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為輕(1 / 2)

將軍辭 在下本無良 14085 字 2024-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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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大早,皇上的聖旨就來了,宣黎清和褚南進宮覲見。蘇辭眉頭微皺,皇上見黎清定是為了昨日之事,但他見褚慎微做什麼?

宣旨的劉瑾公公欲言又止,他哪裡敢說皇上昨日無意間聽到宮人議論將軍和謀士的斷袖之情,說得活色生香,皇上聽了,差點將嚼舌根的宮人斬了。

蘇辭不放心,便陪著二人進宮。

褚慎微特意穿了身水墨紋路的白衣,將頭發用白玉冠束起,整個人看著都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仙人。

他笑著調侃道:“將軍,在下又不是出嫁,您不至於一路相送。”

蘇辭在馬車裡閉目養神,“你若哪日能好好說話,我定去宗正寺燒一柱高香。”

褚慎微摸了摸鼻子,沒皮沒臉地笑道:“還願?”

蘇辭:“謝佛祖收了你這妖孽。”

褚慎微:“那將軍要失望了,在下這妖孽就喜歡禍害將軍。”

蘇辭:“……”

黎清縮在馬車一角,跟褚慎微坐在一輛馬車裡,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好不容易到了宮裡,蘇辭和黎清總算擺脫了褚慎微的騷擾。北燕帝知道蘇辭來了,也沒刻意攔著,宣她一同覲見,恰巧扶蘇澈在向北燕帝彙報兵部尚書拐賣人口一事。

純一和尚可真不是來虛的,皇城裡所有的黑店都被他找了出來,連那犄角旮旯的暗閣他都翻了出來,一家不落,這回兵部尚書哭塌了祖墳都沒用,祖宗都嫌他丟人現眼。

見人進殿,北燕帝長刀直入,問的卻不是黎清,而是蘇辭。

“朕記得茗妃有個堂妹,年芳十六,待字閨中,相貌才情都極佳,你可有意?”

他一句話乾蒙了禦書房裡的所有人,連扶蘇澈和劉瑾公公都愣住了。

北燕帝從褚慎微進門,就沒看過彆人,一直打量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最後扣上了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帽子,恨不得命人將其一棍子打死。

蘇辭:“臣……”

扶蘇澈瞪她瞪得不能再明顯了,他作為下一任扶蘇家的家主,可不希望他扶蘇家的姑娘嫁給一個容貌儘毀、生死無期的將軍,自己的妹妹嫁給皇上,他就已經夠頭疼的了。

蘇辭:“臣無意。”

她倒是想,可她沒那個功能啊。

北燕帝揉了揉頭,知道自己操之過急了,“也是,北燕戰神的夫人不能隨意,回頭朕再讓人……”

蘇辭跪在地上,鄭重道:“陛下,臣有隱疾,在戰場上受過傷,此生無意娶妻。”

扶蘇澈回頭看了她一眼,隱疾?傷到要害了?

蘇辭明顯能感覺到,扶蘇澈看她的眼神帶了一絲同情。

蘇辭:“……”

一旁的劉瑾焦急地看著皇上,心道:皇上今日抽哪門子的瘋,操心起將軍的婚事來了,忘了將軍是太監了嗎?

劉瑾曾是先皇後宮裡的總管,也伺候過小太子幾日,和皇上同樣以為蘇辭是個卸了把兒的太監,哪有太監娶妻的道理?

北燕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歎息道:“對,朕忘了你……不過男子漢大丈夫還是要娶妻的,朕會再命人給你物色,莫要再胡混。”

蘇辭:“……”

幾個意思?

黎清瞪著麵前的帝王,心道:皇上真不愧是萬年大豬蹄子,和將軍從小長大,愣是沒看出來將軍是男女,你才是太監呢,你全家都是太監。

褚慎微全程被忽略,直到最後,北燕帝才想起他來,問他是否願意入朝為官,總之離蘇辭越遠越好,但褚慎微以體弱多病為由拒絕了,說蘇辭對他有知遇之恩,願意一直追隨。

蘇辭信他才有鬼呢,不過他體弱倒是真的,每日能睡到日上三竿,比豬還懶上三分,讓他天還沒亮就去上朝,還不如殺了他呢。

北燕帝:“大將軍以為如何?”

褚慎微眼巴巴地看著她,蘇辭自然要替他解圍,“回陛下,臣確實需要褚先生。”

此話一出,北燕帝整個人明顯冷了三分,連扶蘇澈都感覺到了。

需要?哪方麵需要?

蘇辭全然不懂帝王的火氣來自哪裡,就被轟了出來,禦書房隻留下了黎清。

褚慎微臨出門前,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那冷酷的帝王,意味深長地一笑,心道:看來他並不知……

扶蘇澈也退了出來,目光同情地掃過蘇辭的某個部位,嚴肅道:“將軍為國為民所受的傷痛,北燕百姓定然感激在心,但無論如何,以將軍的身體狀況,還是和陛下說清楚,莫要辜負彆人一生。”

那高冷的貨說完之後就走了,還給蘇辭鄭重地行了個禮。

蘇辭:“……”

她辜負誰了?

蘇辭瞪著身後磨蹭的褚慎微,氣道:“還不快走?”

褚慎微像狗皮膏一樣糊到了蘇辭身上,也不惱,“誰氣到將軍了?咱們不等小黎清了嗎?”

