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自認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雖然她不大喜歡王氏,但卻不會因為這個對王家那位小姐有什麼偏見。隻是,到底是兒子的終身大事,不能隨便的答應。
太夫人也並沒有把話說死,隻是說這事不急,要慢慢來。王夫人多少有點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璉哥兒今年十四了,從去年開始,就陸續有人來跟楚夫人說親,來來回回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楚夫人左看右看都沒有特彆合適的。前兒陳大奶奶也和她說了個人家,是越州副總兵李通的女兒。正巧那姑娘和父母來京中述職,楚夫人便借著去白雲寺上香的機會見了她一麵。
楚夫人回想起在寺中見到那位李小姐的情形。作為一個武將家的女兒,她看上去實在有些太怯弱了些。聽說李夫人也是成親幾年後才好不容易生下的她,再看那個嬌弱的摸樣,恐怕連子嗣都艱難。
楚夫人問了她幾句話,不過就是讀了什麼書,在家做些什麼之類的平常話。可那李小姐每回答一句都要拿眼看一看李夫人。楚夫人當時就將這位李小姐從候選兒媳的名單裡剔出去了,好看的:。璉兒以後的媳婦是要做侯府的當家主母的,怎麼能如此的沒有主見。連那樣平常的幾句話都要看過母親的意思再作答,這樣的媳婦有什麼用。
若是能像趙玥春那樣就好了。父親是西北大將,姨母是威遠侯夫人,她自己不光生的好,看著身體也結實,定能為夫家開枝散葉。而且聽她與人說話的談吐神情,定是個爽快有主見的人。
可惜,趙玥春已是訂了親的。楚夫人微微搖了搖頭,回身拿手彈了彈迎枕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斜身靠了上去。
金陵王家,楚夫人記得王子騰娶的是魯南季家的長女。季氏這人倒也還不錯,隻從她每回送來的年節禮上麵就能看出她是一個麵麵俱到的能乾婦人。自己派去送年禮的人回來也說王家上下頗有規矩,一看就是主母管家有方。隻是不知季氏管教女兒是不是也有一套。
這事到底是妯娌提出來的,不管答應不答應都得給她一個交待,否則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楚夫人想了想,起身遣人喚來陳媽媽,將王夫人說親一事告訴她。
陳媽媽一聽就明白楚夫人的意思,她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璉哥兒以後是要繼承侯府的,這親事萬萬馬虎不得。咱們家二夫人不是有個表姐嫁到了金陵的?是哪一家奴婢倒是不記得了。依奴婢看,不如請她幫著打聽打聽,問清那王小姐的脾性,再做打算。”
楚夫人眼睛一亮:“看我這記性,竟把她給忘了。”說罷親自寫了封信,派人送去給自己娘家嫂子,請她幫忙送信去金陵,讓人好好打聽一下王家的小姐。
楚二夫人的回信來的很快,她一口答應了下來,還說讓楚夫人等著聽消息就行了。
金陵的消息還沒到,院試的結果出來了。
賈珠順利的通過了院試,考了第七名,從此就是秀才老爺了。
賈府上下歡快非常,太夫人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直說要好好慶賀一番。王夫人樂得走路都輕飄飄的,還是自己這大兒子好啊,讀書用功從來都不用她操心,他自己就能輕鬆的捧個秀才回來給做娘的長臉。轉念又想那李家小姐實在是不儘人意,若是自家老爺能等到珠兒考中秀才再議親,恐怕會尋到更好的媳婦也說不定。從此心中又無端端的對李紈多添了幾分不喜。
消息傳到李家,李大人對李紈道:“為父替你選這個夫婿沒有選錯吧,嗬嗬,如今就隻等明年春天了。”
李紈聽了也不說話,紅著臉快步走回房去,摸著繡棚上的大紅嫁衣抿嘴而笑。
沒過幾天,又傳來聖上無意中翻閱今年院試的試卷,看見了賈珠的文章。因見到是姓賈,又是京城人氏,便問起來是哪家的學子。一旁陪侍的官員上前看了一眼,回說是京城崇寧侯賈家,六品工部主事賈政的長子。聖上聽了恍然,複又想起宮中好似有個選侍也是姓賈的。回到宮中便招了侍寢,一問之下原來正是崇寧侯賈赦的內侄女,賈政的長女。聖上因喜歡賈珠的文章,又見元春生的端正美貌,便下旨封了元春為貴人。
消息傳出來,賈府上下雀躍非常。王夫人更是破天荒的提早解了趙姨娘的禁足,見了誰都笑眯眯的。
賈珠沒想到自己苦讀幾年考了秀才,倒是替自己的姐姐謀到了一個冊封,實在是有些不知高興還是唏噓的好。幸虧每日忙於應酬,倒也沒時間細想。他先是回書院謝過老師,又和同窗聚過,緊接著就被東府裡賈珍拉過去喝了一回酒,賈璉也連著鬨了他幾天。就連孫紹祖知道後都特意請了賈珠出來吃酒道賀,又拉了賈珍和賈璉作陪。
酒過三巡,賈珠不勝酒力,已經略微有些醉了。賈璉端起酒杯,朝孫紹祖低聲笑道:“紹祖兄,上回那事我還沒謝謝你呢,今天就借你這杯酒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