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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池驚瀾曾經揍過馬正豪一頓, 哦,那時候的馬正豪還不是馬正豪,還是那個剛入行的三流小報記者馬建國。

當時的馬建國還沒資格采訪池瀾, 他們隻有過一麵之緣。

緣在池瀾正好碰見了馬建國正對一個女隊員動手動腳, 還要強行拉著他拐進小胡同裡,於是池瀾生氣了, 救下了那個女生, 順便揍了馬建國一頓。

池瀾還以為那是個小混混, 後來才知道好像是個記者, 但也完全沒去在意, 畢竟他遇到的這種事情不少, 哪能一個個去在意。

那次打架沒其他人看見,池瀾也沒被舉報挨罰, 所以他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之前池驚瀾都沒跟淩榆和柯苑澤說,不是他故意不說,是他真不記得了, 他也是現在看到馬正豪怨恨的眼神才記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件事。

在他心底這就是件小事而已, 但有些人就是那麼的小肚雞腸。

過去了幾十年, 他的這位“故人”除了裝的更人模狗樣了點, 其他可一點沒變啊。

“小孩, 你家長輩沒告訴過你座位是尊卑有序的嗎?”

馬正豪帶著假笑向主賓位上的少年踱步走去, 西裝革履, 略顯稀疏的頭發也打理地一絲不苟,表麵功夫做得很好,但仍然藏匿不住他的浮躁, 他沉溺錢權的啤酒肚。

隻有內心不夠強大的人才會用完美的外表來掩飾自己。

令人厭惡又無比熟悉的語氣,一下子撲麵而來, 好涵養如池驚瀾,也忍不住嫌惡地皺了皺眉。

不過很快,少年就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收起自己的表情,輕描淡寫地回答:“哦,今天老師忙,是沒跟我一起,抱歉啊,馬社長,請。”

藏在小隔間裡的師徒二人組和一隻淩榆:……

嗯,是挺忙的哈,忙著聽牆角。

不過他們隻聽得到聲音,沒看到池驚瀾優雅地站起身,手心向上指向他原來坐著的位置,做出了一個簡單大氣的邀請動作。

馬正豪卻無端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事實確實如此。

池驚瀾很清楚,有時候無視才是最嘲諷人的態度,他的確想要激怒馬正豪,這樣他才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不過那麼多年過去馬正豪倒也不是一點長進沒有,隻見他嘴角抽了抽,最終冷笑了一聲,居然忍了下來。

他施施然地走到最上方坐下,伸手朝屬下要了采訪稿,隨意地翻了翻,然後帶著笑看向重新在下方坐下的少年。

“池……驚瀾是吧,知道這次要乾什麼吧,想來你應該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馬正豪的笑帶著點冷意,說的話也沒有給池驚瀾任何準備的時間。

顯然是想給池驚瀾下一個下馬威。

可惜他踢到了鐵板。

池驚瀾一點都沒有被馬正豪唬到,輕鬆隨意地點了點頭,直接應道:“好啊,開始吧。”

少年這種輕鬆寫意遊刃有餘的狀態簡直是在馬正豪的雷點上蹦迪,這模樣,這氣質,讓他仿佛一直被壓了一頭,既視感太強了。

越強,他就越想摧毀眼前的少年。

但馬正豪沒有立即發作,幾十年的時間至少讓他沉穩功夫長進了不少,他等下屬操作好攝像機,拿著手中的稿子,不急不緩地采訪起來。

怎麼樣的采訪稿是最好的?

坑挖在細節裡,讓人不知不覺跳進去的采訪稿就是最好的,馬正豪堅信這一點,也精於此道。

前幾個問題都非常正常,都是些對於池驚瀾節目,以及之前封閉訓練內容的訪談,正常到他們真的就像是普通的采訪者和被采訪人。

直到問題遞進,惡意才悄然顯現。

“池驚瀾,你在青年組的成績很亮眼,如今升入了成年組,下個賽季起就要參加成年組的比賽,有信心和在青年組時一樣彎道超車嗎?”

