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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鹹魚貴妃 馬達達 59902 字 12個月前

第 121 章

曹氏又能掙錢了, 李大娘自然變回以前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隔天不僅買了兩條肥膘肉、兩包紅糖,又將自家雞下的?蛋裝了半籃子, 還叫李老大從隔壁借推車送曹氏回娘家, 美其名曰是怕累著她的?大兒?媳婦。

隔壁鄰居家的推車是獨輪的雞公車,其得名就?是因為形狀有點像雞公, 一隻碩大的?輪子高高聳起?, 像昂揚的?雞冠,兩翼是結實?的?木架, 堆放貨物也可以坐人,後麵兩隻木柄, 被推車人提起置於胯旁,像雞尾。

鄉下小?路,這?種獨輪車最?是便宜,寬不過一尺的田埂都能輕鬆通過, 沒有牲口的?人家, 這?算是很好的?東西了。

“不必了, 娘”,曹氏擰著手指,麵上是十二分的?惶恐, “地裡還有活計呢, 我自個兒回去便成了”。

“什麼活也?沒有我的?大兒?媳婦重要”, 李大娘一錘定音, “老大,還不快去”。

李老大素來孝順, 他抬頭看了一眼老娘,又去看媳婦, 方才低聲應承下來,“哎,娘,我這?就?去”。

曹氏被李大娘拽著,隻能在門口等上片刻,不一會兒?,李老大便將車推了過來,裝喜禮的?籃子放在一側,她爬上了另一側,兩邊重量不一樣,車子難免有些歪斜,使得木柄重重的?壓在李老大的?右胯上。

人和車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胯上,肯定是有些痛的?,曹氏嚇白了臉,當即就?想從車上跳下來。

“往裡頭去一些”,李老大皺眉悶聲道。

曹氏不敢拒絕,喏喏應下,將身子緊緊靠在‘雞冠’上,見李老大緊皺的?眉毛鬆開,她才微不可見的?呼出一口氣。

從石廟村到她的?娘家至少有八裡路,雖說她是鄉下人,沒有纏過小?腳,但鞋底軟,走路過去也?確實?累的?慌,如今坐車回去,不僅累不著,還能看到路邊野桃樹的?粉色小?花。

能掙銀錢真好,曹氏想,隻盼著羊毛坊能一直開下去。

還有,也?許她應該學羊毛坊裡的?其他姐妹們,攢些銀錢傍身。

她雖然膽小?嘴笨,但是個心裡明白的?人,婆婆和當家的?對她的?好,隻是因為她能掙錢,隻要她有錢,自然能一輩子好下去。

曹氏乾活更?起?勁了,羊毛坊裡她算是最?用心的?那一批人,紅果又是她的?徒弟,很快她便學會了新來的?紡機,得了胡掌櫃的?稱讚。

隻是這?回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將銀錢全數上交,而是特意?留存了一部分放在胡掌櫃這?裡。

胡掌櫃也?很得意?,他管著的?羊毛坊是附近幾個鎮子上出貨最?多最?快的?,聽說,上一個出貨最?多的?掌櫃已經見到羊毛坊裡最?厲害的?人物——張公公了。

張公公那可是宮裡的?紅人,之前更?是在萬歲爺身邊伺候的?,人家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也?不知伺候過皇上的?張管事是幾品,反正?不管幾品,身上肯定沾的?有龍氣,他若是能蹭上半分龍氣,即便是死了,到地下見了祖宗,也?是那個。

若是能再得張公公的?青眼,說不定下一個大管事就?是他了。

下頭的?人都是滿身的?牛勁,張泉春卻?為銀子愁得頭發?一把一把的?掉,身後的?辮子細的?跟麻繩一樣在背後直晃蕩,一陣風都能吹起?來,沒有辦法,他隻能叫人編一假發?進去遮醜。

是真沒錢。

羊毛坊每天都在燒銀子,收羊毛要銀子,人工要銀子,地方鋪子都要銀子,之前冬日裡售賣的?好,羊毛坊勉強還能支撐下去,可如今天氣漸暖,這?銀子便隻出不進,令人心焦。

皇上說可以從國庫用銀,可宮裡的?消息最?是靈通,張泉春不僅知曉國庫無銀,就?連外頭的?有些地方衙門也?沒錢。

據說,直隸總督都跟萬歲爺哭了好幾回窮,說是幾年前打仗時?買馬的?錢不夠,隻能挪用糧錢,康熙四十六年賑災,又隻能挪用俸工銀償還所?挪用的?錢糧,倒騰來倒騰去,最?後的?結果是直隸那邊的?大人們未來五年都不能發?俸祿了。

這?都是個什麼事。

張泉春雖是個太監,但也?算眼明心亮,繞來繞去,根子還在銀子上頭,也?不知這?回,四爺能不能討回銀錢。

*

四爺更?忙了。

耿清寧發?現他總是一陣一陣的?忙,若是皇上派給他差事,他就?忙的?不得了,若是無差事傍身,他陪她陪孩子的?時?間就?會多上不少,有時?還親自給孩子們上課。

這?一段時?日應該是有差事,忙得不見人影,連前院都很少回。

四爺確實?很忙,國庫討銀第一步是清算賬冊,滿滿一屋子的?賬本,打算盤珠子都得打到明年去。

他本想問皇上討十三爺來用,為此甚至安排十三福晉的?阿瑪馬爾漢以老病乞休,可皇上壓根不讓他把求情的?話說出口。

不過,他轉念一想也?是好事,十三的?腿一時?半會還好不了,多休整一下也?不是壞事,隻是若是皇上一直不消氣,十三這?個阿哥就?算是廢了。

四爺歎了一口氣,帶著戶部的?人不停的?撥著算盤,一時?間,悶熱的?屋子裡隻有算盤珠子的?聲音。

蘇培盛見主子爺的?後心已經被汗透,露出的?一截脖子也?像是起?了痱子,心裡跟涼水進了熱油似的?,隻是大人們都在忙活,沒有他說話的?地兒?。

好不容易到了飯點,四爺雖無心用膳,但這?些大人也?忙活了一上午,總不能叫人餓肚子,他起?身到後頭的?屋子去了,他若是在這?裡,其他人肯定是要拘謹的?。

蘇培盛一路小?跑,帶著全公公將熱水提進來,伺候四爺洗漱更?衣,又小?心翼翼的?將膳盒提過來,“爺,您該用膳了”。

膳桌上擺了一桌子的?菜,一道小?炒三絲,一道黃金肉片,一道口蘑炒雞片,一道溜鮮蝦,雖說是外膳房做的?,但因著伺候的?人是雍親王,下頭的?人也?是殷勤的?不得了,個個色香味俱全。

