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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IF雙黑掉進主線 鴉隱 64093 字 2024-07-12

“你喜歡她吧?但沒來得及告白。”

“那我偷偷告訴你,你們其實是兩情相悅哦。”

“開心一點,死亡並非一切的終點。”

他看見太宰治回過頭衝他笑,漂亮的青年說著這個世界上最溫和的話語,他看見溫和的青年在給自己的手槍上膛。

“休息吧,你很累了。”

他聽見對方這樣說。

第四十六章

男人下意識想要反抗, 伸手但是卻發現自己身上的槍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順走了。

而再強悍的肉身也是無法抵擋子彈的,就像再強大的冷兵器在核彈麵前也渺小無比一樣。就在男人以為自己會被這樣簡單的殺死的時候,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聞到火焰將東西燒焦的氣味,氣味來自於門外。

可是這裡怎麼會有火呢?

即使著了火,外麵那條什麼都沒有的走廊又怎麼可能有足夠的可燃物供火勢蔓延?

除非……

“除非有人在這裡抹了什麼能助長火勢的……某種油。”太宰治似乎看出他的心中所想,歪了歪腦袋,好心替他解答,“你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不是應該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嗎?”

“……”

男人往後退了幾步, 打翻了身後桌子上的水杯。

“當我們走進來的時候,這裡就被鎖起來無法再出去了。”太宰治輕巧的雙手一撐, 坐在了背後的桌子上, 隨意的把玩著手裡的槍。永遠從容不迫, 仿佛外麵的那場大火與他無關。

“她說沒有與Mafia為敵的意思, 這句話是假的。”

“她說她不恨中也, 也是假的。”

太宰治記得,當年除了中原中也之外參與過這件事的下屬,一些戰死了, 一些則是退出了Mafia。也許正常人會覺得這對於Mafia的烏鴉是很正常的結果,死在戰場上, 或者逃離戰場。

但那些離開Mafia的後來都陸陸續續的死於各種奇奇怪怪的原因,有病死, 有出車禍死, 甚至還有走著走著被花盆砸死……

對於通過正規手續離開Mafia的人,為了防止被仇人報複, Mafia大多都會給他們新的身份。除了特彆要好的生死之交,他們互相之間也基本上不會有聯係。

Mafia也不可能將他們看似合理的死亡和當初的一個普通女人的死聯想在一起。

但太宰治記得他們。

或許是因為那天夕陽下中原中也有些落寞的神色, 他破天荒的有些好奇,於是稍微留意了這件事。

“真的是很厲害的一位小姐呢。”太宰治由衷的讚歎,“為了殺死自己恨的人,把自己和同伴一起算計進去了。”

男人的腦子有些嗡嗡的,他本來以為她可以活下去了,結果她早就已經準備玉石俱焚了嗎?

少女因為知道他不會同意這個計劃,不會同意她去執行一個必死的計劃,所以欺騙了他。

一時間他想起很多東西,他想起那個溫柔的女人將年少時正在從垃圾堆裡撿垃圾吃的他抱起來說“你以後有家了”,他想起他們在一起度過的平安夜,想起壁爐裡燃燒的篝火,他想起少女依偎在他的懷裡,他想起他們一起抓過的蝴蝶……

蝴蝶撲扇著翅膀躲進草叢,他想起女人已經死去了。

一時間他的腦子又變得一片空白,隻覺得喉嚨苦澀,最後乾巴巴的問,“……你不逃嗎?”

“我也想啊,但我又沒那個本事把這裡打個洞。”太宰治無奈的聳肩,“還是省省力氣,等中也把我帶走比較好。”

太宰治走向眼前高大的男人。

在本國人裡,太宰治已經算是比較高的了。但是眼前的男人卻還比他高了半個頭。但即使如此,太宰治看他的神色卻依然是上位者的姿態。

“如果不想被活活燒死,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拿著這把槍,就地解決自己。二是殺了我,衝出去幫你的小姐對付中也,然後一起死——當然更可能發生的是,你失敗了,而我殺死了你。”

太宰治把槍遞過去。

男人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還是下意識的聽從太宰治的話,伸出了手。

“她也是你的姐姐,她死了,你恨Mafia嗎?”

男人接過槍的時候,聽見太宰治這麼問。

他的聲音輕輕的,讓人不由得想起伊甸園裡誘惑夏娃吃下蘋果的那條蛇,引誘著凡人說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

男人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他喃喃說:“我隻希望安娜能幸福。”

火勢似乎大了,雖然還沒有燒進來,但門縫裡的煙已經逐漸彌漫進來,即使不被燒死,他們可能也很快就會死於濃煙。

他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手裡的槍。

“你,咳咳……你為什麼把槍給我?”

“因為好像沒有人給過你選擇的權利。”太宰治說。

他一直跟著安娜,一直為了安娜而活,安娜的選擇就是他的選擇。

“哈哈哈……咳咳咳……是嗎?”男人因為慌亂吸入了煙霧,咳嗽出了眼淚。

“隻有這一次,你什麼都不用考慮。”太宰治笑著說,“你隻需要休息,或者直接拚儘一切反抗。”

長久的沉默。

太宰治覺得有些熱,呼吸不暢……要窒息了嗎?

但他願意等待,等著看這幕戲劇如何收場,他一向很有耐心。

“謝謝你,我累了。”

男人說。

一聲槍響,幕布落下,太宰治的臉上一片溫熱。

與此同時,門被人暴力踹開。

中原中也冷著臉把一塊濕毛巾砸在太宰治臉上讓他捂住鼻子,還不等太宰治吐槽他粗暴,他就直接把人扯了起來往外走。

中原中也人看上去很瘦,力氣卻大的要命,太宰治順著對方的手勁,彎著腰踉踉蹌蹌往前走。

“中也……”

“閉嘴,有事出去再說。”中原中也低聲道。

這裡的地麵甚至用了特殊的材料,是專門用來對付重力異能者的,中原中也此時的異能效果被壓製到了隻剩平常的十之一二。

但是太宰治並不是很在乎能不能出去。

他在黑煙中看見火,晚霞一樣絢爛,和中原中也頭發一樣的顏色。

一起燃燒成灰燼不是也很好嗎?

