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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鬼風哭嚎。

本就陰寒的極北之地, 更是在深冬的至陰鬼城中直觀體現著凍破骨頭的寒與冷。

哢、哢哢哢。

令人牙酸的破碎聲自遠處傳來,顏月歌卻是在這份寒冷中愈發生熱,簡直都快要冒出汗來。

無他, 誰讓他將那陣子恐懼與急切度過之後,終於冷靜下來重新認識了一下眼前的局麵。

他確實是一個驚嚇轉身抱住了淮序的尾巴沒錯,可是,那輕飄飄落在他背後的柔軟觸感又是什麼?

是淮序的尾鰭啊!

他偷偷睜眼順著縫隙瞥出去看了, 百分百確定是浮空的淮序將尾尖稍稍轉向,將那碩大也猶如輕紗般柔軟的尾鰭落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回事?

淮序為什麼會特意將尾鰭撫在他的背後呢?

顏月歌隻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乎乎的。

若非不再禦劍之後, 那與禦劍一同運行的破風失效,城門高處又是寒風獵獵, 背後吹著的風是冷的,懷裡抱著的淮序尾巴是冷的, 他都不覺得自己還能好好站在這裡。

因為那迎上來撫在他背後的柔軟尾鰭,讓他驚慌間下意識抱到淮序魚尾的舉動,切實變成了與淮序的擁抱。

或許、應該、大概、可能確實是擁抱沒錯。

可總歸, 淮序非但沒有抗拒他突然的驚嚇, 沒有抗拒他突然的摟抱,反而用尾鰭與他進行了更似擁抱的舉動。

在清楚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顏月歌暈暈乎乎的大腦更是發暈發脹,數不清的氣血登時就要上湧。

不行, 守宮砂又要動作了。

顏月歌趕忙轉移注意力一通亂想試圖打斷施法, 就是可惜沒能成功。

瞬間, 守宮砂禁製的力量再次浮現,當場亮了他的心口, 饒是他此刻仍將臉陷到淮序腰際的衣物裡,也清晰察覺到了這一點。

依然是隻亮了一瞬, 便就徹底洗刷了他的全部衝動與情緒,飛快甩給了他一顆平常心。

身體連帶著心情的變化總是明顯,顏月歌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唉,該來的總會來的。

真不想讓淮序知道啊,不管是會讓淮序知道他莫名因為一個一點兒不標準的擁抱心率加速,還是會讓淮序以為是他到底太過害怕厲鬼而心率加速意外觸發了本就失控的守宮砂。

哪個都不夠他丟臉的。

等下,他現在整個正麵抱著淮序的側身,心口處完全貼在了淮序的魚尾上,這亮不亮的,還真不一定能讓淮序看到啊。

對啊,隻要他不說,過一會兒再裝作無事發生將淮序放開,他們就能確實是什麼都沒發生的繼續向前了。

而且因為守宮砂的作用,他對那些長相駭人的厲鬼的恐懼也會被吞沒,反而會讓他們去往絕日宗的路途更為順利。

意外是件好事情啊。

這可不是顏月歌毫無根據在安慰自己,若隻是守宮砂直接的發動,沒有讓他心口那道守宮砂的紋樣跟著亮起,守宮砂的作用範圍尚還隻是他昏了頭的衝動與歡喜。

可一旦守宮砂亮了,那控製的就是他的全部情緒了。

恐懼、驚慌、一個激靈?都是小意思。

顏月歌借著那股子冷靜努力客觀的分析了一下情況,正打算再撐一會兒,就感覺背後淮序的尾鰭離開了他的身體。

他下意識回頭去看,卻還不等他看到什麼,淮序就已是率先開口道:“失控?”

淡淡的嗓音慵懶不減,在這凍人的寒風中也清晰帶著一股子犀利的寒意紮向了顏月歌的心。

顏月歌到底頓住了向後移去的視線,過分冷靜的大腦瞬間似是發出了臨死前的哀鳴,讓他隻覺生無可戀。

倒也、不必這麼敏銳。

光是前時在固蒙池洞府裡通過微不可察的風讓淮序幫他們確定了一扇暗門進入了一條捷徑的事情來看,他就知道淮序的感官比他的敏銳多了。

當然,或許把他放到淮序的位置去掠食去四處逃竄,長久下來應該也不會太差。

雖然這樣說好像不太好,但他還是慶幸淮序擁有著如此敏銳的感官,帶著淮序一次又一次躲過了長久的追捕。

可當淮序在這個時候將這份感官用到他身上後,他心底那份才剛要因為馬上就能避開淮序的感知而感到的慶幸消失了。

很難不生無可戀。

不過他平常心的強力作用本來就讓他生無可戀,倒是似乎也沒什麼變化與差彆。

但顏月歌依然耷拉著腦袋放開了淮序,訥訥點了點頭,又抬頭看向淮序道:“我們還是快點找到神器吧,趁我現在不會怕鬼了。”

並非是急於找到“絕日宗”,而是“神器”。

顯然顏月歌的後半句屬於是無奈之舉,恐怕是對這守宮砂的失控常態再不能多接受一點兒了。

淮序並無異議,反而是靜靜看著明明感到了受傷也仍在努力樂觀的顏月歌,突然道:“先彆回頭。”