這家夥明知故問,蘇辭自動忽略第一個問題,“邊走邊等,黎清脾氣衝,陛下和她說不了兩句話。”

兩人漫步出宮,一路上宮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是異樣的,竊竊私語。

蘇辭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自然聽到了宮人的議論,如今再不知道怎麼個情況,就白活這麼多年了,隻能說是腐眼看人,而褚慎微完全是看熱鬨的不嫌事大,故意往蘇辭身上蹭。

蘇辭咬牙切齒道:“你蹭什麼?”

褚慎微的鼻子特意在她脖頸嗅了嗅,“將軍身上香啊!”

兩人還沒頂兩句,宮裡的侍衛卻都動了起來,四處搜索,似乎在找什麼人。

這種事蘇辭管不著,繼續往宮外走,奈何沒走兩步,不遠處高高的樹冠上突然露出一個腦袋,朝她喊道:“小阿辭,小阿辭……”

這聲音恍如隔世,卻格外熟悉,讓蘇辭有些恍惚,“言簡?”

“啊……”

樹上的小少年因為太激動,一個沒站穩,便掉了下來。

蘇辭飛身去接,少年的身體極瘦,一把就能摸到骨頭,根本沒多少分量,明明小時候初見時是個小胖子,如今怎麼會瘦成這樣?

言簡一把抱住蘇辭的脖子,喜極而泣道:“小阿辭,我終於見到你了。”

蘇辭察覺落到脖子上的眼淚,這才放言簡下來,溫柔道:“怎麼哭了?”

褚慎微看到蘇辭眼中的那抹溫柔,不由一愣,似乎自與她相識以來,還沒見過她對那個人這樣。

言簡如今十四歲,比蘇辭還要矮一頭,瘦弱得不成樣子,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半分血色,若不是五官還如蘇辭記憶裡那般精致好看,她都未必認得出來。

他抱著蘇辭的腰不撒手,哭鬨道:“小阿辭,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我?”

四年前,言夫人在奪位之戰中被牽連而死,隻留下言簡一個孩子,北燕帝繼位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牽製機關城的籌碼,將言簡像沈涵一樣囚禁在深宮之中。蘇辭不是沒向皇上請旨去看言簡,隻是皇上一直不許。

蘇辭疼惜地摸著他的頭,“是我不好,應該早些去看你。”

四周傳來甲胄的聲音,是北燕帝的禁衛軍出動了,瞬間包圍了三人。

禁衛軍首領嚴遲一身刀槍不入的鐵甲,抱拳行禮,“拜見蘇將軍,少城主擅自逃出東苑,屬下奉旨捉拿,還望將軍行個方便。”

言簡躲到蘇辭身後,緊緊抓著她的衣角,似乎害怕極了。

蘇辭還未說什麼,嚴遲已命人拿上手鏈腳銬,“給少城主戴上。”

“我看誰敢?”

蘇辭一聲怒吼,眼中殺氣儘顯,周身都是凜冽的寒意。

嚴遲都被那如雪山惡狼的目光給驚了一下,好言道:“請將軍莫要為難屬下。”

蘇辭看了看言簡手腕上的淤青和傷疤,那是常年戴手銬的痕跡,冷冷道:“你們就一直這麼鎖著他?”

嚴遲低頭未言。

蘇辭牽住言簡的手,示意他從自己身後站出來,目光冰冷地望向嚴遲,“我親自送他回東苑,你若再敢把那些東西戴在他身上,我就斷了你的手腳。”

見慣蘇辭涼薄冷淡模樣的人會以為她僅是說說,畢竟蘇辭除了性子冷了點,人還是很好相處的,但嚴遲知道她從不開玩笑。

禁衛軍紛紛讓路,蘇辭就這樣牽著言簡,慢悠悠地往東苑走。

有年輕的禁衛軍對嚴遲不忿道:“統領,我們可是奉旨辦事,這樣會不會太慫了?”

嚴遲哭笑不得,“你以為北燕殺神這四字是逗你玩的嗎?她若是真想動手,咱們這點禁衛軍都不夠她殺的。”

昔年蘇辭攻打西蠻時,嚴遲曾帶領軍隊支援過蘇辭,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殺神,紅衣金甲立在屍體堆成的山丘上,持劍而立,眼中沒有半分生機,完全像個死人,當嚴遲親眼見證何為堆屍成山時,胃裡隻有惡心,蘇辭不是人,是地獄的修羅,那樣的人哪裡需要支援?

東苑是個極為破敗的院子,比沈涵的倚梅園還要慘不忍睹,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

蘇辭一進院子,禁衛軍就把門鎖了起來。

褚慎微捂著鼻子,院中一股子怪味,“將軍,您這惹事的速度也是沒誰了,我跟你打賭,皇上這次肯定又要想法子折騰你了。”

言簡看著蘇辭,眼中一抹愧疚,“小阿辭,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褚慎微:“打住,少城主你就沒覺得你這個稱呼有點彆扭嗎?你麵前這人年紀比你大,個頭比你高……”

言簡明顯不待見他,連理都沒理,拉著蘇辭的手往屋裡走,“小阿辭,我有東西要送給你,跟我來。”

屋裡隻有一張破桌子和一張床,床上的被子極為單薄,蘇辭摸了摸,根本無法想象言簡怎麼蓋著這床被子度過一個又一個寒冬。

言簡從床下掏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小阿辭,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匕首,是爹爹親手打造的,削鐵如泥,你經常上戰場,帶著這個防身吧!”

蘇辭看著他,眸中一抹不忍,這怕是整個東苑最值錢的東西,他不留著自己防身,卻送給她。

“少城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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