這個問題問的就有些微妙了,馬正豪沒有直接問池驚瀾升入成年組的目標,而是問他有沒有信心彎道超車。

超車超的誰?池驚瀾在青年組橫空出世打敗一眾新星拿到冠軍,相應的,馬正豪口中的就是成年組那些早就成名的明星運動員了。

若他直接問的是目標,池驚瀾自然可以說拿獎牌甚至拿冠軍,因為這隻是他自己的目標,與其他任何人無關,但馬正豪這麼問就不一樣了。

回答有信心,作為一個剛登上成年組賽場的新人,未免太狂妄,主要是也不尊重前輩,而回答沒信心,身為運動員沒信心,那還上什麼賽場。

不愧是三流娛樂小報起家的人,池驚瀾都能想象到馬正豪會怎樣根據他不同的回答做文章。

他是想要激怒馬正豪,甚至想故意留下破綻讓他更容易出手,但也不是每個坑都要跳的。

“彎道超車是結果而不是過程,賽場上的成績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能做到的就是努力適應好新的賽場,表演好我的節目。”少年神情認真,回答得毫無破綻。

馬正豪神色沒什麼變化,既然上麵能讓他出手解決池驚瀾,說明他本身就很棘手,冷靜下來想通這一點之後,他現在有著足夠的耐心。

當初他花了巨大的精力摧毀池瀾,如今隻是一個模仿品,不足為懼。

原本的采訪稿已經被馬正豪翻得嘩嘩作響,聽到少年的回答之後,他也完全認真了起來。

“聽說花滑隊不少人在你的建議下也升了組,是因為你想要人陪伴嗎?下個賽季要是因此華國在青年組賽場上沒能拿到獎牌,或者他們沒能在成年組的賽場上拿到獎牌,你會因此感到愧疚嗎?”

馬正豪自然不了解花滑隊的事情,這是下屬準備的采訪稿上本來就有的問題,隻是在他口中變得更加犀利了。

躲在旁邊小隔間裡的淩榆聽到這個問題都氣的握起了拳頭,要不是柯苑澤和陳誌國拉住了他,這拳頭大概已經出現在了馬正豪臉上。

又是牽扯到彆人的問題,池驚瀾輕嘖了一聲,回答也顯露了鋒芒。

“他們的實力足夠在成年組的賽場上拚一拚,為什麼還要在青年組蹉跎呢?就算下個賽季青年組比賽可能拿不到獎牌,那也能鍛煉年輕的運動員,我們留在青年組算什麼,搶了他們的機會,然後拿一個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含金量的獎牌?”

池驚瀾這話幾乎是指著某些人的鼻子在內涵了,馬正豪卻不生氣,反而笑了一下,他不怕池驚瀾有情緒,就怕他沒有情緒,有情緒才好突破。

但馬正豪不知道的是,池驚瀾也知道他是這麼想的。

他自顧自地得意笑了一下,然後抓了個字眼。

“沒有含金量嗎,好吧,看來我這個問題不是很和我們紫微星的心意,那換下一個問題。”

“上個賽季到現在,你也收獲了很多粉絲們的喜愛和支持,他們的支持是你努力下去的動力嗎?”

又是一個坑。

回答是,太虛榮了,回答不是,卻又像是沒有把粉絲放在眼裡。

但這個問題,池驚瀾的回答毫不猶豫。

“不是。”

“不是?”馬正豪反問,語氣中帶著抓到了破綻的興奮。

“不是,從前不是,未來也不可能。”少年再次重複道,本來對著鏡頭,他唇角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此刻也消失了,神色變得冷清而認真,顯得高冷又不好接近起來。

池驚瀾知道這是坑,但他仍然踩了進去,不,也不能說是踩坑,他隻是真實地說了他心中所想而已。

“我不是娛樂圈的明星,作為運動員前行的動力永遠不可能是粉絲的喜愛,粉絲的喜愛最多是錦上添花,若真把這個當成動力,輸了一場比賽,或者是彆的什麼原因,粉絲們失望了,難不成就失去動力了?”

