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沒了辦法,跪下老實交代,“主子爺說了,您每頓膳點隻能用一碗米飯”。
瞬間,耿清寧手裡的羊肋骨掉在桌上?,眼淚也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
四阿哥一進門就發現?耿清寧臉色不對,眼圈也有些紅紅的,像是哭過一般,他掃了眼屋裡伺候的葡萄,見這宮女麵上?也滿是擔憂之色,端著酥酪在旁邊似有勸解之意。
見四阿哥來了,耿清寧敷衍的福身,又扭過頭去故意不看他,像是在生悶氣。
這下宮女的麵上?不僅僅是擔憂,還帶上?了驚慌之色,當即就想跪下磕頭,沒等四阿哥揮手,蘇培盛就把葡萄給扯了出去,主子們說話,哪有下人們在那聽的道理。
屋裡四阿哥上?了榻,將人小心?的環在懷裡,見她仍低著頭不說話,嘴巴卻噘得能掛油瓶。
看來是有點不高興啊。
四阿哥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寧寧還是這般,如?同?一汪清水一望即明。
見他不僅不安慰她,甚至還笑?,耿清寧一瞬間眼睛就紅了,淚珠子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一個勁兒的往外冒。
四阿哥隻得一邊給她擦淚,一邊一下下的安撫她,“好寧寧,莫哭,仔細傷了眼睛”。
人在委屈的時候若是隻有自?己便還好,怎麼也能堅持下去,倘若是有人安慰,或者?有人關心?,便隻會哭得更厲害些。
耿清寧也是這般,她傷心?的控訴身邊的施暴者?,“為什麼不讓我吃飽?為什麼一頓隻給一碗飯!”
四阿哥一愣,他曾想過是萬壽節的事兒,也懷疑是選秀的事兒傳到了府裡,萬萬沒想到竟是隻和小小的吃食有關。
耿清寧甚至傷心?到抽噎,她吸吸鼻涕繼續控訴道,“一碗飯我根本吃不飽,這貝勒府若是破產了,我那裡還有幾兩碎銀子,能不能先讓我吃頓飽飯”。
四阿哥胸腔震動,忍不住抱著懷裡的大寶貝笑?了好一會兒,耿清寧見他不僅不反思?甚至還在繼續笑?,整個人怒上?心?頭,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不叫她吃好吃的,她就咬他,啃他的骨頭,反正誰也彆想好過。
四阿哥也不抽開手,反正一來也不怎麼疼,二來怕傷著她與肚子的孩子,乾脆就讓她出口氣再說。
耿清寧咬了好一會兒,見四阿哥都不曾有動作,她反倒是心?虛了,悄摸摸的拿衣袖擋住咬的一排小牙印,才不好意思?囁嚅問道,“你怎麼不躲?”
四阿哥揉著手腕子笑?她,“二兩勁兒都沒有,還學白手套亮貓爪子”。
更氣了怎麼辦。
耿清寧氣哼哼的轉過身去,望天望地,就是不拿正眼看身邊的人。
四阿哥也不氣,笑?眯眯的撇過她的身子,又拿鼻子去嗅她身上?、臉上?的味道,見她眸色發亮快要?滴下水來,又在她眼上?落下一吻。
耿清寧的那點子火氣不知不覺就消散了,老實的待在他的懷裡,把他的手當成玩具把玩著。
四阿哥拿手指去摩挲她瑩潤的小臉,“陳大夫說孩子太大了會對你不利,是以讓你少用一些,乖寧寧,聽話”。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耿清寧雖沒生過孩子,但現?代社會消息繁雜,她也知道孩子太大確實會不好生,放在現?代的醫院裡有側切,還有產鉗,但在這清朝怕是隻能硬扛,小口大身子,大人受罪不說,胎兒也不安全。
這樣?想來,確實不能這般放肆的飲食,得合理控製才行。
可不知怎的,即便這道理她全都懂,但此刻,她就是想哭,心?裡止不住的委屈。
明明之前她不是這麼矯情的人,怎麼現?在竟還為一口吃的三番兩次的掉眼淚,難不成這就是孕激素的魔力?
耿清寧想起以前公司裡的同?事說,懷孕的時候想吃的東西若是沒吃著,就抓心?撓肺的難受。
那個同?事有一回?心?血來潮就想吃小時候常吃的零食‘唐僧肉’,偏偏大晚上?的也沒地兒賣,就哭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第二日去學校門口的小賣鋪連吃了三包才止住眼淚。
當初的她還道是同?事矯情,如?今她竟然成了更矯情的那個,她也不想哭,偏偏淚珠兒像是有自?個兒的意識,巴巴的從眼眶裡滾了出來。
被懷裡人用可憐巴巴的眼神一望,四阿哥最終還是敗下陣來,親自?吩咐了膳房重新上?一桌膳點,隻不過,這次要?求所有的東西都做成小份,米飯也隻能用最小的碗盛上?半碗。
這膳點一上?來,耿清寧的委屈便了去無蹤了,她坐在桌前,珍惜的吃著碗裡的米飯,一大口菜也隻能配上?一丁點點兒米飯,在嘴裡小心?嚼上?幾十下才戀戀不舍的咽下去。
四阿哥隻在一旁邊看邊笑?。
耿清寧恨恨的看他幾眼,他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她一人吃兩人消耗,自?然要?比旁人餓得快些。
什麼時候讓四阿哥也嘗一嘗這懷孕之苦便好了,她默默的想,都怪當時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選擇德妃娘娘承受懷孕之苦,明明四阿哥才是那個最佳人選。
哼,等著吧,日子還長著呢。
沒錯,即便到了現?在耿清寧也認為種種表現?皆是由?於懷孕所致,至於嘴饞這個選項,她絕不認可。
第 66 章
各方麵綜合考量之下, 耿清寧過上了每天吃六頓的日?子,基本上都是三餐三點,隻是每頓的飯量著實有些少, 這讓她剛吃完上一頓就開始想下一頓用什麼, 雖然肚皮還是餓著的,但?好歹有個盼頭。
葡萄他們也變著花樣引她在院子裡?多活動活動, 陳大夫也說了, 多動動才好生。
每日?裡?動的多,吃得少, 等真正穿上春衣的時候,耿清寧竟然瘦了不少, 這讓她十分得意,不過膳房倒是因為瘦的那寸腰圍,被蘇培盛罵了幾回,就怕膳房伺候的不精心?。
真不是他小題大做, 做奴才的總得替主子想在前頭, 府裡?這麼久沒?個好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又要聽見嬰兒的哭聲,豈能?容忍膳房憊懶。
如今劉太監可算是真的抖擻起來了,被罵也甘之如飴, 每日?子隻變著花樣給主子做菜吃, 而且他心?中還隱隱有所猜測, 若真是如猜測的那般, 他的福氣還在?後頭呢,劉太監笑眯了眼, 又乾勁十足的洗手去做耿主子點名要吃的‘酸辣粉’。
不多時,耿清寧就吃上了加麻加辣的酸辣粉, 膳房用紅薯和綠豆各做了一份,紅薯粉彈糯勁道有嚼勁,綠豆粉晶瑩剔透還順滑,每根粉上麵都裹上了滿滿的醬料,又酸又辣又麻,讓人根本停不下來。
她正?埋頭吃著,就見青杏從外頭進來了,滿臉的躊躇之色。
“府裡?新來了兩位格格”,青杏邊說邊打量著主子的神色,格格有孕在?身,她生怕這消息會影響主子養胎的心?情。
畢竟宮裡?的前例實在?是太多,據說連太子爺的生母,前皇後娘娘也是因?為懷太子爺的時候憂思過度,才在?生產之時不幸遇難。
可也不能?不說,明日?便是初一,是每月裡?去正?院請安的日?子,若是讓格格冷不丁的見了那新來的格格,說不定心?中想的更?多,還不如提前告知,好讓格格有所準備。
青杏心?一橫,一口氣全交代了出來,“據說是德妃娘娘賞的”。
耿清寧的動作微不可見的一滯,但?很快又恢複了,四阿哥是一個封建王朝的皇子,未來還將成為一代帝王,讓這樣一個人隻守著她一人過日?子,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本就無需為此在?意。
她垂下眼眸,見桌上擺了一份南瓜山藥奶酪桂花糕,雖然份量不多隻有兩塊,但?又香又甜又綿密,為了解辣,她一口氣將兩塊全部乾光光,吃得太快了些,難免噎著,她又端起熱乎乎的蜂蜜牛乳慢慢啜著喝。
甜滋滋熱乎乎的牛乳讓人的心?神寧靜下來,其實總體來說,耿清寧覺得她一直適應的挺好的,隻是這兩個格格是後來者,讓人產生一種自己東西被搶的感?覺,暫時有些不適罷了。
葡萄忍不住斜了一眼青杏,就不能?再委婉再隱晦些嗎,沒?看見格格都傷心?的說不出話了。
青杏也很為難,關?鍵是剩下的消息還是得說,她又道,“奴婢聽說一位姓郭,另外一位烏雅格格則是德妃娘娘的內侄女兒,很是有些體麵”。
葡萄在?旁邊幾乎都要垂淚,唉,她們主子真是多災多難,前些日?子才被德妃娘娘為難,如今又送來這位烏雅格格,娘娘明明高高在?上,連給喘口氣的時間都吝嗇給予格格。
這位郭格格倒是曾經在?小說裡?看見,但?是烏雅格格,耿清寧既沒?聽說過,也想不太明白,雖說秀女們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她這般,郭格格也是這般,但?這位烏雅格格卻不同?。
她既是德妃娘娘的內侄女,又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親表妹,求個恩典去外頭做個正?頭娘子,或者哪家?宗室子的福晉,總比低聲下氣的給彆人做小妾強。
由於涉及到主子爺的母家?,青杏不敢妄言。
耿清寧沒?了消息來源,無奈摸出閱讀器自娛自樂,在?這因?言獲罪的時代,即使在?屋內,還是謹慎些為好。
見格格已經歪在?榻上看起了書,葡萄青杏都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等去了耳房,二人一邊分線纏線,一邊說起話。
葡萄壓低聲音,“也不知道那頭到底是個什麼章程”。
青杏手中不停動作著,眼皮都沒?抬一下,“無論是誰,也越不過咱們格格去”。
不是她過於自負,滿府裡?去尋尋,還有哪個主子的院子裡?都是前院送來的人。
不僅如此,就單單看陳嬤嬤還有蘇公?公?的態度,若不是摸透了主子爺的心?思,他們能?對蘭院如此恭敬貼心?,還有於進忠,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太監,能?在?前院跟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難不成是因?為他格外會來事?