顏月歌懵了一下,看著淮序那副淡然的慵懶神色還是決定乖乖聽話。

然後下一瞬,他就感覺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擦著他的背後走了過去。

真真觸碰到了的那種。

儘管生理心理雙重的情緒都被守宮砂拿捏不會讓他出現什麼反應,可他仍是借著強大的想象力將身後情形察覺,生生意念出了汗毛倒豎的感覺。

好吧,看來該怕還是會怕的。

尤其他已是在設想如果沒有淮序的提醒,他這一轉頭就是被某個恐怖至極的厲鬼突臉。

雖不知道身後的厲鬼長什麼樣子,但因為對前時的蛆蟲頭鬼印象太深,他這一想,更是直接代入了進去,簡直是靈魂都在發毛。

可能,也隻有靈魂能讓他去發毛了。

——

好在後來的顏月歌沒有當真遇到什麼突臉的情況,那份守宮砂帶來的平常心當真帶著他平穩走過了長長的城牆。

最後的一段路就依然得靠禦劍了,他與淮序對視一眼,便就稍稍拉過淮序的手將其搭在了自己頸間,又是整個將淮序扛到了肩頭。

赤竹劍平穩升空,不多時便看到了那隻剩半截的倒塌門柱。

那便是絕日宗昔日恢弘的山門了。

顏月歌沒有停留,直接帶著淮序掠過了大門向後方駛去。

儘管已經過去了數百年,燒殺掠奪的痕跡卻並未被時間風化被厲鬼破壞,仍然清晰遍布在目之所及的全部區域,隻覺觸目驚心。

曾經的絕日宗,現在的絕日宗舊址,以及,他眼前焦痕與殘渣的廢墟。

就算有守宮砂帶來的平常心時刻安撫著他的情緒,顏月歌也沒忍心多看,加速衝向了絕日宗偌大山門之後與廣闊山脈接壤的山腳下。

那裡才是他真正要去的地方,絕日宗無人知曉的禁地斷情闕。

書中說那地方本就隱秘,絕日宗都沒什麼人知道,更是在絕日宗被滅門後就徹底隱沒了蹤跡,這才讓神器在那地方潛藏至今擁有了可能性。

直到周城到來後的意外進入。

嗯,一旦說了是原書中的主角受意外做到的事,那就不是他也能意外得來的了。

而且這地方說是山腳,範圍簡直不要太大,除卻前頭明顯的大片弟子廣場可以排除外,其他的地方可就全要靠他自己摸索了。

畢竟書裡也沒細說周城走向了弟子廣場的哪一側。

從空中繞了一圈將附近的情況看了看,顏月歌一眼便就找到了幾個書中出現過的參照物,當即將目標區域再細分了一下,這才帶著淮序落了地。

反正他都已經按照書中周城的行動路線走到了這裡,斷情闕可能存在的區域都讓他縮小到這般程度了,就讓他們先試探著找找看吧。

可站在高處一回頭,顏月歌就清晰看到了下首的弟子廣場。

那裡本應是大片的空地,可如今,那裡已是被各種物件的殘骸與燒焦的屍骨鋪出了高高的一層,還有數十個茫然的厲鬼飄蕩在上麵,有的多少還能看出昔日絕日宗的弟子服飾。

顏月歌避開了視線。

他看不了這種東西,過去的事情他沒能力去改變,不管絕日宗被滅門的原因有著何種或惋惜或陰謀的解釋,都改變不了絕日宗確實無一幸存的事實。

可是顏家尚還有希望,他絕不想顏家步上絕日宗的後塵。

他回頭,眸中憐憫已是儘數褪去,隻剩堅定的火焰熾熱燃燒。

他的心依然平靜,但,守宮砂能夠平靜一個人的情緒,卻無法平靜一個人的靈魂。

一雙赤色的眸淡淡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全部神情收入眼底,下意識緊了緊握在掌心的小手。

顏月歌當即抬頭看來,立馬彎起眉眼笑笑道:“真到這裡了還挺緊張的。”

“不過,”顏月歌又道:“我覺得我們一定會順利的。”

片刻,淮序點了下頭,應道:“會的。”

顏月歌不由笑出了一雙尖尖的小虎牙,再不猶豫,帶著淮序就大步向前走去。

雖然他已是將斷情闕可能的位置範圍一縮再縮,這走在地麵上仍是會讓人感慨這範圍真大,尤其顏月歌為了以防萬一找得仔細,這不還沒多久就感覺腳步有些發虛了。

顏月歌走得都快懷疑起自己來,低頭看一眼腕上的聚星鐲,確實也沒走出多遠啊。

正常來說彆說才走出這麼一截,就是他再更多仔細一些把這片山腳的區域全部走完,都不見得會這樣累。

莫非是他一邊抗著潛和城異於彆處的重力,一邊還給數個法寶供應著靈力的緣故?

那可能消耗還真有些大。

尤其法寶,在修士身前隱去身形氣息的影日密抄他不敢斷,在鬼物眼前能夠被無視的紅雀燕他不敢斷,供給他們新鮮空氣的耳飾他不敢斷,零零碎碎一些其他的東西他也不敢斷。

可以說確實不少了。

但當顏月歌心念一動去查看自己的靈力儲備時,卻又發現他靈力的消耗並不算多,甚至因為他間或摸出塊巨大的靈石用用,幾乎都不見他體內的靈力儲備有多少變化。

那是為什麼?

難道隻憑這地方那奇怪的重力?

這地方的重力確實折磨人,但隻有他們剛剛進來潛和城的時候壓得他都快升不了空直不起腰。

可這不早就大大減輕了嗎,怎麼還會是這種情況?

顏月歌想著,手上的赤竹劍仍是這裡戳戳那裡敲敲,一點兒不見空閒。

良久才發現影日密抄將他們籠罩的黑霧都已經縮小至他心口處一團,這才察覺影日密抄的時間就要到了,趕忙就要再去摸一顆靈石續上。

奈何他這隨手的一摸,摸到的靈石卻比普遍西瓜大的靈石更是大出數倍,與預想中差距過大的重量一下子讓他脫了手。

影日密抄便是當即一滴不剩,將他們的隱匿斷了去。

顏月歌還要再抓,見著這般情況趕忙就先放出了靈力去供,卻不想忽然就聽一聲喝道:“站住。”

顏月歌嚇了一跳,根本顧不得其他,一邊將淮序往自己身上卷,一邊撒丫子就跑。

但,他這一腳跨出去才意識到聲音根本不來自何處,分明就來自他腳下的深坑。

刺啦——

隻一瞬的騰空,顏月歌便就帶著淮序摔進了坑裡,甚至不等顏月歌反應就猛地眼前一花,當場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下一瞬,顏月歌刷地睜眼,尚在守宮砂作用時間內的平常心是難言的冷靜與清醒,明明白白告訴他隻一眨眼的工夫,他懷中的淮序的就被人搶了去。

他猛地掙紮起身,帶著昏花的視線提劍就衝向了話音來處。

“還我老婆!”

那方正將他討論得熱烈的兩人齊齊回頭,側身避過顏月歌那歪歪斜斜毫無攻擊力的一劍,便又一齊迎了上去。

淮序的聲音淡淡傳來,“我在。”

周城的聲音緊隨而來,“呀,醒了。”

第 52 章

此處便是斷情闕。

那讓顏月歌踩空的也並非是什麼大坑, 而是斷情闕終於現出了蹤跡的入口。

當然,並非是正常入口,也並非是斷情闕接納了他們才打開了這樣的一個口子。

完全是因為顏月歌一腳踩在了斷情闕與外麵共用的一處淺坑中, 才借由自己對結界的那份無視從外麵踩到了裡麵。

至於他踩坑前聽到的一聲“站住”,也並非是周城說給他們聽的,而是周城在試圖追上一個虛影。

這不趕巧讓顏月歌聽到,驚慌間都沒注意腳下有坑, 又直接一腳踩到斷情闕,摔到了周城麵前。

害, 還挺公平,這下顏月歌和周城就都看過對方突然降臨又昏迷過去的場景了。

好吧, 這不重要,重點是他們這就來到了斷情闕, 一個完全處於絕日宗地下的另一個“完好”的絕日宗。

大抵是什麼法寶呈現出的如同海市蜃樓般的半實體效果,看起來就像是泛白的記憶,一切的磚瓦與樹木, 無不都是馬上就要凋零的金色。

本身並非什麼罕見的效果, 各宗各家也均有應用,像是長生祠中魂燈留下的影像之類。

不過如此大範圍倒映出一整個宗門的情況倒還真不多見,若是讓熟悉絕日宗舊日景象的人一眼看到,保不準都會心神動蕩。

但這種情況就完全與在場三人無關了。

無關年齡, 單純就是這裡一人一人魚一羽族與這片大陸的接觸時間都沒多久。

周城進入的時間比他們稍早一些, 這會兒已是在這地方的情況摸了摸, 確定這地方隻有景色與建築,空無一人。

所以周城才會在遇到前時的虛影時衝上前去, 抱著一定要追到的氣勢。

這些都是在顏月歌聽到兩人的聲音,都沒反應過來兩人說了些什麼又被按著坐下緩神之際, 周城飛快講給他聽的,順便還說他那以為的一眨眼,其實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這倒是讓顏月歌很是震驚,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在一個坑裡摔昏過去,更是直接抬頭看向了淮序試圖求證。

淮序毫不猶豫點下了頭,說確實有半個時辰了。

眼見他還是不太相信,周城又貼心補充說他應該不是摔昏的,可能是瘴氣吸多了,被毒昏的。

又說顏月歌要是有藥可以吃一吃,他手上的藥可能效果有限。

這讓顏月歌想起了在掛上耳飾前,他猛吸的那兩口氣,忽然就覺得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果然出門在外還是得小心為上,要不是這樣一遭,他哪能想到自己一個多時辰前吸的兩口氣會讓他突然間昏了半個時辰呢。

好歹這是落到周城麵前了,這要是當真有個喊“站住”的人追捕而來,他這腦袋一歪昏過去和送人頭有什麼區彆?

