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短節目的不公平因素太大, 沒有了對運動員實力考評的參考價值, 而且陳誌國之前就不讚同用這一次比賽的成績決定明年的資源分配。
還有好幾個月呢,並不用著急,如果現在就堵死了運動員們的努力空間, 那也太殘酷了。
不過也不能讓他們太放鬆,基本的比賽考評還是要有的, 陳誌國約了那間最大的會議室,給所有花樣滑冰的參賽運動員開了個會,笑眯眯地給他們畫了一堆大餅,把小運動員們唬得一愣一愣的,池驚瀾和柯苑澤都看樂了。
“是,總教練,自由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雙人滑的小朋友們眼睛亮晶晶地,無比激動地舉手發誓。
這次參賽的很多雙人滑搭檔都還不是國家隊的隊員,之前曹正德管他們管得很嚴,他們其實挺怕的,雖然這一次事情發生得整個過程他們都很懵,但還不至於到看不懂的地步。
曹正德不是一個好人,他收到了製裁,陳誌國總教練這幾天為他們忙前忙後,現在還鼓勵他們,是好人!
小朋友們的思維就是這麼得簡簡單單,覺得陳總教練又厲害又親切,都服帖得不得了。
春日漸近,暖洋洋的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來,灑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溫暖無比,就好像是希望照了進來。
齊文光大概是知道這個會議不適合自己,請了假沒有來,於是卓凝珍也沒有來。
卓師姐沒有來有些可惜,不過齊文光不出現在這種欣欣向榮的場景裡,可真是讓人心情舒適。
池驚瀾懶洋洋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彎著好看的眉眼,悄咪咪地往旁邊位置上的師兄歪了歪頭。
“師兄,早退嗎?”
“咳,什麼?”科苑澤聞言嗆了一下,忍不住轉頭看向自己的小師弟,驚訝地開口。
“老師這看起來不是一時能結束的吧?”池驚瀾笑眯眯地開口。
“那確實。”科苑澤讚同地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也動了心:“嗯……那走?”
他們的比賽基本結束了,表演滑在最後,也不用著急,淩榆的比賽在明天,比賽保持狀態需要的訓練量不多,他今天的訓練也結束了,剛剛給他發的消息。
問他開會開完沒有,要不要出去逛逛。
那當然……要了。
最近緊繃太久,偶爾放鬆放鬆也不錯。
池驚瀾低聲和師兄說了這事,原以為師兄會猶豫一下,沒想到他立刻愉悅地應了好。
淩榆那小子什麼心思科苑澤能不知道?他當然要加入。
今天陳誌國要講什麼他們之前就知道,進來特意找了一個角落的地方好摸魚,沒想到現在還成了他們的便利。
首位上陳誌國講得興高采烈,他坐下的兩位得意弟子卻眉來眼去一陣後愉快地打成了一致,在他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就出門去了。
陳誌國瞥了他們一眼,以為他們是去上廁所了,沒管他們。
沒想到後來想拎他們兩出來展示的時候,發現這兩人居然還沒回來,才發覺他們是跑了。
這兩個臭小子!
而池驚瀾和柯苑澤從“會議室”偷偷溜出來之後,對視一眼,愉悅地笑了出來。
當科苑澤看到淩榆見到他後黑了許多的臉色之後,他就笑得更開心了。
“好玩嗎?”科苑澤轉頭問自家師弟。
“好玩。”池驚瀾微笑點頭。
隻有淩榆受傷的世界出現了。
後來他們三人去景點逛的照片被同樣去看比賽的冰迷們發到了網上,被眾人調侃一番。
也有人擔憂比賽還沒結束就出去玩會不會不太好,當然,擔憂已經是很友善的說法了。
不過很快,淩榆就用絕對的成績打消了眾人的擔憂。
預賽,半決賽,決賽,五百米,一千米,還有接力,來自h省的短道一哥淩榆,一騎絕塵。
淩榆的比賽這一次池驚瀾都在現場,池驚瀾總覺得,好像之前曹正德那件事結束之後,他氣勢就提升了許多。
可謂是鋒芒畢露。
不過科苑澤覺得那是孔雀開屏。
紀雲星哼哧哼哧,拿了幾個銀牌回來,本來有點蔫噠噠的,穆子寧安慰了片刻之後,又精神滿滿地複活了。
之前和淩榆他們的約戰他們算是輸了,這次他們省隊好像成了銀牌專業戶。
但沒關係,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未來。
池驚瀾看完淩榆的節目,也準備起了這一次最後的表演滑。
表演滑的節目是最近才報上去的。
沒有再選擇之前滑過一次的《化身孤島的鯨》,又是一個新的節目。
這次表演滑池驚瀾的選曲在之前的比賽裡麵出現過,不過並不是一個片段。
就是虞靈靈和趙瑞嘉他們滑的短節目的曲目——
《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這是一場完完全全的視覺盛宴。
池驚瀾這一次的服裝和他平時比賽中的表演服有很大的不同, 比賽時的服裝比起美觀,其實更加重視實用性,為了方便做旋轉、跳躍這些高難度技術動作, 有時候會犧牲一點美觀性, 比如男選手的褲型,基本都是比較修身的, 因為如果太闊, 比賽過程中不小心卡到冰刀就完蛋了。
但是表演滑就沒有這種顧慮了, 池驚瀾這一次也不打算上高難度的跳躍, 在服裝上的選擇範圍就更大了。
比賽開始之前, 也有很多人在猜測池驚瀾表演滑的服裝, 但等到池驚瀾真正上場,人們才發現, 他們的猜測在少年麵前顯得那麼黯然失色。
很多人原以為會是偏西方的風格,畢竟表演的曲目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但是並不是。
池驚瀾踩著他的冰刀上場,滑進眾人的視線裡, 一襲紅衣, 衣袂飄飄, 活脫脫的鮮衣怒馬少年郎。
即使那麼多次比賽下來, 冰迷們知道池驚瀾很少會去走尋常路, 可他們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歎服少年給他們帶來的驚喜。
尤其是華國的冰迷,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 差點忍不住激動站起來。
“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這是刻在華夏人民骨子裡的驕傲, 可他們多久沒有在花樣滑冰的舞台上見到這樣的華夏傳統服飾了,記不清。
大概是因為這項運動源於西方, 華國又弱勢已久,為了迎合大賽的風格和裁判,這種華夏傳統風格基本不會出現在賽場上。
可如今池驚瀾廣袖飄飄,帶著銀色暗紋的黑色錦帶緊緊束在少年的腰上,更顯少年的腰身勁瘦有力,而垂下兩根飄帶隨著少年的動作瀟灑擺動,和他的紅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既有瀟灑的少年意氣,又有泱泱華夏的磅礴大氣。
讓人心底隻剩下了驚豔二字,池驚瀾太適合這種風格了,就像是從國畫裡走出來的少年郎一般。
音樂起了。
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的片段響起,節奏十分緊湊,沒有一絲停頓,鋼琴的音符傾瀉而出,像是連貫的鼓點,又像是沸騰的火焰。