這件件樁樁,還不是看主子爺對格格的態度上。
葡萄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格格懷著身子,孕婦本就多思憂多思,若是因?此傷了身子該如何?是好。
蘭院的人愁緒萬千,滿府上下倒是都在?等著看耿清寧的笑話。
四阿哥愛去誰的院子這是一目了然的事兒,偏偏耿氏像個不下蛋的公?雞,連宮裡?的娘娘都看不下去,才又賞了兩個個新人過來同?她們爭,說來說去,還是耿氏‘不中用’。
是以這新來的格格進府,影響最大的應當是蘭院才對,反正?平時都是蘭院吃肉,她們喝湯,現下桌上來了新人,隻要不傻都知道要去搶肉吃,而不是跟她們爭剩餘的這點殘羹冷炙。
一時間,府內的眾多眼睛都緊緊的盯著新來的烏雅格格和郭格格。
烏雅格格倒是十分自信,籌謀的這麼久,她如今終於如願以償的進了表哥府中。
無論是表兄表妹的情誼,還是姑母的臉麵,四阿哥肯定是會先來她房裡?,想到未來表哥會成為皇上,烏雅格格隻覺得心?頭一片火熱,若不是那耿氏命長,三年前她就可以達成所願,陪在?表哥身邊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陪他一起渡過弘暉去世的那段時光,說不定未來她也能?像姑母那般成為一宮主位。
若是再有些運道,能?將小阿哥生在?鈕鈷祿氏的前頭,這未來的乾隆皇帝和太後娘娘換個人當也未嘗不可。
烏雅格格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起上輩子因?為過度操勞而蒼老的麵容,都說當家?福晉有體麵,可嫁給一個極為普通的宗室子,家?中明明不怎麼富裕,卻還得照顧後院那些鶯鶯燕燕,操心?那些庶子庶女,出力不討好不說,還被罵人老珠黃,直到表哥登上帝位她的日?子才好過些。
如今佛祖保佑,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為何?不直接嫁給這世上最有權勢的人,烏雅格格仔仔細細的描著眉,將鏡子的這張年輕的臉裝扮的分外美麗。
另外一處院落,郭格格正?打算用晚點,旁邊她的貼身宮女小雪問道,“格格,要不要再等一等?”
今個兒是剛進府的好日?子,說不定主子爺回來看格格,若是提前用了晚點,難免顯得不恭敬。
郭格格一頓,仍吩咐擺膳,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論家?世論情誼,她都比不過那位烏雅格格,便是等到蠟燭燃完,桌上膳點無一絲熱氣,四阿哥也不見得會來。
烏雅格格在?等四阿哥,而府裡?的其他的人都在?等看蘭院的笑話,可等啊等,等到四阿哥回府,竟又去了蘭院。
耿清寧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她看著桌上滿滿當當的菜,第一次體會到自作聰明的含義?,她本來以為新人進府,四阿哥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的,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既然他不在?,今日?豈不是可以放肆一回。
葡萄本就因?為這事兒心?疼主子,再加上最近格格的腰圍確實小了一寸,一時心?軟便答應下來,還背著人去膳房點膳,反正?隻有這一回應該不要緊,以前格格不開心?的時候,就愛吃點好吹的,正?好可以緩解心?中憂思。
耿清寧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況且有沒?有下次還未曾得知,是以獅子大開口的叫了整整一桌子,什麼山上跑的、水裡?遊的,還特意交代每個菜都需得用大盤子裝,她真的是受夠了平日?裡?那些極少的份量,今日?定要吃個過癮 。
可膳桌剛擺好,四阿哥就挑開簾子進來了。
耿清寧看了看四阿哥,又看了看滿桌的飯菜,社畜的本能?告訴她,無論聽不聽領導的,表麵功夫還是得做。
咽下饞出來的口水,她調整自己的麵部表情,不讓失落顯露的太過明顯,“唉,我真的沒?有胃口,將這些都撤下去罷 ”。
這話說的太過違心?,她自己都聽不下去,隻能?扭開臉,盼著他未曾發現她的口是心?非。
四阿哥掃視一眼桌上的菜色,俱是她常吃愛吃的那些,如今卻一筷未動的撤下去,可素來愛吃的人為何?會沒?了胃口?
想到府裡?新進的兩個人,他瞬間就明白了原因?,屈指彈身邊人圓潤可愛的小腦門,“醋性?還是這般大!”??耿清寧揉揉腦門,沒?吃著好吃的,竟還要被四阿哥懲罰彈上一指頭,虧,真虧!
且不說烏雅格格房內摔碎的茶盞,便是府內各處也甚為不解,畢竟自古以來男子都是喜新厭舊的,那烏雅格格既年輕貌美,又有德妃娘娘做後盾,竟還被那耿氏搶了先,難不成四阿哥真的對她竟如此不同??
又過一月,去正?院請安之時,眾人見耿清寧小腹微凸,似有懷孕之象,不知為何?,心?中酸澀卻也莫名其妙的放下心?來,耿氏有什麼好得意的,四阿哥還不是看在?腹內胎兒的份上,才對她如此不同?。
反正?不是畫本子裡?那種纏綿悱惻的愛情就好。
*
貝勒府因?為這兩個格格的事兒暗流湧動,賞賜格格的德妃娘娘這些日?子也不太好過。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之前那段時間什麼都吃不下去,連一絲菜味都近不得,但?凡菜裡?有點油星子,就能?叫人把苦膽汁子給吐出來,而這些時日?卻與之前正?相反,隻要人醒著,那肚皮就餓的讓人心?裡?發慌。
或許是前些時候因?為那假孕藥,沒?有胃口,將身子餓的狠了罷。
中醫的說法是上順應天命,下順應時令,中間還順應身體的需求。
合該好好補補才是,德妃娘娘吩咐雲嬤嬤開了庫房,補品流水一般送進小廚房,大師傅每日?裡?將鍋鏟掄的虎虎生風,感?覺胳膊肘子都結實了不少。
即使一直在?忙著選秀和萬壽節的事兒,也沒?耽擱娘娘每日?的膳食和補品,越是忙活的厲害,動彈的越多,娘娘就餓得越厲害。
關?鍵是娘娘吃了這些東西總覺得不夠味兒,飲食清淡了大半輩子,如今卻隻想吃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吃些冰塊,牆灰,或者那些臭烘烘東西。
莫不是被魘住了?德妃娘娘虔誠的拜了佛,又喝了高僧贈的符水也不見好轉,腹內饞蟲反而更?厲害了。
小廚房的大師傅是廣西人,聽說了娘娘的症狀,捯飭了半晌,端出來一份臭烘烘又辣乎乎的米粉出來。
雲嬤嬤的身子未養好,一聞到那個味兒,就忍不住反胃,而德妃娘娘卻道香的不得了,一口氣竟將一小盆米粉吃個精光。
雲嬤嬤實在?是想不通,素靜淡雅了一輩子的主子為何?如今日?日?吃這般臭烘烘的東西,感?覺永和宮都被熏的有味兒了,若是萬歲爺來了又該如何?是好。
雲嬤嬤求神拜佛萬歲爺千萬彆來,可巧,萬歲爺就來了。
皇上不過一月未來永和宮,看著竟有些陌生了,首先德妃似乎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不說弱柳扶風,也是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身,如今竟……胖了一整圈,整個人都透著福氣。
“看來愛妃最近高興的事兒真不少”,萬歲爺看著手邊的各種點心?,他記著德妃以前也沒?有這麼愛吃甜食,莫不是人的心?境也會影響飲食習慣?
