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2 / 2)

清穿之鹹魚貴妃 馬達達 59902 字 12個月前

宋格格掀開轎簾,陽光下?透過簾子照在她的身上,就連臉下?青色細細經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四爺,要不要嘗一嘗素齋?”

她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四爺想到死去?的那三個孩子,想到現下?依舊茹素的宋氏,他對蘇培盛低聲吩咐了幾句,又衝著立在轎子旁的宮女喝道,“帶路”。

下?麵的人都有眼色,哪怕他隻是去?略坐一會,想必以後宋氏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蘇培盛心中暗嘖了幾聲,宋格格這?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把手伸到耿主子這?邊,不過,這?與他有什麼乾係,反正主子爺喜歡誰,他就伺候誰。

從前院到最後頭,路程不算是很近,四爺走到鼻尖冒汗才算到了地兒。

院子本就小,此刻人多,竟然有了熙熙攘攘之感,佛香混著一種奇怪的味道悶在狹小的房間裡,讓人喘不過來氣。

四爺坐在上首,小丫頭端來熱水、帕子,想伺候主子爺換身衣裳,被他擺手拒絕了。

宋格格麵上仍然是淡淡的笑意,把茶碗往他這?邊推了一下?,“四爺,喝茶”。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沒想到連這?裡的茶都有一股淡淡的佛香味兒,隻是味道混雜,讓他有些不喜,便丟開手放在一旁。

“擺膳罷”,四爺道,若是動作快些,待會去?蘭院還來得及。

宋格格柔順應下?,隻是沒想到她身子太過虛弱,剛走兩步就差點摔倒,桌上的茶碗也被她不小心碰掉,茶水沾濕了四爺的衣裳。

宋格格立刻跪在摔碎的茶碗上請罪,隻是夏衫單薄,很快,淺色的衣裙上便滲出了血跡。

“無事”,四爺今日?皺的眉頭比往日?三天還要多,“快把你主子扶起來罷”。

一旁跪著的文秀立刻攙扶主子起身,卻被暗中擰了一把。

“還不快去?伺候四爺換衣裳”,宋格格溫柔的說道,又招手叫兩個小丫鬟過來扶她,“一定要仔細伺候”。

*

蘭院裡,一眾人都不敢說話。

主子剛跟青杏說完話就把所有人都攆了出去?,就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留。

於進忠一直對著葡萄使眼色問怎麼回事,卻被葡萄用大白眼給翻了回來。

青杏在門口跟瞎驢一樣?直磨,她站的那塊地兒差點被禿嚕一層皮下?來,就是悶著頭不說話。

於進忠見從這?兩個人身上是問不出什麼了,扭頭就去?前院,見二格格高高興興的用著午膳,隻是書房的主子爺卻不見蹤影。

壞事了。

於進忠心中一跳,忙去?找他的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張德福,沒成想張德福也在找他,二人半路上就遇見了。

張德福環顧四周,開闊不見任何人影,他湊在於進忠的耳邊,聲音放的極低,“宋格格剛剛就在道旁邊,被軟轎給送回去?了”。

於進忠目瞪口瞪,愣了半晌才明白這?裡頭的道道,“好啊好,手可真長啊”。

他在地上走了兩圈,謝過張德福,又一溜煙回蘭院了。

眾人還是在外頭站著,不敢離開屋子太遠,也不敢太近,窗戶底下?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於進忠沒看?見葡萄,轉身進了茶房,隻見青杏正低著頭悄悄的抹眼淚,葡萄也眼圈發紅。

“怎麼不跟我商量一聲?”於進忠瞪了青杏一眼,她是主子爺的人,按理說,這?種信兒不應該傳給主子聽才是。

青杏聽了問話,隻知?道捂著臉哭,她心中還有瞞而未報之事,她想著總是該一點點讓主子知?道的。

三個人默默無語。

外頭傳來動靜聲,葡萄站起身往外走,就在大門處跪了幾個人,進來一行穿著前院太監服的人。

主子爺來了。

葡萄立刻轉悲為喜,抹了一把臉就往正屋去?,隻是她依舊不敢進去?,就站在門口道,“主子,王爺來了”。

她話還沒說完,四爺已經如風一般刮了過去?,她這?才撲通一聲跪下?磕頭,看?不到人影了,才躡手躡腳的退了下?去?。

耿清寧埋首在床上,聽見外麵有動靜一把就將?床上的兩個抱枕給扔了出去?,扭頭看?著床帳的花紋,仿佛能將?鵝黃色雲紋八寶八仙織金綢給看?個洞出來。

抱枕沒砸到人,卻讓人有些奇怪,四爺上前想要摟住她,隻覺得手下?如同一個滑溜溜的泥鰍一般,根本沒有抓手點。

鬨脾氣了?

不過一瞬,四爺便明白了這?內裡的原委,嘖,醋性?可真大。

他伸手想要把她的身子掰過來麵對他,隻是平時嬌弱懶散的人此刻卻一身的牛勁,按都按不住。

“小心些”,四爺連嚇帶哄,“彆傷了自個兒和孩子”。

耿清寧不動了,隻是眼神不看?他,仿佛自己的手指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玩具。

四爺長歎了一口氣,“人快暈倒了,我就叫人給送回去?,而且,是娘娘叫她挪到後頭去?的,我心中有愧”。

耿清寧依舊不看?他,隻是掰扯在一起的手指鬆動了些。

四爺伸手抓住她的手,再歎道,“爺隻是去?坐一刻,不是吩咐人來傳話了嗎?爺還記掛著和你一起用膳呢”。

察覺到手中的抗拒少了些,他將?人整個摟進懷裡,“爺對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耿清寧默默的靠在他懷裡,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隻是身邊人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她的背,像是安撫炸毛的貓咪一般,她渾身的火氣就不知?不覺的消散了。

“爺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趕緊來找你,就這?你還給爺臉色看?”,四爺聲音有些低沉。