池驚瀾就是那抹焰心,灼熱、耀眼。
來自西方的音樂和來自東方的服飾無比絲滑地融合在了一起。
因為穿的是長袍式的服飾,也不適合跳四周,但是跳個二周三周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許多直立旋轉和躬身轉也都可以做。
池驚瀾沒有做看起來就很高難度的動作,卻在細節上挖得很細,隻為表演能夠更加流暢,某一瞬間,恍惚間他好像覺得自己回到了曾經剛剛站上比賽賽場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還不像現在有著那麼厚的技術力,會的旋轉和跳躍和賽場上其他人比起來都顯得薄弱,他能做到的,就是一遍一遍地去摳細節,一遍一遍地練習,一遍一遍的糾正自己。
他永遠不是一開始動作就標準的那個,在陌生的土地上,作為一個外來者,他的學習資源永遠比不上彆人,但到最後,隻要提起誰的動作最美觀,最教科書值得學習,永遠都是池瀾,隻有池瀾。
這就是他,那個永遠不服輸的傳奇。
胸膛中沸騰的熱血讓他堅持了很久,也走了很遠,但太遠了,遠到他差點弄丟了一開始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雖然稚嫩無比,但也是真的最風發意氣。
好在現在找回來也不算晚。
紅色的身影在潔白的冰麵上展現出了最鮮豔的光彩,池驚瀾沒有炫技,但就是最簡單的動作,都和彆人做出來的不太一樣,那是時間沉澱下來的厚度和流暢度,與他身上的少年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和致命的吸引力。
少年恣意的舞蹈熱烈又張揚;和曲調一樣的激昂,紅色的寬大裙擺隨著少年越來越快的旋轉,如同烈焰般在無暇的冰麵上綻放,奪目耀眼,燦如烈陽。
他跳的是自己走來一路坎坷終見曙光,跳的是眾人齊心協力披荊斬棘勝利在望,跳的是自己的過去,也是未來。
這一次他們的勝利不會是偶然,也不會是結束,這隻是一個開始。
池驚瀾用他的舞蹈這般張揚地昭告全世界。
這就是池驚瀾,永遠不會讓人失望的池驚瀾。
即使這一次比賽池驚瀾沒能拿到冠軍,但無人會忽視他的光芒,他是華國花滑的希望,注定會成為華國花滑耀眼的太陽,無論是現場的觀眾,還是網絡上、電視機前,通過屏幕看到這一幕的觀眾,都是這樣堅信著的。
畢竟,他現在已經展露了許多鋒芒,不是嗎?
翻牆去看國外的網站,在關於花滑的討論上,時不時能看到池驚瀾的名字,外國網友們對他又愛又恨,愛他的比賽風格,又視他為未來的強勁對手,甚至有些日媒在報道中,已經將池驚瀾稱為了未來大魔王,中二得不行,在日留學的留學生看到這些報道很快就翻譯完搬回了國內的網站,國內的網友們看到,彆提有多爽了。
但是池驚瀾自己知道,他不是太陽,太陽是熱烈的,能感染周圍的,他不是,淩榆那樣的人才是。
他性格並不熱烈,也不擅長主動社交,若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更願意做一個安安靜靜的人,去體驗生活中的一切細節。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抵觸站出來,池驚瀾很願意,隻是性格注定了他做不到淩榆那樣永遠風風火火活力四射,上輩子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相對也是內斂的,池驚瀾挺滿意自己的性格,但跟淩榆相處的久了,看到他在賽場上奪冠之後意氣風發光芒四射的張揚模樣,也會偶爾羨慕,會在心底想,如果自己也能夠這樣,會是什麼模樣呢,也會像太陽一樣灼熱耀眼嗎?
會的。
池驚瀾大膽嘗試了,嘗試出了自己最好的模樣。
花樣滑冰比賽每個運動員都是單獨表演,競技性不像彆的運動那樣激烈,池驚瀾一般不會在比賽之外展露他的鋒芒。
但性格內斂不代表沒有鋒芒,沒有鋒芒也當不了那麼多年的世界第一,池驚瀾這一次隻是在平靜的時候嘗試著釋放一點鋒芒而已。
效果還不錯,畢竟那麼大一個學習對象天天黏在他身邊晃悠。
在冰場上,池驚瀾永遠都是最自信的,他相信自己的光芒,也相信自己收集他人光芒的能力。
或許月亮這個詞更加適合他。
太陽和月亮,唔,聽起來還不錯?
鏡頭突然悄咪咪地給到了冰場上少年的正臉,他精致的臉龐上掛著平常很少能看見的燦爛笑容,看著正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
場館本就安靜,卻在這一刻變得更加鴉雀無聲,池驚瀾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抬眸,沒什麼意外地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臉。
雖然上輩子這個年紀的時候臉和現在比也隻是消瘦了一點,但那時候設備不行,可沒有如今這種效果,經過了這幾次的比賽,池驚瀾才對自己臉的殺傷力習慣了一點,不過池驚瀾有些意外自己的笑容,燦爛到讓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那他會因此收斂自己的笑容嗎?
當然不會。
少年甚至迎著鏡頭挑了挑眉,wink了一下,調皮中還帶著絲若有若無的勾人,勾的人們呼吸一滯,感覺自己仿佛都快要落入那雙澄澈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裡。
淩榆這次不在觀眾席上,他用自己運動員的身份刷臉跑到了後台入口處,雖然沒有國家隊的專屬觀眾席上的俯視全局,但優點是距離賽場很近,近道不用看大屏幕,他就能看清冰場上少年的所有表情。
巧合的是剛才拍到池驚瀾的鏡頭正好在靠近淩榆的冰場這邊,那麼近的距離,他受到的衝擊可比觀眾席大太多了。
但和觀眾們純粹沉浸在池驚瀾帶來的美貌衝擊不一樣,心動、開心……甚至還有些難過,交雜在淩榆心底纏繞成一團亂麻,讓他瞬間有點想要落淚。
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池驚瀾的開心和放鬆,落入他眼底的少年舞姿輕快張揚,帶著韶華正好的青春恣意,在眾人眼中這就是少年該有的模樣,他本就該無憂無慮,鋒芒畢露,可整個場館,也許隻有淩榆知道,池驚瀾是艱難地越過了多少刀山火海,才有了這一刻的張揚恣意。
那不單單是少年人的恣意,還是一個走過低穀的傳奇在過儘千帆之後返璞歸真的恣意。
那需要太大的魄力,淩榆雖然不站在池驚瀾的位置上,可同樣身為頂件的運動員,他太理解池驚瀾了。
何況池驚瀾還一直是他的偶像,其實淩榆一直認為自己並不能算是“池瀾”的粉絲,粉絲這個詞很好,但淩榆認為這個詞對於他來說,太輕。
從小他就聽著長輩們給他講“池瀾”的故事長大,在長輩們口中,池瀾是他們最驕傲最放心的孩子,淩榆憧憬向往著像池瀾那樣榮譽加身,於是也走上了專業運動員的道路,但很快他就遇到了許多困難。
那時候的小淩榆很困惑,為什麼大人口中的傳奇哥哥聽起來輕輕鬆鬆贏了冠軍,到他這邊就這麼難呀?