鋪天蓋地的火順著牆壁蔓延。

太宰治用濕毛巾捂著口鼻,想了想說:“中也,出去好麻煩哦,不如我們在這裡殉情吧。”

前麵拉著他往前走的中原中也連停都沒有停一下,似乎是冷哼了一聲。

“我可不想死。”

太宰治撇了撇嘴:“哦,那你帶我出去吧。”

他的語氣很輕鬆,似乎隻是在說今天晚上吃什麼一樣稀鬆平常。

而中原中也則是不屑點頭:“還用你說?”

專門克製他的又怎麼樣?

拚了命想置他於死地又怎麼樣?

他可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重力異能者,他是Mafia的重力使,雙黑之一的中原中也。

任何準備與針對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不值一提。中原中也狠狠一拳砸開了擋住他們前路的鋼筋門。

第四十七章

說到底, 太宰治其實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

活著沒有意義。

死也沒有意義。

所以怎樣都無所謂。

但死了就可以不用思考太多的事情,不用應付愚蠢的人, 也可以不用再感知痛苦。而活著卻是一樁十分犯難的差事,到處都纏繞著枷鎖,稍一動彈,就會勒得鮮血迸濺。

直至今日他依然是這麼想的。

“咳咳咳……咳咳……”太宰治跪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還沒喘過幾口氣就又被中原中也扯了起來往外走。

“咳咳……中也先讓我……歇會兒唄……咳咳。”太宰治被嗆得不行,隻覺得喉嚨和鼻腔裡全是煙塵。

中原中也冷笑:“但凡你好好用我給你的濕布捂著鼻子,都不至於吸那麼多煙。現在休息, 過一會兒火燒出來嗆死你算了。”

“我這不是……咳咳……不想用來曆不明的布嘛……”

“……”

中原中也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他自己的是用的隨身帶的手帕, 不過給太宰治的倒也不是來曆不明, 他在另一個房間找到了一些被少女用來當試驗品的“人”, 他隨手打碎一個容器扒了對方的衣服撕碎了當成毛巾就去找太宰治了。

至於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中原中也沒去管, 能跑的出來就跑,跑不出來就死裡麵吧。

當然布的這事肯定不能告訴太宰治,不然這家夥非得鬨不可。

太宰治敏銳的抬頭:“怎麼了?那布……咳咳……真的有問題?”

中原中也沉默, 然後欲蓋彌彰的咳嗽了兩聲。

太宰治:“……”

太宰治:我要鬨了,我真的要鬨了。

“她死了。”

中原中也想要找個話題扯過去, 本來隻是陳述事實,說完卻忽然有些落寞。

“我也沒把她屍體帶出來。”

太宰治拍拍胸口, 緩了好一陣才聳聳肩回答:“既然她做出了決定, 就應該早就知道失敗的後果。她自己都不後悔,你又為她可惜什麼呢?”

在那場早已過去的殺戮裡, 少女並不清楚凶手到底是誰,所以她把所有造成這一切的人都定義為凶手。

太宰治並不覺得她是錯的。與此相反, 他甚至很讚成。如果相同的事情發生在太宰治身上,彆說當時參與的人了,就連他們背後的組織裡的所有人也要一起生不如死。

但很可惜,現如今並不存在這麼一個人會讓太宰治這麼做。

在他為數不多的在乎的人裡麵,如果是偵探社的人死去了,太宰治會按照偵探社的手段解決這一切。如果是芥川,他會布置好一切,然後把處置那些人的權利交給銀。如果是安吾……太宰治不想談論這個。

至於中原中也,嗬嗬。中原中也從來不是會輕易死去的弱者,因為他強大,所以才是中原中也。能夠殺死他的唯有時間和太宰治,或者他自願去死。

“她已經做了她想做的,你也做了你該做的。”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垂下眼眸:“我並沒有愧疚,她想殺我卻被我反殺,這怎麼算也不是我的問題。”

少女被火焰吞沒之前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我留戀的東西的,很多很多,但依然不足以支撐我活下去。而恨比那些東西有用很多,它讓我多活了很久。”

“現在我不恨了,我可以休息了。”她說。

……

“太宰治,你現在有恨的人嗎?”

中原中也忽然問。

太宰治愣了一下,然後真誠的反問:“你真的想知道?”

中原中也:“……”

“好吧你彆說了我知道是誰了,隻要我在這輩子你都彆想得逞。”中原中也扶額。

森鷗外坐在辦公室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疑惑的看向溫度打的很適宜的空調。真奇怪,是昨天出去買小蛋糕的時候著涼了嗎?看來不服老不行啊……

“哈。”太宰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夠了他接著說,“中也,彆擔心。”

“也許我真的恨過他,但隻有幾個瞬間而已。我不會殺他的,我從來沒那麼想過。”

他對森鷗外的感情很複雜,複雜到他自己都不想再去思考。是老師,是養育者,是被迫綁定的共犯,是殺死最好朋友的敵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希望這輩子都彆再遇見森鷗外了。最好外星人來地球轉轉能順便把那家夥抓走做解剖研究,眼不見心不煩。

中原中也:“……”

“你要是死了,你想被埋在哪裡?”

中原中也琢磨片刻問道,準備到時候給他立個大大的墓碑。

太宰治有些疑惑:“你還活著我為什麼會死?”

