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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鹹魚貴妃 馬達達 71150 字 12個月前

第 181 章

隨著?四爺和甯楚格的離去, 久違的係統提示音跟著出現。

【滴,恭喜您完成鹹魚任務:外派出差和鹹魚有什麼關係呢?

任務獎勵:白銀若乾,幸運+1】

耿清寧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這些年過去她對鹹魚係統也算了解, 以前不讓她侍寢、專寵等等,看似當時損害了她的利益, 但是長久看來, 對她都是更有利的。

這次也是同樣,無論是馬重五在外尋找痘牛, 還是陳大?夫在牛身上種痘,都需要一定的運氣成分。

這個幸運+1來的剛剛好。

她將?弘晝、小五交給葡萄, 自己則是轉身帶著?紅棗去了?後院。

照例是那個草場,二人在進門的小房間內換上白大?褂,再帶上口罩和手套,來到陳大?夫同樣裝扮的陳大?夫身邊。

“如何?”耿清寧問道, “可有什麼進展?”

陳大?夫雖然帶著?口罩看不清表情?, 但是額頭的皺紋如同刀刻一般掛在臉上, “還是不行?,雖然我們將?痘汁抹在牛身上割出來的傷口處,但是至今沒有牛出現過痘疹, 或許, 人牛並?不共通”。

耿清寧搖搖頭, 牛痘是已經被曆史?所證實的, 既然方向是正確的,但如今沒有成功, 隻能說明方法不太正確。

她低頭沉吟了?一會,“要不, 在小牛身上做實驗?”

是不是成體牛的免疫係統過於?強大?,能夠將?入侵的病毒全部殺死,若是放在小牛身上是不是幾率更大?。

陳大?夫思索了?片刻,“此言在理”。

成年人的體魄明顯強於?幼兒,每逢大?疫,能活到最後的基本上都是成年人,而那些老人和幼兒都死在這個過程中,甚至有一些特彆?強壯之人,甚至不會犯病。

“還可以用老些的牛”,陳大?夫道,“可以讓馬重五家的多收購些老牛來用”。

雙管齊下,說不定會有些突破性的進展。

耿清寧看向紅棗,一旁的紅棗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下。

二人從在草場的小屋脫下身上可能沾染病毒的外罩,又?反複拿胰子洗手,再用酒精擦拭一遍才從去了?前頭,剛進院子就換下身上的衣裳,叫人拿出去漿洗。

事關兩個孩兒,由不得?人不慎重。

換好衣裳的耿清寧坐在梳妝台前,她打開官皮箱的最下層,裡頭的東西是她的‘存款’,眼見著?大?額銀票越來越少,金子的重量也越來越輕,她心中忍不住有些發急。

眾所周知,科學研究,尤其是醫療類行?業,前期的投入是巨大?的,動輒都是幾億美金的投入,而且研究周期長、研究成果?容易滯後。

她這個牛痘雖然沒有這個被人搶先注冊專利的問題,但是研究周期太長,她就很?難承擔牛本身、飼料、藥品、人工等等各方麵的支出。

早知道不蓋那個淩雲台了?,省下來的錢最起碼還可以堅持幾個月。

鏡子中的人肉眼可見的有些後悔。

葡萄從外頭端了?盞奶茶過來進來,“主子,忙活了?一早上了?,歇一會兒罷”。

昨晚上本就睡得?晚,早上起的早,還耗費了?不少體力,耿清寧也覺得?腹內空空,她接過奶茶,濃鬱的奶味悄悄的鑽進她的鼻孔。

牛奶?

耿清寧忽然站起身,桌上的奶茶液還在晃悠,她已經來到床邊,撈起小說閱讀器查詢資料。

沒錯,第一個感染牛痘的人,是一位擠奶工。

她又?反複查詢相關的資料,終於?看到了?一句話———牛痘是牛感染天花病毒引起牛□□及□□的急性感染。

也就是說,產奶的母牛身上才更容易出現和發現該種病灶,耿清寧低頭思量著?,後院的實驗對象應該換一批才是,除此之外,馬重五尋找牛的範圍也縮小不少。

照這樣下去,根本用不了?兩年那麼久,說不定等甯楚格回來的時候,就能種上安全的牛痘了?。

耿清寧在京城這邊殫精竭慮,甯楚格騎在馬上一路奔馳。

論理,她是該坐馬車的,一來是女眷,二來年歲又?小,四爺將?自己的親王車架都拿出來給甯楚格備著?,但是她就是喜歡騎馬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

而且,她雖然小,但並?不傻,若是太陽較烈,用不著?旁人提醒,她自個兒就知曉鑽進馬車裡,還叫阿瑪也跟著?她一道坐車。

旁的女眷這般要求,四爺是肯定不會坐的,若是叫他那些兄弟們知道他像個娘們一樣,連馬都騎不了?,少不得?要嘲笑?兩句。

但如今是年幼的甯楚格,他微微停頓片刻,還是從善如流的跟著?閨女一道上了?車。

車內裝了?好幾層墊子,先是一層蒲草編製的墊子,然後是篾席,最上頭是一層摸起來軟軟的,裡頭塞了?棉花的墊子。

車廂內的四個角各放置一個胖肚窄口的冰盆,正嫋嫋的散發著?寒氣,趕走了?外頭的那股子燥意。

莫說甯楚格,便是四爺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父女二人就這般,早晚涼快的時候策馬奔騰,中午就呆在馬車裡躲秋老虎。

如此這般行?走了?將?近十天,入目之處隻能瞧見茂盛的水草,官道蜿蜒曲折,遠遠望去像是綠色地毯上的一條白線。

甯楚格難掩心中激動,騎馬猛地衝進那片綠色,張鳳儀策馬跟在她的身後,二人一前一後,遼闊的草原上除了?風聲?,便隻能聽見甯楚格高?昂的笑?聲?。

她喜歡這裡。

四爺含笑?看著?,他第一回來這邊的時候,那個興奮之情?不比甯楚格少,畢竟草原才是滿族人的家。

甯楚格追著?落日?跑,可圓滾滾的紅太陽就在前方,卻怎麼都觸碰不到,她打馬跑了?好一會兒,聽見身後張鳳儀的聲?音。

“二格格,天色要晚了?,您看?”

甯楚格還沒過癮,但身體比大?腦反應的更快,已經主動勒停坐下駿馬,她扭頭回看,隻見往日?高?大?的阿瑪此刻小的像是一粒黑芝麻。

她遺憾的再看一眼落日?,將?馬鞭甩出一聲?響,“隨我回罷”。

從京城到塞外這一路上有大?大?小小許多行?宮,但熱河行?宮一定是其中最大?、最豪華的一處,此處不僅承擔了?避暑之責,更是處理草原各族事務、接待外藩王貴族的重要場所。

準確的說,這裡是一處政治中心。

按說說,萬歲爺應當住在此處,但下了?馬車之後,四爺才知,原來皇上帶著?幾個小貴人,還有那幾個年紀小的阿哥住在木蘭圍場。

四爺眼中看著?各處院落,想給甯楚格找一處好的地方,心中想的卻是圍場之事。

近些年萬歲爺幾乎每年都要進行?圍獵,可北方邊境上的各族在‘草原政策’之後,都專心養羊割羊毛等著?關內的人來送錢,還需要這般威懾行?徑?