顏月歌想得心驚,那顆守宮砂作用下的平常心卻似是安慰一般沒有讓他的身體感受到絲毫的後怕。

不過想起周城,顏月歌終於想起一件事來,他不是之前都探好了確定周城短期內不會來到絕日宗嗎?

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啊。

這說話的工夫顏月歌早已恢複好,想到這裡還是繼續去裝了病患,畢竟還是一個虛弱的人更容易降低彆人的戒心。

他也問得直接,“對了,之前沒聽你說要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哪想這一問,周城卻是當場猶豫了起來,似是斟酌許久才道:“其實,離開那處迷宮時,我看到你們了。”

顏月歌登時額角一跳,更多的反應都被守宮砂壓製,卻是瞬間讓他心涼了半截,不動聲色移動了身體,立馬就要抬手抓住旁側的淮序跑路的架勢。

論起感官的敏銳度,身為羽族的周城同樣不弱,一下子就看出了顏月歌的動作,趕忙後退一步擺擺手道:“小寶先彆緊張,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又是飛快接道:“相信我,真的,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帶著人魚安全躲過追捕,永遠不會被抓到的。”

顏月歌瞬間站起,伸手抓住淮序的腕將淮序藏向自己的身後,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刷地變得犀利。

周城已是說得直接,明明白白告訴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危機感驟然降臨,他的語氣都不由一同變冷道:“你在祝福你的賀禮與搶走你賀禮的人?”

大意了,他還當他暈過去這一個小時淮序與周城相談甚歡是在聊些什麼,敢情是在聊他們的身份,未免太過危險了些。

這還是顏月歌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神情,就連淮序也是不由側目。

周城因他的神情產生了一瞬的慌張,不知所措般垂下了頭,聲音都不由低了許多。

他說:“人魚、羽族、獸族、魔族,所有非人的種族都在被趕儘殺絕,滅族、避世、奴役、鎮壓,我們的處境是一樣的,我不會想要看到有一天羽族也被當做賀禮。”

周城複又抬頭,至誠的溫善眼眸向他看來,“我選擇來到陸地隻為掙脫羽族的困境,這注定了我沒有辦法成為你,但我希望有更多的你。”

說實話,其實在顏月歌問向周城之前,他就已經猜到了周城的答案,不然這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哪裡還能見到周城和淮序,早跑了。

因為同屬非人的種族,周城的熱誠不會允許他做出“背叛”的舉動。

尤其現今各個非人的種族,隻有羽族避世在外尚還完整,就算沒有因為雲中城即將要墜落的困境,羽族也依然麵對著一把懸在頭頂的刀。

一把名為人族不知何時會暴起揮來的刀。

甚至這就是曾經羽族選擇進入雲中城避世的根本原因,這不在羽族逃離之後,人魚舉族皆滅,獸族儘數被奴役。

而身為被追殺被覬覦的最後一條人魚,身為為破局而與人族聯姻的第一個羽族,身為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絕日宗的顏家最後的孩子,他們的處境也是相似。

所以,冷臉與犀利的視線不過是配合他的話去探探周城的底罷了,隻是成為他什麼的屬實有點意外。

尤其他並不覺得周城在說謊。

顏月歌努力維持了神色不變,繼續道:“這地方有神器是你告訴破地宗又將其作為傳言散播出去的?”

周城愣了一瞬,到底是點下了頭,“我聽說此地鬼患曆來無人處理,便想著能不能把那些人騙進來解決一下鬼患的事。”

果不其然。

但這就完全是顏月歌的猜測了,既然周城都已經出現在這裡了,那麼想來劇情也在照常發展著。

確實是對上了書中的節點,不過也確實是出現了偏差,原書中的周城可不是把各方勢力騙來的。

而是因為周城跟飛霜宗那位聯姻對象鬨起來後離家出走被其看到進入了潛和城,然後就帶著飛霜宗一眾進入了潛和城,又被其他勢力察覺,傳出了個神器的事情來,這才大批開始進入。

然後沒想到還真讓周城找到了神器,周城這邊才剛一拿到手,一同進來的眾多勢力就察覺到一哄而上開始了混戰,還一並激發了彆法的二形態。

就是沒想到劇情居然能以這樣的方式圓回去,屬實是顏月歌沒想到的了。

但更令他沒想到的是,周城繼續道:“那天,我真的有被你的勇氣震驚到,又想到那些人那麼興師動眾去追你們,卻放任了鬼患占城,實在有些氣不過才……”

周城沒有把話說完,顏月歌的嘴巴卻是不由得張了開來。

這居然還有他的原因在。

他之前就說現在的劇情一環套一環,就算亂也亂得井然有序,沒想到居然還在遵守著。

不過周城的說法他也認同,確實是周城能乾得出來的事,貼上了劇情節點他也沒什麼辦法。

總歸已經成這樣了,顏月歌乾脆心一橫道:“如果真的有呢?”

這就有些跳躍了,周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淮序看向顏月歌的視線卻是瞬間劃過了一絲玩味。

顏月歌沒有謎語人,再次道:“如果這裡真的有神器呢?如果我說我是為了神器而來呢?如果我說我一定要拿到神器呢?”

周城的神色變了。

如果、如果真的如此,周城握緊了拳頭,他也有一定要拿到神器的理由。

顏月歌說出口才覺緊張,拉著淮序的手都微有些發顫,倒是還好背在身後,隻讓淮序一人察覺。

淮序垂眸淡淡瞥過,略顯煩躁地甩了甩尾鰭。

這份煩躁並不來源於顏月歌發顫的手,而是引發顏月歌緊張的東西,這讓淮序感到了一種名為麻煩的情緒,針對了周城。

顏月歌此刻也在針對周城,卻是咬了咬牙道:“我告訴你這一點並非是在做慈善或是其他什麼,我隻是想說,你可以不要跟我搶嗎?”

他抬眼,正對上周城疑惑蹙起的眉眼,被那眉間的一點藍藍得晃眼,顏月歌隻是道:“不管你信不信,如果這個神器讓你拿到,反而會加速羽族的滅亡,或者說,全修仙界的滅亡。”

周城神色間動蕩分明,“我不能相信你,羽族不可能有問題。”

頓了一瞬,周城又道:“是飛霜宗?”

周城說得極慢,似是在努力思考。

不得不說,周城真的很聰明,他們身份對調的話,他還真沒法僅憑這樣一句話這麼快斷定出什麼。

但顏月歌不能任由劇情與原文繼續重合下去了。

他不能確定周城的行為會不會繼續貼近原文,會不會不管有沒有無相沙都先一步取到神器,會不會仍在無法用在羽族之後提出與飛霜宗交換神器。

所以他選擇開口,試圖從信念上博一個機會。

而且,隻要還沒落到周城手中,那他就還有機會。

不管是說服周城,還是武力說服周城。

麵對著周城的反問,顏月歌隻是靜靜注視著他,並未給出肯定的答案,隻道:“事關絕密,我不能說。”

而後,便是久久的對視與沉默。

良久,周城突然道:“你的消息來源可靠嗎?”