“我看你自殺頻率也沒減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反正你會來救我的,對自己的實力自信一點啦,中也。”太宰治沒心沒肺的回答。

後續倆人也不用太擔心,那是特務處該操心的事情。

要查明的真相有了。

要完成的委托也結束了。

委托人雖然沒了但錢已經給了所以問題不大。

但是好像還忘了一點什麼……中原中也往前走了幾步。

等等……

[太宰治]呢?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呢?

那麼大兩個人呢?

完了不會被燒死了吧?

中原中也僵硬了幾秒,緩緩的回頭看太宰治。太宰治似乎也意識到了,兩人四目相對。

太宰治:“……”

太宰治:“額……我能說對我來說這個死法還行嗎?”

雖然可能有點難受,但是他能接受,畢竟剛剛在裡麵要不是中原中也,他是真的沒有出來的欲望。

中原中也:“你閉嘴。”

太宰治乖巧閉嘴。

火勢很大,愈演愈烈。消防的人很快趕過來了。異能特務處那邊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急忙趕到場的安吾推了推反光的眼鏡,頗為無語的模樣。

火滅之後,兩人壓根不管安吾願不願意有倆剛從火場出來的灰蒙蒙的屬下,直接假裝是異能特務處勘察人員,頂著安吾看傻子的目光,拿小鏟鏟跟著救援隊伍挖了又挖。

畢竟那倆人屍體要是被彆人找到那問題可就大了。

太宰治:“……不會灰都不剩了吧?”

中原中也看著他:“……”

太宰治:“好的我閉嘴,彆動手。”

一旁的安吾在疑惑中欲言又止,想問但又不太敢問。生怕惹到某個活爹,又給他莫名其妙來個車禍。再來一次他怕他就要去見他素未謀麵的祖爺爺了。

更何況這活爹旁邊還有另一個能一拳把他砸死的活爹。

直到倆人拍拍屁股走人,安吾都沒問。本來他倆這可疑程度本來是要被盤問幾番的,安吾就算慫也不可能不管。

但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搞事情一般不會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所以應該不是他們乾的,最起碼火不是他倆放的。

嗯,他沒有偏袒太宰治的意思,真的沒有。

中原中也上車後擦了擦臉說要回Mafia,太宰治死活不同意,說好不容易見一麵為什麼又要回Mafia,他要去把Mafia給燒了!

中原中也被吵的頭疼,隻能先把他帶回了彆墅。

太宰治心情很好的溜溜達達開著冰箱琢磨著吃什麼,折騰許久他要餓死了。不過再餓兩人還是準備先去洗澡,脫衣服期間太宰治被踹去了二樓洗。

磨磨蹭蹭洗完之後,太宰治一邊擦著還沒乾透的頭發一邊下樓。

中原中也已經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屋裡開了空調,很暖和。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身上裹著一層毛茸茸的毯子,蓬鬆的橘色頭發散落在肩頭,一整隻窩在沙發的角落,就像是年幼時蜷縮在寒冷的角落那樣。

太宰治思考片刻,決定還是不假裝腳扭了摔他身上把他搞醒。因為這樣的中也看上去很乖,而他也不想被揍。

於是太宰治走進基本上沒怎麼用過的廚房開始做飯。前些年他一個人住,日子反反複複沒有新意,如果非要說學會了什麼,那大概就是做飯了。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太宰治喜歡想很多事情。

比如中原中也今天莫名其妙的問題。

其實他知道中原中也今天問他有沒有恨的人是什麼意思。

有恨的人嗎?

捫心自問,他目前真的沒有。

他的愛恨都太淡泊,給不了太多人。

像他這種人很容易死掉,即使彆人都說他生命力頑強的難以想象。而中原中也不想他死,中原中也希望他可以活著。

太宰治很清楚,如果他死了,中原中也一定不會掉眼淚,但他一定會很難過。

那就為了不讓中原中也難過而活著?

那可太搞笑了,太宰治才不會這麼想,他從來不是喜歡自討苦吃的人。

他依然追尋死亡,但他還是活著。原因和十五歲那年一樣,熱烈強大的東西總能讓人稍微對活著這種事情稍微有點興趣。對方怒不可遏或者肆意張揚的模樣,以及偵探社的大家,不可否認太宰治對這一切是有留戀的。

如果中原中也想活下去,那活下去這件事也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如果有一天中原中也終於覺得死了挺好,那太宰治一定舉雙手支持。雖然發生的可能性不大。

這個世界乏善可陳,無趣至極。但假設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太宰治一定會問問中原中也想死沒有,不出意外應該是沒有,那他會慢吞吞的爬起來,一邊抱怨,一邊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能不能改變這一切另說,反正他最起碼動了。

不是因為想當英雄,更不是為了拯救誰。

而是因為他還想看國木田抓狂的擰斷鋼筆。

因為他還想看敦以後獨當一麵的樣子。

如果以上的籌碼還不夠,那就是因為他還想在未來的某個雨天敲響中原中也家的窗戶,然後輕佻的看著他的搭檔,說一聲好久不見。

第四十八章

中原中也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 太宰治已經把飯做好了。聞著空氣裡的飯香,本來不怎麼餓中原中也食欲也被勾起來。

“醒的時機挺對嘛, 中也。”

太宰治有些欠欠的聲音響起,即使不去看也能想象到他微微勾起嘴角倚著門框的模樣。

中原中也打了個哈欠,沒理會對方,直奔飯桌而去。秋刀魚湯,番茄燴麵,天婦羅……雖然不是什麼名貴食材,但是色香味俱全, 讓他有些詫異。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當廚子的潛力?”中原中也坐下來, 撐著下巴, 等對方拿來餐具。

太宰治嗤之以鼻, “嗬嗬, 你以為我很願意學嗎?”

