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百歲曾懷著僥幸的心理, 希望左年沒聽到那些傷人的話,但很遺憾,這兩天左年的反常和難過, 讓他篤定了,左年是聽到了的。
他不想逃避這個問題,他覺得兩人可以攤開了說, 他承認自己當初的幼稚和冷漠, 但更想澄清, 如今對左年的心意。
左年呆呆望著他,有一種絕望又害怕的情緒上湧, 眼淚不知不覺又落了下來,算是默認了段百歲的話。
“我們可以聊聊嗎?”段百歲坐在床沿邊, 冰涼的指腹替他擦著淚。
左年抬手,用手背捂著眼睛, 說:“我不想聽……”
他太害怕了, 怕段百歲提出不如我們就這樣散了吧。
他的腦袋不夠聰明, 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情況,嘴也笨, 不懂得怎麼為自己辯駁,該怎麼訴說自己有多愛他, 他隻能掩耳盜鈴,隻要他不聽,他們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我那個時候, 沒有戀愛的心思,也不懂得怎麼算喜歡一個人,你對我越好,我就越有壓力。”段百歲自顧自道, “同學說你是我的童養媳,他們每次的起哄和調侃讓我很煩,我不希望你生活的重心全在我身上,那個時候,我根本回應不了你。”
這對於左年來說,是非常殘忍的話,他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總自以為是,覺得你還小,不懂得真正的情感,覺得你是被我幼時的承諾誤導了,讓你以為那是愛,或許你隻是把我當哥哥,把那種依賴錯認成了愛情。”段百歲誠實剖開自己的內心,“我想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沒那麼好,你也會遇上你真正喜歡的人。”
“可我,分得清啊……”左年啜泣著,“我明明就懂嘛,如果隻是拿你當哥哥,就不會一看到你,就心跳加快,就不會總是在夢裡見到你,想抱你,想和你親吻,我都懂的啊,連你也拿我當笨蛋看!”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段百歲喉頭哽塞,“但是出國留學並不是為了躲你,那是我很早就計劃好的,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等我那麼久。”
“我們說好了嘛,我們那時明明說好了嘛……”左年哭得像個孩子,“我會等你啊,多久都等啊……所以你都忘了,對不對?那那個時候又為什麼同意和我結婚呢?”
為什麼要和左年結婚?
段百歲仔細回想起來,當時他麵臨強製匹配,管理局要他在一周內和匹配到的Omega約會確定關係,可他不想被這樣安排。他和那位Omega見過一次,兩人並沒有共同話題,尷尬沉默坐著,看著麵前的咖啡逐漸變冷。
隻有信息素契合的婚姻,段百歲並不想要。
管理局催得緊,段百歲不勝其煩。
也就在這時,左年找上了門。他拿著體檢報告,羞赧道:“哥哥,年年的腺體,已經治好了,等級還是A,A就是還不錯的意思……”
他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也很亮,段百歲一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隻當他是來報平安,還由衷道:“恭喜你。”
可是下一秒,左年就拿出了那枚廉價的塑料戒指,真誠又歡喜道:“哥哥,你現在,可以和我結婚嗎?”
段百歲十分詫異,他第一反應是,那麼小發生的事,左年還記得?還有那枚戒指,他神色複雜問:“這個你還留著?”
他在左年臉上看到短暫錯愕,接著眼前人連耳朵都紅了,說:“嗯,這是信物,你給我的信物。”
段百歲難以言說當時的心情。他以為八年的時間足夠模糊左年的記憶,他以為左年會明白,那時候他們都還不明白婚姻的意義,所以那個承諾是荒唐的。可偏偏,左年記了這麼多年。
他並沒有立即同意左年的“求婚”,而是說想再認真考慮一下。
事實上,他也真的認真考慮了。
他詢問過許弋,當初和段言結婚,是因為認識得久還是因為百分之九十五的高契合度?
許弋很驚訝他的想法,告訴他:“我和你父親結婚,是因為愛和責任。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我們會為彼此的人生負責,和時間長短以及契合度沒有關係,哪怕你父親是Beta,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段百歲很苦惱,他覺得自己並沒有遇上這樣的人,讓他不顧一切,瘋狂的人,他很彷徨。
直到有一天,他在朋友聚會中聽到某位公子哥對相親對象的調侃。
那人洋洋得意道:“不過就是一個傻子,還不好拿捏?”
周圍有人起哄:“齊嶽,你沒事兒吧?傻子你都下得去手?回國以後憋久了,是真不挑啊?”
齊嶽摟著兩位穿著清涼的小鴨子,笑得狎昵:“你們懂什麼?他那張臉,是真的帶勁兒,Omega的話,應該也耐/操吧,傻子好啊,傻子好哄,在床上也好調/教,想怎麼玩,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段百歲抵在唇邊的酒杯頓了下,心中湧上了不悅。
“是哪家的Omega?我認識嗎?”有人問。
“姓左……叫……左年?好像是這個名字。”
段百歲放下了手裡的杯子。
齊嶽醉態橫生,伸手比劃道:“那腰,這麼點大,那屁股……”
在一片驚叫聲中,段百歲揪著齊嶽的領子揮下了拳頭。
他很少打架,但現在隻覺酒精上頭,眼前這人又過分聒噪,讓他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