顏月歌點下了頭。

又是久久的沉寂,率先打破沉寂的也依然是周城,他開口道:“我沒辦法在這種事情上相信你。”

顏月歌瞬間感覺有些遺憾,雖然也不是沒有預料,可當真要對原書中的主角受動手之時,他仍是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他能製住周城的機會隻有一次,這裡不比固蒙池無法動用靈力,一擊不成的情況下他會不會遇到周城強力的反擊是一回事,反正肯定是沒法再抓到周城了。

他也不是要取周城的性命,隻要在他們拿到神器之前,讓周城陷入昏迷或是其他什麼方法困住周城就行。

他還就不信了,這在書中本應落到周城手中的無相沙都已經躺在他的芥子中了,這在書中本應落到周城手中的神器他還沒辦法拿到?

可就在他摩拳擦掌無聲開始預熱數道法寶時,周城突然就繼續道:“但我同樣無法相信飛霜宗。”

周城像是突然放鬆了下來,絮絮叨叨道:“之前在那迷宮裡我都是瞎說的,你們是不知道飛霜宗那些人有多奇葩有多難以溝通,根本就沒一個正常人。”

顏月歌不由怔了一下,不過細細想來也確實是這樣,若非飛霜宗那些人一個個憋著悶著不聽人說話,原書根本不會狗血成那樣。

正當顏月歌想著周城到底什麼意思要不要繼續給人敲悶棍時,誰知周城話鋒一轉,將目光落在了他兩人的身上,麵帶豔羨道:“所以我特彆羨慕你們,跟你們說話真輕鬆,你們間的氛圍真的好好哦。”

氛圍?

顏月歌眨了眨眼,轉目瞥向淮序,正與那雙赤色的眸對視,饒是守宮砂作用依然,也是不由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麵對著這般美麗的一張臉,很難氛圍不好吧。

第 53 章

正如周城所說, 顏月歌與淮序間氛圍確實很好,並不存在什麼溝通上的問題。

顏月歌長著一張閒不下一點兒的嘴,若非穿書這種事情屬實是匪夷所思, 還會被當成是奪舍之類危及性命,他恐怕也是守不住的。

所以他每每有什麼想法與動向,都會或有意或無意表露給淮序,並沒有在刻意隱藏什麼, 尤其是有涉及到淮序的問題。

就好比他們這一路走來的安排與計劃,隻要哪裡有所變化, 顏月歌就會飛快拿出來跟淮序說道,不管淮序是否在意, 或者說從根本上就杜絕了淮序的在意。

而淮序,淮序就簡單多了。

淮序對什麼都不在乎, 對待什麼事情都是同樣的懶散與隨意,本身就是顏月歌說不說給他聽都沒關係的態度。

對自己的處境那叫一個放心,完全沒有擔心過顏月歌會不會言行不一, 說著想要拯救他卻將他帶到煉製丹器的爐膛, 或是那個因為與顏月漆做出約定而完全沒有告知給他的飛升陣。

畢竟修仙界大都愛講些大愛與守護的空話,實際卻隻是自私與侵占。

當然能始終抱有著這樣的態度,或許離不開淮序本身實力的強大,可他與顏月歌行至此處也並非依靠於淮序的強大, 而儘是顏月歌的努力。

所以表麵看來, 淮序確實不會經常發表意見, 也不會對顏月歌的安排有什麼看法。

但對於心之所想,淮序會一點兒不憋著, 主動也直接的告訴給顏月歌。

儘管次數不多也不常見。

可以說兩個人的交流與溝通都是直來直去,絲毫沒有拐彎抹角。

所以此刻顏月歌隻是略一思索, 也同樣是肯定了周城的說法。

隻是聽周城說著“恨不得跟他們大吵一架”,並且已經摩拳擦掌憤憤不平,顏月歌下意識就去勸人冷靜,可在他的腦袋瓜裡,想著的卻是他絕對無法跟淮序鬨起來。

世界上哪裡還會有像他老婆那般漂亮溫柔美麗動人體貼善良的人啊。

他一天天跟他老婆在一起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想要去惹了淮序生氣?

這已經是深埋在他骨子裡的認可,並不會去過多設想,反而在此刻順著周城劈裡啪啦不停氣兒的吐槽應和起來。

周城放開了話匣子,說話又快又跳躍,淮序聽了一會兒就不自覺放空了自己,虧得顏月歌能一字不落跟上。

但因著周城突然的轉移話題,顏月歌一下子徹底發起懵來。

不是,剛開始不是在說周城也不相信飛霜宗的事嗎?借由飛霜宗沒一個正常人吐槽到困難的溝通與交流也就罷了,畢竟周城的聯姻對象主角攻是個悶葫蘆幾百章張不開嘴的事跡他也知道。

看書的時候他也著急,能著急到從床上蹦起來打一套軍體拳再躺回去繼續看的那種。

可是為什麼會從主角攻張不開嘴突然跳躍到給他塞雙修功法啊?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用不到他就能用得到啊?

他看書的時候都不知道周城這聯姻前準備得還挺充分,就是萎得也不要太明顯。

顏月歌的大腦都快沒法處理現在的狀況了,已是被那本功法燙得兩隻手都背到了身後,緊繃著嘴角,眼睛也是不知落處都快閉了起來。

他的掙紮太過明顯又不敢太過明顯,饒是身體抗拒成這樣,也是站在原地擋在淮序身前沒有移動半步。

周城本就是隨手的一遞,見著他的反應突然就感覺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癖好冒出了頭,著實對他的反應喜歡的緊,不自覺又努力遞了幾次,突然打了個哆嗦就靜了下來。

淮序的視線已是帶著分明的冷意與壓迫感落在了周城身上,隱隱蘊含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好吧,明明在這之前還在跟他一起牢牢盯著顏月歌看人反應的,明顯也是在覺得顏月歌的反應不要太過可愛。

可他這一個沒忍住漏出了一絲笑意,竟就讓淮序醋到來製止他的行動了。

倒是當真恩愛。

周城默默吃了一嘴狗糧,那剛冒出頭的S傾向不見減少,卻並未固執於顏月歌,靜靜脫離了開來,心底仍是樂嗬嗬的。

但周城已是徹底死了心,不管是將雙修功法遞給顏月歌,還是試圖去套一嘴神器的位置。

前者是顏月歌的純情毫無空隙,後者就稍顯複雜了。

周城並不打算答應顏月歌的請求,就算顏月歌說的都是真的,他也一定要先將神器拿到手後帶回羽族看看情況。

到手就直接回去,絕不經手飛霜宗。

而且,他也並不打算與顏月歌一起行動。

雖然顏月歌的實力是差了些,可那天他在固蒙池的上空看到了,顏月歌手中有數個極強的法寶,並且還能讓其應用自如。

不是好對付的。

至於淮序,淮序的實力絕對是不弱的,就算一直以來也沒什麼表露,周城的直覺也在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淮序在隱藏著強大的實力。

他不知道顏月歌本人對此知不知情,但若是找到神器後直接打起來,不管是二對一還是一對一,他反正是絕對占不到便宜。

更何況外麵還有他親自引來的眾多高手大能,說不定也會有那一個兩個都不正常的飛霜宗人手。

神器出世的動靜想來不會小,就算最後是讓他拿到了神器,也免不了一場混戰。

飛霜宗的人或許會護著他,但如果飛霜宗真的有問題,讓那些人見到自己帶著神器後,他就沒可能將神器帶出飛霜宗了。

而且,如果他是在與顏月歌與淮序的爭奪之後被飛霜宗的人發現,顏月歌兩人恐怕也是沒有逃路了的。

和在與他的爭鬥中會不會受傷另說,靈力的消耗首先就是一方麵。

正如周城前時所言,他希望能有顏月歌這樣的人,他希望顏月歌這樣的人生生不息,多得數也數不清。

他無法像是顏月歌那般不顧一切的勇敢前行,但他絕不能阻礙前行者。

周城到底是收起了功法,他與顏月歌早在固蒙池的迷宮裡共同經曆過生死,又都在各自的隱瞞中察覺到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卻直到現在也還沒打起來。