每天訓練好累好累,隊裡有些人好奇怪,他不拿第一說他小屁孩,他拿了第一,那些人又用令他不舒服的眼神遠遠看著他,沒人跟他說話了。
那時候淩榆因為天賦空降進的市隊,年紀是最小的一個,又有長輩在這個圈子裡,過一陣還正好是省隊下來選拔苗子的時候,其他人會討論些什麼可想而知,淩榆雖然不能完全聽懂,但也能感受到那些不是什麼好話。
小淩榆很難過,哭噠噠地回家找了媽媽。
“魚仔,怎麼回來了,想媽媽了?”那時候的淩母開門看到自家哭花臉的兒子又好笑又心疼,蹲下身拿出張紙邊給他擦臉邊溫柔詢問。
小淩榆抽噎著訴說了事情的經過,委屈巴巴地盯著張小花臉問媽媽:“媽媽,當運動員好累呀,為什麼池瀾哥哥那麼輕鬆,是不是我太笨了……”
長輩們給小淩榆講的故事,是沒有苦難坎坷的,那些太沉重,不適合小孩子,他們也不希望淩榆懂,所以在小淩榆心底,池瀾哥哥比電視上他最喜歡的奧特曼還要厲害。
淩母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家孩子走上了運動員這條路,也要經曆這些了。
那時候的淩榆年紀太小,光顧著哭了,沒注意到在他問出那句話之後,媽媽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悲傷,他隻知道媽媽沉默了一會,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對他說:“誰說池瀾哥哥沒有經曆這些的,隻是他很厲害,厲害到把欺負他的人都打敗了,就像你喜歡的奧特曼那樣,因為他特彆堅強,特彆努力,所以才能拿冠軍呀。”
“媽媽……所以我要打敗他們?”小淩榆似懂非懂地問,眼底染上了星星點點的光。
“嗯,你要打敗他們,用你的成績,或者氣勢,什麼都可以,隻要你還想繼續當運動員,魚仔,你還想堅持嗎,不堅持我們就不學了。”淩母的語氣溫柔平淡,卻很霸道。
小淩榆小小地糾結了一會,最後很堅定地點了點頭:“媽媽,我想的!就是,就是……”
“怎麼了?”
“晚上我能抱著這枚玉佩睡覺嗎!”小淩榆抓住從媽媽脖子上掛著的玉佩,聲音小小,眼睛亮亮地開口。
抱著這枚玉佩睡覺很舒服,能做很厲害的夢,小淩榆很喜歡。
淩母失笑著答應,第二天小淩榆就精神抖擻地返隊訓練了,類似的苦惱再也沒有阻擋過他的腳步,直到他一躍成為華國最年輕的世錦賽短道冠軍,當年曾帶給他小小困擾的人還是在原地踏步,卻再也不會在淩榆的腦海中占據任何位置。
淩家的長輩,還有陳家,從來不會動用自己在圈子裡的能力去為淩榆掃清什麼障礙,在那個時代,那些事情是每個運動員都會經曆的事情,小的時候他們還能幫忙,但當淩榆走得更遠了呢?
他們拎得清,因此向來隻教淩榆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大概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有現在已經能夠獨身支撐起國內短道的國家隊隊長。
某種意義上來說,池瀾是淩榆身為運動員在賽場上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大心臟的啟蒙,後來淩榆經曆得越來越多,也會去自己收集關於池瀾的資料,他才發現,原來世人對池驚瀾的評價是這樣的。
年輕氣盛的淩榆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偶像被這樣對待,曾經敲著鍵盤和網上的噴子大戰了不知道多少多少回合,那些人的話有多難聽就不說了,他們認為淩榆崇拜一個已經不在了的,雖然有點榮譽但同樣黑點滿滿的人簡直不可理喻,於是把淩榆的id高高掛在了貼吧裡的恥辱柱上,談到池瀾的時候總得把這個id也拎出來罵兩句。
後來淩榆不回複他們了,他們還沾沾自喜呢,其實隻是淩榆醒悟過來和這些人爭論沒有任何意義而已,他們永遠不會在一個水平線上。
淩榆後來隻是默默收集所有能收集到的池瀾的資料,然後穩紮穩打地走好自己的運動員路,就這樣,池瀾這個名字陪伴了他走上這條路到現在成為國家隊隊長的所有時光。
淩榆剛進國家隊的時候,短道隊的情況也就比池驚瀾來之前的花滑隊好上一點,隊內資源傾軋嚴重,各種教練派係鬥爭不止,隻是隔壁棒子隊夠惡心,在國際賽場上還能勉強保持一條心。
整頓是一件很麻煩很漫長的事情,且對淩榆自己弊大於利,他有他的教練在,明明可以做到什麼都不去管,隻管拿自己的冠軍,但他沒有那樣做,他犧牲了很多很多的時間,和自己的教練一起,把短道國家隊“裡裡外外”清掃了一遍。
淩榆被自己的教練,也就是林恒勸過很多次這些事他不用管,他隻要專心比賽,彆的是他會慢慢解決的,可如果缺了自己這樣一個被人忌憚的天才,師父就靠他自己,得多累,要花多久呢,而且越早解決,或許就能再多救一個人。
“師父,放心,我是天才嘛,你說的。”淩榆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是這麼說的,“要是成績下滑我就退出,試試吧師父,萬一我真的很有用呢?”