耿清寧扭頭一看?,見他袍角果然濕了一些,對於他來說,這?確實?是失禮的事。

四爺見她終於把玩具換成了他的手,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古有房玄齡夫人,今有寧寧”。

這?是個野史,李世民曾為房玄齡賜下?美妾,還附送一杯鴆酒,說不妒而死,若妒即死,沒想到他夫人一舉飲儘,沒成想杯中不是鴆酒而是一杯陳醋。

耿清寧羞得紅了臉,埋首在他懷裡,拽著他身上的盤扣玩。

四爺舒了一口氣,雙手摟住懷中人,埋首在她肩上,“放心罷,爺心中隻有你”。

第 127 章

柴房裡, 文秀用牙咬下唇上的乾皮,她舔了兩下,嘗到一點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唇舌之間的鹹味和黏膩更甚。

說不後悔是假的。

格格對她那麼好, 她竟然不知廉恥的做出那種事情,即便主子爺不罰她, 她也再無顏麵去見格格。

隻是她當真不知道當時為何會那般行徑, 或許是被鬼迷了心竅罷,文秀出神的想著?。

外麵傳來開鎖的聲音, 她縮了縮脖子,想起身上的臟汙, 臉漲得?通紅。

昨日四爺甩開她走之後,當即就有幾個太監把她綁到了柴房,整整一天一夜沒?有米水,更?彆提如廁了, 如今柴房內一股子尿燥味。

全?公公捂著?鼻子進來的, 即便如此, 還是被熏了一下,他吩咐了一聲,片刻後就有一個小太監提著?一桶涼水過來。

文秀渾身一涼, 拚命扭頭朝著?水的方向, 喉間拚命湧動, 好歹是掙了兩口水潤喉。

全?公公笑嗬嗬的剝掉她的衣裳, 又叫人把她捆起來,赤條條的躺在?地上。

文秀拚命的扭著?, 想要躲起來,隻是柴房臟汙, 白嫩的身子上沾滿了泥水。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全?公公擦著?手出來,細棉布的帕子上泥水混著?血跡,已?經完全?不能再用了。

他進入書房跪下道,“回主子的話,文秀說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是當時昏了頭,這才衝撞了主子”。

四爺挑眉道,“哦,什麼都問不出來?”

蘇培盛氣?得?恨不得?跳腳,這徒弟運道太差,受刑後還不說實話的人,要麼本?身是個硬骨頭,要麼就是個替死鬼,可無論哪種情況,都是他沒?辦好差事?。

全?公公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時間他身子抖動如篩,額頭敲在?地上砰砰作響,“都是奴才不中?用”。

四爺擺擺手,“再去查,查不出來,就不必回來了”。

蘇培盛殺雞摸脖子似的攆走徒弟,才陪笑道,“幾年前,宋格格身邊也有個叫文秀的,當時買通了耿主子院子裡的人,給攆出去了”。

宋格格再怎樣,也是個主子,他一個下人不能提主子的不是,自然隻能說奴才的事?兒。

宋格格身邊都是這些糟汙的事?和人,到底是她運道不好不會禦下,還是說,她自己就是那樣的人。

淤泥裡能開出蓮花,卻?長不出乾淨的人物?。

當然,這些還得?主子爺決斷。

四爺微微點頭,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隻是他沒?想到,宋氏竟然能把自己摘的這麼乾淨,也算是個厲害人物?。

全?公公跪著?退下,等出了門,才一把抹掉頭上的冷汗,雄赳赳氣?昂昂的去門房拿往來的冊子,沿著?牆根去了柴房。

*

四爺說要去園子住的時候,耿清寧是驚訝的。

她看向院子裡的樹,石榴樹上已?經碩果累累,樹葉雖依舊青翠,卻?已?經隨風有幾片落葉,隻不過很快被灑掃的人除掉。

都秋天了,還需要去避暑?

還沒?說出來,他就知道她的疑問,笑嗬嗬的道,“天雖然不熱,但府裡應當冷一冷才是”。

這些日子遞帖子的人著?實有些太多,再這般下去就過了,園子就在?城外,可比京中?清淨的多。

“甯楚格不是想去劃船嗎?我叫人做了幾個,咱們一起去樂一樂”,在?蘭院裡,四爺也不講究那些規矩了,他歪在?榻上,“園子裡好多結果子的樹,咱們去撿秋”。

耿清寧被他說的那些景象給吸引了,連聲叫葡萄,吩咐她趕緊收拾東西。

四爺被她說風就是雨的性子給逗笑了,“正好,把百福它們也都給帶過去,在?外頭跑一跑也更?精神些”。

耿清寧白了他一眼?,彆以為她不知道他說的是人還是狗,但是能離開府中?出去玩耍就是讓人很開心,她也不與他計較。

不過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件事?,扭扭捏捏的湊到他身邊,“那個,府中?還有誰去?”

這回真不是她嫉妒,隻不過上回在?園子裡出的事?,仍叫她心有餘悸。

四爺看著?她素白的手指擰成了麻花,伸手將人摟在?懷裡,見她順勢就抓住他領口的盤口當成玩具。

撒嬌個沒?完。

他歎道,“她們就不去了,隻帶著?你和孩子們一塊過去”。

理由也是現成的,“快到頒金節了,到時候進宮的話,城外還是不如城內方便”。

耿清寧一下子就感動了,隻覺他的心一直在?偏向她,忍不住拿眼?情意綿綿的去看他。

四爺也微微低頭,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外麵就衝進來一個小炮彈。

“阿瑪”,小炮彈弘晝一股腦爬到榻上,直接往二人中?間的間隙鑽。

身後的奶娘隻覺得?腿軟,直接滑倒在?地,葡萄等人也跪在?地上,她們沒?攔住小主子。

四爺沒?生氣?,每當看見甯楚格、弘晝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會柔和不少,他長臂一撈,將弘晝抱在?懷裡,還順勢顛了兩下,“乖兒子,玩什麼呢”。