尤其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將對飛霜宗的心裡話說出,是麵對著異族的顏月歌。

明明以為是絕對無法向誰開口了的事情的。

在他看來,他們的關係早已絕非是簡單的友誼。

他或許比他想象中更加認可顏月歌,更加信任顏月歌,也更加無法對顏月歌動手。

所以此刻,周城絕對無法與顏月歌同行。

突然,他開口道:“神器的事,你不說我也不知道,你說了我也不知道在哪裡,但你與其說是跟我商量讓我不要跟你搶,不如說是送了份情報給我。”

說著,周城從懷裡摸出了大把的破陣符,“所以我沒法答應你會或不會,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沒有絲毫的猶豫,周城禦空而上,抬手將大把的破陣符按在了突出的天空上,那是顏月歌帶著淮序掉進來的地方。

周城遙遙對著地麵道:“說好了,沒拿到的人可不要哭鼻子。”

顏月歌、顏月歌哪裡會哭鼻子啊,他都讓周城的舉動給看懵了。

不是,你這說得信誓旦旦的,卻要往外麵跑嗎?

神器是在這裡的啊。

你主角光環呢?

不等顏月歌發出疑惑,周城便已是當真用破陣符在斷情闕上空打開了一道缺口,倏地閃身離開了。

顏月歌怔怔看了一時,便就低下頭轉身看向了淮序,不由摸了摸後腦勺道:“那我們就先從這裡找吧。”

然而,淮序卻是緊盯著他,突然道:“那功法不錯,為何不接?”

天知道淮序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高,顏月歌當場就慌張起來,眼睛很忙,手也很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現今功法為了方便取閱,收納販賣時基本都會將其品階通過顏色標注在書脊上,就算不修仙沒有辨認功法內容的知識與精力,通過標注的顏色也能看出來。

而且大抵是因為雙修功法的特殊性,大多修士到手後都會抹去其書名,周城前時又說得隱晦,淮序確實可能是不知道其具體是什麼功法的。

但是顏月歌知道啊,這淮序都問出來了,他總該解釋一下,可這種東西讓他該怎麼解釋啊。

若非守宮砂的作用尚還有效,他恐怕都能在設想跟淮序的解釋中大大亮一下。

也得虧守宮砂前時的亮起,不然估計都等不到跟淮序解釋,周城避開淮序的視線偷偷讓他瞥的那一眼,他就能大亮特亮。

周城隨手翻到的那頁小人姿勢奇異,本就衝擊力十足,周城還特意指了他和淮序,這讓他怎麼能不去胡思亂想啊?

當真是小看了周城的開放程度,實在是太驚險了。

好吧,他這邊慌完,還得回到淮序的問題上。

該說不說,淮序在周城走了之後才問簡直不要太貼心,這要是周城還在場,他真的不管守宮砂有沒有在作用都會直接原地爆炸的。

不過也確實是周城打開了話匣後話太多太密,那一句過後更是就連他都沒能插得上嘴,淮序一個本就不愛說話的更是不會在那個時候開口了。

終於,顏月歌深吸口氣搖了搖頭,還是選擇了化繁為簡道:“太高級了,不適合我。”

既然沒法詳細解釋,就當做是普通的高級功法來看吧,想來淮序也是這樣認為的。

真的嗎?

就算身份已經暴露,但是他們二人頭上的簪仍在發揮作用,在周城看來,淮序的外貌不過與先前在固蒙池迷宮中時一樣,是切實以雙腳踩到地麵的形象沒錯。

可實際上,變回到魚尾的淮序是可以上浮的。

周城擋住淮序的視線單獨給顏月歌看那功法時,淮序的注意力都轉移走了,察覺到他們的鬼鬼祟祟後卻是當即一甩尾尖上浮半尺,周城的遮擋便就失效了。

隻是後來又隨著周城給顏月歌看完後撤出半步繼續遞功法的時候跟著沉了下來而已。

這就屬於是周城不會知道,但是顏月歌應該門清的事情了。

所以麵對著顏月歌聽起來絲毫沒有破綻的回答,淮序卻是微一頷首,上挑的眼尾淡淡落在他的身上,“小寶倒是傳統。”

眸底閃過了一絲幾不可察的玩味。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段已經是在打臉他們前時所說溝通無障礙了,這不都切實產生了誤會。

但這些誤會又詭異的彼此都能說得通,顏月歌腦子裡倒是嗡一下覺得不太對,可還沒回過味來到底是哪裡不太對,淮序就已是向他伸出了手。

“走吧,得趕在他之前才行。”

這句倒是不會產生誤會,顏月歌百分百認可,趕忙抬手拉住了淮序,重重點了點頭。

第 54 章

因著絕日宗的舊日風貌填滿了斷情闕, 讓整個斷情闕都如同是淡金色的虛無空境,似夢似幻也令人目眩。

而在這些半虛半實的屋舍之間,有藏著通往地下更深處的通道。

隻是通道所在的屋舍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書中也沒有什麼詳細的描寫,所以顏月歌便就在帶著淮序一間間找著。

周城也不知具體比他們早來了多久,能夠毫不猶豫選擇離開這裡尋向外處,想來應該已是將此地大差不差都搜查過了。

但應該是什麼都沒能找到。

顏月歌對此隻能表示幸運, 猜測或許是無相沙落在了他的手中,與書中周城來到此地的狀態並不完全相同, 才讓周城沒能順利打開通道吧。

所以他此刻完全是一隻手牽著淮序,一隻手捧著裝了無相沙的小盒在走著。

其實現在想來, 顏月歌對周城說的有些多了。

他之前對淮序說的一直是猜測這地方會有神器,可是他對周城說的話, 幾乎已經是斷定了這地方有神器,還有可能被周城搶走的樣子。

這讓他的行為邏輯一下子就產生了裂痕,很是站不住腳。

雖說在當初長樂水境的猜測之後都已經快兩個月了, 情報有所變化也實屬正常, 可這正常不正常的,他也沒跟淮序提起過他已經確定了啊。

他倒是有點風聲就要跟淮序說一說,即是情報共享,也是邊說邊給自己理理清楚。

該說不說, 他跟淮序的進度尚還停留在猜測如果絕日宗當真有神器在, 會是在哪個區域了。

同樣也是猜測。

能夠與確定神器在這裡搭得上邊的, 或許也隻是稍早他們在城鎮時聽到的那關係混亂的一家子的言論了。

恰,那傳言還是周城放出來的。

顏月歌想得頭痛, 但總覺得還是得跟淮序解釋一下的。

淮序雖不愛說話,可淮序的聰明與好記性他是知道的, 不問他也隻是不在意,沒想著與他對峙罷了。

想著,顏月歌側目偷偷瞥了淮序一眼,隻見淮序麵上仍是淡漠,對什麼都興致缺缺的模樣。

等等,真的是興致缺缺,而不是對他失望至極了嗎?