但四爺素來怕熱,天一熱他就?沒胃口,此刻任由身後的?小?太監打扇,靠在椅背上沒動。

蘇培盛隻能哭喪著臉跪下,他也?不敢很勸,以往府裡有耿主子勸膳,如今在戶部,哪還有人哪觸碰虎須。

四爺確實?是累了,他歇了一會兒?不僅沒解乏意?,反而覺得手腳沉重,身上刺撓的?癢癢,還不如打算盤的?時?候,最?起?碼心無旁騖察覺不到這?些,他站起?身,打算繼續乾活。

一旁蘇培盛的?臉幾乎能擰出苦汁子來,主子爺不吃飯,就?是他們這?些伺候的?人沒本事,著急忙慌之下倒生了急智,“耿主子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囑咐奴才盯著您用膳呢”。

這?話確實?是寧寧的?口吻。

四爺歎了一口氣,寧寧素來都是這?樣,把他看得最?重,一舉一動,全為他考慮。

他坐回原位,把桌上的?菜一樣嘗了一遍,又吃了兩口米飯,這?頓飯算是解決了,他抬腳去了前頭,隻是這?回略微有些急切。

身穿補子的?人不說是老油條,也?說的?上有眼色,手下動作都快了三分,終於在天色擦黑之時?,將今日的?賬冊都理清楚了。

四爺最?後又檢查了兩遍,才一路快馬,往府中奔去。

好些日子沒見孩子們,還真有些想念。

耿清寧正?給弘晝進行金銀花藥浴,他繼承了四爺怕熱的?體質,天氣一熱起?來,痱子就?跑不了,金銀花清熱解毒沒有副作用,最?適合娃娃使用。

隻是他在水裡不老實?也?就?算了,剛撈出來,光著屁股就?開始到處溜達,奶娘去抓他,偏生他身上沒衣裳,又有水,滑溜的?像個泥鰍一樣,根本抓不住。

小?屁孩邊跑邊笑,十分得意?,話都說不清楚,笑聲倒是震耳。

四爺從外頭進來,一把抓住了他的?後脖頸,“又淘氣?”

弘晝這?小?子才一歲,就?皮的?不得了,跟他姐姐甯楚格在一歲時?謹慎的?性子天差地彆,四爺有時?候會想,明明同一個阿瑪額娘生的?,兩孩子怎會差彆如此之大。

不過,龍生九子,各不相同。

弘晝被抓住了命脈,小?手小?腳在空中胡亂撲騰,但始終沒逃過阿瑪的?手掌心,最?後被奶娘用細棉布裹住,往自個兒?屋子去了。

空氣中彌漫著略帶有苦澀的?藥味,四爺一聞便知是金銀花,身上那股刺撓的?癢意?又湧上來,他也?沒讓人伺候,徑直脫下衣裳。

一旁的?耿清寧嚇了一跳,難不成是小?彆勝新婚?

要不要脫衣服呢,還是等著他來脫?不太好吧,他剛從外麵回來,還沒洗澡,身上還有一股子馬的?味道呢。

不過他素來愛乾淨,天熱得時?候一天洗三次澡也?不稀奇,想必隻有外衫沾了味兒?,整個人還是乾淨的?。

她看看左右,見一屋子的?人早隨著弘晝出去了,裡麵此刻隻有他們二人。

說實?話,好些天沒見,她確實?有些想四爺了。

四爺已將衣裳去儘,整個人坐進兒?子的?浴桶裡,金銀花清涼的?藥性撫慰了他身上的?癢意?,他忍不住喟歎一聲,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寧寧。

她好像隻穿了一件裡衣?

耿清寧看著剛褪下的?外衫,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忙不迭的?將衣裳披好,扭身躲到外頭去了。

哎呀,羞死人了。

第 122 章

金銀花的效果確實很好, 四?爺身上的癢意消退了大半,再抹上加了冰片的滑石粉,周身清爽舒適。

往年因為繡藝不精選擇縫製寢衣, 而如今這件事兒已逐漸變成了她的習慣, 每個季節都?會?特意為他做兩套寢衣,雖然大頭還是葡萄等人, 她?隻動了幾針, 也算是她?的心意。

今夏做的是短袖、七分褲款,紗製的大褂寬鬆又透氣, 正合適洗漱後在屋子裡穿。

一側的冰輪緩緩轉動,帶來一陣陣涼氣, 四?爺將?手臂搭在玉枕,整個人斜靠在塌上,勞繁多日,此刻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

耿清寧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不是叫膳, 就是照顧弘晝, 忙活得跟個小蜜蜂一樣。

主?要是剛才領錯意,難免有些尷尬。

四?爺含笑看她?忙活,見她?羞紅了臉, 才轉頭去逗弄弘晝。

弘晝已經一歲多了, 這段時?間最喜歡的事兒就是從地上撿東西, 甭管什麼東西, 撿起來就往嘴裡塞。

耿清寧平時?並不太製止,這是孩子探索世界的一種方式, 況且,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也出不了什麼事。

弘晝順著榻沿摸到阿瑪身邊,把沾滿口水的球分享出去,邀請阿瑪一起玩耍。

這個藤球是弘晝最近的新寵,球裡有個鈴鐺,滾動起來會?發出清脆的鈴聲,好聽?極了,自從他能走路以後,就經常推球來玩。

四?爺並不嫌棄上麵的口水,他接過球把球輕輕一拋,正好落在耿清寧身邊。

瞧他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拋繡球呢,耿清寧忍不住斜了他一眼,隻是四?爺的眼神全然不在球身上,隻盯著她?笑。

耿清寧摸了摸發熱的臉頰,吩咐人去膳房要些冰鎮的飲子過來。

弘晝太小,壓根看不懂阿瑪額娘內裡的暗流湧動,他的雙眼一直直勾勾的盯著藤球,此刻更是跌跌撞撞的奔向球的方向,在奶娘小魂嚇飛之前?,安全的捉住了球,又獻寶似的把球再送到阿瑪跟前?。

“阿瑪,球球”,弘晝再次獻上他的寶貝藤球,“再來”。

父子二人一人扔球,一人撿球,簡單的遊戲也玩得起勁。

耿清寧忍不住扶額,這樣大的運動量,弘晝晚上吃的那點子東西怕是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彆把兒子當成百福來溜”,她?一把撈起兒子,見他與?四?爺同款的短袖上衣已經被?汗水浸透,又叫奶娘帶他下去換件衣裳,天熱的時?候閃著汗,很容易感冒的。

“好大的膽子”,四?爺往後一仰,雙手至於腦後,臉色有些發沉,“竟敢把爺的兒子比作狗”。

滿屋子的人大約有七八個,卻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耿清寧白了他一眼,嚇唬誰啊,他一看就不是生氣的樣子,她?坐回?榻上,素手撫胸替他順氣,“好好好,都?是小女子的過錯,求爺彆氣壞了身子”。

