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砰得甩上車門, 大步走向前方的小巷,身後陸陸續續駛來停靠的警車引起了來往人群的注意。
本應該是安逸幸福新年的日子, 被一個爆炸犯毀滅了,一聲聲警笛回蕩空中,現場氛圍緊繃到令人呼吸困難。
鬆田陣平還沒走近,就見一個人影跑了出來,那人跑得及其狼狽,像是遭受了什麼重大的驚嚇,臉上淚涕橫流, 幾乎是一路連滾帶爬。
見到鬆田陣平他眼睛一亮。
“警察!警察救救我!!”
掩蓋長相的帽子被一陣風吹掉,男人臉上早沒有了先前的得意, 他也忘記了麵前是自己口口聲聲唾棄的愚蠢的警察, 揪住鬆田陣平的袖子,聲淚俱下地哀求他救救自己。
鬆田陣平擰起眉頭,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目光觸及到男人身後。
哭嚎的男人一僵, 他緩緩轉過頭,櫻發男孩漫步走出陰暗的小巷,抬眸與他對視。
男人瞬間血色全無,五官因不知恐懼還是憤怒的情緒而扭曲, 他顫抖指向櫻發男孩,正要說什麼——
啪嗒。
許久未有波瀾的水麵因一滴水珠的到來掀起瀲灩,一滴兩滴……水珠不斷流下, 男孩抬手去擦,淚水卻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不住地墜落。
鬆田陣平瞳孔驟然一縮。
“小櫻來?”
後趕到的萩原研二站在鬆田陣平身旁喃喃出聲。
白雪櫻來抬起頭,盛滿淚水的眼睛水光流轉間映出兩人的身影, 淡定的麵具再也擋不住真實的情緒。
他撲向兩人。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下意識蹲下來,男孩張開雙手摟住他們的脖子,將頭抵在他們肩膀交接處。
仿佛一個受儘委屈、一直強撐的孩子,在見到家人的那一刻所有委屈痛苦隨著眼淚一起傾瀉而出。
幼小的肩膀像是恐懼一樣顫抖,淚水如雨滴掉落,打濕了西裝外套。
“我好害怕……”他說,“害怕我沒有保護好你們,害怕你們也扔下我。”
哭聲中帶著小孩子才會有的任性。
“我不要你們扔下我!我不要!”
不想再被扔下了。
也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萩原研二眉眼柔和,拍了拍他的背,順著氣,輕聲道:“彆怕小櫻來,已經沒事了。”
——[我可是天使,才不會哭。]
鬆田陣平回神,聽到自己好像笑了,大手扣在肩膀上毛茸茸的小腦袋,他無奈又誇張地歎氣:“這不是也很能哭嗎。”
不過,還能親眼見到真好。
他勾起嘴角。
·
十幾分鐘後。
“我沒哭。”
坐在警視廳會客室的椅子上,身上披著毛毯,手裡捧著女警官們貼心送來的熱牛奶,眼睛哭紅的櫻發男孩喝了口牛奶,像隻固執的小動物說:“天使才不會哭。”
說完,他抽了抽鼻子。
萩原研二順毛:“沒哭,小櫻來才沒哭。”
鬆田陣平:“……明明就哭了。”
最後一句,他說的極其小聲,聽力極佳的小天使抬起哭紅的眼睛看向他,毫無氣勢地說:“我沒哭。”
“哭了。”
“沒哭。”
鬆田陣平扯住他的臉,一字一頓道:“哭——了——”
被掐住臉的小天使麵無表情,堅定道:“沒——哭——”
一大一小對視,眼中似有劈裡啪啦的火花,萩原研二熟練介入兩人之間,拍手口吻似幼兒園解決問題的老師:“好啦好啦。”
還沒等他說,‘陣平小朋友和櫻來小朋友不要再吵了,握手抱抱和好吧。’
伊達航來了。
青年對白雪櫻來一笑,不動神色把兩個同期叫到一邊。
“那個犯人承認了一切,但是似乎受了些刺激。”伊達航瞥了眼會客室內淡定喝牛奶的男孩,壓低音量,語氣頗為困擾,“他一直嚷嚷著說櫻來是惡魔什麼的。”
鬆田陣平:“……”
萩原研二:“……”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屋內。
淡定喝牛奶的小天使,以後腦勺對著他們,肉眼可見流下心虛的冷汗。
“嘛,也沒什麼大問題,比起這個你們還是好好安撫下那孩子吧,估計受到了不少驚嚇。”
……不,被嚇得最慘的應該不是他。
“說吧。”
送走伊達航,鬆田陣平關上會議室的門,這裡隔音很好,兩個人一左一右在白雪櫻來麵前落座,像極了審訊現場,就差準備一個台燈。
會有豬排飯嗎?
思緒一瞬神遊的小天使,在兩個監護人灼熱的視線下,立馬回神,他頗為心虛地移開視線。
“也沒做什麼,就是帶著他去空中轉了一圈。”
嗯,讓他體驗了一次沒有安全措施的蹦極,扔下去、撿起來、再扔、再撿——一直到回到地麵。
“我想這樣他就能明白‘生命的可貴’了。”
他雙手置於膝上,表情淡然,語氣無辜,身後仿佛張開了惡魔的翅膀,還有正在晃動的尾巴。
兩人:……
怪不得會被說成惡魔。
“嘛,這也比揍他幾拳更爽就是了。”鬆田陣平抓了抓頭發,話鋒一轉,“第四個炸彈你是怎麼處理的?”
白雪櫻來手指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