還有,為何?素來有怡人香味的永和宮裡?會有一種若有似無的臭味?
德妃娘娘隻是飯量有些變化,腦子仍舊是好使的,瞬間就明了萬歲爺的意思,前些時候她以為自個兒懷孕的時候,曾透出一絲口風,萬歲爺問的應該便是此事。
可如今脈象已明,喜事自是無從說起,關?鍵是永和宮裡?也找不到一件現成的喜事出來。
德妃娘娘心?中轉念極快,若是到了萬壽節那日?才是真正?的無法挽救,還不如當下隨便找一喜事糊弄過去,“還不是老四,好幾年過去,這府裡?總算有個好消息”。
她特意強調道,“前些日?子臣妾便知曉了,本想萬壽節給萬歲爺湊個樂子,沒?想到還是沒?管住這張嘴”。
萬歲爺子女眾多,孫子輩的更?是數不勝數,一個還沒?生下來的胎兒,甚至不能?引起他的一絲注意,但?德妃都這般說了,又是隻有一根獨苗苗的老四家?裡?頭,是以他也給麵子的點點頭,“確實是件喜事”。
德妃娘娘又說了一些諸如耿氏替她禮佛後才發現的喜脈,懷象很是不錯諸如此類的話。
萬歲爺來後宮是放鬆的,並不想聽這些瑣碎的家?長裡?短,再加上實在?受不了永和宮裡?若有似無的味道,不過略坐了一會兒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恭送萬歲爺離去後,德妃娘娘倒是鬆了好大一口氣,無論如何?這件事算是搪塞過去了,幸好耿氏還算中用,也算是有驚無險。
不過,聚精會神了這麼好一會子,這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餓得人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要不,今個還吃那‘螺獅粉’?
第 67 章
等過了萬壽節, 天氣也越來越熱的時候,萬歲爺便?動身巡幸塞外,點了大、二、十三、十五、十六幾位阿哥隨從?, 仍是以三、八兩位阿哥留守京師, 協理政務。
雖說中間還有好幾位阿哥,可五阿哥自幼在太後娘娘身邊長大, 上了十歲的時候還是一口的蒙語, 漢話都不怎麼利索,而七阿哥則是先天腿疾走路不便。
在四?阿哥看?來, 汗阿瑪這便?是有意跳過了他,自然心中有種難言的滋味。不僅如?此, 戶部也被老八接手,當初覺得惱人的算盤珠子聲如?今想?聽都聽不得了。
四?阿哥知道,皇上這是不滿他親近太子,可是除了太子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大哥那?邊跟他不是一條道上的, 況且那裡已經有了老八他們。
老三人?雖不錯, 可整天的之乎者也滿口聖人?之言,他們愛新覺羅家可用聖人?之言教化萬民,可若是連自個?兒都相信這一套, 那?便?是本末倒置。
四?阿哥站在書?桌後頭, 拿著毛筆龍飛鳳舞, 隻?見紙上寫著——‘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覺得‘明’字寫的不好, 充滿了猶豫之意,未能一氣嗬成。
隻?是字乃心之語, 心中有所質疑,字又怎能堅定不移。
四?阿哥乾脆扔下筆,看?見窗戶外透過的斜陽,料想?暑氣已不是最盛的時刻,打算去院子裡逛逛,順便?散散心。
蘇培盛瞄了一眼冰鑒,見其外層凝結了一層水珠,便?知外麵依舊是熱的不得了,他們主?子爺素來又是個?最怕熱的人?,怎能受得了這外麵的暑氣。
不過,勸是肯定不敢勸的,最近前院裡打板子的、攆出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凡有點眼色的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捋主?子的虎須。
剛出書?房,熱氣便?迎頭而來,廊下還算湊合,走到院子裡後,太陽下曬了一天的青石磚甚至能透過鞋底燙到腳心。
花園裡明明四?麵開闊,卻不見一絲涼風,倒是像身處在蒸籠裡一般,院子裡的花草樹木也被曬得失了水,看?上去就是一副蔫巴巴的樣子。
不過片刻功夫,四?阿哥臉便?熱紅了,前胸和後背、腋下等處都被汗水蔭濕,透出一些暗色。
偏偏他卻硬撐著不走,甚至還尋了一處亭子坐在裡頭,任憑汗珠子從?額上滴落下來也巋然不動,隻?在那?裡生熬,仿佛此刻與他的處境重合,若是能抵得過這裡,定然也能熬過這段時候。
一時間,眾人?都不敢發出一絲聲響,隻?有樹上的零星的蟬鳴聲傳來。
蘇培盛眉頭一跳,不知道那?個?小太監乾活這般不細致,竟還有留有蟬在樹上,他悄無聲息的離開,打算吩咐小全子帶人?將剩餘的蟬粘走,免得擾了主?子的清淨。
明明剛走了幾步,等回來的時候卻整個?人?嚇得魂飛魄散,烏雅格格已然離亭子隻?有幾步遠了。
其實這段時日四?阿哥獨自在悶在前院,一次也未曾踏足內院,內院的人?多半也是急的,但是府裡多是陪伴阿哥爺多年的舊人?,對四?阿哥的脾氣也算是了解,個?個?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招惹他,就怕觸了黴頭。
就連素來跳脫的耿格格也不敢如?何,於進忠甚至還去前院求爺爺告奶奶的讓他不要提起?格格,蘇培盛雖有些為?難,但看?在小主?子的麵上還是應承下來。
如?今連最得寵的耿格格都是有多遠躲多遠,這位烏雅格格竟然膽大包天的一個?勁的向?上湊,豈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
烏雅格格自是心中有數,這幾年怕是四?阿哥最為?難過的日子,可是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康熙四?十八年也就是三年後,他就會得封雍親王,然後扶搖直上成為?皇帝,她若不趁著這段時光住進表哥的心裡,以後哪還有這麼好的機會。
前院她是伸不進去手的,這不,剛得知四?阿哥來逛園子,便?巴巴的趕來了。
她這表妹的身份確實好使,再加上德妃娘娘的名頭,下麵的人?也不敢怎麼攔住,蘇培盛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就在離亭子幾步遠的地方,他聽那?位烏雅格格聲音黏膩的喊道,“表哥”。
完了。
蘇培盛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盼著主?子爺賞的板子能少一些,夏日裡傷好的慢,若是耽擱了伺候,下麵那?些個?小的,個?個?都想?爬到他頭上去。
四?阿哥遠眺的思緒猛然被打斷,他扭頭一看?,身邊正是他不知道遠了多少道的表妹,蘇培盛則是跪在幾步遠的亭子外。
“表哥”,烏雅格格離的更近了些,她想?著上輩子那?些得寵小妾的身姿和神態,努力的模仿著說道,“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兒,玉兒願替表哥分憂”。
炎炎夏日,本就熱的心煩意亂,偏偏烏雅氏的身上香粉味極重,加上悶熱的空氣,幾乎讓人?喘不過來氣,四?阿哥退了一步,皺著眉道,“你這矯揉造作?的做派從?哪兒學來的?”??烏雅格格有些不明白,男人?們不是最喜歡這套做派嗎,為?何表哥不為?所動,還這般說她,用詞還如?此直接?