她?說著就來勁了,故意拿起一旁的扇子遮住羞紅的麵容,“嚶嚶嚶,隻要大爺不生氣,小女子做什麼都?願意”。

四?爺尋她?發亮的眼睛,之前?身上的癢意似乎在此刻都?鑽進?了心裡,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露出嬌好的麵容,仿佛當真成了一個逼良為娼的惡霸,“哦,爺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耿清寧心裡的小人在狂叫,恨不得演上百十集電視劇,隻是屋內下人眾多,她?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隻拿下巴輕輕觸碰他的手,露出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容——放過她?,晚上再戰。

四?爺或許真的接收到了她?的信號,隻輕輕捏了捏她?腮上的軟肉就鬆開了手,二人坐到膳桌前?頭,吃了一頓應該稱作是夜宵的晚點。

天氣熱不想吃油膩的東西,耿清寧要的都?是小炒,苦瓜肉片、絲瓜蝦仁、木耳黃瓜等這種既清爽又容易消化的。

劉太監額外進?了一份水飯,將?大米或小米熬成米湯,放涼後再把蒸煮好的熱米飯倒進?去少許,蓋上蓋發酵一晚上,第二天可以直接熱一下就吃,也可以舀出來再拌入做好的米飯直接吃,味道?酸酸甜甜,冰鎮後更是解暑開胃。

耿清寧沒嘗出味道?。

四?爺也沒在飯後寫字消食。

紗製的床帳甚至來不及被?放下來,雖然隻有薄薄的兩層紗,放下來也什麼都?擋不住。

四?爺捏著她?的腰,精瘦的手臂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長?明燈昏暗的燭光下,他仍覺得她?美得不可方物,整個人都?像是發著光。

細碎的嗚咽聲從喉嚨間溢出,又被?他吞進?嘴裡,隻有她?眼中的水光隨著紗帳一起晃蕩。

*

四?爺依舊起得很早,耿清寧當時?迷迷糊糊的,她?本是想起身的,但又被?他溫柔安撫睡下,再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男色誤人。

她?輕錘自個兒酸痛的後腰,不止是腰,隻覺得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勁,躺著不舒服,坐著也不舒服,走路更是腿腳酸軟。

徐嬤嬤滿臉都?是笑意,蘭院越得寵,她?的日子就更好過,“主?子,要不奴婢給您捏捏?”

關於婦人的身子,她?是最清楚不過的,這種勞累過度導致的問題,對她?來說隻是小菜一碟。

耿清寧確實難受的厲害,徐嬤嬤一說她?就應下了,甚至還叫來青杏在一旁說話,現代的美容院就是這樣,一邊按摩,還能一邊聊八卦。

青杏確實有許多消息,她?挑挑揀揀說了些能說的,至於另外那些主?子爺不讓說的,她?一個字都?不敢吐露。

“宋格格最近很是活絡”,青杏一麵說著,一麵剝著蓮蓬,這是莊子上一大早送來的頭茬蓮子,最是鮮嫩,“據說最近找了許多人說項,想找主?子爺求情呢”。

耿清寧知道?宋格格被?挪走之事,當時?還很是感慨了幾句,她?扭頭看向青杏,“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被?挪過去的?”

明明也沒見宋格格犯了什麼過錯,怎麼突然就被?發配冷宮了,這內裡到底是什麼蹊蹺。

青杏搖頭道?,“這事兒奴婢也不知,這府裡應當隻有主?子爺和福晉知道?緣由罷”。

耿清寧嘶了一聲,徐嬤嬤的手揉的既舒服又痛,她?緩了一會?才問道?,“那宋格格以前?的那個院子呢?就此封起來?”

她?之前?住的那個蘭院,還有宋格格的院子,難不成就在那白白放著?雖說雍親王府擴建後挺大的,但是好好的房子不住被?閒置,她?小市民心態隻覺得十分浪費。

青杏剝蓮蓬的手突然一頓,蓮子上麵印了一個重重的指甲印,她?強笑道?,“聽?說宋格格的院子要擴建呢,誰知道?呢,天氣熱得很,也沒看到什麼動靜”。

雖然青杏前?言不搭後語,但耿清寧還是被?她?說服了,天氣確實太熱,昨夜裡四?爺身上起了不少痱子,她?都?看見了。

她?正想著,就聽?葡萄說蘇培盛就滿臉汗的從外頭進?來了。

蘇培盛也不想大熱天的頂著太陽到處跑,隻是主?子爺有吩咐,他不敢不聽?。

他手裡提著一個膳盒,沒進?正屋,就被?於進?忠迎到一旁的茶房,片刻後,就有小太監提了一壺茶和一甕綠豆湯進?來,於進?忠親自倒好,送到他手中。

蘇培盛立刻便知此刻應當是不大方便進?去,他便安安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一口氣灌了兩碗涼絲絲甜津津的綠豆湯。

“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這兩日見您好幾回?了”,於進?忠陪坐在側,以前?蘇培盛坐著他站著,如今靠著主?子的寵愛,他也在蘇公公麵前?有個座位。

蘇培盛接過一旁小太監遞來的帕子,把臉、脖子全都?細致的擦了一遍,確定?不會?醃臢到主?子,才慢條斯理?的道?,“這不是主?子爺有吩咐……”

這小子,把心眼使到他頭上了,可惜啊,他是跟著主?子爺的,主?子爺來的勤,他自然就來得勤,若是主?子爺不來蘭院,他可沒有來這裡的道?理?。

話還沒說話,外麵葡萄已經來請了,蘇培盛甩甩袖子,“哎喲,不巧,隻能下次再敘舊了”。

屋子裡,耿清寧換了衣裳坐在榻上,“今日怎麼是蘇公公親自過來了?”

得,不愧是主?仆,這話都?是差不多的,蘇培盛甚至開始反思,難不成蘭院他當真來得少了些?

任由心中百轉千回?,他麵上卻笑道?,“給耿主?子請安,主?子爺今兒吃了一道?三鮮河蝦,說是不錯,叫奴才送給您嘗嘗”。

喲,四?爺這是給她?點外賣呢。

甭管是什麼,這份心意都?很難得,耿清寧決定?無論好不好吃,都?要給他一個正麵的回?複。

葡萄已經有眼色的支起炕桌,又拿來銀製的碗筷,又將?食盒內的菜色擺在桌上。

耿清寧湊過去一瞧,三鮮應當指的是黃魚、豆腐魚和河蝦,豆腐魚嫩到入口脫骨,黃魚鮮美異常,河蝦飽滿有彈性,名叫三鮮,做法卻更像是紅燒,帶有一絲絲的辣味和酒香。

她?本就起得晚,早上隻喝了一杯牛乳,配著用了兩塊點心,剛才按摩又忘了午膳,此刻當真是餓了,一筷接一筷,連吃了好幾口才舍得放下筷子,畢竟蘇培盛還在一旁候著。

耿清寧擦了擦嘴角,強行給自己?挽尊,她?不過真情流露罷了。

還有,投桃報李,她?是不是也應當給四?爺送些什麼。

第 123 章

蘇培盛雖趕著回去, 但臉上笑眯眯的,沒?有?一絲不耐煩,來的時候隻有?一個食盒, 回去的時候卻帶了一個足以?壓彎脊梁的包裹, 至於懷中?荷包的重?量實在不值一提。

