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下章入v(1 / 2)

征求了大佬的意見,沈樂緣挨個找孩子們單獨談話。

他沒提比大小那檔子事兒。

沒必要。

雖說聽得一言難儘,但年輕人都有類似的時期,火熱躁動又中二大膽,多年後回憶起來也不會尷尬,頂多笑自己幼稚。

他先找了盛時肆,跟年輕人聊暗戀的事。

“說實話,這件事我是不該管的。”沈樂緣開門見山:“但小鹿心智不夠成熟,感情方麵過於稚嫩,我不建議你們現在就發展戀愛關係。”

盛時肆微微一怔。

沈樂緣解釋:“我在藺先生那裡了解到一些東西。”

盛時肆垂下眼簾,冷硬的表情消融幾分,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局促不安,又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在用沉默揮灑倔強。

沈樂緣最早帶的那群高三生,現在差不多就這個年紀。

“先說下我的想法,”他笑了笑,熟練地安撫道:“你們都是成年人,暗戀明戀都是你們的自由,如果非要談,我不會阻止你們,甚至可以幫你勸藺先生幾句。”

盛時肆抬眼,冷硬的俊臉緊繃著,心動又猶疑。

沈樂緣說:“你的愛情觀我無法評價好或者不好,但顯然不會傷害到小鹿,這一點我是放心的,但是——”

沒等他說完,盛時肆就認真道:“我不介意他傷害我。”

沈樂緣搖搖頭,無奈道:“我不是要說這個。”

“隻要你自己願意他也願意,所謂的傷害不過是願打願挨,我依舊覺得感情裡容不下第三者,但這是你們的愛情,不是我的。”

全是假話。

他跟藺淵一樣,覺得阿肆的感情不正常。

但不能直說,得繞著圈哄。

盛時肆麵無表情地聽著,一副絲毫不為之所動的樣子。

實則在走神,心想:他像個長輩。

年僅二十的小長輩。

“簡而言之,我不打算深究你的戀愛觀。”

小長輩跟他對視,和緩的語調突然嚴肅:“但你必須明白,現階段的小鹿太幼稚,他無力承載的不止愛情,還有親情、友情,以及和人正常交往的能力。”

“就像是生病了的孩子,他需要複健治療,需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也重新認識你們。”

沈樂緣問:“你願意給他成長的時間嗎?”

門外,藺耀的耳朵貼在門上,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狐狸精哄人真有一套,說是不會阻止,可每句話都在勸阿肆彆跟小鹿談。

“給他成長的時間”,做什麼春秋大夢?

要是小鹿能成長,老頭也不至於把他圈在彆墅裡,請一堆保鏢輪番監視,宛如在限製什麼病毒,甚至嚴禁這群人跟小鹿交流接觸。

他老婆永遠年輕,永遠花心,永遠饞新人。

可惜阿肆不像他這麼“人間清醒”,被狐狸精騙得團團轉,輕易交付出“我會等他”的承諾。

談話結束,腳步聲漸近,門把手轉動。

藺耀連忙回病房,轉身的幅度太大扯動傷口,疼得麵容扭曲也沒停下,一瘸一拐地在阿肆出來前消失在轉角。

緊接著被喊過去的是小鹿。

阿肆的視線追隨心上人遠去的背影,繼續他無聲的暗戀。

藺耀笑話他:“連追都不敢,我看你的喜歡還不如放屁,放屁都能聽個響兒呢!”

“你追了。”阿肆淡淡回擊:“追到了嗎?”

藺耀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嘟囔些什麼“要不是老頭管著”、“狐狸精害我”、“小鹿眼瞎”之類的話,宛如偷書被嘲的孔乙己。

唯一的聽眾把被子蓋過頭頂,懶得搭理他。

藺耀眼珠子一轉,暗搓搓下床,跟在小鹿身後,準備偷看看狐狸精哄他老婆,學些勾引人的小技巧。

沈樂緣沒哄。

他把某段視頻投影到牆上,板著臉吐出倆字:“解釋。”

視頻模糊不清,但能隱約看出少年的動作,特意放大修複後就更明顯一點,是在解黑狗嘴上的口籠,恨不得掰開狗嘴把手放進去的樣子。

小鹿不懂問題的嚴重性,但能看懂老師的表情,慫兮兮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問:“解釋……什麼呀?”

解釋哥哥和阿肆被咬的事嗎?

那不是小鹿的錯,小鹿沒讓哥哥和阿肆救小鹿,剛剛老師先喊了阿肆過來,可阿肆又不是老師的學生,如果受傷的是小鹿,老師肯定先喊小鹿!

少年越想越覺得虧,鼓著臉頰生悶氣。

沈樂緣用教具敲敲桌子,把少年遊離的注意力拽回來:“解釋,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小鹿緩緩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聽不懂。

沈樂緣無力地揉了揉隱隱作痛額頭,換個方式問他:“你解開口籠的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

小鹿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委屈地指責道:“老師說話不算數!你上次說哥哥過得不好才關心他,現在哥哥和小鹿都過得很好,可你還是隻看著哥哥,隻跟哥哥說話!”

沈樂緣不可置信:“所以你就傷害自己?”

“隻要輕輕咬一口,老師接下來的時間就都是小鹿的。”少年臉上顯出夢幻的期待,“老師的眼睛隻看著小鹿,嘴巴隻跟小鹿說話,心裡有且隻有小鹿,隻關心小鹿……”

想想都快樂,可狗怎麼都不咬我?

都怪哥哥和阿肆!

沈樂緣呼吸一滯,密密麻麻的寒意自頭頂灌注。

但是……”他聽到自己喑啞乾澀的聲音:“這是不對的。”

“哪裡不對?”小鹿疑惑。

“為了博取彆人關注而傷害自己,這太、這不正常!”沈樂緣深呼吸一下,勉強穩定心神,用更適合小鹿的方式跟他交流:“這不行!這不可以!你不能這樣做!”