餓死很痛苦, 吃難吃的食物也很痛苦。在加入偵探社之前那兩年,他一直都是自己做飯的。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是自己一個人待著的。他並不懼怕孤獨, 他也不喜歡孤獨。

那時候的他像是死了,同時又活著, 一舉兩得。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太宰,你說那兩個人去了哪裡?”中原中也舀了一碗魚湯, 小心翼翼的吹了一口, 然後心滿意足的咽下去。

太宰治沒心沒肺沒個正行的往嘴裡放了一個炸的酥脆金黃的小魚,“誰知道呢, 沒有屍體就肯定沒死在那兒,後麵會不會互毆死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就算這倆人不是仇人,但心裡對對方的怨氣肯定一點也不比仇人少。

“關於他倆那邊的情況,你知道多少?”中原中也問。

太宰治聳肩:“反正不會比你多,畢竟我不感興趣。你那麼在乎他們乾什麼?”

“額……好歹是另一個自己,關心一下也沒錯吧。”

中原中也想起那個[太宰治]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再看看自己眼前這位,內心不由得有一種欣慰的感覺。

有的青花魚還在陰暗扭曲的玩猜猜我想怎麼死,成天蹲在角落裡翻肚皮吐泡泡,而自己的青花魚已經會做三菜一湯,睡覺的時候會自己蓋被子,下雨了知道自己往家裡跑。

嗯……還是健康的青花魚看著順眼一點。

太宰治往他嘴裡塞了一隻炸小魚,“比起這個,我更關心你的冰箱裡什麼時候能儲備一些螃蟹罐頭。”

中原中也順從的咀嚼幾下咽了下去:“我不愛吃那玩意兒,會放壞,而且你又不是常來。”

他們正常情況下聚少離多,中原中也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太宰治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偵探社,偶爾指點指點後輩。

太宰治是不喜歡熱鬨的。他不喜歡遇見的大部分人,不論是好人還是壞人,蠢貨還是聰明人,更不願意建立長期的關係,留下的聯係方式大多也是假的。好像很自由,又好像一直被困住。

而中原中也是喜歡熱鬨的。喜歡被同伴包圍,也喜歡遇見不同的人。在任務之外的旅途中,他會有很多短暫和諧共處又很快沒了聯係的朋友,他把再次相遇的可能□□給命運,而不是直接將其切斷。

如果有Mafia和偵探社的聚會,最後總會演變成中原中也喝醉了和立原梶井他們一起耍酒瘋,又或者去禍害芥川和中島敦。而太宰治和廣津老爺子則是在一旁拿著酒杯帶著笑意的看著他們。

隻有在人潮最洶湧,最歡樂的時候,中原中也才會有這種感覺——太宰治其實是個很安靜的人,他很少發自內心的笑。

『若你明日死去,我的生命也將在明日終止,若你今天活了下來,那我今天也要活著』這是太宰治和他一起看過的某一部動漫的台詞,男主角對著一直陪伴自己的吸血鬼如此說道。

中原中也對此印象非常深刻,隻因為當時太宰治煞有其事的重複了一遍,認真的讓他心臟有一刻的停頓,然而下一秒這家夥又嗤嗤的笑倒在他身上,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一向這樣,在彆人以為他交托了真心的時候忽然後退。

太宰治無奈聳肩:“放心,即使你不在國內,我也會來這兒把螃蟹罐頭吃掉的,我怎麼會舍得讓他壞掉呢?”

他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但還沒做完,就把自己給逗樂了,然後他又看了看中原中也,“相信我嘛。”

中原中也嚴詞拒絕了對方,他相信太宰治會把螃蟹罐頭吃掉,他更相信這家夥會順帶著把他的藏酒一起喝掉。

就在太宰治準備繼續死纏爛打的時候,中原中也的手機響了。

“……芥川?”中原中也疑惑的挑眉,“這小子怎麼會忽然打電話過來?”

畢竟除了必要的任務,連銀都很少接到他的電話。

他按了接聽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芥川匆忙的聲音:“中原前輩,太宰先生怎麼樣了,受傷嚴重嗎?”

中原中也:“……”

抬頭看一眼正在悠閒乾飯的太宰治,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今回答。這種情況適合回答“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嗎?

“我……你……”

“廣津先生說您帶著渾身是血的太宰先生闖進了Mafia的附屬醫院,而且除了醫護人員不讓任何人進病房,到底發生了什麼?”

頭一次連聽芥川說這麼多字,還挺新奇的。

中原中也安慰道:“放心,他沒事。”

中原中也心想,你問我,我也想知道啊。

在芥川還想說些什麼之前,中原中也眼疾手快摁掉了通話,防止再說下去露餡。

太宰治:“怎麼了?”

中原中也麵無表情:“沒什麼,你進醫院了而已。”

太宰治:“哦。”

太宰治抬頭:“啊?”

