人。
太宰治對於這些沒什麼價值的蠢貨並不會產生什麼惋惜之情,死了也無所謂。站在旁邊沒有任何動作的中原中也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啊……好可惜。”太宰治說,不過雖然這麼說著,語氣中卻並沒有什麼遺憾的意思。
中原中也挑眉,“你說誰?”
“當然這位美麗的小姐, ”太宰治眼神淡淡的,“這麼一搞, 警方那邊很難放過她啊。更主要的是, 森先生和異能特務處那邊不會。”
“你是改性了, 居然關心彆人的死活?”中原中也有些詫異。
“說實話, 不在乎。”太宰治攤手, “但我現在是好人,好人理應為一個替姐姐報仇卻即將死去的女孩感到遺憾。”
“……”
中原中也在聽到那句“我是好人”後眼皮跳了兩下,懶得再說話, 不用往下聽也知道這家夥下麵全是在瞎扯。
“所以你要不要先替森先生處理掉這個大麻煩?”太宰治又不懷好意的問。
“我聽到的哦,Mafia的乾部大人們。”女孩甩了甩金色長發, 略微嫌棄的看著血泊裡五個不敢動的人,有些無奈的說, “這麼正大光明的討論現在要不要殺我這種事情, 真的是好過分啊。”
太宰治聳肩:“隻是討論一下而已啦,目前看上去還沒有到實施的地步, 這位美麗的小姐。”
“安娜。”
“嗯?”
“我說,安娜就是我的真名。”
太宰治從善如流:“好的, 安娜小姐。雖然知道您肯定不會有事,但我還是想提醒您,您正後麵那位刀疤臉先生趁亂藏了一把匕首在衣服裡,您隻要走到他的身邊,他就會劫持你。”
“是嗎?”安娜垂下碧綠的眼眸,沒有去看那人,隻是禮貌的欠身:“謝謝提醒,雖然不知道裡麵那位是真是假,不過或許我現在可以叫你太宰先生。”
然後她轉身,從隨從手中接過槍,砰的一聲槍響,在安靜的大廳如同驚雷,子彈打在那個男人的手臂上,血肉橫飛。
頓時慘叫響起。
“這下我就可以放心了。”她笑著,沒什麼溫度的說。
如同舞蹈的精靈,她輕巧的走向血泊裡的五個人,裙擺被提起,然後又越過他們。男人的慘叫就是她隨之舞動的音樂。
“進來吧,說好要給你們看的秘密寶藏。”安娜偏過頭,對著五個人略帶俏皮的說道,很可愛——
——如果忽略空氣中的血腥味和被她一槍打斷手臂還在嚎叫的男人,那剛剛的表情的確很可愛。
中原中也靠著旁邊的柱子,隨手按了按黑色的帽子,將他的表情遮擋,他在陰影裡安靜的看著少女的表演。
最終中原中也得到一個總結:“笑的和以前的你一樣假,但她比你那時候順眼。”
太宰治躺著也中槍,難以置信道:“難道不是因為當時的中也也是個煩人的臭小鬼嗎?”
看著已經逼迫著那五個人進入密道,並且沒有管他們意思的少女,中原中也從高處跳了下去,落在地麵上:“你這是承認你當時也是臭小鬼了?”