弘晝還聽?不懂太長的話,但是玩這個字他是聽?懂了,在?懷裡也不老實,一個勁兒的瞎咕扭,“玩,玩兒”。

耿清寧清咳一聲,隻覺得?他的聲音比剛才哄她的時候還要柔和,不過,兒子的醋都吃的話實在?沒?有必要。

四爺含笑抱著?弘晝,父子二人湊在?一起玩九連環,當然,弘晝隻能叮叮當當的聽?個響聲罷了。

行李什麼的先運過去,主子們出發的時候就輕便多了,當然,這個是相對的,仍然是好些輛騾車,熙熙攘攘的,占了半條街。

這回,耿清寧的馬車上不僅多了弘時,還多了大格格。

佛拉娜今年十五,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行走坐臥像是被尺子量過似的,和一旁的弘時神似。

李側福晉倒是挺會教孩子的。

耿清寧又扭頭去看甯楚格,今年也能規規矩矩的坐在?馬車上。

看來是四爺教的好。

耿清寧打開食盒,往孩子們那邊推了推,“快嘗嘗這個,今兒早上剛做的點心,酥著?呢”。

春餅夏糕,秋酥冬糖,盒子裡裝了桂花酥、桃酥、荷花酥、杏仁酥,都是一口一個的大小,吃著?乾淨不掉渣。

佛拉娜謝過,又給甯楚格和弘時擦過手,才一人分?了一塊點心,一副長姐做派。

耿清寧見她文文靜靜的,有些瘦弱,忍不住想投喂她,又將奶茶往她那邊推了推,“喝點□□順順”。

熱乎乎的奶茶又香又甜,喚醒佛拉娜過年時的記憶,很像是阿瑪馬車裡常備的東西,每次從宮裡出來的時候,阿瑪都叫他們喝上一碗,熱乎乎的,身子都暖了。

也不知這東西是阿瑪準備的,還是蘭院備的。

佛拉娜又啜了一口,壓下滿腹的思緒,幸好,園子已?經就在?不遠處了。

孩子們照例是住碧桐書院的,隻是大格格已?經十五,在?住那邊就不合適了,四爺親自為她選了九州清晏後麵的天然圖畫作為住所。

耿清寧去轉了一圈,院子雖不太大,但有兩三層的小樓,登樓可遠眺西山群嵐,中?觀玉泉萬壽塔影,近看後湖四岸風光,景象萬千,宛如天然圖畫一般,十分?彆致。

耿清寧扶著?腰在?這裡看了好一會,見處處都收拾的妥當,又安置大格格好好歇息,才起身離開。

奶嬤嬤扶著?大格格坐在?榻上,又卸下釵環,好讓她能鬆快一會兒,“大格格,您身子骨弱,何必跟來受苦?”

大格格身子素來不太好,舟車勞頓,住得?又是新地方,總不如府裡舒適。

佛拉娜輕輕搖頭,“這是阿瑪的好意,不必再說了”。

再過兩三年她就要出嫁了,園子規矩少些,阿瑪這是想讓她鬆快一二,她豈能拂了阿瑪好意。

況且,她也想看看府中?這位‘盛寵’的耿主子。

回九洲清宴的時候,耿清寧叫了軟轎,以前她沿著?湖邊走一走,還能當作放鬆一下,現下她身子重,還是注意些為好。

湖裡荷葉青翠,但已?然不見荷花蹤影,岸邊的蘆葦叢中?隱約有幾隻野鴨子在?遊來遊去,可能是因為這裡水草豐茂,被吸引而來的。

耿清寧立刻想到了鴨子的一百種吃法。

四爺當真帶人去捉鴨子去了,侍衛們把野鴨子圈到一塊地裡,弘時和甯楚格拿著?自己的小弓箭就上了場。

隻是他們年歲到底是小了些,射靜物?還行,如今對能跑會跳的野鴨子下手,難免失了準頭,筒中?的箭矢一根不剩,鴨子是一個也沒?射到。

弘晝見場上熱鬨,喊著?鴨鴨就要衝進去玩耍,弘時、甯楚格怕傷著?他,不敢再射,還打算上去攔住他。

弘晝年歲雖小,卻?如同泥鰍一般滑溜,以為哥哥姐姐與他一道玩耍,興奮的橫衝直撞,小腿比鴨子還要快,竟被他壓了一隻在?身下。

甯楚格與弘時麵麵相覷,丟開手中?弓箭,學著?弘晝的法子去撲,在?侍衛的幫忙下,當真也捉了幾隻。

佛拉娜上前走了幾步,弟弟妹妹身上一片臟汙,頭上還有鴨子的羽毛,甚至在?他們的靴子上還看見了糞便。

這,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她扭頭去看另一側,見阿瑪笑眯眯的,他身邊的耿格格也是歇一會笑一會,被逗得?樂不可支,還指揮甯楚格等人捉鴨。

佛拉娜突然想到書上寫的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的故事?。

奸妃。

第 128 章

晚上吃的是全鴨宴。

八寶福祿鴨是席上的重菜, 將糯米、冬筍、蝦仁、火腿、蓮子等八種珍品混在一起裝入鴨腹,拿醬油、黃酒、白糖等調料醃製入味,整製成葫蘆的形狀後, 扣入大碗中蒸製而成。

耿清寧嘗了一口, 八寶鴨吃起來鹹香四溢,就像在吃配料豐富的鹹粽子。

甯楚格特彆喜歡這個有點甜又?有點鹹的口味, 一口氣?吃了兩碗, 再去?盛第三碗的時候,旁邊的奶嬤嬤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糯米不好克化,又?糯又?黏, 按規矩是不該給孩子吃的,畢竟小孩子腸胃嬌嫩,怕黏了腸子。

但主子爺和主子都這?裡,她也不敢說話, 隻不停的拿眼角去?瞥主子的臉色。

耿清寧又?不瞎, 自然能看見, 她板起臉放下筷子,剛一抬眼,奶娘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養移體, 居移氣?, 被四爺金尊玉貴的養了這?麼多年, 她看著確實能唬住不少人。

耿清寧對著甯楚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閒話式的問道,“乖女兒, 吃飽了沒?”