顏月歌心底突然慌了一下,又想起書中的主角攻就是明明在意的要死卻死活不肯好好說話,導致平添煩惱招惹出許多麻煩事的事情。

淮序的不在意或許是當真不在意,可不說清楚總會有可能在心裡留下疙瘩。

他可不想因為這逐漸積累起來的小疙瘩在日後跟淮序鬨起矛盾,尤其他才剛剛確定淮序也在喜歡他了。

討厭可比喜歡來得簡單多了,他才不要他老婆討厭他。

顏月歌腦子裡各路解釋翻湧得歡,麵上已是不經意間有所表露,說是在認真查找著一件件屋舍,認真之外也格外明顯的心不在焉。

終於,在他找到合適的解釋之前,淮序已是察覺到他的掙紮,直接開口道:“世界會滅亡嗎?”

顏月歌感覺後背的皮一下子就繃緊了,瞬間都站直幾分,腦子的反應卻是慢了一拍,下一瞬才意識到淮序問的是什麼。

果不其然淮序還是在意的,這不一下子就問到了之前跟周城提及的內容。

但關於這個問題,他隻是趕忙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們之後還得繼續去看美麗的風景,繼續去找合適的水域呢。”

淮序確實是有點在意,不過與顏月歌的猜想不同,他在意的是顏月歌的在意,以及此刻顏月歌的樂觀。

淮序靜靜看著他,又道:“拿到神器之後?”

顏月歌瞬間露出了笑意,梨渦淺淺,重重點了點頭道:“拿到神器之後。”

話音落下,半虛半實被顏月歌一把推開的門扇正中,環繞在他二人身周如同綢緞的無相沙瞬間尋向其中。

畢竟是書中指引著周城找到神器的法寶,他們這肉眼可能看不到的東西,就還是讓細細的沙來“看”吧。

然而,不等顏月歌帶著淮序踏入進去再確定一眼,就聽無相沙已是找到了什麼,悶聲頂開了甬道的入口。

呲啦呲啦好一陣的聲響,與他處無異的地磚便就被推至一旁,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

顏月歌趕忙拉著淮序走過去,見著洞口之下破敗望不到頭的台階,眼前瞬間亮了亮。

找到了。

顏月歌下意識扭頭看向淮序,捧著無相沙小盒的手激動指了指洞口,“直覺告訴我下麵有東西,我們下去看看吧。”

沾了顏月歌的光,淮序的感知已是隨著洞口的打開探入了其下的結界,果不其然在遙遙地心處,封印著一卷強大的卷軸。

淮序不覺迎上顏月歌的視線,在其明顯激動的神色中點下了頭。

——

甬道並不是毫無危險,甚至可以說是危險重重。

顏月歌絲毫不敢馬虎,想想還是將淮序扛到了肩上,小心發動了影日密抄與紅雀燕,手中無相沙也是握得緊緊的,生怕反應不及。

台階三百六十一階,每階境遇各不相同。

但,涉及到這種一階一變絕對涉及了禁製與結界的情況,顏月歌自身的能力帶給了他們絕對的優勢。

儘管顏月歌對此毫不知情,任由每踩出一步都輕鬆簡單,也隻當是因為有影日密抄的絕對隱匿在,那種需要探知到有人到來或是探知到結界觸到才會發動的機關也不會發動。

是以,顏月歌扛著淮序小心走出了大幾十階,才第一次遇到了鋪滿整個空間的巨大蛛網。

蛛絲纖細幾不可見,尤其這才剛一進入這級台階就迎麵撞上,饒是顏月歌走得小心也一下子沒能注意,邁出的小腿登時便觸了上去。

瞬間,鋒利的蛛絲隔開法衣劃傷皮肉,分明的刺痛傳來,驚得顏月歌趕忙收回了步子。

這讓他不由也是心裡一驚,這要是他們觸碰到了上一階的機關,慌不擇路之下快速闖進來,不得一下子撞在這蛛網上被切個粉碎。

可還不等他感到慶幸,深藏暗處的巨型蜘蛛就刷地撲出,即使看不到顏月歌的方位,也是瞬間朝著引發蛛網顫動的方向擊去。

比他大腿還粗的蜘蛛腿噌就向他搗來,腿上剛毛鋒利異常。

顏月歌一下子被風掃到也是驚了一跳,好在心中一直繃著一根弦,紅雀燕當即甩出火球擋住了蜘蛛的攻擊,無相沙也是緊緊貼向蛛網為他們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缺口。

顏月歌毫不猶豫鑽入缺口,扛著淮序撒丫子就跑,格外迅速的操縱著紅雀燕和無相沙陸續打開了後麵遇到的數十道蛛網才終於踏入了下一階。

進去之後也沒敢硬衝,急急刹在了台階的邊緣,生怕再遇到一個類似於那蛛網的開門殺。

大蜘蛛貼臉的恐怖值也不容小覷啊,顏月歌呼出一口氣,抬頭看向淮序,隻敢用口型道:“有沒有被嚇到?”

淮序盯著他的唇辨認了一陣,緩緩搖了搖頭,同樣用口型道:“小心。”

顏月歌頓時心頭一暖,不覺勾唇笑了笑,點下了頭。

深吸一口氣再回頭,顏月歌的動作更是小心翼翼,三百多道的台階直接走了兩個多時辰。

這樣的速度在走出三百六十一道機關與防衛的前提下已是極其的迅速,這不主要是他們從頭到尾也沒真正觸發幾道機關。

但顏月歌到底是追求謹慎,幾乎是一步一挪,走得格外緩慢。

不過謹慎同樣帶給了他們可觀的機關觸發率,後麵也是除了設定好的無時無刻不在運作的機關,完全沒有讓他們觸發了去。

可就算是沒有發動的機關,越往下也是越發觸目驚心,可怕得令人膽戰。

就他這般得天獨厚的條件,走出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身上衣物也是被扯破了數道,耳尖還擦出了道淺淺的血痕來。

顏月歌尚還處於緊張情緒中沒有察覺,將四周一眼看過,便就繼續走向了地底唯一的一處宮殿。

仍是如同上麵絕日宗影像的那般,呈現出猶如褪色的淡金色。

他記得書中周城可是拿著無相沙探了好久才讓其顯形,怎麼到他這就跟恨不得塞他眼睛裡似的,要多顯眼有多顯眼,他剛開始還以為是他走錯地兒了呢。

莫非是他走石階走得太過謹慎,隻切實觸動了蛛網那層,讓這地方以為他們折在那兒了,所以才沒有隱藏起來嗎?

這一點他確實與書中的周城不同,畢竟周城可是實打實把那些石階都攻略了下來。

怎麼說呢,是個狠人。

不過不管怎麼說,都省了他可能因為不是周城而找不到這宮殿的可能性。

他並未將懷中的淮序放下,甚至這一步步走在宮殿前的石階上,他已是將淮序攬的愈緊。

如果與書中無異,那麼他出現在宮殿門前的一刻,就會迎來守門人的一個問題,如果他答不上來,就會直麵可怖的狂風。

就算他們此刻讓影日密抄遮得嚴嚴實實,也未見能躲過。

問題會是什麼呢?會與書中一樣嗎?書中問了什麼來著,不對,周城又沒答對,也沒什麼參考意義啊。

他在這邊走得緊張,肩頭的淮序很難不察覺,環在他頸間的手稍稍抬起,輕輕捏在了他擦破的耳朵下方一點。

淮序此刻其實很是不滿,不滿於明明有他在場,本身也有諸多法寶傍身還身手靈活的顏月歌是怎麼把自己的耳朵傷到的。

尤其那剛走出台階時不過是擦傷的細小傷口,於此刻再次走上台階後,竟是滲出了細密的血珠,眼看著愈發圓潤,馬上就能滴落下來的架勢。

淮序的指尖捏過,受阻的血管稍稍泛了白,漸漸止了血跡,他靠近顏月歌的耳,低聲嗬道:“我在呢。”

顏月歌都快被他突然的捏耳朵整害羞了,這不守宮砂的作用尚還□□著,雖效果沒有前時那麼好了,但也是極大的降低了顏月歌的心動速度。

但這一聲無疑更多的遞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與安慰,他不由怔了怔,抬眼對上了淮序的視線,登時彎了彎眉眼,緊張之色瞬間消散了許多。

再提氣,顏月歌終於邁上了最後的幾級台階,看到了門邊散落的一副骨架。

片刻,感受到視線,骨架的上方登時凝結出一道白衣的少年虛影,空洞的眼眶向他看來,發問道:“來者何人?允令何在?”