戶部那邊,四爺枯坐苦算一下午回來, 他剛一進屋就見房內多了一抹亮眼的紅色, 滿瓶的月季花被修剪成相?同的高度,全部束在一個白釉花口四楞雙耳小花瓶之中?。

蘇培盛在一旁笑道?, “這些都是蘭院裡頭的花兒,耿主子?說是香的不得了, 也給爺熏熏屋子?”。

四爺湊近一些,果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昨夜裡從窗外飄進來的那股香味,他含笑碰了碰紅色的月季花, 覺得這花兒雖然插得頭重腳輕, 但也一副花團錦簇的模樣, 是個好兆頭。

蘇培盛在一旁陪笑,甭管以?前主子?爺喜歡什麼樣式的,但眼下這瓶花就是最好的, 他奉上一杯熱茶, “還有?這茶, 奴才聽說耿主子?勞繁了好幾日才得的呢”。

四爺接過茶碗輕撇浮沫, 茶還沒?喝,就聞到了荷花的香氣。

蘇培盛舌燦蓮花, “也不知耿主子?的心思?怎麼這般靈巧,竟然想出將?茶葉放在荷花蕊心上頭, 荷花晚含而曉放,等第二日一早,這茶就帶了滿滿的荷花香氣”。

四爺嘴角的笑意不自覺的擴大,他飲了一口茶,矜持的點頭讚道?,“確實有?幾分巧思?”。

除了這些風雅之物,蘭院中?的寢衣,醃好的糖蒜,治痱子?的荷葉露、金銀花露,吃的用的穿的一概齊全。

這些看著零碎的東西實則都是寧寧的心意,四爺拿起一個瓶子?打開一聞,金銀花中?添加了淡淡的薄荷,提神醒腦,讓人頭腦都隨之清明。

正好,讓他寫折子?的時候,心氣也能稍微平和些,不至於氣摔了筆。

之前四爺雖知曉國庫無銀,可?清算之後?他才發現這銀子?的缺口極大,不僅僅是借銀,主要來源於虧空挪用。

老八掌管戶部多年,難道?就任由這些蠹蟲肆意妄為嗎?

“去把戴先生請來”,四爺抿了一口茶,努力心平氣和,意圖壓下滿腔的火氣。

戴先生這些時日一直都跟在四爺在戶部,這裡麵的彎彎道?道?他也是一清二楚,見蘇培盛來請,一麵走,一麵在心中?打腹稿。

國庫虧空之事應當算是製度性虧空,從順治爺那裡開始國庫與地方錢糧起存相?半,但即便這樣,國庫的銀子?仍舊不夠花,沒?辦法,開銷實在太大。

等到這位萬歲爺上台的時候,地方已經?幾乎不留錢糧,全部都上繳國庫,遇事的時候,自然沒?有?趁手?的銀子?,隻能靠挪用。

當然,這裡麵肯定有?官員在裡麵中?飽私囊,挖朝廷的牆角,但與萬歲爺平三藩、滅葛爾丹之事相?比都是小事,不足掛齒。

戴先生也很為難,巨額虧空和借銀的根子?都在萬歲爺身上,但涉及天家?之事,他怎好肆意開口。

他沒?提國庫之事,隻問四爺從小陪他長大的奶嬤嬤是否還在身側,若是其人挪用了一百兩銀子?又該如何?。

四爺回話斬釘截鐵,“錯便是錯,若是奶娘開口相?求,我必鼎力相?助,但若是私下挪用,這情分自然就耗儘了”。

戴先生被噎了一下,竟然忘記這位主兒是個眼睛裡揉不了沙子?的人了,沒?辦法,他隻能另找一個切入點,“不提孰錯孰對,我且問你,這一百兩銀子?與奶娘的情分孰輕孰重??”

一百兩對於平民百姓來說,已經?是十?來年的嚼用,娶妻、生子?、置辦田產都包含在內。

對於戴先生和府醫來說,一百兩也不是小數目,夠家?中?一年的嚼用。

但對於四爺來說,這一百兩不過是順手?就能賞賜出去的東西,自然是與奶娘的情分更重?。

他將?視線移到折子?上,這些虧空、挪用的銀子?若是追根刨底,甚至會追究到康熙十?幾年打仗的時候,而經?曆那些事的人都是跟著皇上的老人、舊人,在皇上心裡自然也是情分和擁護更重?。

皇上是仁君,更是明君,是不會出錯的。

定下基調後?,四爺的折子?就好寫多了,第二日呈上去之後?,自然也得了皇上的讚譽和認可?,“就按你說得辦吧”。

皇上眯著眼又看了一遍折子?,縱然保養得宜,但模糊的視線,起皺的眼角和皮膚上的斑點都在不停的提醒他,他年歲不小了,雖然年輕的秀女仍舊稱讚他神采奕奕,龍馬精神,但是人終究還是會疲乏的。

當然,皇上是萬歲萬歲萬萬歲的。

隻是,他在位這幾十?年保住了大清的秀麗江山,開闊了疆土,收複了失地,如今已然不願再?折騰,眼下這個折騰的程度,剛剛好。

皇上下了聖旨,四爺領了皇命,將?王公?以?下眾官員欠款追繳的差事交給了田文鏡,至於他的那些親兄弟們,自然隻能靠他親自上門。

太子?爺素來都是兄弟們當中?的領頭羊,四爺自然頭一個就去了太子?的毓慶宮。

二人分主賓坐下,一旁的太監上了熱茶、點心,滿室裡除了二人,竟有?十?來個人守著,不像是伺候,倒像是監視。

四爺全當做沒?看見這些人,他從袖中?抽出銀票雙手?奉上,“二哥,幫一幫弟弟”。

太子?歪在椅背上,全然不在意儀態的模樣,此刻見了銀錢竟哂笑一聲,“沒?想到啊,老四,你也學會搞這些歪門邪道?了”。

老四從小就是一根筋,以?前在上書房的時候,騎射學得不好,就在人後?拚命練,手?上的扳指都磨的油光水亮的。

被皇上評價‘喜怒不定’,就戴上佛珠研究佛法,不苟言笑,直到被人評為冷麵閻王。

他本以?為這次老四會像個門神一般上門討債,沒?想到老四竟然偷偷摸摸的要幫他還債。

“二哥,國庫是大清的國庫”,四爺將?銀錢壓在茶碗下,“是愛新覺羅家?的國庫”。

太子?低眉笑了幾聲,隻是笑聲愈發的大,竟有?些瘋狂之意,“是啊,國庫是愛新覺羅家?的國庫,可?你見過愛新覺羅家?有?當了四十?年的太子?嗎?”

