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獎賞(1 / 2)

“嘔——”

陳彪乾嘔一聲,連滾帶爬地翻身下了床。

而床上的腐屍與殘骸們,就在此刻,卻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這悲慟的嗚咽聲和他曾經動手時那些狗的無助慘叫如出一轍,隻是有些含糊不清。

仿佛是被割破了喉嚨,含著血沫和氣泡,掙紮著發出這些聲響。

大顆大顆的冷汗從他額頭上滴落,陳彪維持不住鎮定了。

他跌跌撞撞地朝門口跑去,嘩啦一聲響,他拉開了那扇單薄的鐵門。

門乍一打開,陳彪卻猛地跌坐在地。

掛在樹梢的月亮如同在流血,血色的霧氣籠罩了整個蒼穹。夜風穿過茂密的樹葉,簌簌的響。伴隨著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陳彪將門外的景象看了個清清楚楚。

一隻皮肉翻飛、鮮血淋漓的金毛帶著身上六道傷口直勾勾地看著他。在金毛身後,成千上百不同品種的狗,目光幽深含怨地望著他。

除了為首的金毛之外,其餘的狗身上帶著各不相同的傷口,有些沒了四肢,有些皮肉分離,有些被挖了眼睛、砍了耳朵……

它們渾身透明,周身散發慘白色的熒光,就如同來自地獄黃泉的森森鬼影,帶著滔天的怨氣和恨意,目光不死不休地糾纏著他。

陳彪的嘴唇瘋狂抖動,如同遭受了電擊一般。隻不過這電擊仿佛是從天靈蓋劈入,帶著滾滾電流於四肢百骸間穿過,最終劈向他靈魂的深處。

為首的那隻金毛開口了,聲音空靈詭譎,“你為什麼要殺我?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無端要我性命?”

還沒等陳彪回答,金毛身後的無數如鬼影般的犬隻也跟著開口了。

一時間,無數道聲音一起鑽入他的腦海,他分不清這些聲音分彆來自誰,隻覺得嘈雜、混亂,緊緊地將他圍困住,就像是無邊海浪將人裹挾進漆黑海底。

“你為什麼要殺我……”

“你挖了我的眼睛……我還活著的時候……”

“為什麼砍掉的我的四肢?為什麼活剝了我?”

“我用眼神向你哀求,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我媽媽還在等我回家……”

陳彪置身於無數的質問和呻吟中,他雙手抱住腦袋,用力地捂著耳朵,企圖將這些聲音隔絕出去,可這些聲音仿佛是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中滲透進來,絞著他的靈魂,不住地盤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陳彪也忘記了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最開始的他,似乎隻是因為事事不順。

憑什麼有的人西裝革履,開著幾十萬上百萬的車,出入各種高檔場合,帶著一個電腦和一堆破紙就被輕輕鬆鬆地叫做精英人士?而他就隻能去做最臟最累的工作,賺的錢甚至不夠他租一間像樣的房子。

憑什麼人家的父母就能為兒子買房買車,而他家的兩個老東西隻會喊他回到那個破敗的鎮子?還說什麼是讓他繼承那個破鹵肉店,可分明就是為了喊他回去照顧他們!

那個女人,身為他的姐姐,如今混到了大城市,也穿的人模狗樣,可卻不肯從手指縫裡漏出一點點錢,來接濟他這個親弟弟!!

明明小時候,她快被那兩個老東西打死的時候,是他開口說:“打死了她老了誰伺候你們?可彆指望我!”

如果不是他的提醒,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活到今天?怎麼可能有如今的一切。

他處處碰壁,日日倒黴,直到那天,他淩晨從網吧出來,在角落裡看到了一窩出生不久的狗崽。

他忽然想起來,在小學的時候,一隻燕子不慎被雨打落在了水窪裡,根本飛不起來。他對準那隻濕漉漉的燕子,一腳踩了下去。

他感覺到鞋底下骨骼的變形,感受到內臟如爆漿般溢出。

那時他的朋友們,都誇耀他的神氣和勇敢……

這此時這窩狗崽,如同當年那隻水窪裡的燕子,弱小、無助、楚楚可憐……可憐到,讓人忍不住去毀滅。

他忘記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隻覺得整個過程他好開心,好舒暢,那些他從社會中受到的委屈,儘數得到了宣泄。

等他回過神來,那窩狗崽子也和當年的那隻燕子一般,骨骼變形,內臟爆漿……

從此之後,他找到了一個獨特的發泄方式,他無數次重複、發泄。慢慢的,他認識了很多人,他們一樣的被這個社會拋棄,一樣的諸事不順,一樣的選擇用這種方式發泄。

那些討了便宜生活的順風順水的人,總是冠冕堂皇地指責批判他們,說這是虐待,說他們喪儘天良。

可這分明,隻是一場狂歡。一場屬於他們這些無助之人的狂歡。

人們都說,善有善報,隻有做了正確的事,才會得到獎賞。

他們的狂歡分明就是正確的,不然怎麼會得到獎賞呢?

那是一個有錢人,據說開著一家很大的公司。他們得到了很多錢,可那個有錢人對他們的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繼續這場狂歡。

於是他更加瘋狂,更加賣力,在無數慘叫與鮮血中,得到了無上快感和大量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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