太宰治有些不情願的慢吞吞從樓梯開始往下走:“最起碼我不會動不動就揍人。”
“對對對,你一般看不順眼就直接弄死了。”中原中也冷笑著回應。
中原中也到現在都記得這混球乾的好事。
之前某次任務,中原中也裝成富家少爺,和幾個成天花天酒地的少爺廝混在一起,其中一個喝的迷迷糊糊的,直接往中原中也身上靠。
中原中也雖然不爽,但為了任務也忍了。
下一秒,窗戶碎裂,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顆子彈直接把這富二代腦殼打碎了,腦袋像西瓜一樣被炸爛,血濺了中原中也一身。
穿過富二代腦袋的子彈被無形的力量隔絕在中原中也的鼻尖前麵,他慢一步就能直接去見蘭堂。中原中也氣的發笑,將屍體隨手扔在地上,子彈被捏在掌心,在重力下扭曲。
太宰治透過狙擊鏡看著中原中也一身狼狽的樣子,卻是笑的很開心。
現在回想,那場任務簡直就是災難。因為太宰治這一槍,什麼都暴露了。還要顧及著不傷到普通人,中原中也一個人從一樓的殺到頂樓,到的時候目標人已經被太宰治一狙擊槍送去見了祖奶奶。
但是他們這次的任務是套出資料,不是殺人。
回過頭,隻見太宰治架著腿,坐在窗口似笑非笑看他。
“你有病?”他問。
“對,我有病,”太宰治滿意的看著他沾了血的臉,“中也你讓讓我。”
“你殺他乾什麼?”中原中也額角青筋跳動。
“因為我看他兒子不順眼,連帶著他也不順眼,所以送他倆團聚。”
他兒子就是那個剛剛被崩掉腦子的富二代。
“神經病。”中原中也評價。
太宰治聳肩,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從窗口跳了下去。
無可救藥。
中原中也同一時間將繩索勾在窗沿,跟著跳了下去。
後麵太宰治硬是從死人屍體上找到了資料的線索,然後死纏爛打讓中原中也給他寫報告騙森鷗外說是意外,不然森鷗外必然又要嘮叨很久。
最後太宰治被打瘸了一條腿,中原中也幫忙寫了報告。
“你到底為什麼殺他?”
太宰治一直不是一個喜歡增加工作量的人。
“說過了,因為他長得醜,我看他不順眼。”太宰治翻白眼。
看吧,太宰治就是這種喜怒無常的混蛋小鬼。
“你在想什麼,一副要揍人的樣子。”回到現在,太宰治在旁邊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但是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也沒有必要再拿出來生氣,不然顯得他很小氣的樣子。
於是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沒什……”
話還沒有說完,太宰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打斷了他。
“不會是當初我那一槍把那家夥腦漿濺你衣服上的事情吧,中也你好記仇哦~”太宰治露出一個你好無理取鬨的表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麵無表情:“果然當初應該連你的嘴一起撕了。”
密道裡很安靜,幾乎可以聽見身邊人喘息的聲音。
剛開始跟在女孩身後的那個高大那男人站在密道裡,那些提前進來的人已經全被擰斷了腦袋躺在地上。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一個陰戾的男人幽幽開口,他臉上並沒有恐懼的神色,很顯然是個不怕死的,又或者對自己的能力有自信。
女孩沒有看他,隻是輕聲說:“和當初事情有關的,除了死掉的,都在這兒了。”
中原中也:“……”
陰戾的男人皺眉:“什麼事情?你在說什麼狗屁。”
“六年前,你們組織曾經害死過一個女孩,她是我的姐姐。”少女的聲音淺淺的,“我今天把幾位引過來,剩下的那些人是不相乾的,所以可以死的乾脆一點。”
“你姐姐?”男人沉默,說實話他不記得,他殺的人太多了,哪裡記得什麼女人不女人的。
太宰治有些好奇的看向中原中也,用口型問:“當初居然還有五個漏網之魚?”