大概是因為?政事心情不虞罷,她揚起?臉露出年輕靚麗的麵龐,麵上是十足的信任和依賴,“表哥,這些難處都隻?是暫時的,以後您一定能得償所願,站在·····”
話還沒說話,隻?見四?阿哥臉色驟變,“堵住她的嘴”。
*
青杏來稟的時候,耿清寧還有些不相信,不是說表哥表妹天生一對嗎?這烏雅格格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惹得四?阿哥如?此生氣,還讓她禁足,便?是連一月一次的請安也不得外出。
青杏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前院那?邊的事兒,她也不是很敢打探,隻?道,“奴婢聽說是那?烏雅格格很是不懂規矩,主?子爺甚是不喜所致”。
一旁早已看?不慣的葡萄撇撇嘴接上了話,“奴婢這倒是有彆的說法,聽說是青天白日的還在院子裡,便?想?勾引主?子爺呢,就這還是娘娘的內侄女?兒,若不是有這層血緣,便?是當時打殺了也不為?過”。
耿清寧總覺得不應該是這麼回事,況且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四?阿哥表麵最是正經不過,私下裡不也是以逗她為?樂,床上與床下做派更是天差地彆,說不定這裡麵涉及了什麼不可與外人?言之事,才隨手找了一個?理由罷了。
不過這些與她又有什麼關係,還不如?考慮待會的冰碗吃什麼,說來也是奇怪,耿清寧雖然沒有懷孕的那?些不適之感?,但卻格外的怕熱,她分析應該是那?些不適的反應都被德妃娘娘承擔,但是胎兒的熱量還是實打實靠她來散熱。
所以自從?入了夏,她便?早早的用上了冰鑒,但古人?愚昧,冰鑒被挪到屋子裡的最角落之處,就怕寒氣傷了胎兒。
真的是落後的時代,放到現代社會誰懷孕的時候不開空調,便?是做月子的時候,那?醫院的空調也是一刻未停,可若要是和古人?說科學育兒那?簡直就是天荒夜談,還不如?入鄉隨俗,她反倒適應的更快些。
既然不能靠用冰來降溫,耿清寧也有自己的方法,入了夏各色各樣的水果開始豐富起?來,西瓜、哈密瓜、葡萄、荔枝等等,能切的切塊,不能切的去核去皮,一並拌入涼絲絲的酸奶裡,痛痛快快的吃上一整碗酸奶水果撈,滿身的燥熱儘去。
除此之外,她還會製作?一些冰茶來喝,懷孕不適合喝濃茶,就稍稍放幾片茶葉,兌上果子臼出的汁水,做一些荔枝冰茶、葡萄冰茶,雖不能放上冰塊,但井水澎過,帶著絲絲的涼意,倒也緩解了不少暑氣。
四?阿哥一路走來滿腦門子都是汗,剛進屋子裡,便?聞到了涼絲絲又清爽的瓜果味兒,讓人?心頭的燥意都去了不少。
耿清寧正抱著冰碗吃得開心,見他來了,忙利索的從?榻上下來行禮。
她自覺身輕如?燕,身邊伺候的人?都嚇得戰戰兢兢,畢竟五個?月的肚子很是不小,偏偏格格身材纖細,動作?也十分迅速,隻?能做好隨時墊在她身下的準備。
四?阿哥也是眉頭一跳,忙上前扶住她,攜手坐到榻上,才訓斥道,“早就免了禮,為?何還這般不小心”。
耿清寧嗬嗬一笑,所有領導都是客客氣氣的說不要打招呼,不必這麼多禮節,若是社畜真相信了,說不定就會獲得一雙小鞋。
四?阿哥見她被訓斥了仍然一副笑眯眯的樂嗬模樣,沒心沒肺到任何事兒都不能影響她的程度,心中反而一鬆,或許漢阿瑪想?要的正是這種不為?任何外物影響的他。
不,還是有東西可以影響到她的,耿清寧的眼一直盯在桌上的酸奶碗,剛才沒吃完,此刻還冒著絲絲寒氣,看?著便?讓人?心生涼意。
四?阿哥順著她的眼神望去,也沒在意是她吃剩的,三兩口就將給?解決了,還端起?一旁的葡萄冰茶一飲而儘。
呼…真是爽快,四?阿哥長舒了一口氣,隻?覺得滿腔的火氣都散了。
一旁的耿清寧卻忍不住垮下了臉,她舍不得吃的下午茶,她一塊一塊品嘗的下午茶,她小口小口喝的冰茶,就在她眼前短短的一瞬間,就這樣被牛嚼牡丹的乾完了。
好氣啊。
這個?小心眼的四?阿哥不會是因為?她剛才行禮慢了一點,在故意警告她罷,果然,領導就是一種口是心非的物種。
四?阿哥吃完這些東西,覺得渾身燥熱儘去,不由得胃口大開,甚至還問她,“你這裡什麼時候傳晚點?”
耿清寧一邊吐槽社畜的怨氣比鬼還要深,一邊想?晚點吃點什麼。
若是隻?有她自己,自然便?宜的很,兩份麻辣鮮香的肉菜,兩份小炒時蔬,再配上一份湯,便?是極為?滿足的一餐。
可四?阿哥在這裡的話,招待的規格自然要提高不少,而且還得考慮到領導的喜好。
去問一問第?一秘書?蘇培盛吧。
蘇培盛隻?當自己是天聾地啞,旁的一概不知,隻?說主?子爺苦夏久矣。
既然苦夏,那?就是是沒有胃口,酸、辣、香的東西最是開胃,而四?阿哥本身又是極為?怕熱的體質,最好還是吃些冷淘之類的東西。
耿清寧當下拍板,今晚的主?食便?是酸湯冷麵。
酸湯冷麵關鍵之處在於酸湯,拿醬油、甜醋、蒜汁、小米辣調出的酸湯倒在煮好的麵上,等到吃的時候再滴上幾滴香油,整體吃起?來酸味十足,清爽解膩。
配菜是兩盤子片的極薄的牛舌、牛心,這是活肉,最是好吃。
除此之外,還有切的細細的黃瓜絲,點睛之處則是在於一種名叫荊芥的蔬菜,在耿清寧看?來單吃就是薄荷的味道,但配上酸湯冷麵就能激發出所有的美味。
四?阿哥對這個?味道倒是適應良好,配著肉不知不覺就吃了兩碗冷麵,耿清寧在一旁看?的牙都要倒了,她自從?懷孕就不愛吃酸,吃酸奶都得配上甜度高的水果。
是以她換了一種料汁,用熱油潑的辣椒麵兒配上芝麻醬黃瓜絲花生米,一起?拌在冷麵裡,麻、辣、鮮、香,十分過癮。
四?阿哥見耿清寧碗裡的每根麵條都是通紅通紅的,而她吃的正香,絲毫不覺得辣。
應該是個?小格格,他想?,不過,無論是個?小阿哥還是小格格,對於親緣淡薄的他來說,都是幸事。
想?到這裡馬上將會迎來一個?小生命,四?阿哥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堪輿圖,他今日本就為?此事而來,結果在蘭院裡太過放鬆,竟一時忘記了此事。
第 68 章
這圖紙既被展開在桌上, 想必她是可以看的,耿清寧湊過去一瞧,看上去倒像是府上的堪輿圖,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 頓時眼睛亮晶晶的望著身邊人。
四?阿哥微笑道,“蘭院總歸是小?了些, 再過些時日怕是住不下了, 就想著給你換個大點兒的地方”。
耿清寧這下真的是又驚又喜,能住大彆墅誰願意住小?院子啊, 況且蘭院是真?的住不下,前兩日她就同葡萄一塊兒發?愁, 且不說產房設在哪裡,若是弘晝出生了,這個奶娃娃又要住在哪兒,還有配的奶嬤嬤等等個個都沒地方安置。
說白?了, 蘭院作為一個單身公寓的話是絕對夠用的, 可拖家帶口之後, 這裡就顯得有些憋屈。
耿清寧再一次感受到四?阿哥這個領導彆的不說,真?的豪氣,真?心實意的為下屬解決實際困難。
她高興的擠在四?阿哥身邊, 挨著他一起看被圈出來的地方, 一共有三處用紅批圈出來的院落, 她根本沒細看, 直接指向最大的那個,既然要換房子, 那自然是一步到位最好,至於位置什麼的, 反正都在府裡,即便?偏僻一點又如何,反正不過兩步路的事兒。
四?阿哥順著纖細的手指看去,正是離前院最近的那個,果然,他的唇角翹起,寧寧的心意總是這般直白?,花園子旁邊的不選,設計最精致巧妙的不選,毫不猶豫的就選了離他最近的那個院子,全?然不顧裡麵光禿禿的,無?任何花草樹木,假山流水。
既如此,隻能靠他多考慮些了,反正不能讓她吃虧才是,四?阿哥伸手攬住身邊人,柔聲問道,“你想如何裝扮這處?”
裝扮?應該就是裝修的意思吧,耿清寧想,不過,在現代的時候她就聽?說過,裝修這種事情又累又麻煩,出力還不討好,這種誰碰誰受罪的事兒和一條鹹魚有什麼關係,她靠在四?阿哥身側,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使出鹹魚標準話術,“我都可以,你喜歡便?好”。
她為自己的智慧點讚,不僅可以偷懶,還可以收獲一個漂亮的新家,畢竟雍正帝的審美乃是後世?皆認可的。
四?阿哥微笑問,“是嗎?”還未等到她的回答,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寧寧就是這般將他放在第一位的人。
因懷著身子,兩個人隻能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想到馬上要搬去的大彆墅,耿清寧還處在精神亢奮的狀態,側過身子跟他說話,長明燈的燭光下,都能看見她的眼睛在閃閃發?亮。
四?阿哥摟住她,安撫的親了幾?口,“你身子重,早些睡吧”。
耿清寧被親的渾身發?熱,更睡不著了,書上說,在安穩的孕中期,好像是可以的?