“體育競技不是粉絲說話,也不是知名度說話,是成績說話,有人喜愛我我當然會因此感到開心,但如果有人討厭我,我不會因此難過,我知道自己的水平,那不是靠彆人的嘴決定的。”

“意思是你不需要粉絲?”馬正豪說。

“如果是過度關注運動員私人生活甚至乾涉的,我確實不喜歡,也不需要,但如果是關注比賽的,我更希望我們是冰迷和參賽者的關係,而不是粉絲與偶像的關係。”

“但你也知道吧,有很多小姑娘是被你的臉吸引的,沒怎麼關注過你的比賽。”馬正豪幾乎是明晃晃地在說池驚瀾不需要這些粉絲。

“哦?是嗎。關注到我就必然會關注到我的比賽,如果我的臉對花滑起到了這樣的宣傳作用,我很榮幸。”池驚瀾挑了挑眉,自信地說道。

馬正豪真是討厭池驚瀾這自信的模樣,他噎了噎,揭過這個話題,繼續挖下一個坑。

池驚瀾完美扮演了一個初出茅廬,對自己非常有自信的愣頭青。

馬正豪挖的坑他往裡麵跳了不少,但是有些涉及到紅線的問題,都被他巧妙地略過去了。

等所有問題問完,馬正豪也看不出來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隻見他把手中的采訪稿放到了一邊,然後看向池驚瀾。

“問題問完了,我個人一直很欣賞你,有些事我很好奇,可以隨便聊聊嗎?”馬正豪的語氣溫和,倒真像一個真正的長輩了。

但池驚瀾聽出了他在“欣賞”這兩個字上微微加重的語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一直很欣賞,一直指的是從他進門開始之後嗎?

池驚瀾可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當時馬正豪眼中的驚訝,但凡他之前了解過一點自己,也不會有那樣的驚訝。

所以現在問題問完了還想要“隨便聊聊”,又是想給他挖什麼坑?

少年笑著,施施然答應下來了:“好啊,聊什麼?”

“比如,你的名字?池驚瀾,你這個名字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你給我的感覺也很像那位故人,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嗎?”馬正豪笑著問池驚瀾。

池驚瀾之前冷靜應對了馬正豪所有的問題,這一刻卻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無他,馬正豪現在的笑容裡沒有一絲怨恨,甚至還帶著真切的惋惜,看起來就像是真的在緬懷他口中的那位故人。

可他和那位“故人”究竟是什麼關係,池驚瀾能不清楚嗎?

等他再認真打量過去,便瞧出了破綻,馬正豪布滿皺紋的眉眼間,隱隱地泄露出了一絲隻有當事人可能才能品出來的得意。

得意。

這個情緒細思極恐,池驚瀾定了定神,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聊天”上。

“故人,您說的是池瀾嗎?”池驚瀾冷靜道,決定見招拆招。

聽見這個名字,馬正豪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些許,他很滿意池驚瀾的懂事:“對,你們的名字很像,長相也有些相似,就連風格都很像,他是你的偶像嗎?”

前半句話馬正豪說的發自內心,後麵半句就是他胡謅和挖的坑了,他從來沒看過池驚瀾的比賽,哪裡知道風格像不像,但同樣,現在也沒有人知道池瀾的比賽風格,以他的權威,像不像完全是他說了算。

他說像就是像,為的就是把“池驚瀾的偶像是池瀾”這個名頭強行按到池驚瀾身上。

馬正豪可能永遠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胡謅對了,他以為池驚瀾不會承認,畢竟身為始作俑者,他當然知道池瀾的名聲如何,正想著之後可以把池驚瀾的否認直接剪掉,他就聽到了少年的聲音。

句尾語調微微上揚,仿佛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嗯?池瀾確實是我的偶像,您是怎麼知道的?”

馬正豪愣了一下,隨即麵色一喜,他當然不會傻到去提池瀾的風評,隻是問池驚瀾為什麼會把池瀾當成他的偶像。

這題池驚瀾可太會了。

他當即模仿著池瀾某狂熱粉,沒錯說的就是現在躲在隔間裡的那隻大狗狗,滔滔不絕地跟馬正豪分享了至少五分鐘。

聽得馬正豪臉上掛著的笑都要麻了,最終他忍不住抽搐著嘴角打斷了池驚瀾:“好的,我知道了,原來你這麼喜愛池瀾,我會讓大家也知道你的喜愛的。”

“嗯,偶像很多方麵都值得我學習,可惜當年的意外實在是太突然了。”池驚瀾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提起這件事,視線卻不動聲色地始終注意著馬正豪。

果然,他看到馬正豪唇角的弧度控製不住地上揚,反應過來才收斂了一點,卻仍忍不住地炫耀一般地開口。

“嗯,我當年也在現場,親眼看著那位傳奇拋下記者們走出去的,那場……意外,確實是太可惜了,如果我當年能勸住那位傳奇耐心接受完采訪,或者勸他換條路走,或許就不會有那場意外了。”