中原中也皺眉,同樣用口型回答:“不可能是我漏掉的,我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當時對麵組織絕對是都死了。但是……”
但是不排除中原中也動手之前,有人離開了,畢竟中原中也不是全程在現場。
看少女這個表情,應該是的了。
而且這些被通緝的組織人員流動很大,大部分隻是打過照麵,六年過去了,互相不認得也很正常。
“我想讓你們見見我的姐姐。”
她說著,眼睛裡流動著異樣的光彩。
“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太宰治挑眉,“你的實驗成功了?但是看上去不太像啊。”
他的手機發來消息,是中島敦和鏡花,太宰治讓他們完成自己交代的那件事之後就去找委托人,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中島敦說,他找到對方的時候,向偵探社發出委托的那位女士正在融化。
是的,他確認了幾遍,沒有看錯,是融化。
像臘一樣融化,然後成了地麵的一攤水,最終連水都沒有留下,直接蒸發了。
“如果成功了,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我不會在姐姐活過來之後還放棄平靜的生活來冒險。”安娜回答。
她走到最深處的房間,房間很顯然鎖被動過,但她已經不在乎了。
她推開門,地麵上有血漬,但是沒有人的影子,也不知道是離開了還是藏在了某個角落。但是這麼個小地方能藏到哪兒呢?太宰治垂下眼眸,這血很新鮮,不出的話……哈哈哈,應該是出意外了。
少女伸手,將門鎖上,狹小的空間裡站了九個人。
她輕巧的跳上書桌,將牆壁上的相框摘下來,抱在懷裡展示給所有人,頗有炫耀意味的開口。
“我的姐姐,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點點頭:“嗯,很漂亮。”
然後相框裡的女人聽到了他的誇獎,轉頭衝他笑了笑。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偏頭:“你看到了嗎?”
太宰治:“……”
太宰治:“你彆掐我,我看見了。”
第四十四章
在場的另外幾個人此刻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了。
“我能碰一下這個相框嗎?”太宰治打量片刻, 然後歪了歪腦袋問道。
女孩卻隻是垂下眼眸,緩緩抱緊了畫框, 連帶著畫中的女人的臉也一起捂了起來:“不行哦。”
她說,“不行的,先生。”
“……”太宰治低頭輕聲笑了笑,看似漫不經心的往前走了走,“是嗎?”
跟著來的高大的男人立刻擋在了少女身前,後麵的中原中也有些詫異的挑眉,但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是因為我的……”
是因為我的異能嗎?
太宰治想這麼問, 但話說到一半又生生止住。
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幾秒後聳聳肩, 似乎是有些無奈, “好吧好吧, 小姐你繼續。”
中原中也狐疑的瞥他, 意思很明顯:你看我乾嘛?
但這會兒, 太宰治抬頭看天花板,低頭看腳尖,就是不肯看他。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 也沒再追問。
聽到太宰治讓自己繼續的話,女孩的眸色微沉, 她知道這是這是他不會阻止也不會出手的意思。
安娜的指尖溫柔的撫摸著相框,而相框中的女人似乎是為了回應, 也將臉慢慢貼在了少女的指尖, 溫和又安靜,像是荒蕪的山野之中, 即將死去的麋鹿最後一次親吻自己的孩子。
太宰治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袖,然後往門口退了幾步表達自己的態度。
中原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著少女,沉默片刻,最後如同進行一場審判,他宣布結果說:“我什麼都不會做。”
他也往門口退了幾步。
相框碎裂了。
像是每一個恐怖故事的開端,斷斷續續放映電視裡爬出可怕的怪物,而相框裡也緩慢伸出一隻手,少女牽住她的手,相握的瞬間十指相扣。
下麵發生的事情很簡單。
一場無情的虐殺,這些曾經殺死她的人,被“她”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死。
但“她”真的是她嗎?
亦或者本來就是一個異能造出的,擁有死者記憶的怪物呢?
安娜和高大的男人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裡,流淌著血肉融化之後的血,殘肢墜落在地麵,剛剛那個陰戾的男人失去了四肢,隻剩軀乾卻依然活著。
太宰治倚著門框:“看來差不多要結束了,那小姐是否可以回答一下,我的委托人是怎麼回事?”
