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玩伴邁著矯健的步伐走過來,沈樂緣幾乎是彈跳到小鹿身後,用顫巍巍的聲音問:“這就是藺先生給小鹿找的玩伴?”
保鏢點頭:“兩歲,相當於人類的十八歲,特訓過,很乖,不咬人。”
沈樂緣聲音顫得更厲害:“今天的課外活動是遛它?”
那是隻純黑的狼犬,皮毛稠亮高大威猛,牙齒尖銳可怖,嘴巴大到能咬斷他的脖子,長了副適合送他上西天的樣子。
小鹿看了看狗,又看了看老師,忽然說:“老師怕狗,那不去了吧……”
說這話時他聲音很小,看向黑犬的目光充滿渴望。
崽崽也太乖了吧!
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是大佬真想懲治他,應該不至於繞這麼大圈子,更何況原文裡咬死他的狗叫蒂蒙,這隻顯然不是。
堅強地說服自己,沈樂緣牽過狗繩:“老師不怕,走吧。”
帶小鹿一起出門的機會難得。
就算隻是在附近溜達,也好過天天待在彆墅裡。
不過到底還是有點擔心,怕出事,他用離小鹿遠點的那隻手牽繩,想讓黑犬儘量遠離小鹿,但這狗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非要在兩人之間搖擺。
半人高的大狗嗅來嗅去,還舔了舔兩人的小腿,濡濕的感覺透過褲子輕薄的布料,一路蔓延到沈樂緣哆嗦顫抖的心臟裡。
小鹿瞥了眼黑犬,視線停留在濡濕的位置。
羨慕。
沈樂緣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回想原文裡跟狗有關的劇情,當時太尷尬所以沒仔細看,現在印象最深刻的狗除了原主的死神犬就是搞簧的藏獒。
藏獒不是真藏獒,皮囊底下裝著個人。
是個男人,一米九,長腿大胸很能打,後期用自己的身體來找小鹿的時候沒哪個保鏢是他的對手,床上也數他最猛,能抱起小鹿站著搞。
但那是後期的事,現在藏獒還沒影兒呢。
餘光裡黑犬正扒著小鹿的腿哼哧哼哧喘氣,粗糲的舌頭從小腿舔到膝蓋,沈樂緣不適地皺起眉頭,腦子裡靈光一閃。
想起來了,原文裡有相似的劇情!
花市受的魅力不隻對人,對狗也是一樣,中後期有隻年輕的大狗將小鹿撲倒,做儘舔狗能做的所有行為,就差……了。
惡心到不願意繼續想,沈樂緣拽了拽狗繩。
“過來!”
可能是感受到他的敵視,據說特訓過、很乖的黑犬轉過身,朝他呲牙,喉嚨裡溢出壓抑的低吼。
沈樂緣心頭發緊,板著臉跟黑犬對視,輕聲對小鹿說:“你快走,去喊保鏢過來,它可能要咬人……小鹿?”
在他疑惑不安的注視下,小鹿雙眼發亮地靠近黑犬,細白的手指撫上堅實的脊背,讚歎中帶著點迫不及待地說:“沒有吧,它很乖呀。”
仿佛得到了應允,黑犬頓了頓,扭頭朝小鹿撲去。
“小鹿!!!”
沈樂緣心頭一緊,想也不想就衝了過去。
……
好疼……好害怕……
沈樂源渾身發顫,腦海裡一片空白。
被大狗壓住的姿勢讓他使不出太大力氣,隻能拚命摳住對方長滿利齒的嘴巴,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到他臉上,腰腹間傷口皮肉外翻,刺入了幾根草葉。
但他咬緊牙關不鬆手,死也不鬆手。
如果他鬆手了,小鹿就要麵對比死更可怕的事。
他得保護他的學生。
小鹿衣服破爛地呆坐在不遠處,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好半天才驚慌地爬起來撲向黑狗,邊撕打扯拽邊尖聲叫嚷:“壞狗!壞狗!你鬆開老師!!!”
黑犬回身呲牙低吼,眼睛裡是混著食欲的凶光。
“去、喊、人……”
沈樂緣把黑犬的腦袋掰回來,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小鹿猶猶豫豫,被催了聲“快!”才趕緊往彆墅跑,急切地走出幾步忽然停住,帶著哭腔央求道:“爸爸你快救救老師,你快呀!”
沈樂緣抬頭看去,對上大佬的沉靜雙眼。
與此同時,漆黑幽暗的槍口映入眼中,沈樂緣心跳如鼓,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身上的黑犬,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他要殺我!
因為我攔了他的路,礙了他的眼。
初醒見到小鹿的驚訝、發現自己是炮灰時的惶恐、麵對大佬時的緊張和逐漸放鬆……種種回憶湧上心頭,他的第二次生命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不,不行。
就算欠了上億的外債,就算過得如履薄冰,就算以後還要麵對更多的艱難困苦,他仍不願就這樣死去!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沈樂緣猛然將黑犬推開。
也恰好是在這一刻——
砰!
黑犬的前肢炸開,溫熱的液體噴濺到他臉上。
槍口對準的是狗,還是我?
沈樂緣死裡逃生般劇烈喘息著,胸膛起伏出驚心動魄的味道,他神情迷離恍惚,唇角被鮮血浸透,蒼白的臉頰上開出豔麗的花。
藺淵呼吸一滯。
他看到青年抬眼,眼底燃燒著幽暗的火焰,像是即將熄滅的某種信念、情緒,又似是憤怒。
沈樂緣啞聲問:“這是懲戒嗎?”
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來,卻在勉強提起身體之後,脫力地驟然栽向地麵。
藺淵看著他,臉色陰鬱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