甯楚格看了看她的瑪瑙花式碗,碗口是撇口盞, 弧形壁,淺圈足,典型的看著大,裝的少,即便添了兩回飯,肚皮還是癟的,離飽還差著遠呢。

況且下午那場抓鴨大賽,她幾乎耗儘了全?身力氣?,洗漱的時候喝了兩碗□□也不至於軟腳。

她搖頭,豎起兩根手指,“最?少還能再吃兩碗”。

一旁的弘晝也跟著湊熱鬨,拿起他的小木碗揮舞,“兩碗、兩碗”。

耿清寧愛憐的點點頭,讓葡萄親自為甯楚格再盛一碗,表明她的態度。

她素來認為孩子是知道饑與飽的,況且甯楚格這?邊還涉及到她能否獨自自主的做決定?,而不是被奶嬤嬤牽著鼻子走。

清朝奇葩的製度,導致公主阿哥都與奶嬤嬤更親近,甚至還有些奶嬤嬤會管著公主的吃喝用度與行為舉止,據說,康熙早年間,還有兩位小公主是被餓死的。

當然,這?個傳言有些離譜,但清朝公主受到嬤嬤限製卻不是瞎話,就連見駙馬與駙馬同房都需得嬤嬤同意。

耿清寧絕不允許甯楚格發生這?種情況。

徐嬤嬤一直板正的低頭站著,她心中冷哼,這?奶嬤嬤仗著自己奶過二格格,平時就想與她彆彆苗頭,可惜是個眼瞎心盲的,耿主子雖然手鬆不愛管事,但也是個容不得彆人指手畫腳的性子。

旁的不說,就說前院的蘇培盛見到耿主子都客客氣?氣?的,也沒替她拿過主意。

說起來,主子爺應當就是喜歡耿主子這?種不軟不硬的性子,徐嬤嬤拚命用眼角瞥了一眼,果然看見四爺含笑?為弘晝阿哥舀了一勺八寶鴨。

這?便是讚同耿主子的意思了。

耿清寧鬆了一口氣?,親手為四爺盛了一碗四物鴨湯以表感謝,一鴨潤三秋,秋季乾燥,此湯既能滋陰潤燥,又?能健脾補虛,最?合適體質火旺之人。

*

園子裡比府裡自在多了,第二天一早,耿清寧用完早膳,就叫上孩子們,打算一起去?撿秋。

四爺也應當是希望孩子們彆崩的太?緊的,不然也不會給了兩天假。

耿清寧放一隻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況且她多少也算是半個長輩,就把佛拉娜和弘時都給叫著了。

佛拉娜本不想去?,昨天下午閃了汗,今日她有些頭疼,但擔心弘時,還是洗漱換了衣裳。

園子很大,各色各樣的樹木都有,山雖不高,但也鬱鬱蔥蔥,遠眺像一把綠傘。

剛到山腳,甯楚格已經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身後的弘晝也不甘示弱,弘時雖然依舊守禮有節,但臉上也難掩激動?。

果然,就沒有小朋友能拒絕秋遊。

耿清寧走在最?後,身旁跟著幾頂竹轎,若是累了,也可以在轎子上邊歇邊逛。

大格格見前麵幾個已經如?龍歸大海鳥入林一般,她抬眼看向耿清寧,欲言又?止。

耿清寧全?當沒看見。

不同的人教育方?式不同,在她看來,既然四爺給孩子們放假撿秋,那就大膽、痛快的玩兒,不必瞻前顧後,憂慮多思。

佛拉娜隻能咽下口中的話,隻覺得胸口像是堵著一口氣?,讓人噎的慌。

隻是山間景色秀麗,遠眺隻見天空湛藍,湖麵遼闊,心中的鬱氣?不知不覺就微風吹散,心境似乎也跟著開闊不少。

一旁的耿清寧已經隨著孩子們一起鑽到樹林子裡,一人手中挎著一個竹籃,看見什麼喜歡的,不拘什麼東西,哪怕是一枝花、一片樹葉,樹下掉落的鬆果、榛子和橡果等,全?都放進籃子裡,不一會兒就滿滿當當的裝了一籃子。

耿清寧湊到閨女身邊,見她的籃子中多的是石頭和果子,個個都是圓溜溜的,呆萌可愛。

弘時則是撿了幾根長短不一的棍子在手裡握著,好像無?論什麼年紀的男性,都無?法拒絕一根直溜的棍子。

弘晝一會跟姐姐搶東西,一會兒又?去?扒哥哥的籃子,在場的,就沒有比他更忙的人,隻是苦了身邊跟著的幾個小太?監。

雖然主子說了,摔著不要緊,彆磕著頭就行,可對他們而言,恨不得以身為肉墊,就怕碰破一點油皮。

留在最?後的佛拉娜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見除了伺候她的人之外,沒人把眼神?放在她身上,也跟著彎腰撿了幾片樹葉,紅的黃的綠的各色仿佛有楚河漢街,放在籃子裡的不同區域裡。

耿清寧瞄了一眼,果然血脈傳承,這?個大格格應當是繼承了四爺的強迫症,就連顏色也得分?類。

幾人走走撿撿,小的沒覺得累,但大的佛拉娜已經搖搖欲墜,知道小姑娘臉皮薄,耿清寧也就沒問,直接召來竹轎,率先坐上去?。

下人的腳程就快多了,一刻鐘之後,眾人就登上了山頂。

耿清寧看向遠方?,整個園子儘收眼底,在這?廣闊天地間,由於她沒文?化不能賦詩一首,隻能發出樸實無?華的讚美,“真?好看啊”。

甯楚格則是興奮的與弘時說著話,經過昨日之後,他們的關係仿佛親近了許多,二人看著遠方?,討論這?處是碧桐書院,那處是九州清宴。

弘晝年歲小,還不能清晰的表達他的意思,但他偏偏就喜歡攆著比自己大的孩子玩,湊在哥哥姐姐身邊,三個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耿清寧隻覺得吵鬨,稍稍遠離幾步,走到另一邊觀看風景,遇見了同樣躲開的佛拉娜,二人相視一笑?,倒有些心照不宣。

歇了一會兒,又?用了點心茶水,一行人繼續出發,轎子下山後,沿河走,一路遊覽到最?北麵,隱約能看見一些竹籬茅舍,裡麵似乎有人在勞作。

園子裡還有農莊?