中原中也補充:“還有我的那位屬下。”
安娜終於不再帶著那故作快樂的笑容,隻是看著她的姐姐慢慢淩遲著她所恨的人:“我的異能,可以用死者的遺物和對他的記憶,重新塑造出她生前的模樣。”
所以佐藤確實已經死了,身體也確實已經被燒成了灰。而當時給偵探社發布委托的,是一具擁有著記憶的傀儡,但傀儡並不知道自己是傀儡。
“這位,”她指了指身邊一直跟著的高大男人,“我姐姐曾經收養的孩子,我的義弟,身體強化的力量係異能”
太宰治:“……你想以你的異能複活你的姐姐,但是你怕失敗,所以找了很多試驗品。”
“沒錯。”安娜點點頭,“試驗品,例如剛剛旁邊的實驗室裡關著的,那是大部分試驗品的下場,失敗的有些徹底,連人類的身體都沒能塑成。”
“而唯三勉強成功的……嗬嗬。”女孩無奈笑了笑,“我能夠觀察到的那個已經沒了,相信二位那邊的應該也是相同狀況。”
“冒昧問一句,你異能達成的條件需要你本人對他的記憶,齋藤你之前是認識的嗎?”中原中也問。
其實中原中也是隱約知道答案的,畢竟這麼多試驗品,她不可能每個都認識。人的記憶是有限的,即使是見過,可能也不會對路人有什麼印象,除非專門去觀察過。
少女搖頭,“我對他們的記憶,可以來自於照片,也可以來自於他的日記,旁人口中的他……”
“或者你早就猜到了他的死,並且提前觀察了他。”中原中也打斷了少女,“甚至可以選擇一個小白鼠,直接策劃他的死。”
是他想錯了,齋藤並沒有撒謊。
是有人給了他錯誤的情報,讓他誤以為A拿了中原中也的那份資料,想對自己這位很好的上司不利,他才急急忙忙去到那片戰區想要告訴他這個消息,才會死。
“他和你並沒有什麼衝突,你為什麼選他?”
“……”
“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他比較倒黴。”安娜對自己害死一個無辜的人並沒有什麼感觸,“我站在橋頭吹風,我決定選擇路過我的第十二個人和第十八個作為目標。”
恰好他第十二個路過了。
恰好那個女警第十八個路過了。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他們隻是運氣太差了。
“他是無辜的,路上被酒駕司機撞死的人是無辜的,戰爭裡的孩子和老人是無辜的,剛剛死在外麵那些人某種意義上也是無辜的。”安娜聳肩笑了笑,“但誰規定無辜的人不能死呢?”
很多人都會莫名其妙死掉,卻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死。
“不然我姐姐為什麼會離開我呢?”
安娜溫柔的注視著由她所創造出來的“姐姐”。
像齋藤和佐藤那種的傀儡,雖然外表表現的和真正的人一樣,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假的,但是他們存在的時間會很短,最短的可能會一轉眼就消失。
隻有一直待在這個由安娜專門造出的與曾經居住房間一模一樣的地方,一直存在於熟悉的地方,她才不會很快消失。
“隻是姐姐似乎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安娜說,“我每次使用這種異能都會出現或多或少的意外情況,姐姐這邊的意外是她沒有記憶,而且不會說話。”
太宰治非常理解她這種為了複活自己所愛之人發瘋的行為——雖然他一點都不讚同這種行為,“你真的覺得她是你姐姐嗎?”
一邊說著還一邊指了指旁邊滿手血的女人,“你姐姐會這樣去殺死其它人嗎?”
那個溫柔的女人會麵無表情的捅過另一個人的喉嚨嗎?會讓肮臟的血沾在自己的裙擺上嗎?
“我不知道。”安娜搖搖頭。
人都是會改變的。
她無從得知自己的姐姐如果活到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因為她已經死去了。死去就意味著失去所有可能性。
不過少女並沒有為此而動搖,“但她是由我的記憶和姐姐的遺物造出來的事物,即使她不是姐姐,也是我和姐姐的一部分。”
所以是不是已經無所謂了。
中原中也:“你現在開心嗎?”
