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明雨上3(2 / 2)

我有三千深情 觀山雪 11666 字 2024-04-02

陳秘書出去的時候,心中一歎,他能感覺到,從江折意死後,虞明清就有種什麼都無所謂,即便世界下一刻毀滅,都與他無關的遊離感。

仿佛江折意的死亡,將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係也切斷了,現在的虞明清,就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漂泊的浮萍,無牽無掛,無依無靠。

從前的虞明清還會挑食,對衣食住行有要求,有感受,現在的他,卻已經失去了對世間萬物的喜惡之分。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虞明清麵不改色地咽下他從前最討厭

的生薑時有感。

陳秘書本來隻是隨便查一下那幾個記者,誰知這一查卻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已經編輯好的稿子裡,有一部分都和江先生有關………”

無論是豪門情|色,包養,還是上次受到當地報道的車禍事件,以及死在其中的豪門公子,都是極吸引人眼球和流量的話題。

虞明清看著這些被收繳來的稿子,神色晦暗不明。

“都是哪些媒體?”

陳秘書爆出幾個名字。“我不希望一個星期後還能看到它們的名字。”虞明清麵無表情道。

陳秘書懂了。

之後那幾家小公司工作室沒挺過一個星期便銷聲匿跡。

第一次看到虞明清抽煙的時候,陳秘書還驚了一下,隻是看虞明清熟練的動作,想想也知道,這

並不是第一回。

他看著虞明清抽煙的背影,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江折意。

隻是比起江折意,虞明清少了一分優雅從容,多了一分寧靜深沉。

他看了看虞明清班上,還是出聲道: “先生,吸煙對身體不好。”

虞明清自己也普常說這句話,隻是那人總不愛聽,一被說,還要故意用剛剛抽過煙,帶著他討厭的味道的哺親他,被他嫌棄地推開,又不厭其煩地湊過來。

想到那些,虞明清難得彎了下眉眼,但也隻是一瞬。

他們上床很早,第一次就是虞明清來到景苑的第一天,親吻反而是在很久之後。

具體也不記得到底是哪一天,就是個尋常日子,尋常情景,隻是那天的月色太惑人,又或者是雙方都喝了兩杯酒,在床上就不自覺地親在了一起,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都是兩輪後了。

兩人都愣了愣,然後他們又來了第三輪。

那天的江折意沒那麼尖銳,而虞明清也多了幾分溫柔。

入睡的時候,虞明清還在想,要是以後都這樣,似乎也不錯。

"一根煙平均大約減少五分鐘的壽命,就算我有七十歲壽命,那我也要抽幾百萬根才能抽完。"這不是虞明清說的,而是江折意曾經拿來搪塞虞明清的話,現在又被虞明清用來搪塞陳秘書。然而那幾十年壽命,

沒有被幾百萬根香煙給消耗,而是折在了一場車禍裡,一次,就沒了。

虞明清想,他現在也不缺那五分鐘。

見到虞明清走神,陳秘書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提起之前虞明清為江折意訂的生日禮物已經到了這件事,畢竟虞明清自己大約也是不想聽的。

禮物是定製的,不能退,因為又是虞明清準備送給江折意的,陳秘書不好像處理其他東西一樣直接捐贈,而是找到一個虞明清不在辦公室的時候,將東西放進了虞明清桌子裡,或許哪一天時機到了,虞明清會發現它的存在。

讓一個人忘記一件事的最好辦法,就是用其他事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當虞明清沉浸在工作中時,其他事就好像離自己遠去了,接下來一個月,他都處在忙碌中,三天兩頭出差,有時候連續跑一個半球的距離,都沒什麼休息的時間。

雖然忙了點,但是這種辦法是有效的,至少這一個月裡,虞明清抽煙的次數都少了。

在全世界跑,陌生的環境讓人不輕易陷入過去的氛圍和生活。

偶爾在國外的夜深人靜時,虞明清會恍惚覺得從前的事離自己已經很遠很遠,遠到仿佛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一般。