困獸仍想爭鬥,隻是身上的枷鎖太重?,外麵的圍欄太多,還不如頭頂的鍘刀落下,給人一個痛快。

四爺何?嘗不懂,隻是此刻他隻能勸道?,“二哥,慎言”。

太子?笑累了,聲音有?些沙啞,他擺手?攆人道?,“放心罷老四,我會幫你這一把的”。

四爺遲疑了一瞬,隻能告退離開,沒?想到第二日一早,東宮的人就等在了戶部大門口,說是來還欠銀的。

太子?的態度已經?擺出來了,下麵的人自然是隨之跟上,之前叫嚷修書沒?錢的三爺,也把往日接濟貧苦文人所花費的銀錢還清。

五爺有?太後?給的體已,素來富裕,也第一時間還了銀子?,七爺的母妃成嬪,十?二爺的母妃定嬪素來受德妃娘娘照顧,也很快將?欠款補齊。

一時間,旁的老親們都把眼光聚集在八爺等人的身上。

八爺之前掌管戶部,此刻也拿出了一個態度,說是砸鍋賣鐵都會將?欠款補齊,沒?想到他這樣隨口一說,老十?真的當街賣起了東西,口中?還不忘擠兌道?,“四哥,不是弟弟不幫你,實在是沒?銀子?”。

四爺臉都氣青了,十?爺母家?是大名鼎鼎的鈕祜祿氏,更是有?太師果毅公?遏必隆這樣的人物,可?以?說眾弟兄們當中?,除了太子?之外,就數老十?的家?世最好。

舉一族之力奉養一位皇阿哥又有?何?難,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街頭和街尾開始有?人驅逐人群,漸漸的整條街上隻有?賣家?,再?沒?有?一個買家?和看客。

老十?直接一屁股坐在一張黃花梨螭紋長桌上,他的貼身太監就在一旁殷勤的替他扇著風,“四哥,你這樣擋我生意,賣不到銀子?,我怎麼還欠銀呐?”

四爺不知是熱的還是氣的,臉上紅的厲害,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放在鼻子?輕嗅,裡頭是金銀花和薄荷,“彆著急老十?,我給你找好買家?了”。

二人也不嫌熱,就在門口僵持著,郡王府裡頭往外搬了板凳桌椅,還送了兩回綠豆湯,可?見是打算耗著。

又過了一會兒,隻見一匹快馬直奔而來,離幾位皇阿哥還有?幾丈遠的時候,就翻身下馬,利索的打了個千,“尹徳給兩位爺請安”。

來人正是遏必隆的第六子?尹徳,雖然排行第六,但前麵的哥哥死的死,廢的廢,如今鈕祜祿家?就他說話管用。

四爺沒?叫起,隻問道?,“這些東西你鈕祜祿家?買不買?”他懶得再?跟老十?廢話,反正這錢無論是老十?出,還是老十?的母家?出,反正銀子?收到了就算數。

尹徳忙不迭的點頭應下,“買,自然是要買的”。他可?不敢與雍親王對著乾,雖說朝中?上下都在罵,可?雍親王領的是皇上的旨意,又是親王之尊,自然要退避三舍的。

看著四爺離去的身影,十?爺氣的一腳跺向尹徳,“沒?囊氣的東西”。

尹徳輕輕一躲,正好讓十?爺在他身上印了一個腳印子?,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既然弟弟阿靈阿推舉了八爺,那他倒向四爺有?何?不可??

第 124 章

這差事實在熬人, 再加上天氣炎熱,四爺很快就瘦了?一圈,今年入夏時剛做的衣裳竟有些不合身了?。

蘇培盛悄悄估摸, 腰間?最起碼大了?三寸, 他一麵叫府內趕製主子爺的衣裳,一麵發愁該如何勸膳, 可主子爺不愛用?膳, 他像拉磨的蒙眼驢一樣,即便急得團團轉也沒有任何辦法。

屋子裡, 主子爺正在與田文鏡說事,幾麵窗戶全?都開著, 周圍有沒人一看便知,蘇培盛叫來徒弟在門口?守著,他自己則是悄悄的上了兩碗□□。

若是有田大人陪著,或許主子爺多少也能用上一些。

田文鏡客氣的拱手道謝, 說了?大半天確實有些渴了?, 他端起茶碗一飲而儘, 沒想到入口?又香又甜,竟然是加了?蜂蜜的牛乳。

沒想到四爺竟然愛喝這種東西?,一般來說不是隻?有女子喜歡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嗎?他掃視一圈, 又見?屋子裡還有一團鮮紅的月季花。

沒想到冷麵的四爺內裡竟然是這樣的人。

田文鏡想了?許多?, 腦子裡不過?一瞬間?, 他擦了?擦嘴邊的奶沫子, 繼續說起正?事,“因為有抄家的聖旨, 那些家貧不得已而為之的都還算是老實,隻?是, 那些不安分而借銀的人雖不多?,但最不好對付,隻?怕皇上狠不下來心呐”。

這類人往往是有資曆、有功勞、講排場、講闊氣的那些大官功臣,這些人家的欠銀甚至有幾十萬兩之巨,皇上又念著舊情,哪能去抄他們的家,治他們的罪。

四爺下意識的端起手邊的茶碗喝了?一口?,隻?覺得口?中一片粘膩,他低頭一看,又招手叫人換一盞清茶過?來,“不要怕得罪人”。

他慢慢的說著,“我?不怕得罪人,隻?怕追不回欠款”。

田文鏡低聲應下,有四爺的這句話他就有了?底氣,他下手極狠,連抄好幾個官員,果然收回了?不少欠銀,隻?是一切進了?正?軌,便有人把曹家給參了?。

噶禮以前是戶部左侍郎,現下的兩江總督,他上折子說是曹家欠銀三百萬兩。

大家都知道曹家欠銀多?,畢竟光接駕就接了?好幾回,但知道具體欠銀數據的還是少數,也隻?是戶部出身的人才知曉。

而戶部,以前是老八掌管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康熙三年的老狀元,因著還不上欠銀,吊死家中了?。