還是說,這種威懾實際上是給另外一些人看的?

聯想到國庫裡少的可憐的銀錢,他還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要知道,對於?朝廷來說,最耗費銀錢的莫過於?兩種行?為,大?興土木,以及養兵。

四爺想了?想,還是將?甯楚格安置在隔壁的院落,兩處離得?極近,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也就幾步路的事兒,還方便他這處的人照顧二格格。

他正在燈下細想,蘇培盛從外頭進來了?,他站在門口,“太子爺那邊來人了?”。

四爺目光移向廊下,那裡正是二哥的貼身太監,沒想到萬歲爺帶著?那麼多人去圍場,偏偏將?太子爺留在此處。

不叫太子近身,真真是有意思。

他微微點頭,蘇培盛就將?外頭的人請了?進來,不外乎是些太子關心弟弟的話,四爺一一答了?,又?道,“今日?趕了?一天的路,灰頭土臉的,明日?一早便去給太子爺請安”。

這是應有之意,眾人天擦黑才到行?宮,此刻院子裡還兵荒馬亂一片,連晚膳都沒來得?及用,哪裡顧得?上外頭,即便給太子請安,也得?在洗漱之後罷。

太子為何這般心急?

心中存了?事兒,晚膳用的也不香,清燉的羊羔子裡頭竟然嘗出了?膻味,四爺乾脆放下碗,隻夾了?塊黃米糕慢慢咽。

甯楚格看著?阿瑪沒有胃口的模樣,悄悄將?自己碗裡的羊肚絲湯推給阿瑪,“額娘說胃口不好的時候,多吃些這些養胃的東西就能好受許多”。

耿清寧還是挺相信以形補形的,缺鈣她就把大?骨頭燉的爛爛的嚼碎了?吃,胃不舒服就喝豬肚雞湯,耗費腦力了?就用紅油火鍋燙腦花。

雖然生物書上說吃的這些大?分子的東西都不能進入身體內部,隻能分解成小分子才能被腸道吸收,可這小分子也是構成那個部位的小分子,說不定也能起些微末作用。

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強。

四爺回過神來,見連稚子都要為他擔憂,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當真接過她的碗,三兩口便將?裡頭的湯喝光,風卷殘雲般將?桌上剩下的東西一掃而空。

甯楚格的杏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她好心提醒阿瑪,阿瑪為何會恩將?仇報,竟然一點都不給她留。

她略有些委屈的回了?屋子,見徐嬤嬤已經端著?熱牛乳在門口等著?,剛看見她的身影,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這是王爺特意叫人送來的牛乳,還交代您喝完後一定要刷牙再睡下”。

唔,看來誤會了?阿瑪,阿瑪心裡還是愛她的,連她每天晚上的睡前小習慣都知道。

甯楚格接過碗一飲而儘,牛乳裡應當加了?蜂蜜,喝起來甜滋滋兒的,香濃可口。

這草原上的牛乳和京城裡的牛乳,喝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麼差彆?嘛。

她拿起隨身攜帶的弓,用沾滿鬆香的布去擦弓弦,又?用蠟去塗抹弓身,保持油亮的外表和溫潤的手感。

那,阿瑪到底在緊張什麼?

第 182 章

熱河不愧是避暑勝地, 這裡的夜晚比京城不知涼爽了多少,隻是,床上人卻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萬籟寂靜, 在某一瞬間, 四爺似乎聽見外頭有馬蹄轟鳴聲,隻是當他仔細側耳去聽的時候, 一切又毫無蹤跡,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他掀開被子,單衣躺在床上, 看著床邊的長明燈炸出一個又一個的燈花,仍沒有絲毫睡意。

他乾脆起身, 在房內不停地踱步,最後坐在書桌前頭看自己寫的折子。

其實就是很普通的請安折子,京城一切都好,上上下下的這?些人也很好, 大家都很思念聖上, 恨不得終日陪在萬歲爺身側聆聽教誨。

他想?了想?, 還是將這?道折子扔進火盆裡?,眼下的熱河簡直就是一趟渾水,實在不是久留之地, 還是儘快趕回京城更為妥當。

新的折子剛寫了一半, 他又停了筆。

若是這?樣?回去, 當真甘心?嗎?

燭火一點點變暗, 不是該添加燈油了,而是外?頭的天色逐漸亮起來, 反而將燭火顯得暗淡。

一大早,蘇培盛進來的時候隻見桌子上攤著兩個折子, 像是昨夜裡?新寫的,主子爺仍就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似在休息,隻是他剛將手伸向桌子,就覺得後背發涼。

回頭一看,隻見床上人雙眼極為幽暗的盯著自己?。

蘇培盛極為鎮定的繼續動?作,就像平常在府一樣?收拾桌上的東西,果然,後背的視線逐漸溫和下來。

他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做奴才的人都知道,常做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若是突然變了,才叫主子覺得奇怪,主子一產生?懷疑,小命就危險了。

蘇培盛收拾好東西,又過來伺候,他將耿清寧做的荷包掛在四爺的腰上,問道,“今日的早膳擺在哪裡?,要不要將二格格請來一並用膳?”

四爺撩起袍角,腰間的香包帶出一陣香風,淡淡的梔子花香味,聞上去像是在寧寧的淩雲台上一般讓人心?曠心?神,“不必了,這?些日子二格格怕是累壞了,叫她多睡一會兒?”。

蘇培盛一一應下,叫人將早膳擺上來。

靠近塞外?,早膳與京中很是有些不同,各種各樣?用牛羊肉做的包子和煎餅,還有羊雜湯、牛肉麵等等。

四爺口味素來清淡,蘇培盛又另外?要了四粥品、四點心?等早點,但?令他驚訝的是,主子爺今早上竟撿了素來不愛吃的,往日裡?如何端上來就如何端下去的牛肉煎餅,烤的羊肉包子竟然也用了一個。

四爺一麵吃著,一麵交代?道,“叫徐嬤嬤把東西留在她們院子裡?,所有人都搬到這?邊來”。

帶過來的侍衛本就不多,分成兩處就更少了些,還是合二為一更為妥當。

“二格格若是覺得沒有趣味,就讓她在園子裡?逛逛”,四爺就著醋吃了一口麵,“等明兒?我得閒了,再帶她出去跑馬”。

蘇培盛一一應下,剛將事?情交代?給小全子,就見主子爺抬腿往外?走去,看那方向,應當是往行宮外?去了。

他一麵忙不迭的叫人備馬,一麵心?中思量著,昨日不是說好了今日一早給太?子爺請安嗎,怎麼有空去外?頭?

他滿頭霧水,仍飛快的攆上去,反正?主子爺如何做他們聽著就成,做奴才的,本來就不必想?太?多。

清晨的陽光灑在草原上,小草上點點露珠反射出光芒,一閃一閃的,分外?華麗。

最中間的明黃色的禦帳大而莊嚴,旗幟隨風飄揚,上頭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好不厲害。

四爺到的時候,帳外?已經?有不少人正?在候著,他甚至還在這?群人裡?頭看見了太?子的身影。

太?子也要和他們一樣?,在外?頭等著嗎?