他逐漸從前段時間行屍走肉的狀態中漸漸好轉,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他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兩個月,眼見著虞明清漸漸恢複從前的精神,陳秘書也稍稍放心了些,之後的行程安排沒那麼緊張,一些沒那麼重要的事,還是和以前一樣,交給了下麵的人去做。

虞明清擁有了休息時間。

難得閒在家裡,虞明清一覺睡到自然醒。

隻是他的自然醒,也是早上五六點,天都還沒亮的時候。

他來到廚房,洗鍋燒水,下意識問了一句: “今天吃大米還是小米?”話音剛落,等沒聽到回複,虞明清動作頓住。

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將大米洗乾淨倒進鍋裡。

看著灶上燃燒的火焰,虞明清靠在一旁,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閉上眼。

類似的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當虞明清在洗澡時不忘給浴缸裡倒上江折意喜歡的精油,當他在睡覺時總是下意識往身邊摟去,當在超市

購物時,總是下意識拿兩盒江折意喜歡的味道的套子時……

虞明清終於明白,那兩個多月的忙碌生活,並沒有將他拉回正常生活,而是將他拉回了從前和江折意的生活。

將他從江折意死亡這個深淵中拉了出來,讓他的潛意識忘記這件事,忘記這件改變他的生活,讓

他感到痛苦的事。

人受了傷後,要是超過一定閾值,大腦就會屏蔽痛感,欺騙自己,保護自己。

對虞明清來說,江折意死亡這件事,就是超過他閾值的痛苦,忘記它,也就會忘記痛苦。

然而短暫的忘記並不是真的忘記,隻會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讓他一直重複回想起江折意的死亡。

虞明清不想讓自己沉浸其中,便將工作帶回家,用極低的效率來完成,以便讓自己渡過漫長的夜晚,打發這無處安放的時間。

隻是這樣的自欺欺人,終於還是在他從自己帶回家的一堆東西裡,發現了那份放了很久的禮物時沒能撐住。

看著那枚定製的紅寶石耳釘,不知從哪兒來的眼淚便室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成年人的崩潰隻在一瞬間。

眼淚來的無聲無息,沒有道理,單看虞明清此時平靜的表情,怎麼也不可能和哭聯係起來,他看上去分明和平時彆無二致,可就是那兩行眼淚破壞了一切。

這不是哭,這隻是單純流淚,當眼淚不斷從臉上滑落,虞明清想忽視都不行。他就坐在那裡,看著耳釘,靜靜等眼淚繼續流,整個過程都伴隨著沉默。

這個夜晚滿是寂靜,聽不見半點聲音,床頭的燈籠置著他,昏黃的燈光下,背影滿是孤寂。

當一件打心底裡不希望它發生的事發生時,人們往往會下意識欺騙自己,之前的都是錯覺,其實什麼都沒發生,一切都是從前的模樣。

即便偶爾清醒,也會很快繼續催眠自己。往往要等很久之後,才會慢慢接受現實。虞明清也是如此。

他不見江折意最後一麵,不看他的屍體,不參加葬禮,不送他下葬,強行讓記憶裡的江折意停留在那天出門時的模樣,清醒著欺騙自己。

這段時間以來,他時常幻想著江折意會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完好無損,然後告訴他,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惡作劇。

但三個月已經是極限

,虞明清再也無法維持虛假的幻想,這個夢,終於還是在這枚無人問津的耳釘前醒了。

虞明清閉上眼睛,藏住那滿眼痛意。

【“腿怎麼了?”虞明清看著他膝蓋上的深紫。

“摔了。”江折意隨口道。

他點燃一根煙,隔著雲霧繚繞,微眯著眼睛看向虞明清, “過來給我揉揉。”虞明清皺眉避開煙味,卻避無可避。

他直接伸手抽走那支煙按滅,找來藥膏給江折意揉膝蓋,揉著揉著,江折意的手就開始不老實,虞明清拍開那隻手, “腿不痛了?”

江折意揪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扯到自己身上,抬著他的下巴, “就是殘了,你也得伺候我。”虞明清拍開那隻手,用滿是藥育味的手脫掉江折意的衣服。

他明白了,這人就是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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