林恒最終同意了,後來事實證明淩榆確實很有用,一個囂張卻又天賦極高的天才,在華國短道低穀的時刻根本無人能夠製裁,這樣的擋箭牌實在是太好用了,林恒看淩榆心態也一直不錯,訓練少了,成績有些波動但不嚴重,也就沒讓淩榆退出。
就這樣師徒兩配合著,最後一個成了短道隊的主教練,一個成了短道隊的隊長兼一格。
但隻有淩榆自己知道那時候他的壓力有多大,成績波動,網友們的謾罵自然少不了,自從出道以來淩榆基本都是在贏,沒經曆過這些,他原以為自己會不在意,可是當那些謾罵的主人公真的變成自己,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意的。
輿論的壓力如同大山,但已經是最輕的一山了,白天和那些人鬥智鬥勇,到了晚上,為了保證自己的訓練量,淩榆還會偷摸去自己加練,運動狀態保持哪有那麼容易,可他隻有是最天才的那個,他才能成為最鋒利的那把刀。
那時候,他一個人在深夜裡翻著他收集起來的關於池瀾的一切,突然就從更深的層次上理解了池瀾,他的偶像。
他不是池瀾的粉絲,他們是走在同一條路上的人,他們是同行者。
但那個深夜的淩榆永遠也想不到,真的能有一天,他們可以並肩同行。
表演滑的時間不長,節目的最後,高昂激烈的音樂戛然而止一般突然沉寂,卻不顯得突兀,如同片頭曲一般,氛圍仍然熱烈,仍有餘音回蕩。
這首曲子沒有真正的結束,就像他們所做的一切也遠沒有結束,這就是池驚瀾的理解。
場上的少年用清脆的冰刀跺冰聲收尾,在觀眾席熱烈的歡呼聲中優雅地鞠躬謝幕,平緩著呼吸下冰,給冰刀套上冰刀套走向後台。
在少年身影沒入陰影的那一刻,他猝不及防落入了一個炙熱的懷抱。
第一百五十八章
熟悉的氣息籠罩了他, 淩榆有力的手臂緊緊箍著他的腰,池驚瀾感覺那一塊的皮膚都在發燙。
抱得太緊,池驚瀾有些艱難地抬起手推了推麵前的人, 沒推動。
一牆之隔, 幾步之外就是光芒璀璨的比賽場地,觀眾席上冰迷們的歡呼聲仍不絕於耳清晰無比, 這種仿佛下一瞬就有燈打過來被全國人民注視的感覺讓池驚瀾整個人都快要紅透了。
“淩榆……?”池驚瀾沒發現自己的語氣都因為害羞變得有些纏綿。
“讓我抱一會會。”淩榆無意識地蹭了蹭少年柔軟的頭發, 輕聲說道。
池驚瀾感受到了青年胸腔的震鳴, 眨了眨眼, 敏銳地察覺到淩榆的情緒和平常不太一樣, 於是真的沒有在說話, 安靜地窩在了青年的懷裡。
作為表演滑單人滑的最後一個,離下一場集體節目還有一段時間, 後台沒什麼人經過,對時間的感官都仿佛被放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驚瀾感覺頭頂有輕柔的觸感一瞬即逝, 然後淩榆輕輕地放開了他。
無人看見的昏暗角落, 青年虔誠地輕吻了少年的發頂, 像是在對待他的神明。
少年似乎是沒有察覺青年的動作, 帶著點擔憂抬眸望向青年的眼, 認真又鄭重開口問道:“淩榆, 怎麼了?”
他感覺青年好像有點難過, 但似乎又不是難過,那種感覺很難去形容,但足以讓池驚瀾感受到其中的鄭重, 並且回以同樣的鄭重。
“沒什麼,我很開心。”
淩榆這樣回答道, 然後在少年皺起的眉眼下投降,說了實話。
“真的,樂樂,我很開心能看到你如今的變化,你終於可以在賽場上儘情享受,而不是每一次都要逼迫自己一定要達成某個目標,隻是我想到這些的時候,忍不住有些難過。”
池驚瀾愣了愣,伸手拍拍淩榆的背,好笑道:“難過什麼,都過去了。”
“難過你現在的雲淡風輕,難過在那時我不在你身邊陪伴,樂樂,我……很心疼。”
淩榆輕聲說道,忍不住再次輕輕擁抱了一下麵前的少年,頭埋在少年肩頭,掩飾住了自己眸中洶湧澎湃的情緒。
他說的確實都是實話,隻是沒有把實話全部說出來而已。
剛才淩榆快速過了一遍自己過去的這二十來年,才發現原來“池瀾”這個名字早在他毫無所覺的時候就充斥了他的生活,他的職業,方方麵麵。
池瀾對他來說早就不是單純的偶像,他是他的啟蒙者,是他的引路人,是他想觸碰卻觸碰不到的月亮。
直到池驚瀾的出現,為一切帶來了轉機,或許他很早就圖謀不軌了,隻是開竅太晚。
早在他想到池瀾的經曆,情緒從崇拜變成心疼的時候,他就該意識到了,那哪是對單純的偶像該有的情緒呢?
淩榆輕輕喟歎了一聲,在心底想。
樂樂,原來我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加愛你,隻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還沒到合適的時機,淩榆不想讓自己的情感影響到池驚瀾的狀態,明年就是至關重要的冬奧會,等到那時候也不遲。
而且樂樂把他的第一枚奧運金牌送給了他,他如今彆的大賽冠軍獎牌不少,四年一度的奧運會冠軍獎牌確實還沒有,得再加把勁才行,若是因為沉迷情愛怠惰了訓練,沒拿到奧運會的金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跟心上人表白。
那也太遜了。
所以下了很大的決心,淩榆才終於掩飾住眸中太過直白的情緒,笑著鬆開了環著少年的手臂,開口道。
“樂樂,放心,有我在,你再也不會經曆曾經那些事。你可以永遠像今天這樣,恣意地享受賽場,真的,今天賽場上的你非常好看。”
沒有什麼華麗的辭藻,但真誠永遠是必殺技,即使池驚瀾聽過太多各種各樣的誇獎,但都沒有淩榆這番話顫動他的心房。
真是……怎麼能讓人不喜歡呢?
“好啊,我相信你。”少年聞言眼睫輕顫,黑曜石般的瞳中含上了清淺的笑意,柔和地笑著回答。
“當然,淩榆,這次我也要謝謝你。”池驚瀾這句話發自內心,當然,也確實存了一點點逗人開心的意思。
“啊?”淩榆瞬間茫然。
意料之中的反應,池驚瀾輕笑一聲,開口:“謝謝你的張揚恣意,成為了我的參考標準。”
說完,也不等青年反應,抬手拍了拍青年有些紮手的腦袋,彎著好看地眉眼道:“走了,回去休息會。”
“誒?哦,哦……”淩榆楞楞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傻笑了一會,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
最後的集體滑是所有人的狂歡,等到夕陽落幕,這次全國大賽也終於落下了尾聲。
這是這個賽季的最後一場賽事安排,冬運會結束了,也就意味著這個賽季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告彆溫澤教練還有省隊的小朋友們,坐上回國家隊的航班的時候,池驚瀾看著飛機穿過白雲,才終於有了一種賽季結束的實感。
幾個月的時間顯得如此漫長又短暫,從剛醒來時的茫然飄搖,到現在他能夠重新放平心態腳踏實地對待一切,池驚瀾想,他好像真的就是重新經曆了一場名為“青春”的成長。
上輩子這個年紀也算不上遺憾,隻是早早擔起了太重的責任,太累也太忙,但曾經他無暇體會的,都在如今收獲了。
他可以不用再一個人承擔一切,因為有了可以永遠站在他身後當他靠背的親朋;他可以去享受賽場,享受自己,他可以儘情地去拚搏賽場上的那個最高榮譽,卻再也不用被“冠軍”這個頭銜裹挾,被“池瀾怎麼可以不拿冠軍”這樣的言論裹挾;他也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對抗想對抗的人,因為曾經隻有他孤單一人走的路,如今也有了同行者一起前進。
他不會再害怕失敗,不會再害怕跌倒,因為他知道永遠會有人接著他。
真是……讓人期待啊,未來的一切。
單是想到這,池驚瀾就感覺一股情緒充斥了自己的胸膛,這股情緒的名字叫做“激動”。
可能是被身邊人傳染得心態都變得年輕了,這種有些毛頭小子的心情感覺居然也不錯。
看了眼身旁已經呼呼大睡的青年,池驚瀾笑了笑,替淩榆拉了一下快要從他身上掉下去的毯子,然後拉上舷窗的簾,也閉眼休息了。
航班平安落地,這個賽季還有最後一小段的收尾工作,國家隊的隊員們還不能離隊,但顯然,很多人的心已經飛了。
淩榆作為隊長,一下飛機就被召喚走了,池驚瀾點頭跟他告彆,也朝自己的隊友們走去。
“阿瀾,晚上出去玩嗎,聽說附近萬達裡開了一家新的電玩城。”朱承業笑嘻嘻地勾搭上池驚瀾的肩膀,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說,旁邊還跟著同樣鬼鬼祟祟的崔晟睿。
顯然,這兩人是一起來邀請他的,池驚瀾有點好笑。
看他們的表現,顯然這不是第一次這麼乾了,當時在訓練營的時候兩個熱血中二的少年還爭鋒相對得很呢。
成長了不少,但不多。
池驚瀾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看向了他們的身後,可惜朱承業和崔晟睿沒能看懂他的暗示。
“誒誒誒,痛痛痛!”下一秒,兩人同時捂頭,慌張地向後看去。
柯苑澤一人賞了一記響栗,溫和的聲音帶著威脅:“你們幾個,可彆帶壞小師弟,還沒放假呢,彆太浪。”
“哦……”兩人委屈巴巴地低下了頭。
“當然,適當的放鬆還是可以的,但出去玩記得打報告,也不能玩太晚。”
“好的!”