禦帳前,四爺沒敢說話,隻對著太?子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太?子擺擺手,二人目光短暫交視,他們都覺得對方應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四爺就安心?的等在那裡?。

等到太?陽爬到半空中的時候,梁九功出來將太?子請了進去。

四爺抬頭看了一下天,旗幟的陰影正?好落在太?子剛才站的地方,他還沒來得及想?什麼,就見簾子被撩開,太?子被人送了出來。

這?麼快?!

他心?中一驚,麵上卻絲毫不顯,因為梁九功已經?笑眯眯的看著他,口中請道,“雍王爺,跟咱家走罷”。

四爺點點頭,抬腳進了帳子。

禦帳很大,皇上坐在深處的案幾後頭,他伏在厚重且大的案幾上,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佝僂,被周圍的宏大的一切顯得瘦而小。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偉岸到讓人不敢直視的皇上了。

四爺低頭不敢再看,在帳子裡?走出幾步就跪了下去,將懷裡?的折子托舉在手上,“給汗阿瑪請安,漢阿瑪萬安”。

身邊有人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四爺卻隻低著頭,盯著滿地鋪著的羊毛地毯看。

雖說已經?立秋,但?秋老虎正?盛,還需避暑,哪裡?會需要這?種保暖的東西。

還是說,萬歲爺現在已經?開始怕冷了。

要知道,怕冷,這?是身體衰退的老人才會有的症狀。

四爺不敢再看,微微抬頭,平視前方,正?好看見書案後瘦弱的雙腿。

寬闊深邃的帳篷內極為安靜,一群人杵在地上卻仿若木頭,甚至能聽見紙張摩挲的聲音,又過了好一會兒?,上首才傳來聲音,“你倒是個有心?的”。

自己?過來請安,上的折子裡?頭竟然還有老十三?的。

這?讓皇上想?去去年乾清宮裡?頭肆意生?長的薇草,沒想?到,他進了後宮,永和宮那裡?也滿是綠色。

但?凡被老四放在心?上的人,他是一個也沒落下。

不過,這?也不算是件壞事?。

他微微抬手,一旁的梁九功已經?竄到四爺身邊,笑嗬嗬的把人扶起來。

萬歲爺麵前,他們自然是沒有座的,四爺謝過,垂手恭敬的站在一側,隻聽見上頭傳來問話聲。

“這?回你來這?邊,可曾察覺此處有何變化?”

四爺全身肌肉緊繃到微微發抖,他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像是在思量這?一路的變化,片刻後才一字一句斟酌著說道,“兒?臣一路上看到牛羊成群,牧民?怡然自樂,雖說此處水草仿若不如往年豐茂,但?大家日子都過得不錯”。

他說得很委婉。

皇上笑了一聲,“你呀,竟也學會了這?套圓滑的做派”。

明明知道,朕問得不是此事?。

“不過,你說得這?些朕也看在眼裡?”,皇上還是被四爺說的這?些吸引了心?神,他沉吟著說道,“這?個法子雖然耗費銀錢頗多,卻不傷一兵一卒,總體而言,勉強算是個好的”。

他雖然身為滿族,卻是這?大清的皇帝,這?塊土地上的任何人都是他的子民?,雖說近些年他讓了些利益給那些老功臣們,但?底層的民?眾才是他的立政根基。

這?很好理解,曆朝曆代?,貪汙受賄搜刮民?脂民?膏的都是官員,做皇帝的都希望老百姓們能夠安定的生?活,才能讓他的統治穩定。

不打仗,對很多老百姓來說,已經?是一種極為幸福的生?活了,至於能不能填飽肚皮,反正?他們從祖上到現在一直都是挨餓的狀態,不也能一直延續到今日,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四爺低頭拱手道,“都是汗阿瑪聖明,才有如今之盛景,汗阿瑪才是百姓之福”。

皇上哈哈大笑,“朕看你不僅圓滑了些,甚至還會怕馬屁了”。

四爺麵色不變,看上去滿是誠心?實意,“兒?臣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國庫空虛,皇上破釜沉舟才有如今之成效”。

他真不是奉承,國庫事?關?重大,汗阿瑪力排眾議支持他回收欠銀,才會有如今之成效。

一旁的梁九功麵帶微笑,嘴角卻在不停地抽搐,都說雍親王冷麵王爺,可剛才進來的時候順手賞了他一個成色極好的扳指,如今又將萬歲爺哄得如此開心?。

那句話怎麼說的,冷臉的人不拍馬屁,偶爾拍一次,大家都覺得他是真心?實意,絕無假話。

皇上笑了一會兒?,不知怎的,突然咳嗽了一會兒?,四爺正?要關?心?幾句,卻見梁九功已經?側擋在他身前,將萬歲爺擋的一乾二淨,什麼也看不見。

“王爺,這?邊請吧”,梁九功做出一個送客的姿勢。

他是妥妥的天子近侍,從某種層麵上來說,他的表現便是萬歲爺的意思,但?此刻四爺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隻能點頭應下,轉頭往帳外?走去。

地墊柔軟,四爺一步一步走的極為有力而緩慢,走到簾子處的時候,他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吸氣聲,像是遇見了什麼極為驚恐的事?情。

他腳步不停,頭微微一偏,看見原本掛在天上的太?陽被烏雲擋住,周圍竟然沒有光線露出,外?頭陰沉沉的,隻有草原上的風在嗚嗚的吹著。

太?陽還未落山,竟然就是這?樣?一副沉寂的景象。

四爺頭皮發麻,挺直身板朝外?頭走去,剛走出禦帳沒多久,就看見前頭的身影很是熟悉,像是太?子。

耽擱了這?麼久,太?子還停留在此處,走的又是這?樣?慢,想?來是在等他。

這?時候自然不能裝作沒看見的。

四爺快走幾步,攆上前頭那人的身影。

太?子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沒什麼血色,但?嘴角一直掛著笑,眼睛黑亮的嚇人,這?種感覺很難描述,如果非要說的話,看著倒像是像是久病之人的回光返照。

太?子放慢腳步,二人並肩走在一起,身前身後伺候的人都離的很遠。

二人說了好一會子的閒話,四爺聽見太?子若無其事?的問道,“萬歲爺看著如何?”

第 183 章

四爺麵?不改色, 即便背對?著禦帳,也垂首拱手道,“汗阿瑪自然龍精虎猛, 非我等能及也”。

太子用手指虛點?他, 笑而不語,見他不敢言語, 確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轉而說起了旁的事兒,“孤聽說你帶了位小格格過來, 塞外的風這般硬,她能否受得住, 孤瞧著,還是京城的風水養人”。

當下養孩子確實?是這個態度,恨不得將孩子養在溫室裡頭,外頭這些風雨點葉不沾身才好。

但太子真的真是這個意思嗎, 還是說在勸他離開這譚渾水?