耿清寧離近一看,河邊有水車,還有幾窪水稻,四爺正一副老農裝扮,在田間地頭忙著勞作呢。

此處正是觀稼軒,專為觀農桑所建。

幾個孩子給阿瑪行禮後,都好奇的湊上去?仔細瞧,他們是典型的權二代,從沒見過這?番景象,更沒有見過阿瑪這?般打扮,還在做活。

見幾個小崽子都迷糊了,耿清寧反而來了勁,她叫來於進忠吩咐了幾句,既然四爺cosplay的勁兒上來了,她自然不願敗壞他的興致。

不一會兒,幾套麻布所做的衣裳被送過來,有大人也有孩子的。

孩子們看著手中的粗布衣裳麵麵相覷,這?種短打的衣裳,他們這?有限的幾年中也沒見過,但見額娘都打算去?換衣裳,也一臉懵的進了屋子。

耿清寧換好衣裳,妝發改成了農村婦人的裝扮,叫人送來一甕綠豆湯,挎著籃子去?了田頭。

她舉起手作呐喊狀,“相公,天氣?熱,快上來歇一歇罷”。

周圍伺候的人都捂著嘴笑?,主子這?般有興致,他們自然是要配合的。

四爺抬頭看了一眼,見她穿著粗布的衣裳,頭上抱著一塊碎花布,手臂上挎著一個籃子,仿若一個農家的婦人一般,便知她心意與他一般,眼神?中都閃著光。

他也像一個真?正的農夫那般,先是高聲哎了一聲,又?回道,“娘子莫急,待我割完這?隴地,便來了”。

他彎下腰,鐮刀緊貼水稻的根部,微微用力,手中的水稻便被割下,被順手放在一旁的草垛上,一直割到地的儘頭,他才丟下鐮刀,徑直朝她走來。

日頭逐漸高起來,耿清寧等了好一會,將遮陽的草帽的戴在頭上,見四爺熱得滿臉通紅,忙將帽子給他,又?塞了一碗綠豆湯在他手中。

四爺沒拒絕她的好意,一直含笑?看著,端起粗瓷碗一飲而儘。

耿清寧捧起小甕又?倒一碗,“相公小心些,莫要摔壞了咱家裡這?最?後一隻碗”。

四爺被她逗得直笑?,指著她頭上的碎花布道,“能做出這?種料子的,家裡隻有一隻碗?”

太?祖時就定?下,良民於夏則冠菊花頂之新式帽,衣粗藍葛布裙,春秋則衣粗布藍裙,後來即便寬鬆些,也多灰褐色,灰綠色,是以即便是片碎花布料子,那也是富裕些的人家才用得起的東西。

耿清寧做出羞怯狀,“哎呀,相公,還不是你心疼奴家,為奴家扯了那二尺花布”。

她還抽出帕子甩了兩下,“使?得人家成為咱們村裡最?風光的媳婦兒”。

第 129 章

圓明園·十裡八村·俏媳婦兒·耿清寧就著四爺的手也喝了半碗綠豆湯。

還是那個粗瓷碗, 不過?湯色清澈,喝起來甜滋滋兒的,心口都有甜甜的餘味。

身後, 幾個孩子動作僵硬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雖說?換不換衣裳是自願原則,但阿瑪都穿了, 他們這些做人兒女的自然?不能落後, 就連最小的弘晝都被奶娘伺候著換成了葛布做的衣裳。

他沒穿過?這個,正不自在的到處撓癢, 耿清寧眼神好,清晰的看見他脖子處發紅的指甲印。

葛布衣裳粗糙硬挺, 他們從?小嬌貴到大的,細棉布都是下人拿手搓軟才會?上身,漿洗發硬後就被被丟棄,哪能受得住這種料子。

甯楚格也刺撓的站不安穩, 她摩擦了手臂, 又摸了摸腰間的衣帶, “阿瑪,這衣裳不方便乾活呐”。

衣裳是長衫長褲,因是著急做的, 略微有些寬大, 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 像是古畫上的小孩的那副模樣。

耿清寧失笑, 他們本來就是古代的一群小孩兒。

四爺伸手摸了摸甯楚格的小腦袋,“晌午後還得乾活, 若是穿著短打下地,你們的小皮子怕是不能要了”。稻禾的葉片帶有細碎的毛刺, 碰到身上就是一道血印子,長袖長褲多少能護著些。

佛拉娜也是滿滿的不適應,但見阿瑪與耿格格都將粗布衣裳穿著,她便忍著不說?,隻是有些心?疼弟弟,擔憂的眼神一直在弘時身上打轉。

這“奸妃”為了討好阿瑪,竟然?連這些小的都不放過?。

耿清寧自然?能看出?大格格的神色,但她自覺是自己思慮不周,隻能趕緊補救一二?。

她推了推身邊人,“既然?晌午後再乾活,不如去換身衣裳,剛送來的蜜瓜不錯,咱們就不講究規矩了,在這田間地頭上吃,如何?”