虛影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帶一絲起伏與情緒。

那甚至已不是魂魄,而是一道執念。

顏月歌的視線穿過少年的虛影,落在地麵上皚皚的白骨,突然,一個名字的故事自他腦中憶起,他說:“房沁,宗門危機已去,你已如實儘到了責任,可以休息了。”

不遠處,白衣的少年視線漸漸聚焦,雖仍未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卻切實向著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片刻,少年拱手作揖,身形如煙消散,應道:“是。”

似是執念也消。

少年走得乾脆,就連肩上的淮序看著都感到奇怪,登時將視線收回,問道:“小寶認識他?”

顏月歌抬頭看去,卻飛快搖了搖頭,指著白骨間未腐的法衣道:“有寫,那兩個字看著像是‘房沁’,我就是試試,如果不是我就得再猜了。”

法衣的事確實是事實不假,不過法衣間字跡早已模糊不清,真讓他猜不知道得猜到什麼時候去。

他隻是看著那兩個隻露出了半截的模糊字跡,想到了書中有關少年的劇情。

少年於亂時受命守門,本是為其求得一份生路,卻一日不得歸令便一日不還。

直到地麵之上的絕日宗無一幸存,地麵之下的少年便生生守至身化白骨,以一縷執念儘忠至此。

少年確實責任已儘。

可到底,有關宗門那句完全是他胡扯的。

絕日宗已然滅門,又怎可能危機已去?

但如果不說危機已去,他又該說些什麼來告慰這道亡靈?

顏月歌不覺默念數聲抱歉,又在淮序艶麗的赤眸注視中彎了彎唇角,“看來我們運氣不錯。”

第 55 章

守門少年的事很快告一段落, 顏月歌倒是走到白骨前站了片刻,猶豫著要不要給少年立個塚之類讓其入土為安。

可正如他前時所說,少年的魂魄都抵不過歲月的侵蝕消散了去, 方才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也不過是一道虛影一道執念。

甚至更早之前他們還沒能進入斷情闕前,周城追著的虛影也是少年日日分出的虛影,無意識的遊蕩到上方同樣虛假的“絕日宗”巡視罷了。

書中時,隨著周城起初沒能對上號的答案, 引得少年虛影發出了淒厲的攻擊,這堆白骨便就在那凶猛強悍的狂風中化作了粉末。

周城將其落到他處的法衣撿起, 疊放整齊又重新放到了這個位置。

少年因守門生,因守門死, 將其生前的衣冠安置在這裡或許遠比其他地方更有意義。

思來想去,顏月歌到底還是沒有去動那堆白骨與骨間的法衣。

況且說不定他一碰, 那堆骨頭就能當場化為粉末塌陷下來。

顏月歌不由得落下一聲歎,還是抱緊肩頭的淮序走入了殿內。

殿內寬敞明亮,就算幻化出的屋舍本就是淡淡的金色, 也得以看出其複製的主體是多麼恢弘多麼豪華、多麼的富麗堂皇。

顏月歌警惕掃向四周的同時, 便就將四周景象全部入眼,神器並不會被放在這麼明顯的地方,他也沒抱什麼以防萬一的希望。

隻是他卻一眼看上了旁側兩排明顯的法寶置物台,內裡大都是空的, 但仍有幾處, 靜靜躺著真實的法寶。

沒錯, 不是幻化出的淡金假物,而是切實存在的, 高品階法寶。

甚至看著還有跟影日密抄一個級彆的,這拿出去也是足夠大小勢力為之瘋狂。

按理說當初的絕日宗都快被人滅門了, 不應該還藏著掖著有好東西不用,但顏月歌知道,這些本是送門口那少年進來守門的人一並交給少年,借口說讓少年守著的。

或許是想著以防萬一,如果絕日宗當真不敵被儘數屠戮,少年也能在事後帶著這些法寶躲來一生的安穩。

隻是那人沒有想到,少年選擇了等待,永恒的等待。

儘是些令人扼腕與動容的過往。

但此刻,顏月歌甚至一下子都沒想起來這份過往,他咬牙努力彆了幾次,最終都沒能把自己的視線彆開,到底認命走上前去,挨個將這幾個法寶拿出來塞入了芥子。

他顏家還有場硬仗要打呢,對高階法寶的需求隻多不少,他法寶和神器都要要。

不過他記得書中的周城沒打算拿,隻是好奇湊近過去想要上手拿起來看看,就觸發了數道機關打了個辛苦,怎麼他小心謹慎了半天,什麼事都沒有啊。

當然沒事就是好事,真要有點什麼事以他的水平還真不見得能行。

莫非就連觸發機關也得看主角光環?

畢竟主角光環好用歸好用,同樣也會招致數不清的麻煩與危機。

可就在他這般想著時,順利采摘了一路法寶的顏月歌卻在最後一個法寶處栽了跟頭。

很重,特彆重,格外重,根本拿不下來。

明明也就一個指節大小的墨色方塊,卻讓他好似在抓著整個宮殿似的,明明他都一步步加至了最大的力氣,仍是紋絲不動。

片刻,顏月歌停下動作歇了會兒,想想還是將肩頭的淮序放下讓其自行浮空,又抓起淮序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臂處,“等我一下,就再試一下。”

得了淮序頷首,顏月歌瞬間便就抓住方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去拔。

淮序手心之下的小臂肌肉瞬間繃緊,線條感分明,就連落在發白的指節同樣看向方塊的淮序都不由收回視線,看向了手下的小臂。

片刻,又轉目看向了用力過大肌膚都有些漲紅的顏月歌,赤色的眸一瞬不瞬看著他,上揚的眼尾儘是美豔。

顏月歌很快察覺,本就漲紅的臉瞬間更紅了幾分,正是一個卸力,便將後仰幾分的身體撥正,手指不由將方塊按了下去。

輕鬆的下沉感當即傳來,顏月歌才剛要問淮序怎麼了的話卡在嘴邊,視線已是先一步和淮序一同轉了過去。

下一瞬,地下遙遙傳來了微弱的鎖鏈轉動聲,伴著笨重的轟隆聲,四麵八方持續了好一陣。

顏月歌的靈魂一下子都好像跟著按下去的方塊飄走了,聞聲瞬間又是跟著淮序看了過去,不過因為牆體的遮擋,什麼都看不到。

但能夠確定,這份變化確實是來自於他手下被按平在置物台的法寶。

顏月歌眨了眨眼,這才又轉向淮序,一本正經道:“我就說這個架子怎麼跟其他的不一樣,原來隻是法寶的一部分。”