四爺先恭敬應下, 又?歎了口?氣道, “孩子頑皮,非要跟著過來見識一番,倒是讓二哥見笑了”。

太子搖搖頭, 有?些不讚同的道, “孩子嘛, 還是活潑些才好”。

宮裡規矩大, 小小的孩子總是安靜成一團,那才令人揪心。

許是想到了過去, 一時之間二人沒?有?言語,心中卻感慨萬千。

子女小的時候, 父親對?孩子的心確實?是純粹又?真切的,不圖旁的,這樣孩子健康安樂就好。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子情中摻夾了旁的東西,終歸是越行越遠———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是兒子,但又?是旁人的父親,怎可眼睜睜的瞧著自己?的兒子一輩子隻能看見小小院落上的一方天空。

話已至此,剩下的就說不下去了,二人又?閒話幾?句,不過都是兒女家常和養生之道,還未到帳篷的最外層,二人便分道揚鑣,去了不同的方向。

四爺腰背挺直的騎在馬上,如芒在背,直到如影隨形的視線移開,他才緩緩吐了一口?氣。

禦前的宮女太監應當是整個宮中規矩最大的地方,便是跪在刀尖上都不會呼痛的人,那他們到底看見何事,才會驚恐到無法控製自己?的呼吸。

萬歲爺剛才在咳嗽,難不成?

他不敢再?想下去,隻覺得心中卻如一團火一般,燒得人片刻不得安穩。

那太子呢,他知不知道此事?

四爺搖搖頭,塞外的初秋已有?些寒涼,這風兒吹得人遍體生涼。

他裹緊身上的披風。

這披風是寧寧慣常愛做的款式,拿素麵?結實?的緞子做底,在脖頸處和腰腹處鑲了些雲狐皮保暖。

還記得當時寧寧給他圍上這個披風的時候,開玩笑的說,“緞子加上皮草,標準的一級甲”。

他問她何謂一級甲,隻見她笑著道,“能保護人的,自然是一級好的東西”。

四爺叫來蘇培盛吩咐幾?句,驅使駿馬一路往熱河行宮的方向趕去。

隻是身後隨行的隊伍裡頭,一個麵?容平常、任誰見了也記不住的人,悄無聲息的轉身去了彆的方向。

這人叫李常,長得一副好模樣,這個好並非是好看,而是低眉順眼的的老實?模樣,進了人群裡仿佛一滴水融進了海裡頭,頃刻間就尋不到了。

此刻,他身上又?穿著太監的服飾,營帳內除了最中間的禦帳不得靠近外,旁的人都給他身上披著的皮三分臉麵?,是以?很快就摸到了侍衛處。

他左右看看,尋了個陰暗的角落呆著,人站在陰影裡,臉更是明暗不清,待外頭走過好幾?波人後,他終於看見了自己?尋找的人。

也沒?見他如何動?作,整個人便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趁人在洗臉的時候,拿著帕子侍奉在那人的身旁。

隆科多洗完臉,手裡就被塞進一個帕子,他慣常是被人伺候的人,當下便順手接過,直到熱帕子上臉,燙的他精神一震。

不對?勁,特彆不對?勁。

這裡皇親國戚眾多,又?在皇上跟前,便是那幾?個得寵的小阿哥身邊也隻能帶一兩個太監侍奉,他作為一等侍衛可沒?有?帶下人的道理。

這麼些日子過去,一切可都是他親力親為的。

唉,當真是苦也,讓人尤其懷念當初身為副都統的日子。

隆科多把?帕子扔進水盆裡,揚起下巴指揮身穿太監服的李常倒掉盆中的水,才坐到桌旁問道,“你主子是誰,為何到此處尋我?”

李常笑嗬嗬的將水盆放回原位,從懷中摸出一個腰牌一閃而過,“我家主子說許久未見舅老爺了,請您喝杯水酒”。

隆科多笑了,舅老爺這個稱呼真是稀罕,他姐妹家的孩子就那麼幾?個,可沒?有?哪一個有?資格來這處的。

哦,對?了,宮裡死去的那個姐姐倒是有?個便宜兒子。

這位爺可不是個愛搭理人的性子。

他起身上了塌,“去回你家主子,我昨夜裡巡夜太晚,受了風,今日下晌午得去熱河那邊抓兩劑去風藥來吃”。

這便是應下的意思了。

李常笑嗬嗬的點?頭,替隆多科蓋上被子,這才轉身掩門離開,離去的路上,見著兩撥巡邏的侍衛,還笑眯眯的打了招呼。

他在人群中本就不顯眼,此刻笑著,更像是每個巷子裡都會有?的那個鄰居小哥。

巡邏的侍衛看了兩眼,隻覺得此人極為麵?熟,像是剛見過似得,又?見他極為自然的打招呼,想來是認識自己?,或是認識身邊的同僚。

李常一路順利的摸出去,在最外圍,有?人牽著馬在等他,他騎上馬,一路風馳電掣,直奔熱河行宮而去。

暑熱稍退,四爺就上了街。

熱河地兒雖然不大,但因皇帝每年夏日都會來此地避暑,因此就有?一批商販如同候鳥一般,隨著節令做買賣。

春日裡帶上上好的羊毛、皮子等物進京城,再?從京城進著稀罕的東西,一路跟著皇帝儀仗回熱河。

等入了秋,再?一路落在皇帝儀仗後半裡處兜售物品,等前頭停下來,他們也停下來,自發的組成一個小集市,許多侍衛、大人家的奴仆都會跑到這集市上買東西,等跟著進了京,又?能買上許多貨物帶回去。

熱河城中許多貨郎都是因此發的家,而且這一來一往半年的時光,便夠全家一家的嚼用,還能在家享受半年的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此刻,熱河的集市上就分外熱鬨,有?賣本地山羊、羔羊肉的,賣皮子的,還有?從京城那邊盛行的首飾、成衣的,甚至還有?賣花的。

那賣花的中年婦人滿臉通紅,應當是在草原上奔波了大半日才摘回來的好東西。

四爺盯著花看了好一會兒,看那花火紅一般絢爛,此刻被太陽曬著也不蔫巴,頓時讓他想到了任何時候都有?著一股勁兒在身上的寧寧,便叫人把?花全都買下來。

那婦人千恩萬謝,知曉今日遇到了貴人,遠遠的對?著四爺這邊磕頭,還叫身邊剛剃頭的小兒子跟著一起磕頭。

小全子歎了口?氣,把?人攆回家,“甭磕了,回罷、回罷”。

若是天色晚了,這銀子就不知能不能安全到家了。

眾人跟在馬後頭走了小半集市,隻覺口?中乾澀,便在大街上隨意尋了家看著乾淨的酒樓。

大抵是做掌櫃的都十分有?眼色,見這樣一行人進來,直接將小二擠到一旁,親自領著去二樓雅座,片刻後,熱河這邊的特色杏仁豆腐、杏仁茶,還有?這個時候獨有?的杏仁冰糕,全都擺在了桌上。

掌櫃的笑嗬嗬的,“咱們這還有?羊肉蓧麵?、羊雜麵?也是特色,貴人可要些?”