醫院裡

[中原中也]疲憊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好不容易在太宰治那兒休息恢複的精神氣也被消耗殆儘。

當時在他試圖做些什麼的時候,那部憑空出現在他們身邊的手機發出提示,他們現在的舉動可能會影響某一部分的未來走向,但作為外來者他們不能在彆的世界留下太過明顯的痕跡。

於是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了這個世界太宰治的家。

[太宰治]單膝跪在地上,支撐著身體想要起來,血滴落在地麵,在乾淨的地磚上惹眼的厲害。他可能會死,意識到這一點,[中原中也]有些慌亂,手機並沒有給出進一步的消息。而在這個世界,除了另外的自己和太宰治,他願意相信的也隻有Mafia。

於是沒有猶豫的,他闖進了Mafia的醫院,防衛人員一看是他就立刻讓路了,基本上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太宰治]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全部處理好了,雖傷筋動骨,流了好多血,但並不危及性命,隻是之前嵌入後背的鐵針實在太深,估計需要趴著養很久很久。

醫護人員還有一些不太熟悉的人全被趕了出去,中原中也實在是懶得再和他們說話,更不知道怎麼解釋現如今的局麵。

森鷗外肯定會來探望,畢竟首領大人實際上也是個愛湊熱鬨的人,更何況是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的熱鬨。

大概率是瞞不住了。

但是[中原中也]已經有些麻木了,反正爛攤子不需要他來收拾,隨便吧隨便吧,能喘氣已經很不簡單了,要求那麼高乾什麼。頗有當初[太宰治]挑釁他的時候今天爽了明天不用活了的感覺。

明明當時在密道裡是清醒一會兒昏迷一會兒,現在[太宰治]已經完全清醒了,麻藥勁過去,身上疼的更厲害。

[中原中也]沉默著,[太宰治]也沉默著。

房間一時間隻有倆人的呼吸聲。

聽著聽著,[中原中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然後就聽見“砰”的一聲,是玻璃杯砸碎的聲音。他瞥過去,看見[太宰治]試圖喝點水,結果手抖,杯子落在了地上。這是[太宰治]想給他傳達的意思,至於是不是裝的就不知道了。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頭,“你不會叫人幫忙嗎?”

[太宰治]:“……我以為不會有問題。”

“嗬嗬……你以為不會有問題的事情多了去了。”[中原中也]沒好氣的懟他。

[太宰治]張了張毫無血色的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看吧,又在裝可憐。[中原中也]告訴自己,不要理這家夥。

[中原中也]給他重新倒了一杯水。

[太宰治]沒說謝謝,[中原中也]在心理默默說了一句沒禮貌,但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會對對方說謝謝的關係。

“你給我打辭職報告的話,我不會批的。”

[太宰治]咽下幾口水,覺得嗓子終於不像剛剛那樣乾的要裂開了。

[中原中也]:“……”

恩將仇報是吧?

他默默把[太宰治]手裡的杯子奪回來:“那你彆喝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才喝了幾口的[太宰治]:“……”

互相傷害是吧?

他火上澆油道:“反正沒有我的允許,中也是不可以離開Mafia的。”

“嗬嗬嗬”[中原中也]卻是笑了,眸中冷的不行,“難道你不擔心我把你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嗎?就像你和森先生做的那樣?”

[太宰治]偏了一下頭,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剛剛那副樣子果然是裝的,現在已經演都不想演了,“但中也不會這麼做,不是嗎?”

反正他們之間的沉默已經像座山一樣把兩人隔開了,翻山越嶺再去解釋一些什麼並不符合倆人的作風。倒不如就這樣抵死糾纏,哪怕是恨意也足夠痛快。

“不可理喻的偏執狂。”[中原中也]罵道。

“嗬,”[太宰治]回敬,“頭腦遲鈍的蛞蝓。”

第四十九章

“你不去看看他倆?”中原中也有些發愁的問。

太宰治正在埋頭乾飯, 聽見中原中也的聲音後抬起頭,歎了一口氣, “有用嗎,四個人和森先生大眼瞪小眼?還是放過我吧,讓他們倆去應付算了。”

太宰治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森鷗外了,更何況是那麼尷尬的場麵。

中原中也撐著下巴,隻覺得頭發都要愁掉了,最後那倆人肯定會到本來的世界去,那不用說, 善後的爛攤子指定會落在他的身上。

森鷗外還好,但如果大麵積暴露了, 他該怎麼和一大堆下屬解釋呢?如果解釋成功了, 那以後有人偽裝成他的模樣, 說自己也是從其它世界穿越過來的“中原中也”怎麼辦?

雖然說也不是很難辨彆, 但總歸增加了工作量。

太宰治吃完了, 洗完手溜溜達達跑回來,看見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笑了笑直接長臂一圈, 把中原中也整個攬住了,下巴貼在他的發梢邊蹭了蹭。

“反正已經逃不掉了, 那就等到以後再去煩吧。”

中原中也被他蹭的耳朵癢,但也沒有躲開, “爛攤子又不用你收拾, 你當然無所謂。”

太宰治低低笑了幾聲,“那我會在旁邊為你鼓掌加油的。”

中原中也覺得更無奈了, 他抓住太宰治不太安分的狐狸爪子:“我很累,現在我隻想喝一點酒, 然後睡覺。”

聯想到這位幾乎全年無休的搭檔剛剛在沙發上有些累的睡著的模樣,太宰治深感遺憾的聳肩,然後也後知後覺的感受到疲憊,這一趟可比之前一個月在偵探社的運動量都要大。

“我不睡客房。”太宰治提出要求。

中原中也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得好像你什麼時候睡過客房一樣。”

這家夥從來沒有作為外人的自覺,每次來了之後都直接往中原中也床上躺,其熟練程度讓人看著看著拳頭就硬了起來。

但太宰治一點都不怕被他揍,他也一向拿太宰治沒辦法。

中原中也坐在床邊,試著往自己後腰上貼膏藥。

太宰治在旁邊把枕頭放好:“怎麼樣,需要幫忙嗎?”

“不用。”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頭,這個姿勢他看不太清,但是他才不要示弱。於是他隻是將貼歪膏藥重新撕開,“我自己能處理。”

太宰治從來隻是左耳進右耳出,他才不管自己這位口是心非的搭檔拒不拒絕呢。

他將中原中也手裡剛剛撕下來已經不太粘的藥膏拿過來隨手扔掉,惹得對方一陣心疼:“這可是紅葉大姐特地找人廢了好大功夫才弄到送給我的。”

太宰治並不在意:“我會給你重新找到更好的,比紅葉大姐的還要有用。”

中原中也被逗笑了:“還攀比上了,你是小孩子嗎?”