“您也在現場?”池驚瀾似是很驚訝地問。

聽起來就像是誇捧,馬正豪聽得心情舒暢,沒忍住多說了一點:“是啊,那時候是冬天還下著雪,外麵的路都很濕滑,池瀾走的那條路還經常有運輸食材到食堂的卡車經過,大概是因為那位傳奇從不關注這些平民瑣事,才釀成最後的事故,其實也不算意外了。”

“那當年您看到了,為什麼沒讓偶像換條路走呢?”池驚瀾天真地開口。

馬正豪故作可惜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神色惋惜道:“哎,我現在想起來也有些後悔,但是池瀾性格不太好接觸,說他是故人,不如說是我單方麵認為他是故人,我們交集並不多,曾經我為了救一個小姑娘還被他厭煩了,他一直不待見我,最後就差了那麼一絲勇氣,沒敢跟他說。”

“如果我當年再勇敢一點就好了。”馬正豪真情實感地感慨。

要不是多年在賽場上鍛煉出來的演技,池驚瀾簡直要當場氣笑了。

什麼叫倒打一耙,這簡直就是教科書式的倒打一耙,體現了他的善心還內涵了一把池瀾,性格不好,高高在上,甚至暗示池瀾潛規則,真是……好樣的。

“時間也差不多了,辛苦你了小朋友,過幾天采訪就會放出來,你隻管期待就好。”馬正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打算再聊下去了,說些客套話結尾,手都懶得跟池驚瀾握,就指揮著下屬帶上器材離開了。

正好,池驚瀾也懶得跟他再演戲了。

等馬正豪一出門,關門的聲音響起,少年就卸下了臉上所有偽裝的表情,那些天真和不諳世事一散而去,向來筆直的脊梁像是承受不住身上的重量,池驚瀾難得放縱了自己,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眉眼,等到自己的眼前重新陷入黑暗,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和馬正豪的見麵果然是有意義的,至少讓他拚上了當年的最後一塊拚圖,池驚瀾現在幾乎已經理清當年的全過程了。

隻是這個過程著實令人不快。

“吱呀”一聲響起。

池驚瀾聽出是隔間的門打開了,但他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連手臂都沒有放下來。

和馬正豪的交流就像是打了一場仗,等硝煙散去,他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疲憊。

尤其是精神上的疲憊。

他正想先這麼休息一會,再想如何跟淩榆他們解釋,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靠近,然後一雙大手把他從寬大的椅子中撈起,陷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那個馬正豪太過分了!”青年鮮活的,帶著怒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樂樂,你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彆說話,聽我罵。”

聽著淩榆怒氣衝衝炸毛的語氣,池驚瀾在他懷裡調整了一個自己舒服的姿勢,那些疲憊好像突然就消散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誰家的活寶?

第一百六十二章

淩榆在隔間裡聽到馬正豪放的那些屁都要氣死了, 怎麼可以那樣詆毀汙蔑他的偶像,還是當著樂樂的麵。

他無法想象樂樂聽到馬正豪的那些話得有多難過,隻知道自己心疼地快炸了。

所以一聽到那人渣離開關門的聲音, 淩榆偷偷打開了一條縫確認隻有池驚瀾在會議室裡麵之後, 就立馬跑了出去,給了池驚瀾一個大大的擁抱。

“樂樂, 彆難過。”淩榆無比認真地對池驚瀾說。

他也不肯放開懷中的少年, 淩榆想, 隻要池驚瀾沒說鬆開他, 他就能死皮賴臉地一直抱著。

池驚瀾真的沒有說“鬆開他”。

所以淩榆就這樣一直抱著池驚瀾, 真情實感, 但不帶臟字地輸出了馬正豪好幾分鐘。

能聽出來他不常罵人,輸出的語句在池驚瀾這樣見過大場麵的人耳中甚至還有些幼稚, 但是情緒非常到位。

像隻主人被欺負了努力維護主人的大狗狗。

很可愛。

池驚瀾將頭搭在淩榆的肩膀上偷笑,直到他看著師父和師兄檢查了一遍會議室,又慢悠悠地走過去把門鎖上, 再慢悠悠地走回來, 還去倒了水, 乾完了所有他們能乾的事, 最後隻好在座位上坐下, 無奈地看向他們兩的時候, 才悠悠抬起手拍了拍淩榆的腦袋, 笑著開口。