四爺沒?說話,盯著茶樓外飄搖的旗看,上麵?還寫著一個‘藥’字。

這酒樓旁邊正是一家在熱河經營多年的老字號醫藥鋪,凡是來熱河的人,就沒?有?不知此地的。

一旁的蘇培盛連忙連扯帶拽的將掌櫃的拉出去,他扔了個銀錠子在掌櫃的懷裡,“甭那麼多廢話,把?這兒清淡的那些子菜色,一樣來一份”。

在銀子方麵?掌櫃的眼睛和手就是尺,隨手拋出來的這枚銀錠子便是買上一整個菜本子也是夠的。他笑得見牙不見眼,連聲應下,“是是,小人這就去辦,絕對?叫貴人用過一回就忘不了”。

主子爺什麼樣的龍肝鳳腦沒?吃過,豈是這小小酒樓能猜度的,蘇培盛懶得跟他廢話,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小全子,片刻後,二樓恢複了一片寧靜,隻有?淡淡的清風從窗外吹來。

一刻鐘後,隆科多打馬直奔藥鋪,隨即提了幾?包牛皮紙包著的藥包出來,許是一路奔波有?些饑餓,他牽著馬在街上掃視兩眼,直奔茶樓而來。

茶樓的夥計彎腰牽馬,再?一抬頭的時候,剛才那五尺高的壯漢就不見了人影,夥計心中也不懼,那人肯定是有?事去了,要知道一匹這樣的駿馬可不少?值錢。

隆科多已經快步上了二樓,他氣都沒?喘勻先在桌上來回看了兩眼,衝著樓下嚷道,“來一份羊雜湯,多放肚絲,少?放白菜,再?給爺上五個芝麻燒餅,對?了,再?要一罐子油潑辣子”。

掌櫃自然無有?不應的,片刻功夫,就親自端著一個木質托盤上了樓,隻是還沒?走到雅間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嘖嘖,這些貴人就是講究。

不過,隻要銀子到位,打工人通常是沒?有?二話的,他將托盤遞給一旁的侍從,又?行了個禮才轉身下樓。

小全子還未將托盤裡的東西一一擺好,隆科多已經迫不及待的對?著碗口?喝了一大口?羊雜湯,許是覺得味道不過癮,又?從旁邊的辣椒罐子裡頭連舀了好幾?勺放進湯裡,直把?奶白色的湯變成紅色才善罷甘休。

他一麵?將燒餅撕成小塊泡進湯裡,一麵?笑道,“實?在是對?不住,昨兒值的是後半夜,一覺睡到下晌午,沒?來得及用午膳,四爺原諒則個”。

四爺揚起下巴,蘇培盛就端了一盞杏仁茶給隆科多,“舅老爺莫急,喝杯杏仁茶,仔細傷著胃”。

隆科多端起茶盞一飲而儘,視線看到一旁剛買的花兒上頭,剛才他來之前已經尋人打聽過了,這便宜侄子來的時候沒?有?帶什麼女眷,隻帶了個外甥孫女。

這花兒難不成是哄孩子的?

不對?,剛才進城的時候,好像看見了雍親王府的一輛烏蓬青底的馬車,周圍隨行的人都是太監,想來是隨行的女眷才是。

嘖嘖,沒?想到,這便宜侄子竟然也是個愛花憐草的性子。

這樣一想,隆科多就更自在了,他咽下口?中燒餅,指著樓下有?個彈唱的父女倆,“四爺要不要發發善心,救救人家?”

四爺順著他手指看去,樓下陰影處,有?個身穿素青色衣裳的女子在婉轉歌唱,旁邊的有?一老者,拉著手中的三弦。

看著是老父弱女,好一片惹人同情景象,但實?際上女子皮膚白皙,未有?勞作痕跡,衣飾雖然簡單,但其上有?暗紋,可見衣料不菲,並非窮苦出身。

而且,這女子發間插著一朵白花,不是有?意裝扮便是有?孝在身,若是有?意裝扮,豈不是咒自個兒的父母親人,若是有?孝在身,為何在此賣唱。

不過是博人一笑,騙騙有?錢人家的少?爺罷了。

四爺抿了抿唇,對?於今日的做法頭一回產生了一絲質疑。

這樣的人,當真值得與其牽扯上嗎?

第 184 章

四爺心裡頭不高興, 麵上便跟著沉下?來,隻是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 況且, 今日是他主動將隆科多請來的。

他又抿了抿嘴角,勉強壓下?心中嫌惡, 對?著一旁伺候的蘇培盛擺了擺手。

隻見蘇培盛立刻弓腰應下?, 片刻後便出現在那對父女身前。

那青衫女子?停下?婉轉的歌聲,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含羞帶怯的抬頭望向二樓雅間, 低眉順眼的跟在蘇培盛身後往茶樓這邊走來。

她走路時搖曳生姿,極具風情?, 一陣風悄悄吹來,露出裙底下?的一雙小腳。

隆科多眼都看直了,甚至連碗裡的羊肉湯灑在手上都察覺不到燙。

又過了一會?兒,蘇培盛返回樓上,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雙手呈給?隆科多, “這位小娘子?已經安置好了, 舅老爺隨時去便是”。

隆科多愣了一下?,驚訝道,“給?我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 這小娘子?不僅花容月貌, 還?有一雙三寸金蓮, 便是與揚州那邊的瘦馬相比也不遑多讓。

四爺當真舍得?

蘇培盛瞥了一眼, 見四爺隻喝茶不說話,便知主子?爺這是不耐煩與隆科多打交道, 當下?陪笑道,“舅老爺這話說的, 這地契都給?您了,還?能有假?”

隆科多看了朝樓下?看了兩眼,見一輛馬車朝著遠處行駛,車簾被撩起?,露出一雙含情?美目瞧向這邊———正是那位美貌的小娘子?。

他麵上先笑了三分,口中卻是連連推辭道,“這如?何使得,太破費了”。

隻是他一麵說著,一麵不舍的捏著地契,便顯得這話實在沒什麼?可信度。

隆科多本就是個愛色之人,否則也不會?和李四兒搞在一處,但李四兒此人醋性頗大,但凡看見他跟侍女在一處說話,都得撓花他的臉。

若是旁的女子?隆科多也就丟開手不管了,好好叫那人領會?一下?承恩公的脾氣,但是李四兒不同,這是他好不容易求來之人,又為她背上諸多罵名,付出太多,不知怎得,就不舍得她受委屈了。

不過熱河這邊天高皇帝遠的,便是四兒有一百雙眼睛也看不到此處來,若是能在這裡金屋藏嬌養個小的,豈不是美哉哉。

心中百轉千回,隆科多終是將地契收進懷裡,歎道,“還?得是自家人呐,旁人哪有咱們自己?人知心知肺”。

他正了正麵色,大義?凜然道,“既然是一家人,四爺有什麼?事兒自管吩咐便是,我這個當舅舅的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四爺擺擺手,他心中看不中隆科多的品格,本來想好的那些親近話也不願意往外頭說了,隻放下?茶盞淡淡道,“最近木蘭圍場的風有些緊,你得守好帳篷,彆?叫邪風侵染聖上的身子?”。

隆科多麵不改色,他一拍大腿,“正是這個理呢,我這兩日被風吹的都頭痛難忍,聖上萬金之軀可不能受了風”。

他又道,“四爺放心,職責所在,我一定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二人說完這些,再沒有旁的話,一時間隻能聽見屋子?裡吸溜湯麵的聲音。

四爺用完茶就起?身離開,隻剩下?隆科多坐在原位,他摸著懷裡的東西,竟發起?呆來。

最近的天,看來是真的要變了。

不過,他本就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不然也不會?敢搶嶽父的小妾,再說了,富貴險中求,副都統的位置他丟了好幾年,說不定能趁此機會?,直上青雲。