田文鏡跪在四爺跟前,眉頭緊皺成川字,無論如何,這次的差事是他沒辦好,才會給主子招來禍端。

也是他疏忽,沒想到噶禮膽子也太大了?,誰不知道曹家的欠銀明麵是曹家的,實際上是皇上花費所致,他與背後的人這般行徑,明明就是在逼迫皇上出手。

噶禮蹦躂不了?幾年了?,田文鏡恨恨的想,不過?,若是這次他沒逃過?一劫的話,隻?怕他看不到噶禮不在的那一幕了?。

四爺親手將他扶起,“爾係深知吾意者,無需如此”。

士為知己者死,一旁的戴先生既同情又羨慕的看了?田文鏡一眼,雖然這回他被後頭的手給陰了?一把,但得了?四爺如此稱讚,也不枉費這一場。

“追回幾成欠銀?”四爺心中清楚,此事是衝著他去的,幕後之人絕對不可能讓他收齊欠銀,平白得這麼大的一個功勞,田文鏡不過?無妄之災罷了?。

不過?,誰說銀子一定要收齊的。

田文鏡抹了?一把臉,不知道擦的是汗還是淚,他並非科舉出身,在官場上多?的是看不上的他的人,沒想到四爺對他真心相待,“大約六成”。

四爺在心中算了?一筆賬,六成的欠銀雖然不多?,但也足夠辦接下來的事,他點了?點頭,“那就與我?一起認罪去罷”。

皇上出手自然是雷厲風行的,先是將田文鏡降職,又自掏腰包為那些功臣、老臣‘還’銀,又叫人給老狀元家裡送撫恤銀子,至於曹家的事兒,因沒有人再提,已被眾人遺忘。

*

蘇培盛在戶部收拾東西?,忙了?這麼些時候,終於可以回府了?,小太監被支使的團團轉,就連房內的那瓶月季花都得帶著,畢竟是主子爺常賞玩的東西?。

他正?忙活著,就見?李懷仁從外頭進來了?,不常笑的臉上堆滿了?笑,每一條褶子都是滿滿的喜意。

蘇培盛心中飛快的轉了?幾瞬,難不成又有什麼好事叫這小子給碰上了??他瞥了?一眼徒弟,見?小全?子一臉的茫然之色,恨不得當場賞他好幾腳。

“不是叫你多?去蘭院幾回嗎?”蘇培盛扭住他的耳朵,“怎麼又叫那張死人臉給搶了??”

全?公公當真是冤枉極了?,他最近跟著師傅跟著主子爺,也不能時時刻刻守在府裡,但隻?有他回府,必然去蘭院磕頭,誰知道今兒怎麼就這麼不湊巧呢。

“冤枉啊師父”,小全?子不敢護著自己的耳朵,隻?嗷嗷叫痛,“昨日從蘭院出來的時候還沒聽說有什麼事呢”。

蘇培盛暗歎一聲,小全?子跟著他這麼久,對主子爺來說不過?是個跑腿的小太監罷了?,根本入不了?主子的眼,算起來,甚至還不如蘭院的於進忠,若是能在主子爺麵前多?露幾回臉說不定還有機會,如今看來,這小子連運道都不夠。

“算了?,你快去備馬罷”,蘇培盛揮揮手攆走徒弟,扭頭進了?屋子。

那邊李懷仁已經跪在地上,笑得合不攏嘴,“恭喜主子,賀喜主子,耿主子又有喜了?,如今已經有兩個月了?”。

這可真是個大喜事。

四爺臉上不由得帶出幾分喜意來,隻?覺得這麼多?天頭一回聽到一個好消息,他長舒了?一口?氣,又站起身走了?兩步,仍舊難掩心中激蕩,“備馬,回府”。

蘇培盛的老臉也笑成了?一朵花的模樣,“已經給您備好了?,就在門口?候著呢”。

懷孕的消息耿清寧自然是第一個知道的,沒辦法,鹹魚係統的孕檢能力?著實有些強。

“怎麼樣?”耿清寧靠在四爺的懷裡,“你最近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這次懷孕她當真有些發愁,不知道該找誰來替她承受這懷孕之苦,該死的聖母心發作,總覺得彆人與她無冤無仇,平白承受這一切,她不好意思。

況且,她也不認識多?少人,若是讓這府內的女眷懷疑自己懷孕,也不是什麼好事。

想來想去,隻?能讓孩子的爸爸來承受這一切,畢竟,同甘共苦嘛。

不過?,這也有些好處,懷胎十月、父子連心,想必四爺會更?疼孩子一些。

“老毛病了?”,四爺撫著她的肩,嬌妻幼子在懷,隻?覺得滿身閒適愜意,因朝堂之事而脹痛的太陽穴都得到不少緩解,“苦夏罷了?”。

他怕熱,天氣熱的時候吃的素來都不多?,最近差事又忙,少不得耽擱用?膳。

耿清寧有些心疼,又有些內疚,既擔心當年熱河之事重演,但又覺得父親承擔一些也是理所應當。

算了?,她還是不要去想那些既要也要的事兒了?,她蹭了?蹭他的胸膛,“好困,咱們睡一會兒罷”。

他剛一進來的時候,她就看見?他眼下的青黑之色,想必差事繁忙,沒休息好。

四爺低頭看了?一眼懷中人,見?她粉白的小臉容光煥發,並未有疲勞之色,但有身子的婦人渴睡乃是常事,既如此,折子就放一放,先陪她休息一會便是。

屋外,於進忠正?帶著人用?竹竿黏蟬,快要入秋了?,這些小東西?怕是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蹦躂的愈發厲害,一刻接一刻的叫個不停。

“多?喜,多?壽,外頭的樹上也要查一遍”,於進忠站在樹蔭下,即便日頭被太陽擋住,一陣陣的熱意還是逼出了?他滿身的汗,“若是擾了?主子,可彆怪哥哥不忙你們”。

多?喜、多?壽等人是新來的小太監,蘭院裡的主子越多?,伺候的人自然就越多?,於進忠親自帶人挑了?幾個家世背景全?都有跡可循的,也不讓他們近身伺候,先在外頭乾些雜活。

小太監拎著竹竿就去了?,院子裡的靠近窗戶那幾棵樹,是於進忠親自動手的,就連小貴子都插不上手,畢竟這可是他孝敬主子的心意,豈容他人插手,不過?他也不是吃獨食的人,等待會兒吃蟬蛹的時候,他還是大方?的。

蘇培盛則是被引到了?茶房,屋子裡床鋪被褥都是新的,角落裡還放了?一盆冰,冒著絲絲縷縷的寒意,看著就讓人覺得涼爽。

於進忠這小子真的是愈發的貼心了?,蘇培盛歎道,若是往常他定是不會歇的,隻?是這些日子他也熬的不行,眼下烏得發黑,況且主子爺既來來蘭院,沒有一時三刻是不會走的,他便和衣躺下,打算小憩一會。

窗戶被貼心的關?上了?,室內一片昏暗,身邊是皂角和太陽的清香,外頭雖然有零星的蟬鳴聲,不知為何,反而有催眠的效果,他雙眼一閉,當真睡了?過?去。等於進忠敲門的時候他還有些迷糊,待擦了?臉,飲了?茶,又吃了?幾個炸得噴香的知了?猴,這精神頭就完全?回來了?。

這蘭院,當真是個安樂窩。

蘇培盛歎道。

第 125 章

耿清寧本來說隻是陪著四爺略躺一會?, 沒?想到帳內昏暗,她竟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二人頭挨著頭, 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他本就怕熱, 孕婦身上的體溫也很?高,他們這樣抱在一起實在是太熱了些。