“淩榆,我沒事了,謝謝你。”

聞言, 淩榆炸了的毛瞬間被撫平不少,他乖巧地停止了輸出, 再次緊緊抱了一下懷中柔軟的身軀,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池驚瀾。

接著兩人找了位置坐下。

池驚瀾坐在中間,淩榆挨著他,旁邊是陳誌國和科苑澤,四人圍成了一個小圈,儼然要開個小會的架勢。

這是他們經曆了那麼多事之後鍛煉出來的默契,沒亂七八糟的儀式和顧忌,誰說事誰坐中間,就那麼簡單。

因為記者們的采訪和參觀,今天午休時間延長了兩個小時,馬正豪的采訪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剩下一個多小時,正好可以趁著記憶還深刻複個盤。

淩榆這一頓輸出確實讓池驚瀾心情愉悅了不少,至少放鬆了他緊繃的精神,有力氣做複盤了。

不過首先,池驚瀾看向陳誌國和柯苑澤,像報平安一般開口道:“師父,師兄,放心,我回答得都有分寸。”

有分寸?

陳誌國和柯苑澤聽到這個回答,十分默契地冷笑了一聲。

“有分寸地是個坑就踩?”

淩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們,除了最後那些顛倒黑白的汙蔑,彆的有坑嗎?

雖然有幾個問題他感覺是有些怪怪的,但他覺得樂樂回答得都挺好啊。

柯苑澤看都沒看他一眼,要是這貨能分辨出來記者的問題裡什麼是坑,也不用被隔壁教練耳提麵命摁著他用最少的字數回答記者的問題了。

“有什麼感想嗎?”“沒有。”

“拿了冠軍什麼心情?”“挺好。”

諸如此類的回答,記者們聽著都無奈了,坑都懶得挖,這也是淩榆之前高冷人設的來源之一,當然,也給淩榆憋壞了。

所以人設崩塌之後……算了,不提也罷。

最後搭理淩榆的還是隻有池驚瀾,少年分出一縷心神輕輕拍了拍淩榆表達了一下他的安慰,然後全神貫注地應對起了陳誌國和柯苑澤的問題。

少年看著雙手環胸架勢很足,並且表情不信地看著他的師父師兄二人組,默了默,然後認真且嚴謹地狡辯,不是,解釋了一句:“也沒有是個坑就踩,大多數坑我是自願踩進去的,但是紅線一個沒碰,其他的回答也都有把控好度,全程清醒,沒被馬正豪繞進去。”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少年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黑色的,很小巧,定睛看去,那顯然是一根錄音筆。

陳誌國和柯苑澤:……

柯苑澤好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從他的口袋裡掏出個一模一樣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師弟。”

池驚瀾看到師兄擺到桌麵上的錄音筆,輕挑了一下眉,笑了。

“確實,不過我的錄的更清楚,用我的就行……咳咳。”池驚瀾說著,不小心嗆了一下。

剛才馬正豪采訪他快一個小時,一口水沒喝,現在嗓子眼乾得都要冒火。

想起剛才師兄好像倒了水,轉頭正想找,麵前就遞過來了兩個倒滿水的一次性水杯。

是淩榆和柯苑澤,餘光還撇見師父正好收回了自己的手,手裡的水杯最終遞到了他自己唇邊喝了一口。

池驚瀾看看一臉眼巴巴看著他的淩榆,又看看表情似笑非笑的師兄,還有對麵一副事不關己模樣靜靜喝水的師父,沉默了一瞬。

他是不是陷入了什麼奇怪的修羅場?