柯苑澤語調一轉,稍稍鬆了口,換來了兩個小孩無比激動的點頭。
不愧是師兄,輕輕鬆鬆一句話就把兩人治得服服帖帖的,池驚瀾默默給柯苑澤比了一個大拇指。
柯苑澤看著兩小孩蹦躂著離開,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看向自家乖巧的小師弟,順手揉了一把小師弟柔軟的頭發,開口閒聊道:“師弟,賽季結束放假你打算做什麼?”
池驚瀾想了一下:“回家一趟吧,回去處理一下學業的事情就馬上回來,畢竟下個賽季很重要,還是早點回來訓練吧,而且七八月份是不是會有軍訓?”
“是的,去年你們那時候還在集訓營,不過今年軍訓規模會大一點,明年冬奧會,上麵等著我們今年軍訓做表彰呢,所以今年集訓營的時間應該會提前,假期可能會少一點,具體還要等通知。”柯苑澤摸著下巴回答,說完才反應過來師弟的前半句話。
“學業?也是,十六歲應該是高中,高一嗎?”
學業這個詞對於柯苑澤來說實在有些久遠,平常一直都在訓練,他都要忘了這些少年們都是還在上學的年紀了。
高中生,嘖嘖,這樣一想,某人的罪孽好像更深了。
“沒那麼小,師兄,我下個月就滿十七了,正常來說明年高三,但我沒那麼多精力,打算回去辦一年的休學。”
少年人說自己年紀不小總是沒什麼說服力,柯苑澤被小師弟的一本正經逗笑了,開口:“所以師弟你之前難道一直學習訓練兼修?”
“嗯,大考回去參加就行了。”池驚瀾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認真回答道。
這下柯苑澤真的震驚了,畢竟眾所周知,他們身為運動員,保持比賽成績的同時就很難兼顧學業了,訓練本身就已經很累很累了,柯苑澤自己已經算是成績不錯那一檔了,高中時代也經常用後腦勺見他們的文化課老師。
指上課補覺,究其原因還是訓練精力太大。
更彆說在高強度訓練的時候還能保持學習了。
“可以啊小師弟,不像淩榆那小子,全靠他的比賽成績才勉強有了個大學要他。”柯苑澤偷偷給小師弟上眼藥。
“誇過了師兄,我成績也不是特彆好,隻是覺得文化課不能丟而已。”池驚瀾連忙擺了擺手說。
而且,淩榆的大學是國內top級彆的名校體育學院,也不能說是“勉強”。
“要是我成績很好,也沒必要休學呀。”池驚瀾彎著眼睛道。
“沒事,挺好的,等明年冬奧會的時候你拿個牌,國內招花滑體特生的大學雖然現在不多,但等冬奧之後可能就不一定了,而且無論如何,奧運會的獎牌他們可不能不承認。”柯苑澤拍拍小師弟的肩膀,表達了高度的支持。
“嗯,那就借師兄吉言了。”池驚瀾乖巧答道,卻毫不猶豫地承認了自己對冬奧會獎牌的野心。
“花滑隊的,集合!”
不遠處響起陳誌國中期十足的聲音,池驚瀾便也停下了閒聊,跟在師兄身後列好了隊,上大巴車回到了國家隊的基地。
“今天坐了飛機,就不訓練了,大家好好休息,當然,還沒有到放假的時候,接下來的訓練不能鬆懈,聽到沒有!”陳誌國把隊員們都集合了起來,充滿了總教練的威嚴沉聲總結道。
“聽到了。”
“聽到了……”
眾人的回答不太整齊,有幾個聲音稀稀拉拉得過於突出,陳誌國威嚴的目光一掃,冷笑著點了名。
“朱承業,崔晟睿,你們兩個這麼沒精神,那麼想上照片牆被人''瞻仰''嗎?”
照片牆,彆名“刺頭榜”,就在進來的大門口旁邊最顯眼的那塊地方,每個月更新,各種各樣的奇葩上榜理由都有,上一次得被隊友嘲笑半年。
若是再不小心流傳到了網上,那可能就經典詠流傳了,比如隔壁的“場館內不得赤裸上身”。
兩個“刺頭”聽到就縮了腦袋,池驚瀾站在他們身旁,甚至還能聽到他們的嘀咕聲。
“也不是沒上過……”朱承業嘀咕了一句,一抬頭發現好友們都在調侃著看著他,默默紅著臉閉上了嘴。
崔晟睿臉皮更薄一點,看著臉都要埋進縫裡。
前方的陳誌國又問了一句“聽到了嗎”,這下終於整齊洪亮了。
陳誌國滿意地點了點頭,宣布了解散,順便把幾位隊長都叫走了。
剩下的小隊員們沒了能壓住他們的大山,全都歡快地散開了。
池驚瀾沒走幾步,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哀嚎。
“啊,總教練是不是在殺雞儆猴啊嗚嗚。”
“嗚嗚嗚,我們成了那隻雞了。”
沒了教練也沒了隊長,朱承業和崔晟睿那兩活寶立刻假模假樣的鬼哭狼嚎起來。
“誰讓你們頂風作案呢。”
“嗷!誰踢我屁股!”
“我。”穆子寧從後麵走上來,微笑道。
“啊,穆穆,你變了!”朱承業捂住胸口,做作道。
這下崔晟睿也受不了了,假yue了一聲,嫌棄地開口:“你彆太做作。”
被圍攻的朱承業隻好將目光投降一旁含笑看戲的池驚瀾,目光中帶著三分求救,三分弱小,還有三分對旁邊損友的譴責。
於是少年輕挑了挑眉,配合地加入了這場戲,十分誠懇地點評道:“阿業,你這演技如果放到賽場上,表演分一定能暴漲十分。”
“什麼表演,青春疼痛文學嗎?”