安娜輕輕將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感受了片刻,那裡早就已經不會掀起任何波瀾,像是無人造訪死寂的海,於是她再次搖搖頭,“並沒有那種感覺,我複仇也不是為了讓自己開心。”
“我隻是恨他們,我要他們比我更痛苦,僅此而已。”
刀刃砍在骨頭上的聲音漸漸停下。
女人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死屍,他們終於被折磨死了,得到了應有的報應,瞪大著眼睛不肯安眠。她伸出滿是血汙的手,輕柔的撫摸安娜的臉龐,白皙的麵龐上留下刺目的紅色,像是蜿蜒的荊棘留下的傷口,永遠難以愈合。
安娜順從的蹭了蹭她的掌心,如同溫順的小動物。
“我曾經想要把姐姐帶回來,並為此努力了很久,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不可能了,我的異能終究創造不出來真正的她,她永遠不會說話,也不會想起我。”她低聲呢喃。
那個會擁抱她的人,終究變成回憶裡的一場幻夢,無法在醒來之時觸碰。
“所以我把當初的幾位引到這裡,想要結束這一切——由她親手。”
“現在你算是得償所願了嗎?”中原中也問,“還是說你恨的人的名單上也有一個我呢?”
安娜用手帕擦去姐姐手上的血。
她說:“當初在場的可不止中原先生你一個,如果我想報複Mafia,安全起見,我不會從您開始下手。”
“那你把我和太宰引過來是為什麼?”中原中也問。
“我希望,太宰先生可以在一切結束的時候,也就是現在,讓她解脫。”她看向自己“姐姐”。
太宰治並沒有什麼表示。
他在等。
中原中也垂眸。
“最後一個問題,【x】原本的那位主人去了哪裡?”
“死了。”
少女回答。
末了思考片刻,覺得中原中也想知道的可能不止這些,於是又加上一句,“我殺的,他得了必死的癌症,我作為他的醫生接近了他。”
好熟悉的劇情,就差一個小孩來當見證者了。
太宰治牙疼的嘶了一聲,引得幾個人忍不住看向他。
他反應過來,無奈聳聳肩表示:“彆管我,你們繼續。”
中原中也沒理他,猶豫片刻道:“如何處理你……我不能擅自決定,你需要和我一起回Mafia請示首領。”
“可以。”少女回答的很乾脆,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好。”
中原中也說。
話音落下後,太宰治終於挪動了腳步,活動了一下肩膀。
“你和她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他問。
“……沒有了。”安娜平靜的說,“在今天之前,我已經把我想說的說完了。”
第四十五章
如何去看一個人的死。
如何去見證一個人的死。
少女並不想看到最終的結局, 她沒有留下來看摯愛之人的再次離去,而是走向門外。
中原中也想了想:“我去看看她。”
“哈, 有什麼問題需要背著我問嗎?”太宰治非常不給麵子的戳穿他。
中原中也麵無表情的看他:“……”
太宰治:“……”
他默默抬起手在自己嘴邊比劃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會閉嘴。
高大的男人依然一動不動,沒有跟著的意思,顯然是準備留下來還有什麼話想說。這也正和太宰治的意。
他冷冷瞥了一眼少女的背影,門關上後,他揚起一貫的笑,笑意不達眼底, 如同沒有任何溫度的蛇一樣冰涼而危險,讓人從骨頭裡感到寒冷。他平靜的問:“你想說什麼?”
“你會殺死她嗎?”他終於第一次發出聲音, 聲音沙啞又低沉。
女人安靜的坐在凳子上, 凝視著地麵上的殘骸和斷肢。她似乎能感受到他人的注意點, 當彆人的目光不落在她的身上時, 她就一動不動。被注視的時候則會回以一個恬靜的笑。
“她早就已經死了, 現在你眼前的隻是被你們強行留下來的幻影。”太宰治聳聳肩,並沒有著急去使用異能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並非是說她。”他認真的凝望著太宰治。
太宰治有些無奈。
“安娜小姐,她的生死應該由Mafia決定, 而不是我。”
“她的異能有用。”男人說。
太宰治覺得莫名其妙,懶懶的掀起眼皮:“所以呢?你應該去和森鷗外說這些, 而不是我。”
“她的異能很稀有,Mafia的首領不會殺死她。”男人十分確信的說, “但是你會, 你會殺死她。”
“利益可以在權衡利弊之後讓一個人活下來,但不在乎利益的人隻會遵從自己的本心。”
“嗬嗬嗬。”太宰治卻是好像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故事, 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所以你覺得我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 要為了死在她手裡的無辜的人報仇嗎?”