最終池驚瀾非常乖巧地接過了師兄的那杯水,咕咚咕咚一下子喝完後,接著拿過了淩榆遞的那杯水放在自己跟前。

“等會渴了我再喝。”池驚瀾低聲對淩榆說,一句話安撫住了大狗狗。

為什麼這麼做……師兄那個眼神,池驚瀾總感覺如果不喝那杯水,會發生什麼很恐怖的事情。

“好了,錄音筆呢,給我吧,我去讀出來。”柯苑澤好笑地看了眼自家正努力裝乖的小師弟,放過了他。

“哦,好。”池驚瀾把錄音筆遞了出去。

這間會議室裡設備很齊全,很快柯苑澤就把那長達近一個小時的錄音導了出來,順便調了個倍速。

意義當然不止聽池驚瀾如何解釋,還有備份和存檔,以及對馬正豪之後可能對這次采訪做什麼文章的預演和分析。

幾人快速地複盤了一遍,發現還真如池驚瀾所說的那樣,不能踩的紅線他的確一點沒碰。

但同樣,有些問題的回答也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比如關於粉絲那個問題。

“當時聽到的時候就想說了,師弟,你這個回答未免太過不委婉。”柯苑澤將錄音暫停,無奈看向池驚瀾。

淩榆卻對此持有相反意見,他說:“樂樂說的沒錯啊,又不是娛樂圈,我們才不需要粉絲,成績才是王道!”

“哦?那你怎麼還天天說池瀾是你的偶像,按照你的說法,他不需要粉絲哦?”柯苑澤挑眉,毫不客氣地反問道,說著還看向池驚瀾,故作誇張地歎了口氣,“哎,師弟,你看某人雙標還不是你的粉絲,要不咱換一個吧。”

池驚瀾憋笑。

淩榆瞬間啞然,要是以前他還能回答就是崇拜而已,現在他做不到了。

心底妄念無聲滋長,他隻想說喜歡,不想說崇拜。

但時機不對,場合不對,淩榆本打算沉默,卻聽到了柯苑澤後半句話,見樂樂還沒否認,大狗狗一下子就急了。

“不行不行,我雙標也隻對樂樂雙標,誰說我不是樂樂粉絲的!”

“過度關注運動員私人生活甚至乾涉的……那種粉絲?”池驚瀾故意複述了一遍之前采訪時自己說的話,逗道。

“可是師弟剛才不是說不需要粉絲嗎?”柯苑澤也同時開口。

師兄弟兩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直接把某隻大型犬科生物帶進了坑裡。

哦豁,壞了,他好像就是樂樂討厭的那種粉絲?!

淩榆很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並且陷入了糾結。

但實際上他的行為自始至終都沒有一點出格,知道池驚瀾身份前沒有,直到他身份後更沒有,就連偶爾的親近擁抱也都是池驚瀾無聲的縱容。

池驚瀾看某個木頭還真很認真地思考起來,甚至表情都可憐巴巴的了,頗覺好笑。

他抬手在桌底下拍了拍淩榆的大腿順了順毛,彎眼笑道:“不是不要,粉絲一個就夠了,所以彆的粉絲我就不需要了。”

好家夥,柯苑澤緊緊盯了師弟半晌,確認了幾遍他臉上認真的神情,才開口:“師弟,你這真不是在特意哄人?”

池驚瀾神情疑惑:“不是啊。”

他隻是誠實地說出了自己心底真實的想法而已。

柯苑澤看了眼整個人都已經在快樂地冒泡泡的二貨,服氣地點了點頭,心想,小師弟這個功力,以後某人是怎麼著也逃不出小師弟的手掌心了。

這下變成陳誌國看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了,咱們的總教練不得不咳嗽一聲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然後三個小輩瞬間正襟危坐,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接上了之前的話題。

“其實我主要是擔心馬正豪會斷章取義,畢竟他不可能放出時間那麼長的采訪視頻,肯定要剪掉一些。”柯苑澤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我們不是有全程的錄音嗎?”池驚瀾反問。

柯苑澤愣了愣:“放出來就等於徹底撕破臉皮了,到時候他們還會暴露出關鍵的破綻嗎?”