第二日一早,神清氣爽的四?阿哥將堪輿圖鋪在桌上,照著這上麵的院落拓了個更大的圖樣出來,凝神盯著看了一會?兒,先在右邊添了一個納涼的亭子配上葡萄藤,又在左邊加了一顆石榴樹,這兩個都有多子多福的含意,雖說他親緣淡薄,但寧寧是深有福氣之人,將來如何也?說不準,總歸是個好意頭?。
添添畫畫了許久,還從庫房的冊子裡挑了不少的物件擺設,蘇培盛見西洋鐘的短指針已指向十二這個數字,主子爺仍然全?神貫注的研究著上麵的書冊。
午膳晚一會?就晚一會?吧,可不能把主子爺好不容易好轉的心情給破壞了。
忙碌了一整天?,四?阿哥便?帶著堪輿圖又來了蘭院,此時耿清寧給它起了一個新名字‘裝修效果圖’。
二人將效果圖鋪在書桌上細細看來,隻見那小?院被裝飾的花團錦簇,院內有廊亭、葡萄架,甚至還有一架秋千。
耿清寧看著身邊人,靈機一動,笑嘻嘻的拿筆添了幾?筆,畫了一個Q版的四?阿哥出來。
四?阿哥定睛一看,秋千上此刻正坐著一個頭?大身子小?,而且還氣嘟嘟的小?男孩,眉眼處有幾?分似他,他也?微笑起來,想來這便?是他們的孩兒了,但寧寧怎會?如此期盼小?阿哥,若是生個小?格格又當如何。
他隻能道,“再畫一個小?格格模樣的”。
耿清寧十分震驚,但見他認真?的神色,隻能邊笑邊畫,於是,就有一個眉眼極似四?爺的小?格格在坐在涼亭內摘葡萄,因夠不著葡萄,氣得將嘴都嘟了起來。
看著紙上這位傲嬌的“胤禛格格”,耿清寧笑得根本停不下來,隻不過一旁的四?阿哥看著倒是挺滿意的,兒女雙全?,意頭?很好。
二人定下了方案,自有下麵的人去操心忙碌,不過,四?阿哥也?未曾全?然放手,仍時不時的去看幾?眼。
但耿清寧這邊隻剩下閒適,每日裡太?陽下山,還未天?黑的時候,她散步遛彎的途中,就會?拐去新院子檢閱一番,偏偏每日裡的光景都有所不同,牆重新粉過,屋頂的瓦片也?換成了新的,裝扮陳設也?一件件的搬進去,院子裡多了些花草樹木,有結果子的石榴、葡萄,開?花的月季、梅花、梔子,常綠的鬆樹、冬青,一片生意盎然之象。
心中有了期盼,日子就格外?快些,不知不覺就到了中秋,新院子已全?然妥當,連東廂房的產房都置辦齊全?,陳嬤嬤還專門過來一趟,問耿主子要不要見一見奶嬤嬤。
由於整個孕期都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即使看到了大的嚇人的肚子,耿清寧也?有一種不真?切感,此刻聽?見奶嬤嬤才發?覺,啊,原來孩子就要出生了。
奶嬤嬤肯定是要見的,古代大家裡的孩子出生之後基本上都是奶嬤嬤在照顧,很多人對奶嬤嬤甚至比對親生母親的感情還要深,據說康熙帝看重曹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曹家的老?太?君曾是他的乳母,就是這貝勒府也?有現成的例子,陳嬤嬤不也?是四?阿哥的乳母,兩個奶兄弟也?跟在四?阿哥身邊跑腿乾活。
萬一相對於她,省下來的孩子更親奶娘該怎麼辦?
不過半日,她的擔憂便?被葡萄發?現了。
主要是撤下去的碗裡竟剩下半碗米飯,要知道自從飲食被主子爺限製之後,格格對每一粒米都珍惜的不得了,哪裡還有剩菜剩飯的機會?,而且臨生產越來越近,葡萄整個心神都是緊緊繃著,生怕有什麼事兒是她不曾注意到的,從而惹了格格不適。
提心吊膽了一下午,等晚點的時候見格格仍沒有胃口,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於進忠也?跟著一塊歎氣,他倆一個是太?監,一個是沒有生育過的大姑娘,都從未伺候過懷孕的主子,對於格格為何突然不開?懷還真?摸不著頭?腦,隻能變著法子逗格格開?心。
耿清寧提不起來勁兒,她就是想要個跟她血脈相連的親人,若是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不親近她,豈不是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於進忠見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格格吃的卻越來越少,隻能苦著臉報到前院那邊。
蘇培盛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蒼蠅,心裡也?暗自發?愁,怕說了惹主子爺不高興,若是不稟告,蘭院這位祖宗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祖宗,同樣也?會?惹主子爺不高興,隻能縮著肩去書房了。
片刻後,就見四?阿哥甩開?簾子,快步走了出去,隻是到了蘭院,他一問簡直要氣笑了,“就為了這事兒?”
耿清寧瞬間眼淚珠子就掉下來了,她辛辛苦苦這麼久,結果未來那個小?的不孝順,現下這個大的不貼心,甚至還凶她,她越想越傷心,以至於悲從心來,控製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四?阿哥歎了一口氣,無?奈的將人攬入懷中,旁的人都是默不作聲梨花帶雨,哭的惹人心疼,她倒好,如今竟同個孩童一般,當真?是一絲體麵也?無?,“若是孩子不孝順,爺打?斷他的腿!”
耿清寧抬起埋在他懷裡的臉,“不許打?他”。
剛剛還說人家不孝順,現下倒是立刻護上了,四?阿哥不由得失笑,寧寧很有些溺愛子女的潛質,隻是還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聽?見懷裡傳來沒什麼底氣的聲音,“我想親自喂孩子”。
四?阿哥一愣,低頭?隻見她兩隻手緊緊的絞在一起,想脫出而出的訓斥被咽了下去,換成了問句,“為什麼想喂他?會?傷身子的”。
這話說的不假,大戶人家不親自喂養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精神不濟,剛生下來的孩子胃口雖小?,但吃的次數極多,基本上一個時辰就得喂上一次,若是親自喂養的話,夜裡基本上不可能睡個整覺,要不了幾?天?,人就沒了精神,對於侍妾格格來說還有另一重緣由,帶著孩子服侍爺們,總是諸多不便?。
耿清寧也?不是不知道這個情況,以前在現代的時候,那些有孩子的同事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隻是古代醫療條件很差,母乳特彆是初乳是很重要的抗體的來源。
怕他不應,她又快速的補充幾?句,“我隻白?日裡喂,夜裡還是交給奶娘,如何?”
晚上她也?睡個整覺。
一番歪纏癡纏之下,也?或許是不與母親親近,不知道到底是何種原因,反正四?阿哥最終是應下了,還給蘭院送來了一位積年的嬤嬤,姓徐,據說最是擅長照顧幼兒產婦,便?是胎位她都能靠手摸出來。
耿清寧心中吐槽,這豈不是肉眼‘B超機’,不過古代確實有很多能人,具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本事,但由於過於敝帚自珍,再加上自古便?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說法,是以很難流傳下來。
徐嬤嬤沒有多少行李,隻隨身帶著一個包袱,明明其貌不揚,渾身上下卻收拾的利索乾淨,反正葡萄見了她就像見了救星一般,往日裡有些拿不準的,一股腦都去問這位新來的嬤嬤,而且無?論葡萄問出什麼問題,這位徐嬤嬤都能妥善解決,很是令人信服。
這位徐嬤嬤並未在蘭院住下,當然,這裡也?住不下再多的人了,是以剛給主子給了安,便?提著包袱去了新的院子,東西還未收拾便?徑直去了產房,吩咐下麵的小?太?監將產房裡的炕燒起來,說是要去除房內的濕氣,又將院子裡裡外?外?全?都檢查了一遍,什麼花盆底下,博古架內側,甚至連葡萄藤和石榴樹的根下都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不妥帖的地方,才又洗了手,還換了身衣裳,到耿清寧身邊伺候。
耿清寧被她這套做派弄得心服口服,這簡直是完美的入職履曆書,感覺既便?以後四?阿哥成了皇帝,有這位徐嬤嬤在,她都不用操心宮鬥的事兒,安心躺著就行,壞處當然也?有,徐嬤嬤是四?阿哥的人,肯定不能要求她做一些害彆人的事兒。
不過,鹹魚的看法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於害彆人,她還沒有這種想法。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四?阿哥挑了個黃道吉日,耿清寧就正式搬入新的院子,牌匾上的名稱沒換,仍叫蘭院。
住大房子就是爽,感覺都可以在院子裡進行400米跑步訓練,耿清寧甚至大著肚子蕩了一會?兒秋千,倒是叫葡萄嚇的心驚膽戰,想來徐嬤嬤也?應當是不讚同的,但由於她來主子身邊來得晚,目前還不是很得格格的信賴,不好出言阻止罷了。
剛搬進新院子沒幾?天?,離頒金節還差半個月的時候,耿清寧生了個小?格格。
第 69 章
其實一切毫無征兆。
耿清寧每日裡除了讓徐嬤嬤摸摸胎位正不正, 就是擼貓逮狗的?玩兒,剛開始的?時候,葡萄他?們還不敢讓這些貓主子、狗主子?靠近格格, 但隨著月份大起來, 肚子?一日大過一日,白?手?套他?們像是知道主人的肚子裡有個小寶寶, 動作也輕柔起來, 有時候還會去嗅一嗅格格的肚子,像是能聞到小主子?的?味道似的?。
既然這些貓狗如此通人性, 眾人便放下心來,再不濟, 主子?身邊一直都有人,也不會讓格格傷著。
這一日耿清寧照常如往日一般,躺在搖椅上裡看白手套站在秋千上耀武揚威,百福隻能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哼唧, 時不時用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盯著主子?看, 希望有人大發?善心, 將它抱到秋千上,與那可惡的胖貓兒再戰幾十回合。
隻不過沒一會,它們倆都停了下來, 小鼻子?聳動, 像是聞到什麼味道一般齊齊望向耿清寧這邊, 眾人還有些奇怪發?生了何事, 隻有耿清寧發?覺身下濕漉漉的?。
難不成這麼大人了還會尿褲子??她有些羞澀,又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讓葡萄當場腿軟的?話。
“我的?羊水好像破了”。
葡萄嚇的?怔愣了一瞬, 也不敢大聲叫喊,隻顫著聲音喊徐嬤嬤。
徐嬤嬤每日裡?幾乎寸步不離耿清寧, 偏偏就這一會兒在產房看著布置東西去了,剛出東廂房,就聽見葡萄顫抖的?聲音,她心中?一咯噔,莫不是格格出事了?