“哈哈哈哈哈哈閉嘴啊!”朱承業忍不住破功了,給了崔晟睿一錘。
一群人吵吵鬨鬨地回了宿舍。
吃完晚飯池驚瀾再次收到了好友們問他要不要出去玩的邀請,本來想答應,沒想到正好收到了師兄的消息。
[小師弟,有空嗎,師父喊我們去他辦公室一趟。]
[好的,來了。]
等到了陳誌國的辦公室,池驚瀾才發現原來不止是他和師兄,淩榆居然也在。
那就不是師門的事了,難道……
陳誌國見他們三人到齊,招呼他們坐下,才緩緩開口。
“有關於曹正德的消息,有好也有壞,你們想聽嗎?”
池驚瀾三人對視一眼,沉默了一瞬,而後齊齊答道:“聽。”
“好消息是他的罪行板上釘釘,還牽扯出來了不少人,上麵還在調查,不出意外雙人滑教練組要迎來一次大洗牌。”
“壞消息呢?”淩榆問。
“沒抓到他,最後查出來他是借用了□□和簽證逃出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曹正德逃出國了, 在他被調查出切實證據的那天。
因為那時候比賽還沒有完全結束,陳誌國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池驚瀾他們,但等比賽結束, 賽季也要結束了, 作為事件的當事人,池驚瀾他們有知情的權力, 於是陳誌國便找了時間, 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
幾人對於這個消息也很驚訝。
在剛剛出事官方宣布要介入調查的那兩天, 曹正德雖然嘴上罵罵咧咧, 但直到結果出來被雙開, 據池驚瀾所知, 他甚至是非常配合調查的。
那時候池驚瀾他們都很震驚曹正德的配合,但如今的事實告訴了他們, 某些人果然是本性難移,短暫的配合也不過是虛情假意的配合。
等到有足夠把曹正德送進去的證據剛提交上去,要去抓的時候卻發現他剛剛逃跑甚至還逃出國了, 這樣“巧合”的時機也足夠耐人尋味。
這個“巧合”的背後意味著什麼, 不言而喻。
但池驚瀾他們並不打算太過去關注乾涉, 他們隻是負責點亮契機的那根導火索, 專業的事還是需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如果沒有任何專業人士能做好這個事情, 那他們身為職業運動員, 無論身上有多麼大的光環,無論他們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陳誌國原本以為幾個小孩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會有些氣餒, 其實並沒有,相反, 池驚瀾他們反而感覺壓力小了一點。
這次雖然最終讓曹正德跑了,但池驚瀾他們確實看到了一份非常不錯的答卷,畢竟有人通風報信讓曹正德及時逃跑這件事,就算是專業人士也很難及時反應過來。
隻要他們是在真的做事,那麼光明總會壓過黑暗的,所有人都堅信這一點。
至於曹正德逃出國會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這件事……池驚瀾他們不怕,雖然生氣曹正德借此逃脫了法律的製裁,但他們相信,曹正德不可能永遠逃脫法律的製裁。
這就要交給國家了,他們能做的,就是努力往上麵加砝碼。
怎麼加砝碼?當然是提高自己的專業水平,讓人能更加重視他們隊。
隻有自身強大了,才不會畏懼任何風雨。
剩下還有最後幾天的訓練,隊裡的隊員們顯然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年紀小的,不過陳誌國也理解他們,縱容著小孩們放鬆了幾天。
和藹得都令人害怕了起來。
休息之餘朱承業他們跑過來找池驚瀾聊天,還提到了這件事。
“總教練是變性了嗎,最近溫和得讓我害怕,我3A一直在摔居然都沒罵我,不可思議。”
幾個活寶誇張地說道,甚至還做作的展示著手上的雞皮疙瘩。
崔晟睿已經在一旁美滋滋地安排起了休賽期的安排。
“誒,這次放假應該能放挺久吧,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哪裡玩,去張家界滑雪如何?”
“冬季項目咱天天接觸啊,需要特意去張家界滑雪嗎?不如咱去三亞看海吧!”朱承業也停下了做作的行為,興致勃勃地加入了進來。
“休假應該不會很久吧,不是有集訓和軍訓嗎?”穆子寧抓了抓頭發開口道。
“啊?集訓?不是選拔訓練營嗎,跟我們應該關係不大吧?”朱承業和崔晟睿茫然了。
“明年冬奧,要加大強度,之前老師訓練的時候提過一嘴,你們走神了吧。”池驚瀾在一邊擦著自己的冰刀,聞言抬頭笑著調侃道。
“是,是嗎?”朱承業的目光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還有某個姓崔的小孩在那嘟嘟囔囔地嘴硬:“不知道正常嘛,冬奧和我們又沒什麼關係。”
池驚瀾擦著冰刀的動作一頓,看向崔晟睿,唇角淡淡的笑意消失,認真道:“為什麼沒有關係?”
崔晟睿被池驚瀾的認真嚴肅嚇了一跳,磕磕巴巴道:“我們上國際賽場才,才一個賽季吧,而且還是青年組啊,難道阿瀾你下個賽季就想升組?”
“當然,為什麼不升呢,不僅我要升組,你們也要升組。”池驚瀾平靜地開口,嚇了眾人一跳。
“啊?”崔晟睿和朱承業睜大了眼睛。
池驚瀾放下手中的冰鞋,站了起來,走到了穆子寧的身邊,看向眾人:“這兩天老師應該會統計升組的事情,既然正好聊到了,你們要聽一下我的想法嗎?”
“聽聽聽!”幾人瘋狂點頭。
“升組和在上一組待了多久並沒有什麼關係,看成績就足夠了,首先這個賽季我們所有人在國際賽場上的成績都不差,其次,你們沒有發現嗎,現在青年組的水平和成年組的水平並沒有相差太多。”
“不可否認,在這個四周跳伊始的年代,我們因為年齡占了時代紅利,單論跳躍難度,我們甚至能有超越不少成年組的運動員,這是我們的優勢,要對這一點有自信。和成年組相比,我們差在經驗,差在熟練度,差在表演的流暢性,而這些主要都是在賽場上磨煉出來的,就算不管明年的冬奧會,成年組的比賽機會依然比青年組多太多了,你們不想登上更大的賽場嗎?”
想啊,身為運動員,誰不想呢?
經過池驚瀾這麼一說,朱承業他們覺得好像確實很有道理。
之前沒想過升成年組是因為腦子裡就沒想過這件事,傳統進國家隊青年組都得待兩年曆練曆練,再考慮升組的事情,但如今不同以往,沒了欺壓新人占名額混日子的毒瘤,沒了壓新人不升組的教練,還有足以能和成年組一較高下的難度,他們為何不能升組?