四爺聽了果然?說?好,耿清寧就吩咐人把剛才看見的茅草棚給收拾出?來,總不能當真坐在泥巴地上。

說?是個棚子,其實倒像是個漂亮的竹屋,隻有頂部是個茅草的頂兒。

棚底架空,離地一尺有餘,三麵以竹為壁,以竹簾為門,大片的竹板拚製而成的底部,脫下鞋子坐進去,就是個典型的竹製榻榻米。

四爺搖頭笑她怪言怪語,“筵鋪於地,其上置席,此乃席居,古禮也”。

唐朝之後椅凳盛行?,人們發現坐在椅凳上可比盤腿坐著舒服多了,還不容易受寒氣,才擇床棄席。

四爺說?完典故又讓孩子們數坐下席的數量,他道,“《禮記》載周天?子之席五重,諸侯之席三重,大夫則為二?重”。

皇上應為五重席,他當下貴為親王,理應為三重席,這些是他的血脈,未來最起碼也是個輔國公之類的,坐個二?重席不過?分。

耿清寧比劃了一下,她和孩子們的席子高度是一致的,隻比四爺的略微矮一丟丟。

他這怕是強迫症又犯了罷,連坐個席子,還得按規矩來。

她悄悄瞥了兩眼身邊人,躡手躡腳的把自己的席往四爺那邊挪了一段距離,蓋住了他的席子。

耿清寧努力抑製自己,但嘴角仍然?是忍不住的笑意?,特彆是見他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仍在認真的講解時候,她更是有種偷偷做壞事的愉悅感?。

四爺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塊蜜瓜,沒拿熱帕子擦手,反倒將手放下,用沾了汁水的手偷偷去蹭她的,直到她手也黏糊糊、膩歪歪的,才鬆開?手捏了一塊瓜給她,笑著哄道,“乖,吃瓜去罷”。

這是把她當成了弘晝來哄呢。

隻是他的嗓音太過?低沉繾綣,帶有一□□哄的意?味,讓人臉紅心?跳難以抑製,一時間耿清寧隻暗自慶幸他今日穿的藍布袍衣袖寬大,沒讓旁人看見他們相握的手。

略微吃了兩塊瓜,膳房的人就將膳盒送了過?來,眾人也沒換地方,支了兩個膳桌,還在這裡用。

午膳也是應景的農家飯菜,米飯不是常吃的碧梗米,而是將大米與黍、稷、麥、菽等混在一起,煮製而成。

肉則是河裡撈的魚,菜是湖裡采的藕,地裡種的芋頭,和田埂邊摘的秋菜。

耿清寧看著菜色,推測四爺是想進行?思想教育,不過?對她沒什麼影響,不就是雜糧飯嘛,正好她怕孕期升糖快,吃這個正好。

四爺先動過?筷子,剩下的人才開?始夾菜。

耿清寧是個肉食動物?,桌上的魚自然?是她的第一目標,隻是這次慘遭食物?背刺。

河魚雖然?鮮嫩但腥氣重又多刺,炸著吃或者煎製後熬湯最為適宜,但今日是農家飯,窮苦人家油少,自然?不能用這種奢侈的做法?。

因此,這盤子雜魚應當是用農家的大醬烹製,即便是膳房大師傅的手藝,也隻能評一個無功無過?罷了。

耿清寧雖然?嘴刁,但是她人慫,四爺有意?這般做,她可不能跟他對著來,隻夾自己麵前的那盤子秋菜吃,沒想到又被雜糧飯二?次傷害。

乾、硬,沒有糧食的香味不說?,還充斥這一股子豆腥氣,嚼到腮幫子疼,待好不容易咽下,還喇嗓子。

耿清寧儘量維持麵部表情不變,她偷偷拿眼去看四爺,見他麵不改色,與平常用膳並?無多少不同。

真是個狠人。

耿清寧隻能戳著碗裡的米飯,一粒一粒的夾著,大有一副吃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四爺見她用的不香,順勢拿起她的碗,不過?兩三口就吃了個一乾二?淨。

耿清寧這才露出?微笑,以後她不管血糖的事了,甭管升不升,總比吃雜糧飯餓死強。

一旁的佛拉娜盯著碗,仿佛身邊的一切都沒看見,不過?,她嚼麥飯的力道卻大了許多。

她還有兩三年就會?出?嫁,少女心?思也曾暗暗想過?她與未來額附相處的情景,或許如同阿瑪與福晉那般相敬如賓,又或許如同額娘侍奉阿瑪那般體貼周到,卻從?未想過?眼前的這般場景。

她塞了一口麥飯,索然?無味的咀嚼咽下,她想,若是當初侍疾的是她額娘就好了。

這一頓飯吃得艱難極了,飯菜被撤下去的時候,就連素來規矩的弘時都鬆了一口氣,更彆說?甯楚格和弘晝,若是在蘭院,此刻應當叫第二?頓了。

但阿瑪在,他們不敢造次,全部老老實實的喝著茶。

四爺清咳一聲問道,“好吃嗎?”

除了幾盤素菜,其他的菜幾乎是原樣端下去的,碗裡的飯剩的也不少。

見孩子們都搖頭,四爺又問道,“怎麼樣才能好吃?”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嘛,點心?是甜滋滋兒的才好吃,膳食是有油有鹽才有滋味,若想再下飯些,還可以放些胡椒、辣椒。

四爺一一點頭認可,又問,“油鹽糖還有上好的大米、細麵從?哪兒來?”

這對於孩子們來說?就太難了些,隻有弘時有些猶豫的說?道,“讓他們多種些地,多掙些銀錢……”

四爺笑著撫了一下他光溜溜的小腦袋,並?沒有再問下去,今兒的問話?到這裡也就夠了。

孩子們迷迷糊糊的,耿清寧卻聽懂了,等孩子們去午休的時候,她就狀似隨意?的問了兩句,“我以前在家的時候,聽說?馬鈴薯挺高產的”。

她在膳房吃過?土豆,還吃過?炸薯條,這是明朝時期被引進中國的作?物?,這玩意?兒產量高,若是推廣開?,自然?能解決糧食問題,人能填飽肚子後,才有心?思把東西做得更好吃。

四爺先是點頭複又搖頭,“這東西雖高產,但多病害,一旦病害,顆粒無收”。

五穀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對於病害已有多年的經驗,但馬鈴薯剛傳進來不到百年,除了病害不能解決之外,還有兩代之後會?減產,無法?大量儲存等多種問題。