還是那種最惡劣的小孩。

“那你是什麼,和小孩一起玩的帽子架先生?”太宰治也並不反駁,隻是將中原中也一起拖下了水。

“切。”中原中也一邊嘴上不屑,一邊趴在了床上。能享受太宰治服務的機會可不多,這家夥平常不往你傷口上按手指已經算是很不簡單了。

中原中也的腰傷太宰治一直都是知道的,很少有敵人能正麵傷到中原中也,他是為了救幾個冒冒失失的屬下,被敵人用利器刺進了腰,然後尖銳的倒刺又從他血肉中被剝離。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隻是回過神來,血沾滿了他蒼白的手,從此留下每個雨夜都會隱隱作痛的傷。

至於那幾個冒冒失失的屬下,畢竟是中原中也救的,而且當時太宰治已經加入偵探社,不可能真的把他們埋了。

隻不過很可能等那些人老了——如果他們能活到那個時候,聽到太宰治的名字還是會忍不住哆嗦,想起某天忽然出現在Mafia大樓的叛徒大人的沙色風衣,以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眸。

太宰治曾經以傷害中原中也為樂,或者說互相傷害已經成為了他們相處的一種模式。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在這具軀體上留下痕跡,打上烙印。像是偏執的國王想要宣示自己領土的所有權,又像是執拗的小孩不願意和彆人分享自己最喜歡的漂亮娃娃。

隻是後來他又忽然覺得,中原中也身上的傷痕已經夠多了,雖然大多數已經愈合,但即使痕跡再淺,也無法完全消失。這具軀體上的傷痕已經太多了,即使再劃上幾道,也沒有什麼特彆的。

所以他想在每個潮濕的雨季,在傷痕隱隱作痛的時候,將他強大的無懈可擊的搭檔輕輕按在懷裡,笑著說一些不著調的故事。

隻有他能洞悉的脆弱,隻有他能觸及的傷痕。

“你在想什麼,”中原中也半晌沒等到太宰治的下一步動作,有些疑惑的抬頭。

太宰治回過神來,搖搖頭非常欠抽的說道:“沒什麼,忽然想起來你當時受傷的那副慘狀,嘖嘖嘖。”

“……”

中原中也:“你信不信我讓你也感受一下?”

太宰治立刻舉手投降:“我錯了。”

“你那時候半夜偷偷鑽醫院來嘲笑我,真是閒的沒事乾。你知不知道萬一被發現了,等你的可就是作為叛徒被處決。”中原中也想起當初他躺在病床上發呆,本來應該在偵探社睡大覺的太宰治不知道怎麼爬上了高樓,拍了拍窗戶,讓他打開。

夜色裡太宰治的臉模糊不清,中原中也差點以為是殺手一拳轟過去,好在那雙鳶色的眼睛還盛著月亮的光,不至於讓他靠近了還認不出自己搭檔的眼眸。

“且不說森先生會不會這麼做,反正中也你肯定不會讓我被發現的。”太宰治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中原中也冷笑幾聲,沒有說話。

太宰治也終於開始乾正事了,他略微嫌棄的瞥了一眼草藥味很重的膏藥,有些懷疑這玩意兒再加工加工能不能用來當生化武器,畢竟草藥味濃到一個程度同樣能讓人想暈。

中原中也趴在床上,衣服被提起一半,腰窩陷下去,他的的皮膚都很白,是那種會讓很多人羨慕的白皙。

但中原中也本人不以為然,甚至有一段時間羨慕電視裡小麥色的牧民,大夏天跑去衝繩的沙灘上曬太陽。結果皮膚沒曬黑,反倒是曬傷了,壞掉的表皮一點一點剝落下來,事與願違的更白了。

“好了。”太宰治將膏藥貼好,甩了甩肩膀。

“你呢?”

中原中也挑眉指了指太宰治洗完澡後又重新綁好的繃帶,他知道隱藏在下麵的傷口,也曾經見過傷疤還沒有愈合時候可怕的模樣。

“還會疼嗎?”

太宰治搖搖頭:“早就沒感覺了。”

然後想了想他又說,“如果說疼,你就能在這兒放螃蟹罐頭的話,那就疼。”

中原中也:“……”

他默默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決定不再理這個家夥了。

而這邊倆人正悠哉悠哉喝酒準備睡覺,那邊的森鷗外則是有些頭疼。

“太宰君,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太宰治]不看他,也不說話。

[中原中也]則是盯了森鷗外好一陣子,直到森鷗外覺得被盯的有些掛不住笑,他才開口:“我打的。”

森鷗外從剛進來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現在笑容越來越深了。

“中也君,你這麼看著我,倒像是許久沒見我的樣子。”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沉默不語的[太宰治]身上,然後又重新看向[中原中也]。

太宰治雖然不想見他,但表麵功夫還是會做,最起碼要冷嘲熱諷一番,絕對不會像這樣一言不發。

中原中也那麼隨性的一個人,在工作之餘的現在,也不可能對他這麼畢恭畢敬。

要麼這倆人是出大事了,要不然就是,這倆人並非自己所認識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瞞得過森鷗外,所以乾脆大大方方承認:“是的,許久不見了,森先生。”

森鷗外點點頭,然後攤手:“所以能說說,目前是個什麼情況嗎?”