真是太可笑了。
太宰治回憶了一下,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要殺人的話,那他第一個應該殺死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畢竟他之前……嗬嗬。不過太宰治也確實一直在嘗試自殺就對了。
“還是你也覺得她該死?”
男人應該是有些怕太宰治,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
“因為她算計了您。”
他到現在都記得,一切拉開序幕的那天晚上,少女站在他的身側,目光如同星辰隕落,發梢在月色下溫和而美麗。
“為什麼引來中原中也?”當時他不解的問,“他是很可怕的敵人。如果沒有他,太宰治的戰鬥能力並不強,我們甚至可以在結束之後直接殺了他。”
“啊……你把他想的太簡單了。”少女無奈搖搖頭,“他太聰明了,如果是從前的他,當他從蛛絲馬跡裡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他就會把我們所有人直接一起殺了。”
極致的冷靜與冷血。
沒有感情的瘋子。
總是笑著的惡魔。
這是她根據線人整理出來的太宰治在Mafia的所有情報和事跡還原出來的,最接近根本的太宰治。
“現在的他是怎樣的我並不清楚,畢竟他離開了Mafia去了偵探社。但我不相信偵探社是什麼神奇的去處,能讓惡魔成為好人。”
“……真的這麼離譜嗎?”男人不太相信。被收養的這些年他光長了個子,腦子卻沒有怎麼長,看上去還是不太聰明。
少女坐在欄杆上晃晃腿,笑著靠在他的肩上,沒有回答。
“我還是不明白,這和中原中也有什麼關係?”
“因為中原先生會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他不會輕易的給眾人宣判死刑,而且據說Mafia的雙黑其實是一對宿敵,甚至想致對方於死地。要是……他們能在最後一起死去就更好了。”
少女說著說著就開始想入非非,嘴角愉悅的勾起。
然後他很不解風情的打破少女幻想,“我覺得他們要是能弄死對方早弄死了,應該輪不到現在下手。”
“……”
“你能不能允許我想象一下?”
“……哦。”
“你……算了。”少女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這個叫太宰治的家夥很可怕。但即使可怕他此刻也不能後退。
“她利用您解開她的異能。”他說。
一種預感告訴男人,此刻不能說出真相,否則後果會更嚴重。
太宰治卻隻是微微挑眉:“我以為你會說,她試圖利用中也來製衡我,甚至殺死我。最後卻發現中也和我的關係好像和你們預料的出了一點偏差。”
他輕飄飄的說著,卻讓男人的心猛然一沉,額角冒出冷汗,似乎在被什麼野獸注視著。
“怎麼了,被我猜到了,很驚訝還是很害怕?”玩味的語氣響起。
“……”
男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彆擔心,在安娜小姐剛剛輕描淡寫帶過讓中也來的目的的時候,中也肯定已經猜到了。但既然他不生氣,我也不會生氣。畢竟隻是小孩子過家家嘛……”
小孩子過家家……
搞了半天,在他們眼裡隻是小孩子過家家啊?
男人一時無語,但又有一絲心安。按太宰治的說法,他不會對安娜怎麼樣了。
“但是我相信安娜小姐可能沒有告訴你,”太宰治忽然湊上前,看著男人忽然又緊張起來的神色,他有些惡趣味的笑了笑,“她騙了你,也對我們說了謊。”
“她其實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很想殺死中也,從未放棄過。”
“?什……什麼?”
男人有些茫然的問。
太宰治卻隻是走上前,在對方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用手觸碰女人的發梢,骨骼分明的手指隻是輕輕點了一下,很快就收回。
女人沒有反抗,很平靜。
異能解除,她的身體瞬間消散。
如同白日的焰火沒有在天空留下痕跡一樣,她也就那樣消失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我舞會的時候聽到安娜小姐說,她有一個愛人,她說她的愛人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太宰治答非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