對於王朝的統治者來說?,寧願少收,不願絕收。

四爺繼續解釋,“還有,馬鈴薯儲存不當是會?吃死人的”。

耿清寧心?有戚戚焉的點頭,發芽的馬鈴薯對於現代人來說?應當屬於常識,但也有不少父母長輩心?疼東西,把芽挖掉繼續吃,物?質豐富的時代都有這樣的,若是在清朝,說?不定一家子就這樣沒了。

“那番薯呢?”她繼續問道。

“番薯,貧者以代糧,賴以備荒,其功尤巨”,四爺讚道,“但番薯這東西吃多了腹痛脹氣,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仍是以五穀為主”。

說?白了,除了那些吃不起飯的人家,旁人都不愛吃那玩意?兒。

“皇上知道這是個好東西”,他道,“曾在貴州、安徽等地多次勸民廣種,隻是收效甚微”。

耿清寧算是弄明白了,這玩意?兒人不愛吃,自然?推廣不開?,隻有賑災的時候用得多,她長歎一口氣,本想因此蘇一把,沒想到清朝的這些個皇帝大臣也不是傻子。

算了算了,看來以她的小腦瓜子,在這裡是搞不成事業了。

她歎了一口氣,趁著無人注意?,悄悄勾住了四爺的四爺的手指頭。

第 130 章

因著這隴地, 一幫龍子鳳女們過上了男耕女織的生活,無論大?的小的都得下?地。

到底不?是真正的農夫,四爺花了好幾天功夫才將這窪稻穀割完, 而弘時?、甯楚格則是每日挎著一個小籃子跟在?阿瑪的身後撿掉落的稻穗。

其實不?過是玩耍而已, 但無論是弘時?還是甯楚格都是仔細認真的跟在四?爺身?後,小眼睛如同一刻不錯的盯著地上, 就怕有露網之?魚。

在?耿清寧看來, 這隴地隻怕比強盜搶過還要乾淨。

不?過,隻要不?讓她下?地乾活, 她是不?管這些的,每日隻帶著大?格格在?一旁處理他們之?前撿秋的東西。

橡果、榛子等圓潤可愛, 磨孔後可做為手串把玩。

鬆果乾燥時?蓬鬆,若是吸滿水,鬆果鱗片就會閉合,可加精油或者香粉於其上, 隨著水分蒸發, 香味也?會隨之?擴散, 可以作為加濕、擴香使用,是個天然擴香器。

還有那些圓潤的石頭,耿清寧打算擺在?好看的器皿裡, 就像許多盆栽的裝飾那樣。

至於佛拉娜的樹葉, 則是清除葉片, 專為留下?脈絡作為書簽使用。

佛拉娜出去看了一眼?弘時?, 又給小的這些弟弟妹妹帶了綠豆湯才回來,她定睛一看, 剛才泡在?盆裡的鬆果已經變成了塔的模樣。

怪神奇的。

耿清寧抬頭問道,“大?格格喜歡什麼樣的香味兒?”

她打算給自己做個玫瑰香薰, 再用陳皮為四?爺做一個,天然的鬆木香味混著淡淡的柑橘香,有舒氣?安眠之?效。

至於弘時?、甯楚格和弘晝,小朋友無需用香,做個小小的加濕器盆栽即可,是以,她隻需要問一下?大?格格就行。

畢竟十五歲的年紀,正應當叛逆,需要尊重的時?候。

佛拉娜看著一旁的香料,一時?間有些猶豫,她確實知曉一些製香之?法?,但是這般粗糙的她還真沒見過。

耿清寧不?知道自己的小打小鬨被嫌棄了,她仔細想了想,點了桂花、黃薑、茴香等物,“試一試這個味道?”

大?格格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除了不?經常運動的原因之?外,應當是血液循環不?太?好,這些東西有暖身?安神之?效,雖然薰香治病不?太?可能?,但聊勝於無吧。

佛拉娜湊上去輕輕嗅了兩?下?,味道不?太?濃鬱,但聞上去古樸素雅,有一種厚重又踏實的感覺,“謝謝耿額娘,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耿清寧鬆了一口氣?,中?醫的理論是有一定道理的,對身?體有好處的東西,聞起來就會很喜歡。

以前她現代的時?候,辦公室有個特彆?信賴中?藥的大?姐,甚至喝藥喝出了竅門,據她所說,那對症的藥喝在?嘴裡是雖是苦的,但並不?難以下?咽,若是不?對症,加甘草也?沒用。

小小的鬆果裝在?細白的小花盆裡,旁邊裝飾些圓潤的石頭,散發著淡淡的香味,看著可愛極了。

佛拉娜看了好一會,又動手把花盆中?的石頭按大?小從高到低依次擺放,這才覺得順眼?多了。

外頭,葡萄提著茶爐、罐子、鬢毛刷、皂角等物品進來了,“主?子,您若是有什麼事安排奴婢去做便可,何必累著您自己?”

那些都是做書簽的工具。

“這些東西還是自己動手才有趣味”,耿清寧拉著大?格格坐下?一起,“況且還可以打發時?間,省得等他們等得心急”。

佛拉娜順從的坐下?,手裡被塞了一支豬鬢毛所製的牙刷。

用添了皂角的水煮樹葉,大?火煮沸一刻鐘後撈出,撕去表麵的薄膜,然後用刷子輕刷葉肉,洗淨晾乾後,葉脈書簽便做好了。

把樹葉刷乾淨的過程既治愈又解壓,耿清寧連做好幾個,見佛拉娜也?沉迷於此,忍不?住得意一笑。

不?過是剛初中?畢業的孩子,還不?是被她的小玩意兒給吸引了,況且,就以他們父女一脈相承的強迫症,大?格格就拒絕不?了這種玩法?。

最重要的是,即便清朝的孩子再早熟,也?不?應當是這種鬱鬱寡歡、無甚生氣?的模樣,這樣下?去,隻怕會重演英年早逝的命運。

*

收割、曬穀、持穗、篩穀,每一步四?爺都親自帶著孩子們一起完成,當金黃色的稻穀裝在?袋中?的時?候,每個人都曬黑了好幾個色號。

耿清寧也?不?例外,雖然她每天都在?茅草棚內,但畢竟還有一麵不?擋光,這麼些天下?來,她的皮膚確實不?如以前白皙。

在?美貌上,她絕不?認輸。

內調外養,她讓膳房做了杏仁七白飲,既美白又養生,關鍵是喝起來口感也?不?錯,另外,又用白術粉、白芷粉、白及粉、白鼓粉、白芍粉、白獲苓粉、白僵蠶粉七種粉末混勻後加入牛奶和蜂蜜,自製七子白麵膜。