“如您所見。”[中原中也]點點頭繼續道,“我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隻是暫時來到這裡,很快就會回到原本的地方去。”

更多的事情她沒有辦法開口說出來,一張嘴,喉嚨就好像堵塞了一樣,什麼聲音都無法發出。也許是因為並不相連的時空,他無法和不知道內情的人講述太多自己的故事。

“這樣啊……”森鷗外若有所思,“那個世界的你們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畢竟哪怕之前太宰治炸了中原中也的車,以及後來還算是敵對組織的時候,中原中也都沒下過狠手。但眼前這情況……這得是死手啊。

……其實也不是故意的。

[中原中也]想了想,還是沒有解釋,畢竟某些家夥一看他和森鷗外站一起就忍不住要陰陽怪氣幾句,他怕這家夥馬上毛病又犯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並不想知道森鷗外這幾分鐘裡腦補出了什麼相愛相殺的場麵,這對師徒的腦回路一向清奇,他不想自尋煩惱了。

第五十章

“太宰, 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也許是看出了[中原中也]的疲憊,作為體恤下屬的好首領, 森鷗外自然不會為難他,而是重新將目光落在了一直不肯與他交流的[太宰治]身上,目光幽深,“畢竟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這下子[太宰治]就算不想說話也必須說話了,畢竟他太了解自己這位老師了,森鷗外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您希望我說些什麼呢?”[太宰治]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這個嘛……”

剛剛和中原中也談話時候的隨意感褪去,屬於Mafia首領上位者的威嚴在森鷗外身上蔓延, 他居高臨下的垂眸打量了一會兒太宰治——

比這個世界的那個太宰更瘦了,這是森鷗外的第一個念頭。

也更讓人忌憚了, 這是森鷗外的第二個念頭。

[中原中也]很想找個椅子坐下, 但是看目前這個暗流洶湧的氛圍, 他要是忽然坐下會很像看熱鬨不嫌事大的, 再抓一把瓜子估計就成梶井那個沒眼力勁兒的了。

“比如……你那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 他還好嗎?”森鷗外用閒談的語氣談起故人。

雖然來自異界的兩人無法主動和除了自身同位體以外的人透露過多,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們去說出對本世界無影響的事情。

比如這個世界的織田作已經死了,即使知道那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怎麼樣, 也完全不會改變什麼。

因為死人是不擁有任何可能性的。

織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在腦子裡搜刮了許久,才想起來偵探社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

他和[太宰治]……有什麼關係嗎?

之前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太宰治]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又反問:“您希望他過得怎麼樣呢?”

無效的對話,耗費時間卻得不到結果, 這是森鷗外所厭煩的。尤其是和太宰治這一類聰明人談話, 對方如果不想繼續,總有辦法兜圈子。

而森鷗外又不可能真的把太宰治怎麼樣——不管是哪一個太宰治。不然他當初就直接調一杯毒藥給他, 甚至不需要任何計策,那個孩子就會欣喜的接受這杯“禮物”, 甚至還會難得的心存感激。可他最終卻選擇以極其惡劣的方式趕走他,這個叛徒的追殺令的下達也是如此敷衍與偏袒。

因為即使是忌憚,也不可否認也許日後還有利用或者交易的機會,畢竟太宰治的腦子能帶來的利益是有目共睹的。權衡利弊,他還是活著對森鷗外比較有用。

這份意圖很明顯,以至於連中原中也看懂了森鷗外的放任,於是和太宰治的見麵也變得不再和權利與陰謀有關。

就在森鷗外想要繞開這個話題的時候,[太宰治]居然繼續開口說話了。

“他還活著,他很好。”

[太宰治]抬起頭,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第一次用自己本來的麵貌麵對森鷗外。

他想起離彆時候,[森鷗外]也是這樣平靜的看著他,似乎有話想說,但最後隻是低不可聞的歎息。

當時十八歲的[太宰治]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的棋輸一著而感到遺憾。

現在想來,也許[森鷗外]那時候就已經隱約知道了[太宰治]所渴望的結局,所以那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可能是長者的無奈。

“……是嗎?”

森鷗外沉默了許久。撕開衣冠楚楚的場麵話,他們都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君子。

“所以就是因為這樣,不太好的人變成你了,對嗎?”

聽到這個問題,[太宰治]卻是勾起嘴角,似乎是想笑,但笑意不達眼底,他回答的聲音不大,也不知道是在告訴彆人還是在告訴自己,他說,“我很好。”

聽到這個回答,[中原中也]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兩隻狐狸的較量時間,他不想這樣,本來應該儘量不摻和,但他真的忍不住。

“哈哈哈,你現在的樣子,你管這叫很好?”[中原中也]嘲弄的看著他,“你自己信嗎?”

“……”

[太宰治]並未做出任何反應,他忽視了對方語氣裡的諷刺,冷冷的看向森鷗外,“你不會在我這裡得到更多消息了,如果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去找正在彆墅裡過得舒坦的不行的那兩位——如果他們沒死的話應該在那兒。”

“這麼紮人做什麼。”森鷗外收起了首領的姿態,知道自己待下去除了適得其反,已經不會再有其它任何用處了。但他還是表達了此刻最真實的想法,“你覺得這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如果是的,那你應該釋然,而不是現在這樣,像一隻刺蝟。”

如果真的釋然了,如果真的滿足了,就不該是如今這樣的場景,他們仨人也不會在此相遇。

隻是人是複雜的,有些答案並不是非黑即白,強行去爭執對錯最終不會得到任何結果。

“如果我是您,我不會說這麼多廢話。”[太宰治]絲毫不和他客氣的嗆道。

森鷗外見狀也不再多說,拍了拍旁邊[中原中也]的肩膀,“辛苦你了,中也君。”

