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種地方都有時間規定,必須得待滿了多少多少年才能回來,而且還有個成效考察,不是說去那邊吃糠咽菜個幾年就完事兒了的。”
“啥考察,有沒有具體的標準?”
“五年之後繳的糧稅啥的必須在原來的基礎上翻番,雖然那些地方原來的標準都挺低,可想要翻番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底子太差了,窮山惡水的地方,咋弄也變不成千水壩。你問這個乾啥?”葉淮海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
“淮海哥,我想去那邊試試。”
“胡鬨!那是能隨便去試試的地方嗎?你知不知道那種地方,進去就要脫好幾層皮,能好好兒回來的沒幾個?”葉淮海生氣了。
“為啥?那些地方不就是窮了點苦了點嗎,咋說得和打仗似的危險。”
“去那種地方和去打仗沒啥差!你趁早給我歇了這心思,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地跑去那種地方下鄉,再遠的地兒我都給你拎小雞似的拎回來。以前我可能拿你沒啥辦法,現在省城那邊下鄉的事兒我能想著法子查到你在哪,你偷跑不了!”
葉淮海一直對自己沒能找到阿則這件事十分耿耿於懷,所以聽到程冬至的話後,反應特彆大。
這一個二個的都是啥毛病,怎麼儘喜歡折騰自己呢?有啥事不能好好解決的,非要往那些地方鑽?
“淮海哥,你能和我說具體一點兒嗎?到底是哪裡危險?”程冬至看著葉淮海眼中的怒火,並沒有退縮,反而是很冷靜的和他分析:“那些毒蟲蛇蠍多的地方我不去,有沼澤陷阱的地方我也不去,早上起來飄毒霧的地方更不可能會去了,其他的應該就剩窮和荒了?”
“你知不知道荒是啥意思?沒有現成的田,沒有井和水渠,連走的路都沒有!什麼都得從頭開始,你以為從頭開始很容易嗎?去年的時候,我伯他老戰友家的閨女,也是跑到那邊去開荒,結果在開凍土的時候滑冰溝裡去撈不出來,活生生凍死了!像她這樣兒的不知道多少,你以為是去玩兒呢?”
程冬至吃了一驚:“啥冰溝?這咋還能死人呢?”
“又深又窄的冰溝,滑進去容易撈出來難,況且兩邊兒都不能站人,咋撈?等借來鉤子杆子啥的時候,人早就硬了。可憐她爸媽,平時最疼的就是她,知道這事兒後哭瞎了眼睛,頭發也白了一片。你想想你爸媽,你忍心讓他們天天擔驚受怕的嗎?”
程冬至沒說話,心裡默默記上了一筆:儘量不去那種地形複雜的地方,這種冰溝和沼澤的危險度是差不多的,一定要避開。
葉淮海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她沒聽進去,強忍著怒意,平了平自己的聲調:“你和我說說,你去那到底圖啥?你又不是像我們這種,去了還能回來給自己攢點名聲啥的!你想找工作,我能給你想想辦法,乾嘛繞這麼大個彎子?”
“這不看到處缺糧嗎,就想著儘一份自己的力。自己吃飽吃好,有手有腳還有點小聰明,不做點啥總覺得有點浪費……再說還有好處拿,為啥不呢。”程冬至遲疑了一下,說。
葉淮海許久沒說話。
程冬至忐忑地看了他一眼,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等等,我問問朋友,有沒有啥稍微穩妥點的地方安排你去的。”
“你同意我去啦?”程冬至猛地睜大了眼睛。
“我不同意還能咋辦,你能聽我的?”葉淮海沒好氣道:“我都讓步了,你就也退一步,彆一心想著往最苦的地方鑽!總之我會讓你去開荒的,成不成?”
“成!”
要不是顧忌著現在倆人都大了,程冬至真想撲上去給他一個熊抱!
從葉淮海辦公室裡出來後,程冬至的臉上都帶著笑。
她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成了。有了葉淮海的幫忙,肯定比她一個人沒頭蒼蠅亂轉的強。
為了等消息,程冬至就這樣在鋼廠住了下來。這事兒不可能幾天就出結果,她便打發蔡鵬程他們先回省城了,到時候定下來了她自己再坐火車回去也是一樣。
由於這次她住得久,葉淮海不可能一直陪著她,總得去忙自己的事兒,程冬至便能較為完整地觀察到他平時的生活。
真忙啊!今天這裡開會,明天那裡演講,還有一些時候不知道乾啥去了,回來的時候累得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即便忙成這樣,葉淮海還是儘可能地抽時間教育她。說來說去都是那麼一套,程冬至虛心接受,堅決不改。最後葉淮海實在沒轍,隻好找人給程冬至找了一個條件相對最“好”的荒地去下鄉鍛煉。
他安排程冬至去的那個地方叫望天角,當地人都管那一塊兒叫海疙瘩,是因為這個地方板塊形狀非常特殊,像陸地邊緣的忽然冒出來的一個疙瘩,說島不是島,說不是島又像搭了個橋的圓嘟嘟島,非常可愛。
不過地麵上的情況就不那麼可愛了——土壤非常地貧瘠,風一吹就起黃沙。想種樹或者其他植物肥地也不行,土層太雜,有的地方是沙土混合質地,有的地方挖幾鏟子就能挖到大石頭,往下繼續挖下去那就是一層疊一層的石頭,想挑塊完整的一樣兒的土質都難。
這個地方唯一的好處就是地形比較平坦,不是那種坑坑窪窪的,高處和低處分割得十分清晰,以前是用來放羊的,還挺合適。後來不知道咋回事,連羊草都養不住了,儘長野荊棘和不能吃的毒野草,整個大片兒地方就這樣廢了,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按理說像這種“沒救”了的荒地不在開荒考慮範圍內,可不知道咋回事,或許是舍不得浪費國家的土地資源,便又被提了上來,和其他許許多多的荒地寂寞地掛著牌等人來改造,卻一直無人問津。
葉淮海把程冬至安排到這個地方是有他的考慮的。
望天角和其他荒地相比,離省城和上江都相對比較近,在他能照顧的範圍裡。更重要的是,這裡除了窮,偏,荒以外基本沒有啥要命的險處,就是苦點兒罷了。和其他海島與海邊兒不同,望天角前後都有其他的大板塊包圍,所處的位置也很微妙,海浪什麼的都打不到這邊來,可以說他為了小丁點翻遍了資料檔案才選了這麼一個“風水寶地”,簡直操碎了心。
程冬至在了解了望天角的大概情況後,也是非常的高興和滿意——這個地方挺好,太合適了!
開荒的事情敲定後,程冬至回到了省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蔡鵬程他們。她騎了個小三輪,載著一堆熟食和酒吱呀吱呀地來到了廢廠子。
“大姐!!你回來啦!!”
“這拖來的這些都是啥啊?”
“哎呀!我咋聞到炸肉條的味兒了?好香好香!”
程冬至翩腿從小三輪兒上下來,說:“今天咱們開個宴,我有大事兒要對你們說!”
眾人麵麵相覷,心裡頭都有些緊張起來了。
為什麼有種感覺,是真要出大事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