隆科多又高興起?來,他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對?著地契遺憾的歎了口氣,打馬直奔回木蘭圍場。

四爺一口氣策馬騎到行宮外頭,坐下?駿馬累得直喘氣,但他仍覺得那口濁氣在胸肺之間難以吐出。

他將馬鞭扔到身後?侍從的懷裡,打算帶甯楚格出門換換心情?。

甯楚格在行宮裡逛了一上午,還?碰到了以前在行宮裡曾經伺候過額娘的人,賞了個荷包下?去。

她正無聊著,就聽阿瑪說帶她出去玩,當即回屋換了身騎裝出來,還?把?弓箭也背在身上,“聽說皇瑪法以前曾在一日□□中一千多隻獵物,我也要像皇瑪法那般”。

四爺含笑看著甯楚格,隻覺得自家的孩子?哪哪都好。

瞧這神氣的樣子?,便是將這原上的所有獵物都給?她,也是應當的。

不過,草原雖然豐茂,但長期生活在此地的動物也比旁處的機敏許多,聖上之所以能收貨頗豐,全因著下?頭的人一直養著獵物,等到圍獵當日,一氣兒將籠子?的畜牲給?放出來,否則光是尋找獵物都得花上大半日。

孩子?有朝氣是好事,他不願意打消甯楚格的積極性,隻悄悄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行宮裡負責養獵物的太監就帶著幾籠子?東西出了門。

這邊,父女倆帶著二三十侍衛一路奔馳,那頭,雍親王府送東西的騾車終於晃悠晃悠的到了行宮門口。

那輛烏蓬馬車在裡頭毫不起?眼。

烏雅氏隻覺得全身骨頭縫都是酸的,身上的衣裳也皺了吧唧的,她沒空、也沒心思扯平。

她腳步走得很快,滿臉的疲憊中還?帶著些許的氣急敗壞,真是氣煞人也,竟然每一晚在驛站裡都碰不到王爺。

頭幾個驛站的人說雍親王還?沒到,後?頭的驛站卻說雍親王早走了,到最後?那個驛站,裡頭的人還?笑話她,雍親王這種天潢貴胄哪用住驛站,人家都是住行宮的。

烏雅格格越走越快,身邊的翠喜幾乎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格格,慢點、慢點”,翠喜背著行囊在後?頭攆著,“咱們還?不知道住哪兒呢”。

騾車都是停在角門處,左右都是圍牆,看不到院子?也看不到景兒,隻有一塊打京城來的人忙忙碌碌的往下?卸行禮。

烏雅格格拍了拍腦門,真是氣昏了頭,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直接往裡頭鑽,怕是天黑也找不著地兒。

唉,她歎了一口氣,剛出發的時候有多麼?希翼,此刻就多麼?難受,她本以為這回隨行定能與未來的皇上這般那般,結果一路走來,新衣裳毀了不說,人卻一麵也沒見著。

真是倒黴。

烏雅格格捶著酸痛的腰,主要是她上輩子?沒進過宮,哪裡知道這些貴人們壓根不住驛站,隻住沿途的行宮呐。

不能再這般衝動了,她緩了好幾口氣,站在角門邊上,等著翠喜去問人。

管事麵上笑嗬嗬的,心裡也犯了難,這位是福晉送過來的,但這邊行宮裡頭壓根不知道這位。

再說了,皇阿哥們都住在此處,誰會?特意給?一個小小的格格安排住處呢,還?不是看主子?爺的態度。

那,是送到主子?爺那邊,還?是送到二格格院子?裡頭?

這兩邊他都得罪不起?呐。

算球,叫蘇大公公為難去吧。

管事隨手指了個小太監,吩咐他把?人送到蘇公公那頭去。

這小太監點頭哈腰的應了,心中卻不停暗罵,好事輪不到他,得罪人的差事他倒是一樣也沒少過。

心中有氣,更怕被蘇培盛逮個正著,這小太監把?人送到四爺院門口一擱,便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跑,連翠喜掏出的荷包都沒要。

烏雅格格與翠喜二人麵麵相覷,不知這小太監為何一副兔子?被狗攆的模樣。

算了,不要賞賜正好,她還?省了。

她扶了扶頭上的釵環,叫翠喜上前叫門。

裡頭的人聽見有人敲門,還?以為是主子?爺帶著小主子?回來了,忙不迭的開了門,卻見到一個麵生的宮女。

不對?啊,主子?爺身邊都是太監侍奉,他也沒在小主子?身邊見過這個宮女呐。

翠喜笑盈盈的,將剛才沒給?出去的那個荷包塞進守門小太監的手裡,“我們格格來了,還?請這位哥哥行個方便”。

什麼?格格?

小太監順著翠喜的目光看去,見到了一位主子?扮裝的人物,他眯著眼細瞧。

這位烏雅格格怎麼?來了?

莫不是福晉送來的?

真不是他妄自揣測,實在是府裡其他人沒這個本事。

皇天老爺啊,他今日怎麼?這麼?倒黴,沒跟著主子?爺一塊出去跑馬打獵也就算了,竟然還?在這處看見了本不該看見的人。

他把?荷包塞回去,這燙手的銀子?他可不敢要,心中則是飛快的思量該如?何處置,府裡來的人不開門是不行的,但是主子?爺沒發話,誰敢叫她住這院子?裡。

他把?門開了一半,轉身去尋全公公,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全公公能量大,後?台硬,應該撐得住。

小全子?也沒敢應這茬,去尋了全貴,全貴更不敢應下?,去尋了李懷仁的徒弟李成,李成說自己?眼神不好不認人,轉頭又去尋了小全子?。

等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推嚷了好一會?兒功夫,就聽守門的小太監來報,說是烏雅格格已經自己?尋了個屋子?住下?了。

這·······

眾人目瞪口呆,全都一溜煙跑去看熱鬨,隻見這位烏雅格格挑挑揀揀,沒敢選四爺的屋子?,在二格格的房門口被人攔住了,自然也沒選。

她兜兜轉轉尋尋覓覓,最後?選了一個裡頭有一瓶花作為裝飾的屋子?。

說來也巧,這花正是主子?爺下?午剛在街上買的,因沒修剪裝飾好,還?沒來得及放進主子?爺的屋子?裡,暫時存放在那處的。

嘖嘖,這位烏雅格格,當真是有眼光呐。

烏雅格格確實很喜歡這間屋子?,離王爺的屋子?近不說,還?有這麼?絢爛的一瓶花,不用說,這肯定是下?頭的人給?她準備的,否則,放花乾什麼??

王爺還?會?喜歡這種娘們兮兮的東西不成?

她坐在那裡靜靜地欣賞了一會?花兒,突然,她有個大膽的猜想。

難不成,這花是四爺特意為她準備的?