[太宰治]眼神冰冷的瞥了一眼他的手,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其剁掉一樣。

但好在直到森鷗外離開,什麼也沒有發生。

[中原中也]鬆了一口氣,重新拉開凳子坐了下去,雙條細長的腿交疊,神色懨懨的喝了一口剛剛森鷗外帶來的飲料。

他身上沒什麼傷,隻有手掌心被劃開一道口子,已經被包紮好了,沒能完全結痂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對他來說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至於肩上的咬痕……

“織田作是偵探社的成員。”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是[太宰治]主動開的口。[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這是這家夥第一次願意提及這些事情,以及這個名為織田作的人。

“你告訴我這個,是想說什麼?”[中原中也]不明白,這人之前怎麼都不肯說,現在卻又能心平靜和的將故事講出來。

“他並不認識我。”[太宰治]接著說。

“……”[中原中也]看他的目光逐漸由迷茫變成了看傻子,如果不是懶得站起來,他真的很想掐著對方的脖子問他你個臭青花魚你在說什麼狗屁不通的話。

“逗我很好玩嗎?”[中原中也]現在連衝他發火都已經懶得大聲一點了。也許十五歲的他很難想象,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以這樣平和的聲音來質問[太宰治]。

“但是中也,他是個好人,他收養救助了很多孤兒。”[太宰治]卻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理會那些讓他有些不耐的問題,仿佛是在尋求自己這位曾經的搭檔的認同,“他比更我值得活下去。”

他這話就好像閒著沒事乾的男高中生在討論哪個女生比另一個女生好看,又或者是女高中生在討論哪個男生比哪個男生帥。

但是誰比誰好看這玩意兒又沒有正確答案,誰比誰更值得活著更是沒有。

“……”

[中原中也]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但他無話可說,隻能不抱希望的敷衍道,“這個世界上的好人多的是,也沒見你每個都另眼相看。”

他猜的太久,已經對這個故事沒了興趣,即使[太宰治]想講,說實話,他也不太想聽了。他現在隻有“[太宰治]回去當首領,然後他辭職跑路”這一個念想。

如果[太宰治]不同意,那就揍一頓。

一頓不行就揍兩頓。

反正以下犯上對他來說是常態。

“你在想什麼?”[太宰治]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麵無表情的問,“我已經說過了你想跑路是不可能的,揍我也不可能,除非我死了,我沒死之前你不可能離開Mafia。”

[中原中也]:“……”

“你有病吧?”

忍了又忍,[中原中也]終於忍不住破口罵道,“太宰治你是不是有病?”

罵完又覺得胸悶氣短,隻感覺自己活不長了,說不定死的比[太宰治]還早。

[太宰治]點點頭:“對我有病,我都有病了你就讓讓我怎麼了?”

“……”

芥川剛進來就是一個枕頭往他臉上砸,憑借出色的反應能力,他迅速躲開了,正中身後的中島敦。

在先查看[太宰治]情況和嘲笑中島敦之間,他選擇了先嘲笑種島敦,然後一個不查也被砸到了頭,兩個冤大頭這下誰也笑不了誰了。

為什麼一個病房會有這麼多枕頭啊?不就一個病人嗎?

因為懶得從床上和椅子上起來而拿著枕頭反複扔的倆人見又有人進來了,終於停了下來。

[太宰治]眼神示意:你不是已經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了嗎,除了地位比你高的森鷗外,他們怎麼也能進來?

[中原中也]猶豫片刻,還是先把手裡最後一個枕頭砸在了[太宰治]臉上,然後表示:你問我我問誰?

“太宰先生,您……沒事吧?”中島敦率先擔憂的開口。

他和鏡花完成太宰治交代的任務之後出來透透氣等消息,結果芥川和他偶遇,快要打起來的時候接到了太宰治進醫院的消息,倆人聯係中原中也,結果對方沒說出個所以然就把電話掛了。

中島敦驚恐的說:“太宰先生不會是出大事了吧?”

芥川惡狠狠道:“給我閉嘴。”

倆人連忙趕著互相推搡著來了,結果被攔住了,說是中原先生吩咐了不讓進。

畢竟是Mafia的人不能直接動手,芥川一言不發的生悶氣,中島敦則試圖讓通融通融。看這戒備程度,倆人心裡都拔涼拔涼的,心想不會是真的傷的很嚴重吧。

就在中島敦已經在想自己在葬禮上哭的多慘的時候,森鷗外出來了。

芥川連忙上前焦急問道:“首領,太宰先生他怎麼樣!”

中島敦也用渴望的眼神看過來。

森鷗外:“?”

因為來的時候並沒有人攔他,也不知道中原中也的電話那個事情,所以他壓根不知道這倆小輩已經腦補了太宰治的108種死法。

但他還是思考了一下[太宰治]懟他的那個語氣,回答道,“應該……狀態不錯?”

畢竟說話口齒清晰,還能和他兜圈子。

中島敦可憐巴巴:“那我們能進去看看不?”

森鷗外本著坑[太宰治]的心理,禮貌道:“請便,Mafia一向歡迎自己的合作朋友。”

話音剛落,身邊掛起一陣風,倆人火急火燎衝進去,森鷗外甚至連笑都沒來得及收回去。

聽到原委,[中原中也]扶額,行行行,官高一級壓死人。

[太宰治]適時道:“你要是當了首領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滾。”[中原中也]麵無表情。

[太宰治]不想再乾在彆人麵前互丟枕頭這種丟人的事情了,於是暫時閉了嘴,閉嘴之前還補了一句“你考慮一下嘛”,然後成功得到一個眼刀。

中島敦和芥川眼神交流:他們在討論什麼?

芥川表示:你乾了什麼,為什麼太宰先生不看我?

中島敦:和你說正事。

芥川:一定是你的錯。

中島敦:能不能正常點?

芥川:但是太宰先生沒事真是太好了。

中島敦:……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無效溝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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