她輕手?輕腳的起了身, 見四爺睡著卻在她剛睡的一側床鋪上摩挲, 又慌忙塞了一個抱枕到他的懷裡。

見他摟住枕頭沉沉睡去,她又撈起一旁的扇子替他打了幾下, 見他緊皺的眉頭微鬆,臉上的熱意?褪去, 才起身去了書房。

若是她還帶在內室,難免會?弄出些動靜,還不如一個人去書房陶冶情操。

耿清寧正在畫畫,本來她隻是學了簡筆畫, 但少有的幾次畫畫都被四爺說匠氣, 她也產生了爭強鬥勝的心思, 打算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畫技。

隻是現代的印記在她身上真的特彆深,一時間很?難改掉,她盯著新?采的荷花畫了許久, 仍然?標準的寫實派。

耿清寧連揉了好幾張畫紙, 最終還是泄氣的扔了筆, 一旁的葡萄收拾了地上的紙團, 又奉了一盞酥酪放在案幾上,“主子?嘗嘗這個, 劉太監新?做的葡萄口味”。

蘭院裡有一顆葡萄樹,可能是風水好養的也好, 這幾年愈發的旺實,結的果子?一年比一年多,蘭院的人根本吃不完。

總不能浪費,剩下的被送到膳房,讓劉太監想辦法解決,一時間,膳房就上了許多葡萄口味的東西,如今連酥酪都做成了葡萄味。

耿清寧拿起銀製的調羹吃了幾勺,沒?想到葡萄味的雙皮奶吃著竟然?也不錯,清爽適口,她幾口就給吃完了,又吩咐道,“給前院也送幾份,務必人人都有”。

葡萄低聲應下,前院不僅有二格格還有三阿哥,還有那些侍讀,主子?既然?說人人都有,他們肯定也是在內的。

葡萄出去轉了一圈,沒?找到於進忠,她招來紅棗,“於進忠呢?”這一會?主子?都在歇著,他也沒?有差事,人怎麼沒?了。

紅棗口齒伶俐的道,“於管事怕蟬鳴聲擾了主子?清淨,帶著幾個多喜他們去粘蟬了,說是待會?炸了分給咱們呢”。

“儘會?躲懶”,葡萄氣得直跺腳,以於進忠現在的地位,若是想吃什麼,膳房自然?會?把他伺候的好好的,何至於親自動手?,“那你親去膳房一躺,說是剛才的酥酪主子?吃著好,要再做些給前頭的小主子?們,記住了,包括那些侍讀也得個個都有”。

紅棗將話?重複一遍,見字字不錯,才揣著荷包,一路小跑往膳房去了。

還沒?到晚點?的時候,膳房的人並不多,張二寶正守著師傅的門打瞌睡。

有小太監認得紅棗是蘭院的人,上前搖醒張二寶,卻差點?被他踹了一腳。

紅棗清咳一聲,張二寶見來人是蘭院的,才將踹出的腳給收了回來。

“紅棗姐姐,今兒怎麼是您過來了?”張二寶拿袖口揉了一把臉醒神,才笑眯眯的湊過來問道,“耿主子?有什麼吩咐?您隻管說便?是”。

這幾年他算是看明白了,師傅不愧是師傅,那眼?睛利得跟刀子?一樣,府中這麼些主子?,隻有蘭院屹立不倒,跟著蘭院混的師傅,也吃得越來越胖,聽說,庫房的鑰匙都拿了一把。

紅棗嘴巴是個厲害的,但是她也知道不給主子?招禍的道理,她笑眯眯把葡萄姐姐的話?說了一遍,又從?袖子?裡掏出了幾角銀子?,“勞煩您了”。

一來是耿主子?的吩咐,二來又是給各位小主子?,張二寶哪好意?思要這個銀錢,隻是紅棗塞的太過堅定,他實在拒絕不了。

“紅棗姐姐坐”,摸著懷裡的銀子?,張二寶更?有勁兒了,他先劃拉出一個小板凳兒,又拿出井水中一直澎著的西瓜,三下五除二切成了塊遞到紅棗手?裡,“這是二茬瓜,都是我?們下人吃的,您彆嫌棄”。

“對了,您在這稍等一會?,我?這就去叫師傅,一會?兒就得了”。

紅棗還沒?反應過來,手?中便?不由分說的被塞了塊西瓜,她想把人叫回來,但張二寶已經一溜煙的跑了。

天氣熱,西瓜是從?井裡撈出來的,冰冰涼涼的,西瓜的汁水已經順著切口流到她手?上,紅棗隻能忙不迭的將手?帕掏出來墊在手?心,白色的手?帕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她扭頭看了兩眼?,見人來人往,沒?人往她這邊看,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瓜雖然?是二茬的,但仍舊很?甜,一路走來的熱意?都緩解了不少。

文秀剛到膳房門口,就看見了這副場景,她心中歎了一口氣,在這後院裡,什麼都比不過主子?爺的寵愛,她每次為主子?取膳的時候都得提前過來才能拿到一些勉強過得去的東西,而?蘭院裡的二等丫鬟,卻處處有人巴結。

格格這麼好的人,命卻如此之苦。

文秀心中歎了兩聲,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她找到相熟的打點?過的太監,又提著膳盒回去了。

雖說她一路都沿著牆根走,但天氣畢竟還是熱,此刻她額頭鼻尖也全部都是汗,怕醃臢了主子?的膳食,她站在屋外擦臉淨手?,確保乾淨清爽了才撩開簾子?進去。

宋格格正在抄佛經,她說天氣熱,但心靜自然?涼,抄佛經可以讓她的心神澄淨。

“格格,用膳了”,文秀將膳盒裡的菜一一擺在桌上,一盤子?醋溜綠豆芽,一盤子?素炒茄絲,肉是白煮羊肉和火熏豬肉。

這屬於相當?不錯的菜色。

宋格格扔下筆,洗手?後坐在桌前,她也驚訝的挑了眉,“你給他們銀子?了?”

文秀搖搖頭,“沒?有,聽說主子?爺今日回府了”。

四爺回府,福晉麵上做的總會?好看一些的。

宋格格嗤笑了一聲,“我?說呢,怪不得突然?這麼大方”。她看了一眼?不施粉黛卻依然?漂亮的文秀,將盤子?往外推了推,“我?不愛吃肉,這兩盤子?肉你們拿去分了罷”。

她茹素多年,隻在之前懷小阿哥的時候破了例,如今小阿哥不在了,這素她又撿起來了。

文秀連連擺手?,“格格,你多少還是用一些,要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才是”。

宋格格戳著碗中的米粒,“我?這破敗的身子?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她明明虔誠的祭拜佛祖,子?女卻連續夭折,她明明細心籌謀,如今卻困在這小小的院落,便?是為小阿哥報仇雪恨都做不到。

她得從?這出去。

“還有沒?有旁的消息?”宋格格噎了一大口飯,不過略微嚼了幾下就直接吞下去,用膳對她來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吃什麼一點?兒都不重要,“什麼消息都行”。

文秀端來一盞熱茶放在主子?的手?邊,“剛剛路過咱們以前院子?的時候,奴婢見有人在修整院落,還挪走了不少樹”。

“叫膳的時候碰到蘭院的人了,真是奇怪,從?來沒?見她們來這麼早過”,文秀絞儘腦汁的想著,就差把路邊遇見了一朵花都說出來。

她以為主子?會?嗬斥她無用,沒?想到宋格格聽見這兩條消息卻入了迷,一時間,連飯都忘了吃。

文秀不敢擾了主子?思緒,但格格再不用膳的話?,飯菜都涼了,她隻能親聲喚道,“格格?”