因著黏糊糊的不?太?好看,她還有意避開四?爺。

畢竟,誰不?想自己在?喜歡的人眼?中?時?刻都是美美的呢。

四?爺礱完米回來沒見到人,前段日子寧寧每日都會在?一旁陪他,而最近這幾天他隻看見佛拉娜,今日,竟然在?九州清晏也?沒見到人影,他皺眉問道,“你?主?子呢?”

一旁的宮女撲通一聲跪下?,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欺瞞主?子爺,“主?子在?偏房”。

九州清晏中?,耿清寧與四?爺同吃同住,二人都住在?正殿。

四?爺站了片刻,仍舊先洗漱換了衣裳,等他披上外袍,外麵也?傳來了耿清寧的聲音,“怎麼今個兒回來的這般早?”

平時?最起碼要到巳正一刻才會回來,今兒怎麼提前下?班了,害得她麵膜還沒做到時?間就趕緊洗掉。

四?爺上前迎了兩?步,二人攜手坐在?榻上,“今日隻剩最後一些稻穀,孩子們正在?礱,我就先回來看看你?”。

這不?就是想她的意思嘛。

耿清寧甜蜜的湊上去親了一口,“我也?想你?”。

四?爺低頭親了好幾口,還雙手捧著她的臉細細端詳,“寧寧,你?眉毛裡頭白白的東西是什麼?”

耿清寧忙起身?到鏡前一看,許是剛才洗臉的時?候太?急了些,竟然還有一點點白色的東西掛在?眉毛上,而她還頂著沒洗乾淨的臉與他談情說愛······

太?讓人喪氣?了。

重新打水淨麵還抹了麵脂,耿清寧還在?爭辯,“哪個女子不?想更美一點,我這是美容美膚,懂不??”

她湊他更近,逼問道,“你?說,我美不?美?”

四?爺仔細的上下?打量,素白的小臉嬌嫩如三月的桃花,唇色比石榴花還要嬌豔,杏眼?波光瀲灩,勾人心魄,秋日的陽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人比光耀眼?。

*

對耿清寧來說,圓明園的生活就像是在?天堂,這裡沒有彆?人,隻有她跟四?爺。

眼?不?見,心不?煩,看不?見那些人,也?可以欺騙自己那些人不?存在?。

隻是快活的日子總是短暫,頒金節在?即,總是要回府的。

這些天四?爺親手割的水稻也?都帶了回去,除了留下?嘗鮮的,大?多數都送進宮中?。

就像從鄉下?回城的時?候,總要帶些土特產,更何況全程不?假於他人之?手的農產品,總是顯得稀有而又珍貴。

畢竟心意最重嘛。

皇上應當是挺滿意的,給德妃娘娘賞了好幾回菜,娘娘感念天恩,次次都吃的乾乾淨淨。

皇上高興,娘娘也?就高興,四?福晉在?永和宮的位置本就靠前,此刻幾乎挨在?了娘娘邊上,府中?的幾位阿哥格格更是挨個關心了一遍。

“你?是個有功的”,德妃娘娘牽著福晉的手慈愛的笑道,“把府裡照顧的很好”。

福晉麵上微笑,心中?卻?忍不?住發虛,眼?下?府上兩?個阿哥兩?個格格,沒有一個是她所出,也?沒有一個養在?她的膝下?。

德妃娘娘拍了拍她的手,這不?是一個明白人,皇後娘娘在?的時?候,滿宮裡這麼多阿哥公主?雖有自己的親生額娘,可無論哪一個都得喊皇後娘娘為皇額娘,若是以後哪位皇子榮登大?寶,皇後娘娘就是聖母皇太?後,那可是要排在?母後皇太?後之?上的。

福晉坐立不?安的呆了一整天,回府之?後就命人將四?爺請過來,“過年的時?候娘娘就賞了人,如今已是頒金節,是不?是該把人抬進來了?”

四?爺早就忘記此事,他想了想最近遞進來的帖子,沒有來自武姓的,應當不?是外頭有人找福晉幫忙,那就是今日在?宮中?娘娘提及了此事。

“那就接進來罷”,他點頭道,“不?過最近府中?事忙,不?必大?辦”。

忙?忙到天天呆在?園子裡種地?

福晉心中?不?是沒有怨氣?,但此刻仍舊柔順應下?,“置辦一桌席,叫幾個格格陪著新來的格格吃一頓如何?”

上回宋氏趁她不?注意,又把爪子伸出來,好在?沒讓她動手,叫四?爺親自給剁了,也?不?知如今他對宋氏如何作想。

“不?必”,四?爺搖頭拒絕道,“耿氏懷有身?孕不?宜飲酒,至於宋氏,以後她不?會從院子裡出來了”。

這回福晉應下?的時?候就真心實意多了。

主?子都發了話,沒過幾天,武氏就安安靜靜的進了府。

她是從家裡抬進來的,比宮裡強上不?少,最起碼箱籠能?帶兩?個,身?上還能?背著一個包袱。

對於嫁了人的女子來說,這些東西都是底氣?,隻是在?這雍親王府中?有些不?夠看罷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