“而且今年青年組和我們水平相當的對手,下個賽季大部分也會升到成年組,我知道的,伊萬、班奈特,還有韓國的樸承希,都已經在推特上說了下個賽季會參與成年組乃至冬奧會名額的爭奪,他們能爭,我們為什麼不能爭呢?而且沒了他們的青年組必定會迎來大換血,那該是小朋友們的戰場了,不會再是適合我們的戰場。”
那樣的青年組比賽當然非常容易拿獎牌,可虐菜拿的獎牌有什麼意義嗎?
眾人都不是打算來賽場混日子的人,那樣的獎牌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升組我原本也是打算升的……不過,阿瀾,冬奧會名額的選拔我們應該沒什麼機會吧,那不是按積分排名的嗎,明年我們升組,就一個賽季不到,積分肯定比不上彆人吧?”穆子寧有些疑惑地開口。
“這個不用擔心,這次冬奧會的選拔規則改了。”池驚瀾氣定神閒地開口。
“改了?阿瀾你怎麼知道的,總教練告訴你的嗎?”朱承業好奇地問。
“說什麼呢,總教練不是會開後門的人。”崔晟睿不客氣地給朱承業的腦袋來了一巴掌,然後同樣好奇地轉頭看向池驚瀾:“所以阿瀾,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種政策規則的大改動都是需要公示走流程的,基地大門外麵的那一排公示欄上都寫著呢,我有關注,流程基本已經走完了,應該過兩天具體的新規則內容就會通知下來。”池驚瀾笑著開口。
“至少一個名額我們是可以去競爭的,不試試嗎,就算沒得到最終的名額,我們也能得到極大的鍛煉。”
池驚瀾語氣平靜從容,卻無比輕鬆地勾起了少年們心中的熱血,嗷嗷叫著放下了豪言壯語。
“好,升升升!下個賽季我必然把那誰,啊,班奈特,給打趴下!”朱承業還是沒有忘記當年酒店門口之仇。
“阿瀾,升組我們再比一次!”這是崔晟睿。
“一起加油。”毫無疑問,這是最穩重的穆子寧。
“好啊。”池驚瀾彎著眼睛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先伸出了手,少年們手搭在了一塊,是屬於他們的又一個約定。
“啪啪啪。”
身後掌聲突然響起,幾人轉頭,發現是柯苑澤,撐在冰場旁邊的軟墊上,閒散地看著他們,不知道看了多久。
“好啊,小師弟們,我在成年組等著你們,我很期待。”男單隊長鼓著掌,看著少年們笑著開口道。
“該下一場訓練了,想升組的話,可不能那麼鬆散了,走了,小朋友們,上冰!”
池驚瀾第一個換完了冰鞋,跟上了柯苑澤,空氣裡隻遠遠飄來一兩句師兄弟兩的交談。
“師弟,給自己增加競爭對手呢。”
“有競爭才有趣,不是嗎,師兄?”
……
池驚瀾說的沒錯,就過了兩天,關於冬奧會名額選拔規則改革的通知就下來了,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國家隊裡,都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一個名額依舊按積分決定,截止至17年12月,積分最高者獲得一個冬奧男單名額,另一個名額通過直通賽以及下個賽季的國際比賽成績決定,會安排四場直通賽,同樣對每場直通賽的不同名次賦予相應的積分,每人選取兩場積分最高的直通賽積分乘以百分之六十,加上國際比賽的積分乘以百分之四十,最終積分最高者獲得剩下的那個名額。
除了男單之外,其他項目的規則改革也類似。
第二種方法,就算是下個賽季剛升入成年組的選手,也有機會拿到冬奧會的名額,這就是規則改革的意義所在。
網上幾乎推翻了原本對於冬奧會名額的討論,新一輪的討論熱火朝天地展開了。
而國家隊內,陳誌國來統計下個賽季想升組的人數,也收獲了滿滿一遝申請。
池驚瀾迅速回了趟家辦完他要辦的事就再次回了國家隊。
封閉式集訓、軍訓,本來一切都應該是按部就班地進行,但總有人不想讓池驚瀾那麼順利。
“要采訪我,隻采訪我嗎?誰來采訪?”池驚瀾驚訝地看向陳誌國。
“中國體育報報社總社長,馬正豪。”
……馬正豪,不,馬建國?
第一百六十章
冬奧會在即, 國家隊裡各個隊基本都安排了封閉訓練,隻不過時間可能不太一樣,封閉訓練的地方也不一樣。
唯一一致的就是都不在國家隊訓練基地, 也不知道為什麼, 可能是怕小朋友們在一個地方封閉訓練久了有陰影吧。
總之,很不幸, 短道隊和花滑隊封閉訓練不在一個地方, 短道隊去了L省, 而花滑隊則去了H省。
封閉訓練池驚瀾直接就是一個查無此人的狀態, 淩榆憋了好幾個月, 好不容易等到封閉訓練結束, 回國家隊軍訓了,才在第一周的周末擠出來一個大家都休息的晚上能聚一聚放鬆一下, 一則打到陳誌國手機上的電話就打破了輕鬆的氛圍。
之前池驚瀾和淩榆以及柯苑澤三人談起馬正豪的時候陳誌國並不在場,因此他並不清楚那些事情,所以陳誌國從電話裡知道要采訪這件事之後, 正好池驚瀾在, 就順口告訴了他。
沒想到剛說完, 包間裡就瞬間陷入了沉默。
淩榆皺了皺眉, 有些不快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馬正豪, 陳誌國不清楚, 他們還能不清楚是誰嗎?
當年那個敗壞池瀾名聲的那個三流記者, 如今是怎麼敢再次湊到池驚瀾跟前的,而且為什麼隻采訪他,難道是他們發現了什麼嗎?
想到這淩榆就更生氣了, 也更擔憂了,他擰著眉, 直截了當地開口,語氣還有點衝。
“為什麼隻采訪樂樂,一看就居心不良,不能拒絕嗎?”