或許正如他前時所想,他在拔著的確實是整個宮殿沒錯,隻是大抵是整個宮殿的地基。

——

顏月歌沒再執著於宮殿的地基、啊不,那件法寶,重新將淮序扛回到肩頭,便就朝著前時轟鳴聲的來源走去了。

直到走到地底深處,站在已經打開的厚實鐵門之前,看著鐵門之後唯一的一處石台,以及石台正中一個特製的寶盒。

顏月歌這才意識到,他那一按給他省了多少力。

嗯,他與淮序這一路暢通無阻,沒遇到一扇關起的門沒觸動任何一處危險的機關,直接就走到了神器麵前,全憑他那一按將構成了此處地基的法寶給關了。

現在,隻要他帶著淮序走入房間,打開寶盒,就能拿到神器了。

會這樣簡單倒好了。

坐擁神器卻沒法在被滅門的危急時刻啟用,就足以說明神器確實是出了問題。

此刻據他不過一盒之隔的神器名為紫虛蓮花魅陣圖,是六大秘寶之一,聽名字大抵就能猜出其的效果。

幻境陣法的強悍作用足以為世稱最。

就連此刻,淮序體內的離火也是隱隱開始了躁動。

身為同類型的法寶,離火此刻就好比是人類遇到了人皇,儘管有寶盒重重禁製圍擋什麼都看不到感受不到,可因為神器就在那裡,離火已是不由為其折服。

暗紅的綾綃微微發顫,不受控製的試圖鑽出淮序的身體,隻為能夠更加靠近一點。

淮序並未理會,自有不受其影響的另一件法寶在幫助壓製著離火的躁動,物理方麵的壓製。

要知道離火除了在幻境中強大外,本身就是個連飄在水裡的淮序都拖不動的弱雞,這在另一件法寶的壓製下很快就變得服服帖帖。

表麵倒是似乎更粘膩了幾分,大抵是委屈的。

至於顏月歌,顏月歌都不知道淮序居然有能夠收入體內的本命法寶這件事,其本命法寶是什麼類型就更不知道了。

而他本人身上的法寶強歸強,但確實是沒有幻境類型的,所以同類型法寶會臣服於神器這件事,他也是不知道的。

但他清楚知道,寶盒中的神器是有缺損的。

在曾經不知何時,絕日宗手中的魅陣圖破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

神器有靈,會無限度的保持自身的完整,便就瞬間開始了大肆的破壞,為了將其封存,可是重傷了絕日宗的不少大能,更是直接成為了絕日宗由盛轉衰的開始。

那之後的絕日宗一邊養傷試圖恢複元氣,一邊努力尋找著能夠無傷修複魅陣圖的方法。

但,察覺到了絕日宗異樣的修仙界,開始了針對絕日宗的無形打壓,直到那時的絕日宗宗主重壓之下被設計道隕,大長老緊跟著墮魔。

絕日宗轉瞬就被扣上了魔宗的名頭,對絕日宗的圍剿與屠殺便就開始了。

始與末,剛好九年。

對於顏月歌,這仍是一想起來就會覺得很氣的部分,所以他的腦海中自行跳過了這一段,回憶起了書中的周城在這裡遇到的麻煩。

周城倒是沒能像他似的因為眼饞那幾個高階法寶按下了那個方塊,純粹就是在無相沙的帶領下一步步走下來的,也是費了不少的工夫。

更是在無相沙的引導下直接進入他麵前的房間中將寶盒打開了。

然後就是魅陣圖鋪天蓋地的吸食靈氣,若是沒有無相沙和主角光環護著,周城都不見得能撐得住。

顏月歌反正是覺得自己是沒有那份主角光環的,尤其他還帶著淮序,無相沙能護住兩個人的概率太低,他並不打算去莽。

甚至越走越覺得像是通往神器的時候,他就將無相沙儘數收入小盒放回了芥子中,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根據時間來看,這會兒外頭已是入了夜,厲鬼的殺意愈發凶悍,再厲害的修士都得躲著走,他這要是突然一個大動靜把所有人都吸引來了,那可就是躲得過神器的自我修複也躲不過那麼多厲鬼與修士了。

於是顏月歌怔怔站了一會兒,便就突然轉身走到一旁,從芥子中拿出了那個可以折疊的水池,注滿水後淮序放了進去。

冬季的地底深處比想象中暖和,顏月歌想了想乾脆將兩人身上保暖的符紙換了張,沒有生火也沒有動用那個可以吹出暖風的法寶。

見淮序還是待在池邊看著他,顏月歌不由笑了笑開口道:“這地方看起來很是安全,我們就先休息一晚,做點準備。”

淮序沒有開口,赤色的眸也仍在注視著他沒有偏移。

顏月歌正要轉身,見此也是一點兒沒法轉過去,又道:“有我看著呢,淮序可以自在一點。”

淮序的視線這才倏地移走,轉身就潛入了水下,碩大的尾鰭嘩地揚出水麵,和著水光反射出夜明珠月色般的柔光,竟是同樣儘顯溫柔。

即使是位於烏漆嘛黑的地底,那黑底泛著暗紅的魚尾也是如舊惹眼,漂亮得顏月歌半晌沒能移動腳步。

還是聽得水底悶悶傳來了撥浪鼓的撥動聲響,顏月歌才回神,趕忙轉身又走到了門前蹲下,開始往屋子裡丟靈石。

這還是當初秋叔準備的靈石,個頂個的大,饒是顏月歌努力輕手輕腳將其滾進去,發出的聲響也不是一般的大。

又是嘩啦一道水聲,淮序的聲音突然自身後傳來,問道:“小寶在作甚?”

顏月歌正在蓄力往遠處丟一塊靈石,聞言一頓差點沒穩住重心踉蹌一下麵著地摔進去。

他慌慌張張將靈石按在麵前的地麵把自己撐住,這才鬆下一口氣回頭看向了水池。

淮序果然已是從水底遊了上來,正貼近池壁看他。

顏月歌眨眨眼,想了想還是直言道:“我覺得那個按鈕不是無緣無故把我們引來這裡的,說不定裡麵就是神器,我這不提前布置一下戰場,省得萬一控製神器的時候靈力不夠用。”

淮序點了點頭,片刻又突然道:“小寶對神器似乎了解很多。”

顏月歌懵了一下,下意識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也沒有啦,畢竟三大神器唯一現世的一個就在顏家,多少總得了解一些。”

說著,一雙桃花眼也是瞬間亮了亮,又道:“淮序要是好奇的話,等我們拿到神器,就先讓淮序摸摸看。”

他的設想美妙也充滿希望,就像是絲毫沒有顧及前時他還在憂心忡忡的往房間中布置靈石。

淮序的視線淺淺掃向才稀稀拉拉丟了幾塊靈石的房間,不自覺應道:“好。”

顏月歌瞬間笑容更亮,不管心底的憂心絲毫不減,莫名的堅定倒是倍增了。

大抵是他眸底的緊張如舊閃爍,淮序緊緊注視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突然開口道:“但不管結果如何,小寶,你都已經很努力了。”

顏月歌不由懵了一瞬,“誒?”

下一瞬,顏月歌當即爬起衝到淮序麵前,扒住池壁激動道:“能再誇一句嗎?”

第 56 章

斷情闕深深的地底, 建築已不是上方的宮殿以及更上方的另一個絕日宗那般呈現出淡淡的金色,完全就是更為普通的、更為常見的、平凡樣貌的地麵與牆體。

當然,這同樣是偽裝成的青磚與砂漿, 本體完全是一個巨大的、形成了宮殿一整個地基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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