“拿銀子?叫水”,宋格格吩咐道,“多叫一些熱水,把咱們院子?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洗得乾乾淨淨”。

*

清晨,耿清寧醒來照例是發了一會?呆,她每次剛睡醒的時候都有些懵,待意?識回籠,又懶散的伸了個懶腰,沒?成想,摸到了一個熱乎乎的身子?。

“你沒?去上班?”耿清寧嘴巴比腦子?快,連上班都禿嚕出來了,“啊,我?的意?思是說,你沒?去辦差?”

休整了一夜,四爺隻覺得神清氣爽,他身上的差事也卸了下來,此刻閒來無事,也學起身邊人睡了個懶覺。

“你不想讓我?陪著?”四爺沉下臉,故意?逗弄她。

耿清寧斜了他一眼?,她還能不知道他有沒?有真的生氣嗎,“彆鬨啦,弘晝都起了”。

四爺側耳傾聽,外麵傳來孩子?清脆的笑聲,弘晝確實已經起床了。

清晨的太陽不夠烈,昨夜裡涼意?殘留,現下正是舒服的時候,屋外徐徐吹來一陣帶著月季花香的風。

耿清寧趿拉著繡鞋坐到鏡前,銅鏡裡的她嘴角微微翹起,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模樣。

她確實挺高興的,曆史上的雍正帝除了死於丹毒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過於勞累,如今他能休整幾日,怎麼能不讓她高興呢。

四爺披著衣裳,跟著她來到鏡前,大手?揉了揉她頭發,耿清寧見自己柔順的頭發被揉的亂七八糟,氣得柳眉倒豎。

見她當?真有些生氣,他又含笑拿起木梳,替她撫平頭發。

一時間,鏡中人二人邊笑邊鬨。

葡萄聽見裡麵的動靜,端著茶碗就想進去,卻被身邊的徐嬤嬤拉住了。

“彆進去”,徐嬤嬤道。

葡萄有些不明白,“主子?都醒了”。

徐嬤嬤上下打量了葡萄一眼?,“你年輕,沒?有成過親,這時候還是不要進去為好”。

那男女之間的事兒,有時候就是說不清道不明,雖然?沒?做那事,可比那事兒的時候還要黏糊,容不得旁人去打擾。

葡萄有些為難,但徐嬤嬤是主子?爺送來的人,主子?也重用她,又是二格格的嬤嬤,確實應當?禮重三分。

況且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徐嬤嬤也沒?必要害她,因此她也就站住了,沒?往裡頭去,直到裡麵的水變涼,她才聽到裡頭傳來叫人的聲音。

因著徐嬤嬤的話?,一早上葡萄拿眼?角偷偷瞥了好幾回,她發現,主子?們明明在用早膳,可主子?爺的眼?直勾勾的放在主子?的身上,主子?的眼?角眉梢也算說不上來的意?味。

二人之間黏黏糊糊的,讓她想起了小時候捏的蠶繭,輕輕一拽,扯成了蠶絲。

第 126 章

四爺雖然閒適下?來, 但是門房處卻一茬又一茬的來人,據甯楚格說,前院吵吵鬨鬨的, 就連上課都受到影響, 門房處甚至有人賴著不走。

耿清寧對外頭的事兒不太了解,但是她庫房裡頭的東西?越來越多, 也越來越貴重?, 可見四爺的身份與往日確實大不相同。

年府也遞了帖子進來,說是要給主子磕頭。

四爺打開帖子細細瞅著, 年家是鑲白旗的人,若是當真有心, 去?年他成為鑲白旗旗主的時候,就該過來磕頭,何必等到現在。

年家老一輩的年遐齡年歲已大,早以病乞休, 下?一代?中, 年家的大公?子年希堯是個‘呆公?子’, 素來醉心格物,對醫學、曆史等方麵都深有研究,是個乾工部?的好苗子, 做官嘛, 就差了不少。

如此看?來, 目前的那位四川巡撫年堯羹才是年遐齡選定的下?一代?領頭羊, 為他求取的妻子是納蘭明珠的孫女,在明珠如日?當天的那些年, 應當占了不少好處。

隻是,明珠早已倒台, 大阿哥如今也被圈了,剩下?的這?些人都聚在了八爺的身邊。

皇上為何要把這?樣?的人指到他府裡,四爺默默的想著,到底是為了對老八釜底抽薪,還是像他想的那樣?,為他搭建班底?

不過他可能要拂了皇上好意,雖然年家人確實?有自傲的本事,但兩姓家奴,怎可作為心腹來用。

外頭蘇培盛躡手躡腳的進來了,問午膳擺在哪裡。

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頭,主子爺瘦了不少,耿主子一眼就看?出來了,還特?意把他叫過去?問話,隻是多的他也不敢說,隻將?主子爺每日?的膳食說了一遍。

今日?早上,蘭院那邊就往書房裡頭送了兩回點心茶水,剛才還叫於進忠過來問,主子爺有沒有用午膳。

四爺推開麵前的帖子,站起身來,“走,去?蘭院”。

蘇培盛樂嗬嗬的應下?,旁的不說,在蘭院的時候主子爺確實?比彆的地兒用的多些。

天氣熱,四爺走的很快,隻是還沒走到蘭院,倒是在路中間遇見了宋格格。

她看?上去?臉色煞白,雙眼紅腫如核桃一般,此刻更?是倚在貼身宮女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暈倒,即使這?樣?,見到他仍舊規矩的行禮道福。

“怎麼回事?”四爺駐足問道,太陽曬在臉上有些刺眼,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著。

宋格格搖搖頭,過於纖細的脖子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掉,她聲音虛弱的道,“無甚大事,隻是剛才去?看?了以前的住處,如今已經今非昔比,讓人有些觸景生?情罷了”。

四爺扭頭看?向?蘇培盛,內院的這?些事兒素來都是福晉管著的,對此他毫無印象。

蘇培盛立刻附耳說了幾句,四爺這?才模糊的想起年家的那個側福晉之事,福晉說府裡再沒有像蘭院那麼大的院落,隻能將?以前的院子擴建一二,沒想到竟然是宋氏以前的院子。

是了,宋氏現下?被挪到最後頭去?了。

四爺扭頭又看?了一眼宋氏,見她瘦的一陣風就能刮走,就像在府中受了苛待一般,他頓了一瞬,還是叫來一頂軟轎,吩咐人把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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