第 185 章

烏雅格格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首先, 這?兒?的女眷隻有她一人,花兒自然隻能與她相配。

再者,她頭一回見四爺穿的衣裳就是這樣鬱金群的顏色, 配上同樣?顏色的花, 頗有些有回憶往昔之意。

最後,這?花兒?名叫萱草, 又叫宜男草, 相傳女子佩戴萱草便可生下男孩,寓意得男、多子。

二格格一個小丫頭片子, 屋內自?然不能放這?樣?的花草,置於四爺, 就更不可能了。

不知不覺,烏雅格格的臉就紅了。

說起來表哥對她還算不錯,當年她年幼不知事,那般口出無狀, 表哥都能饒她性命, 可見表哥心裡還是有她的。

隻不過往日在府裡的時候, 表哥被?那個妖豔至極、矯揉做作的女子給?勾住了魂而已,一到這?地兒?,沒有旁人, 他便立刻想著她了。

一想到這?裡, 烏雅格格坐不住了, 她急急起身去翻找行李, 口中則是喊道,“翠喜, 翠喜”。

那些收拾東西什麼的小事就先彆忙活了,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眼下最最要緊的事兒?。

主仆二人忙的腳不沾地, 淨麵梳妝、發飾衣裳,還有鋪好的床。

翠喜還一路詢問到膳房處,使了銀子要了上好的一桌席麵,還特?意買了一壺尹遜川燒鍋酒坊上貢的佳釀。

聽說府裡頭有人就是喜歡與四爺對飲,借酒邀寵,既然彆人行,她們格格自?然也是可以?的。

烏雅格格拿帕子擋住滿麵羞紅,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天?色漸晚,甯楚格已經收獲頗豐,她不讓侍衛們幫她拿著,隻學著傳統做法將那些獵物全都綁在馬背上。

隨風跑起來的時候,小小的人影簡直要被?獵物給?擋住了。

四爺看著自?家閨女,也覺得手癢,抽出弓箭對準了不遠處一隻靈敏的鹿。

風中,一支箭矢直奔鹿的眼睛而去,鹿甚至來不及發出嘶嘶哀鳴聲就已經倒在地上。

甯楚格驅馬湊近一看,隻見那鹿被?箭矢穿腦而過,不禁暗暗乍舌,因為她雖身懷巨力,她的獵物大多是穿身而過,相比之下準頭還是差了些,像眼睛這?樣?隻有一點點大的地方,她不是很有自?信。

“阿瑪,你好厲害!”甯楚格發自?肺腑的讚道。

四爺不禁挑眉,自?家閨女這?是把他當成弘晝在誇呢,這?語氣?和當初讚美?弘晝吃完一碗蛋羹時一模一樣?。

他想著嘴角就露出笑來,因著寧寧直白的性子,孩子們也養成了這?般直接讚揚的習慣。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四爺雙腿微夾馬腹,驅馬湊近甯楚格,將多年前他的阿瑪傳授給?他的法子傳授給?自?己的女兒?,“眼中隻盯著一個點,但眼角要能瞥見你的箭和你的弓,想著這?支箭射出去後會經過的地方”。

他舉起弓箭做了一個示範,“這?支箭射出去不是為了獵物,而是為了驗證你剛才想到的路徑”。

箭矢嗖的一聲射向半空中,隻見一支鳥兒?撲騰著翅膀,身上插著箭矢墜落在不遠處。

侍衛策馬過去,又是穿腦而過。

甯楚格麵上滿是疑惑,她很難理解阿瑪所說的,什麼叫看到就能打到。

四爺驅馬靠近閨女,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們二格格已經很厲害了,況且離木蘭秋獮還有好些天?呢,彆急”。

甯楚格點點頭,額娘說過,人就是在不斷地學習新東西的過程中,若是停下接觸新的事物,頭腦就會衰老,就不願意再學習新的東西了。

她覺得額娘說的很對,古人都說老古板、老固執,不就是人老了之後隻願意堅持老一套的那些嘛。

她可不能這?般,甯楚格一麵在心中默念阿瑪教?的技巧,一麵舉起弓箭。

咻咻咻聲不絕於耳,父女二人滿載而歸。

晚膳自?然就是這?些獵物了。

鹿肉切片炙烤,兔子就來個烤全兔,從天?上射下來的飛鳥,就隔水燉個清湯,正好潤燥。

剩下的全都分給?今日一塊去的侍衛們,他們也不用講究太多,直接圍成團,升起篝火,抹上調料,再配上一籮筐的燒餅和羊湯,就是極為豐盛的一餐。

不過,主子們自?然是講究的,總不能帶著一身的馬燥味用膳,是以?院子裡早就備好了熱水。

熱水洗去了塵灰,也洗去了一天?的疲累,蘇培盛一麵在心中罵那群小兔崽子,一麵瞧著主子爺的麵色,覺得此刻的時機還算不錯,才開?了口,“主子爺,府裡頭來人了”。

四爺微微睜開?眼,他在熱河這?邊,福晉那裡肯定會往這?邊寄家書,前院也有書信、物品往來,還有莊子上等等,有人來算不上奇怪。

蘇培盛將乾淨的衣物放在浴桶旁邊,他低頭不敢看主子爺的臉色,“除了書信,還有烏雅格格,也隨著一塊來了,就住在您書房旁邊的屋子裡頭”。

四爺眉心微皺,這?個時候還有人過來添亂。

他從浴桶中起身,張開?雙手任由旁邊兩個小太監拿著大塊的細棉布替他擦身子,口中則是吩咐道,“看好她,彆叫人出來亂晃悠”。

到底是娘娘的母家,不看僧麵看佛麵,若此刻將人送回去,難免傷了娘娘的臉麵。

全當貓兒?狗兒?的,圈個窩叫人待在裡頭罷了。

四爺定下基調,蘇培盛自?然明白該如何處置,他正待弓腰退下,卻聽見外頭傳來喧鬨聲。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蘇培盛悄悄抬眼一看,果?然從主子爺看出了不豫之色,他動作又快了三分,恨不得立刻將外頭人的嘴給?堵上。

翠喜還在跟守著門的太監商量著,“這?位大哥,我們格格那裡已經備好了酒菜,麻煩您通傳一聲,我們格格絕對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門口的太監其實是有些猶豫的,雖說他知曉主子爺看重耿主子,但是男人嘛,不都那回事,這?兒?又沒有旁的女子,有人在一旁陪著解悶總比孤枕寒衾來得快活。

況且,這?不是還有旁的好處嘛?

他正虛虛擋著,就被?人從身後拍了一巴掌,正想罵人,回頭卻看見了蘇大公公,在旁人麵前挺直的腰板立刻就彎了下去,“有什麼吩咐蘇公公隻管開?頭便是,小的皮結實沒什麼,就怕您的手疼”。

蘇培盛翻了小太監一眼,沒有眼色的東西,嘴甜也沒用,他客氣?的將翠喜推攘的遠遠的,“好丫頭,你跟你們主子一路上也累了,就彆在這?站著了,快回罷”。

他一麵說著,一麵叫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小太監過來,“這?兒?你們人生地不熟的,格格若是有什麼吩咐,叫他們二人去便是,千萬彆跟他們客氣?”。

翠喜哪裡願意,都是內務府出來的,蘇公公的意思她一聽就明白了,這?哪是幫她們的,明明就是兩條看門狗。

隻是還沒等她說些什麼,就被?那兩個壯實的太監給?拖走了,其中還有一個太監從腰間扯出一條汗巾塞進了翠喜嘴裡。

那太監還不忘笑著奉承,“蘇公公您就放心罷,小的一定伺候好主子,絕不會勞動主子的腿兒?”。

蘇培盛滿意的點點頭,這?位烏雅格格有著一個好姓氏,雖然總愛折騰,但是隻要主子爺覺著情分還在,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就不能用太過分的法子。

