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門動靜不大,但動作乾脆利落,呈現的效果非常絕情。
如果賀景延沒有看錯,這位尊貴的網絡朋友暗暗翻了白眼。
見狀,賀景延很輕地磨了下後槽牙,很想追著說些什麼。
但眼前隻剩下一麵冰冷門板,沒給他巧舌如簧的機會。
以前為所欲為,沒想過作的孽能彈回來,這下賀景延嘗過了報應是什麼滋味。
“小紀老師,知道錯了。”他試探,“明天請你聽樂隊賠罪。”
紀彌拒絕:“我沒有空,不和你出去。”
賀景延勸:“也不能一個人悶著舔舐傷口吧?”
紀彌冷酷地否認:“在下載雲端的聊天記錄,反思自己怎麼會被詐騙。”
這回答比吵架更具有震懾力,相當於一個通知:
你好好等著吧。
賀景延:“……”
杵在原地張口閉口好幾個來回,他就差當場變成望夫石,愣是沒想出來這要如何接茬。
走廊偶爾有人走動,不禁回頭琢磨這帥哥貌似被趕出家門。
這裡還有不少同事在住,賀景延雖然不忌憚撞上他們,但紀彌在意彆人的眼光。
想到這裡,他剛說著無所謂,實際並未在外麵久留,回到了隔壁去。
賀競南偷聽得津津有味,見堂哥回來,有一些意猶未儘。
“你爸要是知道你搞基,不至於打斷你的腿,但他看到你眼巴巴賴那兒不走,肯定要活動活動筋骨。”
“到時候估計都不認你。”賀競南說,“正配你倒插門的樣子,以後跟你老婆姓算了。”
賀景延沒有搭理他的風涼話,想著萌心的服務器在哪裡。
現在去停掉來得及麼?但拖延不了多久,紀彌估計也有完整的本地數據。
這種狀況就是預測到自己要死了,但束手無策,甚至不清楚什麼時候審判,又以什麼形式懲罰。
一時間理不清作過什麼孽,賀景延也翻起萌心的過往聊天。
他感覺錯綜複雜,而在他的隔壁,紀彌也猶如打翻了五味瓶。
最初加到Jing,他隻是抱著一點點好奇,想要在無聊的周末,勉強地消遣時間。
如今光是他們的文字消息,已經多到翻不完。
之前身在其中,紀彌無所感知,一看才發現,居然並肩走過了那麼漫長的路。
他們都不是輕易交心的人,麵對陌生人,互相提防互不配合,隔二差五地冷場。
再到雙方探底和推拉,紀彌把Jing當情緒垃圾桶,隨口傾訴職場的初級問題,Jing則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從第一通電話開始,他們的關係逐漸升溫和失控。
彼時不知不覺,回顧時,紀彌依舊為此動搖,怎麼能不心動呢?
校服被貼上不堪入目的紙條,Jing會想伸手撕掉。
無意提到模糊的童年剪影,第二天,Ji
ng帶他重溫那片清晨冬景。
不管是暗戀還是鐘情,Jing在問卷裡隻選擇他。
病得渾渾噩噩,Jing整夜地陪伴著,聽一些雜亂的胡話。
他在自己醉酒後煮了熱湯,卻克製禮數地不上來。
他說自己應該被愛。
對白裡有太多坦白流露,瞧多了竟覺得刺目和驚心。
賀景延沒在手機裡準備逮他,紀彌卻落荒而逃,煩悶地關掉手機。
他繼而摟著抱枕,考驗自己的記憶力,複盤最近有沒有丟臉的事。
沒出幾秒鐘,紀彌開始冒火:“狗東西。”
“被喊了一聲老公,想騙我再喊幾聲,打視頻就我開著攝像頭……”
他伸手用力擰住抱枕,似是將其當成了賀景延。
“聽見我說自己和Jing是靈魂共鳴,還彆開頭笑得起勁,這是皮囊有什麼毛病嗎?”
“都準備和我玩賬號蒸發了,沒到24小時就跑回來,真要說起來,誰都沒清醒到哪裡去啊?!”
好端端的充絨抱枕,被掐得凹凸不平,還被摁在沙發上錘了幾下。
隨後,他撿起那張邀請函,扔到了垃圾桶裡。
自己早就明確地拒絕過,賀景延鋪張浪費愛去不去。
付千遙發他微信:[終於回到家了!明天晚上約飯不?我收小費了請你吃火鍋。]
怎麼趕著明晚有聚餐?紀彌為難地“嘶”了聲。
沒注意好友提到的小費,他回複:[我有點累,想要待在家裡,後天公司見吧。]
·
西班牙餐廳有個獨立的小院,共有兩層樓,經營酒水、海鮮和下午茶等,裝修得非常洋氣。
今晚因為被貴客包場,他們在網上做好告知,又在店門立了“暫不對外開放”的牌子。
約定了晚上六點用餐,不像彆的都市精英掐著時間,這位客人提前一刻鐘便到場。
“不是說他做互聯網的麼?”有店員看到了,小聲議論。
“這圈子好像白手起家的更多,他看著不太像啊。”
其他人則好奇:“今天這場是用來談生意還是搞感情?他似乎在孔雀開屏,穿得有點拉風。”
店長恨鐵不成鋼:“你有一米八多的個子,你穿西裝也拉風。”
五月初的氣溫清爽舒適,晚上略有涼意,賀景延穿了一身西裝。
輕便的麵料不失質感,在這個天氣薄厚正好,不會顯得沉重呆板。
剪裁出自於高定設計師的手筆,手工量身定製,線條挺括流暢,給正經的版型留出幾分日常感。
要是穿得不好,人的氣勢會被西裝蓋住,不過套在賀景延身上,一切恰到好處。
往常家裡擺社交宴會,或有商業應酬、開財報會議等正式場合,賀景延也會這樣打扮,一年到頭次數也不算太少。
但他這時有些莫名不自在,仿佛不確定自己穿西裝是什麼模樣。
整理了好幾次袖扣,又擺弄了一會車鑰匙上的平安符,他再低頭看向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