若是主子?爺剛交到她手?上的?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隻怕她全家的?命都不夠賠的?,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同樣躺在搖椅上不敢動的?耿清寧身邊,往格格的?肚子?和身下一摸。
徐嬤嬤心中?鬆了一口氣,麵上也帶出些笑來,“格格不用怕,這是要生了”。
葡萄已經完全六神?無主了,跟個無頭蒼蠅一般,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正好徐嬤嬤吩咐燒炕,她就一路小跑著,喊上於進忠兩個人燒炕去了。
徐嬤嬤簡直無話可說,難不成就放著主子?在外?邊躺著不成?喊了兩聲,才將人喊回來,一路將耿清寧架到床上躺著。
耿清寧其實想自己下來走回去,她一點都不痛,除了褲子?有些濕之外?,肚子?也沒有什麼不適的?,不過,她的?想法被徐嬤嬤溫柔又堅定的?製止了。
“羊水已經破了,格格最好還是躺著,這水流的?多了,對胎兒不利”。
耿清寧老實了,就看徐嬤嬤安排於進忠去前院稟告四阿哥,還需得將陳大夫請來,讓青杏去看炕燒得如何,產房裡?既不能太冷,凍著主子?,也不能太熱,待會用了力?氣人會更熱,葡萄得去請接生嬤嬤,小桃則是需得帶著幾個人不停的?燒熱水供待會兒使用。
蘭院裡?本來亂糟糟的?,結果?徐嬤嬤吩咐下去,院子?裡?又恢複了往日有條不紊的?狀態,眾人也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沒辦法,生孩子?方麵,蘭院真的?沒有經驗。
徐嬤嬤交代好一切,又回頭問耿清寧,“肚子?痛不痛?多久痛一次?”
耿清寧仔仔細細的?感受了現下的?身體狀態,“不痛”。
徐嬤嬤這回掀開她的?衣裳,仔細的?摸了肚子?,還脫下褲子?探了一回,“真的?不痛?”
一般來說羊水破了情況下,緊接著就會宮縮,這痛意便會一波波的?湧上來,幾乎沒有歇息的?時候,而且她觀耿主子?的?肚皮發?緊,正是宮縮之兆,理應發?疼才對。
耿清寧隻得再細細感受一遍,然後?道,“真的?不痛”。
徐嬤嬤心中?嘖嘖稱奇,麵上卻絲毫不顯,等產房燒熱,濕氣消散,炭氣也一絲聞不見了,她才和葡萄一起架著耿清寧從臥房去了產房。
等到了產房再探,宮口已經開了兩指,這回都不用問,耿清寧的?麵上仍無一絲不適之意,甚至還有些無聊,若是能像現代社會那般就好了,可以一邊生孩子?一邊玩手?機,不過,她還算心中?有數之人,沒有在此?刻將閱讀器掏出。
徐嬤嬤雖無法痛覺來判斷宮縮,但肚皮發?緊的?時候就可以計為一次,又在心中?默算兩次發?緊的?間隔,可能是因為耿主子?不痛,就這麼一會兒,間隔已經越來越短,宮口也開了三?指,怕是再過一個時辰,小主子?就該出來了。
眾人都是又繁忙又鄭重的?樣子?,隻有無聊的?耿清寧甚至還想著要不去膳房叫點東西來吃,畢竟之後?喂奶是需要的?忌口的?,不如趁現在孩子?還沒生出來的?時候提前過癮一把?
全公公見於進忠一陣風似的?跑進來,還覺著他?不莊重,也就是運氣好跟了耿主子?,現下才活得像個人樣,待聽了他?的?話之後?,自己也連滾帶爬的?進去稟告了。
四阿哥腳下生風,身後?的?小太監們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得上,個個都在深秋的?天氣走了一身的?熱汗,等到的?時候卻見整個蘭院都是靜悄悄的?,隻有人進進出出忙個不停,竟無婦人呼痛之聲。
莫不是……
四阿哥心中?一跳,隻覺得剛才的?汗水粘膩的?沾在身上,秋風一吹,遍體都是寒意,一瞬間,手?間一直轉動的?佛珠也停了下來。
陳嬤嬤到的?稍晚一會,瞧見主子?爺的?麵色,心中?駭了一跳,不過剛發?動而已,難不成就這一會兒已然生死不知了?她匆忙行禮,見四阿哥微微擺手?,便忙不迭的?跑進產房去了,總得有人將裡?麵的?情況跟主子?爺說明才行。
陳嬤嬤洗了手?,將簾子?挑開一絲縫隙,她從這縫隙裡?鑽了進去,儘量不讓裡?麵的?人受到了風。
一般產房來說,此?刻應當是血腥味較重,但她卻一絲血腥味也沒聞到,隻見滿屋子?鮮辣的?香味,定睛一瞧,床上的?耿主子?正半坐著,由她的?貼身宮女喂著通紅的?紅油餛飩,許是覺得彆?人喂的?速度並不合心意,她甚至還將碗搶了過來,三?下五除二將滿滿的?一碗餛飩吃了個乾乾淨淨。
陳嬤嬤沉默一瞬,她也算叱吒風雲多年,宮內宮外?不知見了多少個主子?,卻真沒見過這樣式的?,關鍵是這位還正在生孩子?。
不過她素來穩妥,見耿清寧這般仍有些不放心,還拿眼去瞧徐嬤嬤的?麵色,她知曉這位乃是最妥帖不過的?人物,徐嬤嬤若說沒事,才是真正的?穩當。
徐嬤嬤見她來了,甚至還有空打了個招呼,麵上雖帶有嚴肅之色,但並無多少緊張惶恐之意,頓時陳嬤嬤心中?大石落了地,人也放鬆下來。
再出去的?時候,她的?麵上就帶了些許喜意,因著從小就奶著阿哥爺,最是知曉這位的?脾氣,便串珠似的?一口氣將話交代完,“耿主子?好著呢,精神?也好,胎位也正,就是有些餓正在吃東西”。
還有心情想吃的?,應當是沒什麼事兒,沒有聲兒想必是她懂事,在省著力?氣待會生孩子?用,四阿哥手?中?的?佛串重新?轉動起來,隻是佛珠掌心汗水浸濕,難免有些粘膩,他?將佛串扔到蘇培盛懷裡?,才在椅子?上坐下,剛才竟沒注意到院子?裡?還擺著幾把椅子?。
永和宮裡?德妃娘娘不知為何突然肚子?痛起來,剛開始隻是隱隱作痛,持續的?時間也並不長?,是以還能忍受,可沒過多大會兒,痛的?次數越發?的?密集起來,那痛意也逐漸加深,幾乎讓人承受不住。
雲嬤嬤忙不迭的?打發?小太監去請太醫,可太醫還未到,娘娘已然痛倒在床上打起滾來。
雲嬤嬤雙眼垂淚,也不知娘娘最近是犯了哪路神?仙,竟這般不順,可符水也喝了,佛也拜了,如今不僅不見好,還愈發?的?嚴重起來。
好不容易等太醫到了,摸了脈卻隻道無事,氣的?雲嬤嬤都想破口大罵,娘娘痛的?全身都是汗,怎會無事。
太醫也覺得甚是奇怪,他?確實也能見著娘娘麵色蒼白?冷汗直下,但是娘娘脈象卻並無任何問題,隻能開口詢問,“莫不是娘娘午膳的?時候用了什麼不潔之物?”
德妃娘娘尋了兩次痛發?作的?間隙,氣虛喘喘的?道,“這痛並不像吃壞了肚子?那般,反而極有規律,一陣陣的?收縮著痛”。
太醫摸著胡子?隻覺得更是為難,當下隻能實話實說,“微臣聽娘娘所言,倒像是婦人生子?之痛”。
德妃娘娘一共生了三?子?三?女,對生子?之事並不陌生,剛才無人提醒一時未曾想起,如今聽太醫所言後?,仔細回想,果?然如當年生小十二那樣一般無二。
難不成那假孕之藥竟奇到這種地步,連生子?之痛都能模仿一二?