他歎息著看了一眼旁邊的屋子,隻盼著這?位烏雅格格經過這?回能夠老實一些,彆把親戚情分給?折騰沒了,畢竟,那才是她下半輩子的保障。

烏雅格格哪知蘇培盛的用心良苦,她遠遠的便看見翠喜被?人挾持而來,忙上前迎了幾?步,見她嘴裡還塞著個不清不楚的東西,一左一右兩個太監被?她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好幾?眼。

她一把拽下那個臟兮兮的東西,柳眉倒豎,張口就要罵人。

翠喜隻來得及乾嘔兩聲,還沒吐完,忙抬頭對著烏雅氏輕輕搖頭。

這?些都是伺候四爺的太監,得罪不起。

烏雅氏連喘了好幾?口氣?,才將心中的這?股子邪火給?壓下來,她一把推開?這?個兩個醃臢的太監,親手扶著翠喜進了屋。

翠喜掙紮著躲開?,“格格,您身上穿的是新衣裳,可千萬彆被?弄臟了”。

即便沒有弄臟,扶著她,肯定也會被?弄皺的,到時候見著主子爺就不美?了。

烏雅氏翻了個白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想著這?個”。

翠喜到底還是被?扶著進了屋,被?安置在凳子上坐著,手裡還被?塞了盞溫茶。

“說吧,是不是前頭那些人又給?咱們臉色瞧了?”烏雅氏坐在一旁,氣?呼呼的說道。

前頭那些人看人下菜碟都是常事,瞧這?樣?子,指定又是給?翠喜臉色看了。

翠喜還沒喘勻氣?,又伸手給?烏雅氏倒茶,省得主子一個勁的生氣?,氣?壞了身子,“奴婢還沒見著王爺,就被?蘇公公給?趕出來了”。

烏雅氏將還溫熱的茶水一口氣?飲儘,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

這?些狗奴才,他們哪裡知道表哥對她的心意。

說來說去還是怪她自?己之前說錯話,導致她自?進府開?始就沒得過寵。

哼,她一定要跟表哥好好說道說道,叫表哥把這?些不長眼的奴才全都攆出去。

她想著就站起身,打開?房門,恨不得立刻就跟四爺告狀,卻被?兩座肉山堵在了門口。

為首的那個還算客氣?,笑嗬嗬的道,“烏雅格格,您若是有什麼吩咐,隻管吩咐奴才二人便是,至於外頭,就不勞您貴腳踏賤地了”。

烏雅格格嗤笑一聲,連詞兒?都用錯,還要意思在她麵前裝大尾巴狼。

她揚起下巴,斜睨二人,“滾開?,我要見王爺”。

兩個太監異常鐵麵無私,烏雅氏無論是訓斥還是恐嚇均未能得償所願,隻能氣?呼呼的回轉。

翠喜終於緩過來勁兒?,上前扶住烏雅氏,擔憂的問道,“主子爺是不是生氣?了?”

否則,為何會突然將她們主仆二人禁足。

翠喜還有更深一些的擔憂,若是她們倆一直待在屋子裡出不去,是不是就會像當年的宋格格一樣?,再也無法現於人前。

烏雅氏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表哥為何會生我的氣??”

她剛來,又未曾做錯事,退一萬步說,表哥即便生氣?,也與她無關,定是外頭那些瑣事纏得人不能分神。

想來也是,表哥可是以?後要做皇帝的人,外頭的事情令人煩擾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沒事兒?”,烏雅氏安慰自?己的貼身宮女,“去,把窗戶打開?”。

她自?己則是從梳妝台那裡拿了一把梳子,靜靜地坐在窗邊。

小軒窗,正梳妝。

她要給?表哥一個機會,讓他主動發現她的美?,從而了解她的善解人意,再被?她打動,共譜一首鳳求凰。

烏雅氏一切都準備妥當,外頭的天?色也逐漸暗下來,月色和珠光混合照在她的臉上,顯得蜜桃似的臉上瑩潤一片。

果?然,四爺從這?裡經過的時候放慢了腳步。

第 186 章

烏雅氏心口狂跳, 麵上也露出三分喜意。

果然,那些小賤蹄子的法子就是好用。

如此說來,上輩子也是怪她自持福晉的身份, 不屑於用小妾的那些?手段, 早知道這麼有效用,應當更早的對表哥用才是。

畢竟這輩子的她若是得寵, 就?是未來的皇妃娘娘, 若是肚皮再爭氣些?,未來的承恩公落在烏雅府的頭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烏雅氏手持檀木桃花梳慢慢的梳著鬢角的碎發, 又將左臉悄悄的轉向窗外,這個角度的她?更好看?些?。

院子裡一行人的腳步隨著四爺的動作放得?更慢, 身前提燈的小太監偷偷的瞥了一眼窗邊的人。

怪不得?主子爺看?的移不開眼,白日裡也沒覺得?這位烏雅格格這麼好看?呐。

院子裡的一行人完全停下來,隻見四爺又盯著那窗戶大開的屋子看?了好幾眼,扔下一句話, “叫人給烏雅氏挪個屋子”。

“對了, 花留下”。

說完他抬腳便走, 前頭提燈的小太監壓根沒反應過來,張了張嘴又趕緊閉上,急急追了幾步, 才將光亮照在主子爺腳下的那片青石磚地上。

蘇培盛哎了一聲?應下, 說實話, 剛才是有那麼一瞬間, 他以為主子爺當真看?中了烏雅格格,心中百轉千回, 想著該如何?向她?解釋攆人的事兒。

這下好了,嘿, 根本用不著解釋。

他揮揮手,叫自個兒的徒弟小全子親自去辦這件事,自己則是麻溜的前去攆主子爺了。

小全子遺憾的歎了口氣,他也想跟著主子爺、小主子一起去見識一下炙鹿肉,這種壯精骨的好東西,哪怕撿一點主子剩下的殘羹冷炙也是好的,說不定?太監吃了也有效用呢。

哪怕一丁點也是好的。

真倒黴。

他轉回身,揮手叫門口那兩個奉承的太監閃開,親自進屋抱起了花瓶。

烏雅氏的喜意僵在臉上,不對啊,剛剛表哥明明都停下來了,怎麼又走了,還叫人拿花是怎麼回事?

這花可?不是旁的東西,這可?是表哥對她?的心意。

小全子心情正不好,他板著臉傳完話,見烏雅格格跟她?的侍女都是滿臉不敢相信的樣子,更是不耐煩,連一絲笑都擠不出?來,“彆怪咱家不給您臉麵,這可?是主子爺親自吩咐下來的”。

許是想起那年在花園裡那個冷酷無情的眼神,烏雅無措的站起身,到底是心有不甘,她?訥訥的問了一句,“這花兒?”

小全子冷笑一聲?,“烏雅格格,請罷,奴才還趕著去伺候主子爺跟小主子呢”。

有些?人怎麼就?這麼大的臉呢,這花就?是爛在泥裡,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肖想的東西。

小全子心裡掛念著鹿肉,攜著花兒轉身便走了。

身後?,臉色蒼白的翠喜扶住搖搖欲墜的烏雅氏,她?不僅害怕,還特彆心疼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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