可是,老師現在正看著我呢……

老師眼裡、心裡,全都是我,沒有彆人……

如往常一般,小鹿甜甜軟軟地問:“為什麼不可以?做了會怎樣?老師會懲罰我嗎?”

“會!”沈樂緣咬了咬牙,超凶:“重罰!”

“好啊~”小鹿笑眼微彎,伸出手掌:“老師來罰小鹿。”

見青年僵立不動,他把衣袖捋上去,露出白皙柔軟的手臂,得意洋洋道:“輕罰是打手心,那重罰是手臂對不對?”

看,小鹿多聰明呀,該被誇誇!

心臟處傳來沉悶的不適感,沈樂緣的腦子一陣眩暈,“不對,懲罰是手段不是目的,是為了讓你……小鹿,受傷會很疼,會留疤,重傷可能會殘疾,這些你能理解嗎?”

“殘疾?”小鹿問:“像爸爸一樣?”

沈樂緣點點頭,又搖頭:“可能是不良於行,也可能是其他部位無法使用,生活的方方麵麵都會受影響。”

他說:“會很難受。”

小鹿沒接話,皺著眉頭陷入沉思之中。

沈樂緣再接再厲:“你想呀,一個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耐心和同情也是有限的,如果你每次都用自殘來吸引彆人,那對方遲早會被你氣走,要是你恰好也斷了腿,追都追不上對方呢!”

小鹿語調古怪地複述:“會被氣走?”

沈樂緣:“對。”

“斷腿了就會追不上對方?”

“對!”

看小鹿似乎聽進去了,沈樂緣順著這個邏輯繼續哄:“不光是腿,手受傷你就無法接對方送你的東西,肚子受傷就不能陪對方吃飯,眼睛受傷不能一起看動畫片,嘴巴受傷……”

“就不能親老師了。”小鹿嘟囔著接話。

“……”沈樂緣忍了忍,沒在這時候糾正他,先忙著解決火上眉梢的急事:“總之,傷害自己博取同情,是非常不可取的行為。”

小鹿垂頭喪氣:“我明白了,這樣確實不行。”

沈樂緣鬆了口氣,提起的心——

“那就隻能傷害老師了呢,”小鹿苦惱地自言自語:“老師的腿斷了,就跑不掉了對不對?”

沈樂緣:……

提起的心,終於死了。

“不對!”他忍無可忍,語氣終於暴躁起來:“沒有誰用傷害表達喜歡!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怎麼會這麼可怕的……”

停,不能感情用事。

深呼吸一下,沈樂緣放緩聲音:“抱歉,老師需要靜靜,讓老師一個人待會兒好嗎?”

他是懇求的語氣,看起來有點可憐。

我喜歡這樣的老師……

小鹿呼吸微微急促,老師不僅隻看著我、隻想著我,還在央求我,他好乖啊,更可憐一點,更害怕一點,是不是就什麼都願意答應。

不行不行,那樣老師就要嚇跑了。

小鹿的腿雖然沒有殘,但爸爸管得太嚴,小鹿一樣會追不上老師的。

攥著手心掐出的月牙痕,小鹿鼓著臉頰哼哼唧唧:“那老師親我一下嘛,我乖乖的,隻是說說,都沒有真的打斷老師的腿。”

他忍得很辛苦呀,怎麼可以不給獎勵?

少年恢複了跟往常差不多的軟甜,就好像之前那番可怕的話語是幻覺,卻又因為不太了解正常人,在言語間露出些詭異的黑暗思緒和真實性情。

沈樂緣心裡驚悚感更甚,厲聲拒絕:“不行!”

為什麼?

小鹿委屈極了,“我最近有乖乖聽話呀,老師教的東西都認真學,沒有偷偷罵爸爸,也沒有計較老師說話不算數,難道不配要一個親親做獎勵嗎?”

“不能!”沈樂緣反應很大,又努力放緩聲音:“給老師一點時間,準備更適合小鹿的驚喜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

小鹿的眼神變得幽暗,貓貓唇邊的笑容無影無蹤,顯得格外陰鬱:“老師,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親小鹿、不會喜歡小鹿?”

“怎麼會呢,”沈樂緣避開前半句,隻回答後麵那個:“老師很喜歡小鹿,現在也還是很喜歡。”

撒謊。

現在明明隻有害怕。

“那老師親親小鹿,”林時鹿上前幾步,踮起腳尖靠近他心愛的老師:“你親一下,親一下小鹿就信你。”

沈樂緣:“喜歡分很多種。”

小鹿的臉色更加陰鬱,語調卻還是甜甜的:“老師,你不能一點糖都不給,就哄小鹿相信你呀。”

小鹿已經等了很久,可是糖越來越少。

老師把糖分給彆的小朋友了。

少年靠得越來越近,沈樂緣心的臟緊縮出疼痛感,呼吸發顫地往後仰,掌心挨著對方單薄溫熱的胸口,一時之間居然推不開。

“小鹿!!!”

兩道聲音重疊,一聲來自沈樂緣,另一聲來自忍無可忍推門而入的藺耀。

救……命……

趁小鹿失神的那一瞬間,沈樂緣兔子般躥出去,躲在藺耀身後給今天的談話收尾:“反正你不許自殘,也不能傷害彆人!”

他少有地發出威脅的聲音:“不然我會討厭你!”

孩子般幼稚又脆弱的一句話,是他現在腦子裡唯一能想起的東西。

藺耀嗤笑著看他:“你……”

“謝謝你啊,”沈樂緣沒多看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轉身:“我有點事,你在這兒陪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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