這話在陳誌國耳中著實有些離譜,雖然他也不太喜歡采訪這種東西,但也不能說彆人隻采訪池驚瀾就說他居心不良。
陳誌國嘴上很少誇自己的小徒弟,可在他心中池驚瀾確實就是今年,甚至擴大到這一個奧運周期,都是最閃亮的那顆紫微星,就算是體育報這個國內體育行業第一的新聞社總社長來采訪池驚瀾,他也覺得自家小徒弟當之無愧。
所以剛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他太了解淩榆了,這小子雖然有時候不著調,但也不會離譜到這種程度,既然他這麼說了,那麼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問題。
再看自己的兩個徒弟,一個同樣皺著眉,一個平靜過了頭。
“馬正豪怎麼了?”陳誌國看著他們直接問道。
淩榆正想長篇大論地控訴馬正豪的罪行,肩膀突然被輕輕拍了拍,他知道身邊坐的是誰,立馬轉頭過去,頓時啞然。
少年的表情很平靜,卻帶著一種沉靜而又磅礴的力量,讓淩榆的心瞬間定了下來。
他也不嚷嚷了,乖巧地閉上了嘴,身體往後一挪,把空間讓給了池驚瀾。
“沒什麼,就是馬正豪曾經詆毀過某人的偶像,我們很生氣,所以想幫這位總社長失個業。”
少年輕描淡寫,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把眾人嚇了一跳。
“某人”聽到偶像這兩個字,猝不及防嗆了一下,臉唰的一下就紅透了,一點出息沒有。
還好,另外兩人沒時間去關注他,陳誌國驚訝於池驚瀾話裡的內容,柯苑澤知道馬正豪做過什麼,他是驚訝於小師弟帶著玩笑的語氣中透出來的巨大魄力。
不過想想小師弟之前的行為,他還真相信,小師弟說到就會做到。
詳細講解的任務最後還是落到了口才了得的柯苑澤身上,陳誌國聽完,也皺起了眉,認真思索了一會,認真地看向自家小徒弟。
“小池,你想接受這個采訪嗎,如果不想,雖然麻煩一點,但也不是不能拒絕掉。”
馬正豪退居後台已久,已經很久沒有出山采訪了。
陳誌國不知道他這次為什麼會出山,也不了解他以前采訪的風格,但如果真如自己徒弟所說,就算就體育總報給馬正豪背書,陳誌國也不想讓池驚瀾冒任何風險。
這是他身為師父的責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陳誌國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們受任何委屈。
但池驚瀾的回答很堅決。
“當然要接受,師父,彆擔心,最不好的情況也就是輿論上的風波,我不在乎那些東西,也影響不到我。”
池驚瀾鐵了心地要答應,馬正豪這個人很危險,他當然知道,但是富貴險中求,既然有這個機會,他就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在上次推斷出馬正豪在那個龐大的組織裡地位必然不低之後,他本來就想找機會接觸馬正豪,沒想到他主動撞到了他槍口上。
如果馬正豪這次真的是衝著他來的,那最好,這人一貫擅長利用輿論這個工具摧毀人的心態,跌的最大的跟頭就是在上輩子的他身上,換成彆人不一定能應對。
但來采訪他,池驚瀾會讓他再跌一個更深的跟頭,再也翻不起身。
所以在池驚瀾堅決的態度之下,采訪還是定了下來,在周三的下午。
但實際上,從周一新一周軍訓開始之後,有大人物要來參觀采訪這個消息就飛遍了整個國家隊,在陳誌國還沒有公布這個消息的情況下。
“相應國家號召、推廣冰雪運動、締造繽紛生活”——自從16/17賽季結束之後,隨著四年一度的冬季奧運會的靠近,這句口號也飛入了千家萬戶門口的廣告牌上。
很多人因此第一次了解冬季冰雪運動,相關的討論度翻了一倍,就算是國家隊的運動員,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麼大的宣傳度和重視。
而這次大人物要來采訪的勢造得很大,國家隊的運動員們都因為這個消息興奮了起來,連軍訓站的軍姿都挺拔了不少。
但這勢從何而起?不知道。
這種情況下,若是大家知道這大人物來采訪隻采訪池驚瀾一個人,會發生什麼事情?
池驚瀾會成為眾人的矛頭。
人還沒有駕到,惡意卻已經埋下了種子,池驚瀾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忍不住冷笑了幾聲。
果然是故人,那麼多年過去,還是這麼熟練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不過這一次,馬正豪慣用的計謀可是得逞不了了。
池驚瀾不再是當初沒有人護著的孤狼,陳誌國一直關注著國家隊內的動向,發現這件事之後,緊急利用自己的人脈,聯係了好幾個自己相熟且信任的記者,同樣定在了周三下午進行采訪,然後把這些消息一起公布了出來。
既保證了公平,也保護了自家徒弟。
這樣就算采訪池驚瀾的人地位高,也沒有那麼突出了,畢竟隻要不是“獨一份”,就不會出很大的風頭。
加上池驚瀾的成績大家本來也有目共睹,公告出來之後沒人不服,人們看到池驚瀾還會誇一聲牛逼,然後喜滋滋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兩天很快過去,周三中午,基地大門打開,一群記者扛著長槍短炮聲勢浩大地走了進來,加上國家隊裡一群愛湊熱鬨地小年輕,把大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池驚瀾正好吃完飯從食堂出來,隔著遠遠地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站在記者群中央黑著臉的“故人”。
少年唇角上揚,看向身旁的柯苑澤,開口問道:“師兄,馬正豪采訪我的會議室是哪個?”
“辦公樓525。”
“好,那走吧。”
“嗯?師弟,你不換身衣服嗎,來得及。”科苑澤有些驚訝地看著池驚瀾。
“為什麼要換。”池驚瀾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軍裝,彎著眼笑道:“這樣不好嗎?”
穿著軍裝的少年,配合著他挺拔的身姿,永遠都筆直的脊梁,就算笑起來也氣勢逼人,和平常的沉靜模樣完全不同,就像是真正的軍人一般。
淩榆知道,那是在軍營裡長大養出來的獨特氣質。
他星星眼地看著自己的少年,嫌棄地推開了損友,對池驚瀾的話表達了高度讚同。
“對,就這麼去!”
最好還能嚇那馬正豪一跳。
幼稚,池驚瀾好笑地看了眼淩榆,卻是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於是幾人就穿著軍裝直接去了會議室,那個會議室“正好”有個小隔間,池驚瀾在外麵等著,而科苑澤和淩榆則去了一旁的小隔間裡窩著。
過了一會陳誌國也過來了,他熟練地打開隔間一看,裡麵兩個人無比自然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陳誌國:……
他無語一瞬,也加入了他們。
本來陳誌國是想在外麵陪著小徒弟的,但小徒弟說他在馬正豪可能發揮不開,科苑澤又給他發了消息,他隻好暫時和這些小年輕同流合汙一次。
又過了十幾分鐘,下午一點,非常準時,馬正豪帶著他的下屬,踩點進了會議室。
最近國家隊的事鬨得太大,雙人滑的曹正德又沒了,馬正豪隻是得到了命令,過來處理一下雙人滑的事情,順便看看之前引起動蕩的那個小崽子,能不能順勢“封殺”掉。
雖然身為體育報的報社總社長,但馬正豪其實已經很久不關注這些東西了,就像這次采訪,雖然說是他來采訪,其實還是交給他的下屬來,他隻知道要采訪的人叫池驚瀾,彆的沒了。
這個名字馬正豪不喜歡,所以他還特意叮囑了一下屬下,采訪稿再過分一點。
因此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馬正豪還一臉毫不在意。
直到他看到坐在首位上的少年。
少年穿著軍裝,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馬正豪卻瞳孔驟縮,血液倒流,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他狼狽地趴在臟汙的泥裡,青年居高而下地冷睨著他的那個冬夜。
餘光瞥到下屬要上去交接,馬正豪伸手攔住了。
下屬疑惑:“社長?”
“稿子給我,我來。”
那時候他就發誓,他要永遠讓池瀾墜入泥裡,而眼前的少年,長得像,氣質也太像了,馬正豪看不得。
那麼他也要讓他墜入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