既然找不著病症,德妃娘娘著實痛的?慌,太醫隻能開一些止痛的?藥物來緩解娘娘的?不適,好在喝了藥之後?,痛意確實減輕不少,甚至在一陣劇痛之後?,全無感覺了。
“這太醫還是幾分能耐的?”,恢複正常的?德妃娘娘評價道。
與此?同此?,蘭院響起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那聲音大到幾乎衝破房頂,院內石榴樹上的?鳥兒都被嚇得撲棱著翅膀飛遠了。
四阿哥長?舒了一口氣,倒是覺得這聲音分外?中?聽,陳嬤嬤也笑眯眯的?從屋內出來了,聲音都帶著一絲喜意,“母女均安,順當的?很呐”。
徐嬤嬤也跟著出來了,她的?任務就是照顧這對母女,說的?也更詳細些,“二格格重7斤6兩,胖乎乎的?,有勁的?很,耿主子?也很好,生完還很有精神?”。
說實話,徐嬤嬤沒見過這樣式的?,不過個把時辰就將這麼重的?孩子?輕輕鬆鬆的?生了下來,生完之後?還很有力?氣,甚至直嚷嚷她還能再生一個,隻不過肚子?裡?著實再沒一個了,隻能作罷。
四阿哥聽著就笑了,七斤六兩這麼重的?小格格,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肯定是個既壯實又胖乎乎的?小姑娘,女子?以嫻靜為主,太過壯實也不好看,以後?若是嫁不出去又當如何,不過他?轉念又想,爺的?閨女便是嫁不出去養她一輩子?又如何,還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沒有福氣,配不上自家的?好閨女。
“好,好好”四阿哥一麵說著,一麵站起來打算進去瞧一瞧,“寧寧素來是有福之人”。
這話發?自肺腑,他?親緣淡薄,孩子?也多數身子?薄弱,難免讓人為之擔憂,好在皇家人物皆豐,才能養的?與常人無異,若不是寧寧先天體壯,怎能生下如此?壯實又健康的?小格格。
不過,他?剛走到門口就被陳嬤嬤攔了下來,她其實並不敢攔,可屋內還未收拾妥當,總得讓耿格格體體麵麵的?才好。
耿清寧根本沒想到這點,全程無痛生子?的?她仍然很有精神?,就像打了無痛一般,孩子?很順利的?就生了下來,隻是稍微有些脫力?而已,不過她要的?雞湯麵已經在路上了,想來待會就能及時補充能量。
現在,她望著麵前的?胖閨女,隻認認真真的?思索著一個問題,弘晝去哪了?
當然,關於這個問題,她也問了鹹魚係統,可是係統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一點也不智能化,隻會機械的?重複,【係統不可改變曆史進程】。
耿清寧雖然剛生完孩子?,但畢竟沒費多大功夫,腦子?還是好使的?,既然說係統不可改變曆史進程,那她作為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改變曆史?也就是說弘晝不一定從她肚子?裡?出生,她也不一定生下小阿哥,而是擁有這個軟軟糯糯的?女兒。
想明白?之後?她便隻剩開心了,其實生女兒比兒子?好多了,除了擔心撫蒙之外?,剩下的?便都是好事了,畢竟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最是貼心不過,便是現代人也知曉兒子?是皮夾克,天熱的?時候穿著嫌熱,天冷了不暖和,還是有女兒才能享福,最起碼能說說心裡?話。
耿清寧欣賞著自家的?胖閨女,俗話說媳婦是彆?人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這句話當真不假,看著女兒那嬌嫩的?小臉,她隻覺得無論怎麼看都是那麼好看,彷佛觀音娘娘坐下的?金童玉女一般,甚至忍不住誇讚道,“真可愛啊”。
四阿哥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見大的?麵色紅潤有精神?,小的?軟乎乎的?閉著眼睛,乾脆將大的?小的?一並抱入懷裡?,兩個人湊在一起看她懷裡?的?繈褓,他?還是要稍微矜持一點的?,“還行,相較於你,還是更像我一點”。
耿清寧扭頭看看他?容長?臉丹鳳眼,再低頭看看女兒那胖乎乎的?小臉,和閉著眼都能看出來的?雙眼皮,不明白?他?如何睜著眼說瞎話,到底從哪看出來相像的?,非要說像的?話,應該更像她才對。
不過,他?是領導,他?說的?都對。
於是,她道,“這個皮膚,這個眉毛,這個小嘴跟你是一摸一樣”,她也沒說假話,四阿哥一熱就容易滿臉通紅,與這個紅通通的?小嬰兒豈不是一摸一樣,那眉毛全天底下不都是兩個眉頭,肯定是一樣的?。
四阿哥不知她話裡?深意,他?盯著繈褓看了一會兒,當真點點頭認可了她的?話。
確實很像他?。
然後?兩個被降智的?父母就一起笑起來。
府內各處也都得了消息,無論哪個院子?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之前蘭院張狂極了,又是換院子?,又是請嬤嬤,如今孩子?生下來也不過是個小格格而已,還不如李側福晉院內那個病歪歪的?小阿哥。
說不定,那個隻生了個格格的?耿氏會氣得在院子?裡?哭罷,聽說月子?裡?哭得多了,眼睛都會瞎掉,莫不是下次請安的?時候,能見著一個睜眼瞎耿氏?
第 70 章
第二天府裡就將這個好消息給報了上去, 萬歲爺一下子就聯想到萬壽節前德妃曾報上來的好消息,隻讚這孩子有福氣,萬壽節前懷上, 頒金節前出生。
德妃娘娘自是也得了消息的, 聽說是昨日下晌午那一片生的,頓時聯想到昨日的腹痛, 前幾月的反酸想吐, 仿佛這個孩子就如同她懷的生的似的,一時間不由得?多想了些?, 佛說前世今生,這偏巧是個小?格格, 莫不是小?十?二與她的緣分未儘,借著那耿氏的肚子又回來了不成?
隻是她身為?宮妃,沒有去看一個侍妾生子的道理,便是心中掛念, 最多隻能賞些?東西?下去。
但?孩子剛落地, 不能賞, 怕驚了福氣,德妃娘娘又著實想給這個小格格做些?臉麵,隻能捏著鼻子賞她很是看不上的耿氏。
耿清寧正煩著呢, 府裡的眾人挨個的跟看?猴子似的過來‘探望’她, 她歎了口氣, 覺得?這次當真是自個兒的決策失誤, 主要是以前公司裡同事生孩子的時候,大家都會約著一起去看?望, 是以鈕祜祿格格來的時候她不曾拒絕。
還?有就是之前與鈕祜祿格格同時在永和宮被罰,俗話說得?好, 關係最好的就是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坐過牢的人,也算與她有了些?革命情誼,她來探望,自然不好拒絕。
結果?滿府裡得?了消息,李側福晉和剛解除禁足的宋格格也緊趕慢趕的過來了。
說是探望,其實?是諷刺差不多,個個在嘲笑她生了個小?格格,弄得?她很不明白,這內院眾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性彆為?女性,李側福晉甚至自己膝下還?有個小?格格,怎會如此輕視女性本身。
哼,任憑彆人怎麼說,反正她家小?格格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女孩。
不過,若是在這清朝去宣傳男女平等也沒必要,她隻能板著臉,打算送走這些?想看?她笑話的人。
葡萄更生氣,彆人竟然嘲笑蘭院裡最是金貴最寶貝的小?格格,她恨不得?拿大棒子將這些?人打出去。
見蘭院個個臉上都是一副不歡迎的態度,李側福晉撇撇嘴,有什麼稀罕的,不過一個小?格格而已,再?壯實?又如何,還?是做不了世子,繼承不了這貝勒府,便是嫁出去了,沒有親兄弟在後頭幫襯,說不定將來還?得?倚仗她院子裡小?阿哥的鼻息才能過活,想到這裡,她的腰板都挺得?更直些?。
宋格格麵上的笑容隻能勉強維持,這個耿氏不知哪來的好運道,天天蘭院裡熬藥喝藥讓人誤以為?是懷孕了,結果?她折了文秀又被禁了足。
等她好不容易從禁足中被放出來,耿氏竟然當真懷孕生子,還?生下一個康健的小?格格,簡直讓人氣瘋了。
宋格格酸溜溜的想,她又不是沒生過,再?說了,不過一個小?格格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將來長大出嫁的時候,豈不是要將眼睛哭瞎?還?不如她這般一身清淨。
葡萄正氣鼓鼓的將眾人送出去,就見蘇培盛引著幾個看?著麵生的人走了過來。
李側福晉等人的腳步不自覺得?就慢了下來,府裡沒見過這幾個人,隻能是從外麵來的了,但?見蘇培盛恭敬的態度,又是一色的太監,難不成是宮裡來的人?
既是有這個可能,她們都老老實?實?的呆在一邊,聽說耿氏曾在娘娘那裡暈倒過,想來娘娘也不可能看?中這種不中用的人,說不定這次正是來訓斥她的。
李側福晉膽子大些?,伸長了脖子去看?,隻見後麵的小?太監輕手輕腳的抬著箱子過來了。
雲嬤嬤剛進?來就看?見烏泱泱的一群人,她在宮裡經?曆的這種事兒不知凡幾,對?這些?人的心思可謂是門兒清,雖說不知這小?格格如何入得?主子的眼,但?主子看?重愛護的,她定會護得?好好的。
當下便吩咐幾個隨行的小?太監將箱子放在院內,當著眾人的麵兒一並打開,箱子裡滿滿登登的裝著適合做嬰兒繈褓的細棉布料子,各色吃的玩的用的,都是這個年歲的孩子常用的東西?,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些?東西?都是賞給蘭院小?格格的。
雖然東西?並不貴重,但?這個臉麵卻是實?打實?的,滿府裡除了當年的弘暉阿哥之外,這個小?格格絕對?是頭一個。
雲嬤嬤進?了屋子,那聲音也響亮的很,確保外邊的幾位能聽著她的聲音,“娘娘聽說四阿哥得?了個小?格格,喜歡得?跟什麼似的,便是萬歲爺也讚有小?格格福氣呢”。
耿清寧雖說不知道德妃娘娘為?何突然給她做臉麵,但?領導竟然給了好處,自然是要接著的。
再?說了,這確實?是給她女兒長臉的好事兒,當下真心實?意的對?著紫禁城的方向磕了幾個頭謝過娘娘恩典。
雲嬤嬤滿意,耿清寧也滿意,隻有外邊幾個人酸氣衝天,恨不得?以身代之。
正院的福晉那裡自是也得?了信兒的,康嬤嬤瞅準機會又重提舊事,她道,“連萬歲爺娘娘都讚有福氣,福晉何不抱過來養,也算是為?二格格抬抬身份,那耿氏感激還?來不及呢”。
耿氏剛生完她就代福晉去看?過了,那小?格格胳膊腿的確實?有勁,看?上去是個十?分康健的,若是養在院子裡跟貓兒狗兒似的,既能解悶,說不定也能讓福晉開懷片刻。
除此之外她還?有另外一重念想,若是將二格格養在正院,四阿哥少不得?要過來看?,說不定這一來二去的,福晉也能再?生個一兒半女,下半輩子便這麼順順利利的過下去了。
福晉不知康嬤嬤多番籌謀,她想了片刻還?是搖頭拒絕道,“等查清楚弘暉之事再?說罷”。
福晉雖開口拒絕,但?康嬤嬤心中卻滿是振奮,這麼久了福晉總算猶豫一回,若是再?加把?勁,此事豈不是就能成了。那被害之事畢竟隻是她找的一個借口而已,終究不可深究,不過,她會一輩子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直至將它帶進?墳墓裡。
不過這種事情急不來,說多了還?會引起福晉的厭惡,還?是徐徐圖之為?好,康嬤嬤轉而又說起另外一件事,“烏雅格格說她已知錯,盼著福晉能替她在主子爺麵前美言幾句”。
福晉心中思量,細細算來,那烏雅格格至少有三次請安未到,禁足應當已超過三個月,如今敢開口,怕是得?知了雲嬤嬤來府上的消息,想借著德妃娘娘的勢壓她。
“不必管她”,福晉嗤笑一聲,如今她什麼都不怕,若不是這管家權能幫著她查弘暉之事,府裡的事兒她都想丟開手不管,“她既是有本事惹得?爺們不高?興,也當靠自己的本事出來才是”。
康嬤嬤低聲應下,將此事拋之腦後,馬上就是頒金節,接下來還?有小?格格的滿月酒,當真是忙得?不得?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老老實?實?在院子裡待著就行了。
*
耿清寧不知眾人或酸楚或覬覦的神色,送走宮中來人之後,她就吩咐關好院門,絕不可再?放進?任何一個人。
葡萄脆生生的應下來,要她說,格格早就該這般做了,鈕祜祿格格也隻是想巴結格格而已,並無絲毫情誼可言。
看?著貼身宮女連遠去的背影都透著一股子高?興勁兒,耿清寧再?次反思她之前是不是太好說話了些?,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她又坐著月子,便是不理會,也是理所應當之事,竟白白跟這些?人扯皮浪費時間,還?不如去喂二格格。
才過了幾日,二格格已然能在醒的時候睜開眼睛,那眼珠子跟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喜人的很。雖說耿清寧知道二格格還?太小?,視力仍未發育完全,仍然忍不住看?著她的眼睛,跟她小?聲交代。
“乖寶貝,我是額娘,要認得?額娘呀”。
一旁的徐嬤嬤笑道,“二格格還?小?呢,怕是還?得?幾個月才能認得?人,不過,小?孩子鼻子最是靈光,格格可以讓她多待在您身邊,她能記住您的味道”。
耿清寧也聽說過這種說法,說是嬰兒最開始是通過氣味來分辨人,能記住母親的味道,想到這裡,她愈發的覺得?親自喂養乃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不過,很快,她就對?自己的選擇後悔了,無他,實?在是太痛了,不知道是喂養姿勢不對?,還?是二格格天生力氣大,一咬上去,感覺比針紮還?痛。
見主子呼痛,徐嬤嬤趕緊過來看?,忙指揮她將二格格放的稍微低一點,也不能悶住口鼻,還?要對?準位置。
新手媽媽還?在學習,二格格又不知曉這些?,隻知道到嘴的美味不見了,小?嘴一癟,便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越急越忙,越忙越急,反正折騰了好大一會,耿清寧隻覺得?新換的衣裳又被汗水濕透了,才摸到竅門,二格格也終於吃上了奶,屋子裡才消停片刻。
一重磨難剛過,另一個就接踵而至,也不知這小?小?嬰孩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叼住飯碗就不鬆口,咕嚕咕嚕一口氣能將她兩?隻胸吸空才肯罷休。
看?著她的小?嘴還?一動一動的,像是還?在尋找什麼,耿清寧隻能求助徐嬤嬤,“難不成她還?沒吃飽?”
徐嬤嬤見小?主子嘴這般壯實?,已經?笑開了花,“格格莫急,彆看?二格格小?小?一個,她也是知事的,若是沒吃飽,自然哭鬨不休,如今雖嘴巴在動,但?已乖巧入睡,想來是吃得?飽飽的了”。
耿清寧此刻方覺得?徐嬤嬤的好處來,簡直就是現代社會的專業月嫂,還?是一對?一的那種,也就是說四阿哥這裡除了管吃管住管發錢之外,連月嫂都配得?齊全。
果?然是國企大公司,福利待遇就是好。
解決了孩子問題,還?有她自個兒的問題,耿清寧覺得?她好像臭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臭了。
自從生了二格格以後,便被徐嬤嬤、葡萄等人管的緊緊的,最多拿艾葉煮的水洗手淨麵,至於洗頭洗澡,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兒,雖說每日裡有小?桃用篦子給她通頭發,緩解癢意,但?終歸是治標不治本。
頭發感覺都出油了,偏偏還?不能洗頭,耿清寧隻能吩咐小?桃將頭發編成兩?條大辮子垂在身側,看?著鏡子裡沒了把?子頭的人,她還?有些?不習慣,還?以為?穿回了七零年代,畢竟麻花辮也是時代的產物。
除此之外,她頭上還?帶上了抹額——本來是個頭巾,耿清寧實?在受不住熱,才換成了抹額,多少能鬆快些?。
這些?勉強還?能忍受,問題屋子裡燒著炕,她相?當於整日待在暖氣房的裡,產婦本來就愛出汗,沒過幾日,她就覺得?身上有味兒。
其實?古代不洗澡的習俗她也能理解,以前條件不過關,很難在洗澡的時候做到不受涼不吹風,乾脆所有人都不洗為?好。
可是在這貝勒府,炕燒的熱乎乎的,熱水無限量供應,還?有好幾個人幫忙伺候著,自然可以滿足不受涼的條件,既如此,她為?什麼要臟著呢。
為?此,她還?不願再?見四阿哥,除非他同意洗澡的事兒。
四阿哥見她執拗的厲害,隻能專門去問徐嬤嬤,徐嬤嬤當真是兩?頭為?難,隻能撿一些?過往的例子來說,“也許是有的吧,隻是奴婢從未見過,宮裡的嬤嬤也多是說出了月子才能洗”。
折騰一番卻仍未沒達到目的,耿清寧覺得?他合理的訴求被殘忍又無情的拒絕,竟學著二格格的模樣小?嘴一扁,瞬間就要落下淚來。
四阿哥隻能坐到炕上,摟住她哄道,“一點也不臭,香的很”。
為?了證明此言不虛,他還?埋在她肩頭深吸了一口氣,他也並未說假話,她身上並無其他味道,隻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和二格格身上的味道一致,想來二格格吃她的奶所致。
一時間他忍不住多想了些?,若是他也這般,豈不是身上也是同樣的味道。
耿清寧懷疑他的鼻子有問題,並且這就是證據。
四阿哥並不理會她的小?動作,隻直勾勾的盯著懷裡人,問她,“還?有多久出月子?”
耿清寧被他看?得?雙頰飛紅,一時間眼淚忘了掉,也沒空再?去想洗澡的事兒,一扭身,逃到屏風那邊看?二格格去了。
不過四阿哥當真是一個靠譜的領導,隔日陳大夫就送來了藥粉,說是將這個藥粉撒在頭上,再?用細棉布包在頭上細細揉搓,最後拿篦子將藥粉篦下來,有洗頭之效。
耿清寧稍一思量,這不就是現代的乾洗嗎,網上還?有很多這樣的乾洗帽賣,原來是老祖宗的智慧。
解決了最煩惱的事兒,日子便好過許多,但?她仍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終於盼到了二格格的滿月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