“所以我們要先迷惑他們,再一擊斃命。”池驚瀾回答,聲音清冷而決絕。

他更詳細地解釋道:“我故意去踩那些坑就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我想知道馬正豪要乾什麼,還想從他那邊獲取一些消息,這是最快的捷徑。”

“那你得到你想知道的消息了嗎?”柯苑澤問。

“得到了,就是關於池瀾的,但事情有些複雜,等我理一理再講給你們聽。”其實池驚瀾主要是不知道怎麼說他是怎麼知道池瀾那些事的。

……淩榆聞言,深深地看了池驚瀾一眼,薄唇緊抿起來,他好像猜到是什麼了。

柯苑澤看了他們兩一眼,搖搖頭,溫和地笑著開口:“沒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想說的時候隨時可以來找我們。”

“嗯。”陳誌國也點頭附和了一聲,看向自己的小徒弟:“阿瀾,彆嫌我們囉嗦,你年紀還小,可能有些事還不太了解,輿論有時候真的有很大的威力,我知道你很有主見,但等真正經曆的時候,你不一定有自己想象的堅強。”

剛才幾人打的啞謎他就當小年輕們之間的秘密,他就不湊合了,但是有些話他是必須跟池驚瀾說清楚的。

池驚瀾沒有反駁陳誌國的話,也從來沒有嫌他們囉嗦過,被人關心實在是一種太美妙的感受。

他知道師父是因為真的關心他才會掏心窩子說這些的,所以他也非常認真地回答道:“是,我知道的師父,您說的有道理,但是總要有人站出來,有人承擔火力,事情才有解決的可能性。”

“既然馬正豪指名道姓地要采訪我,那說明他們可能盯上了我,那這時候還有除了我以外更合適的人選嗎?再另拉出一個人,多一個人風險不是更大嗎?”

“輿論對於我來說是最沒有威脅的武器,大不了到時候你們把我的設備收了,況且本身我就不怎麼看。”

小徒弟態度很堅定,陳誌國不知道多少次為自己小徒弟的早熟懂事而感到心疼與震撼了,單是這份魄力,就超越了太多人。

陳誌國表情嚴肅,最後問了池驚瀾一句:“就算你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甚至到徹底解決他們之前,都會是他們輿論乃至攻擊所指向的靶子,也不怕?”

“不怕。”少年柔柔和和地笑著開口,說的卻不是什麼柔和的話。

踏入這一行起,他好像就沒有不是靶子的時候,有什麼好怕的呢?

“……好,時刻記住,我們永遠在你身後,如果撐不住,一定要跟我們說,我們也會一直幫你的。”

明明喝了那麼多口水,聽到師父的話,喉嚨還是澀了澀,池驚瀾垂眸掩飾了一下眼中波動太大的情緒,然後笑著抬起頭,應道:“嗯,會的。”

“……行了行了,你們回去接著訓練吧。”再煽情下去陳誌國也頂不住,他揮了揮手,直接趕人了。

幾人出門,柯苑澤還沒來得及跟師弟說話,就看見淩榆跟池驚瀾說了句悄悄話,然後拉著他師弟直接跑走了。

真是,比狗還快。

柯苑澤看著他兩的背影對某人無語一瞬,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好自己走了。

另一邊,淩榆對池驚瀾說了一句“樂樂,我有些事想問你。”之後,拉著他跑到沒人的小樹林才停了下來。

池驚瀾一看才發現這居然就是曾經他經常會偷跑來休息的那片樹林。

“為什麼帶我到這裡來?”池驚瀾抬眸問。

淩榆撓了撓頭,笑得有點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想,有時候會夢到你曾經很喜歡來這片樹林,所以我累的時候也習慣性地會跑這來,這次,嗯……下意識?”

“不是幻想。”池驚瀾說。

“啊?”淩榆睜大了眼睛。

池驚瀾揚了揚唇角賣了個關子,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轉回了剛才的話題:“所以你想對我說什麼?”

淩榆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神色認真起來,問:“馬正豪最後那些話是不是有一些是真的,他當年的確在現場?”

果然說的是這件事,池驚瀾收起臉上的笑,倚在身後粗壯的樹乾上,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得意,樂樂,當年……他是不是給你使了絆子,你當年的……意外,是不是也有他的一份?”淩榆心疼得要命,說話都變得艱難起來。

淩榆在這些方麵還真是比誰都要敏銳啊,池驚瀾看著青年嚴肅又擔憂的表情,勾勾手指示意他把頭低下來一點,然後抬手放了上去揉了揉那有些紮手的頭發。

“是。”少年平靜的聲音在淩榆耳邊響起。

淩榆瞬間想抬頭,放在他頭頂上纖細的手卻加了力。

“想聽一聽當年的故事嗎,雖然有些細節我也是剛串聯起來。”少年的聲音帶著笑意,但近在咫尺,淩榆卻沒感受到他的開心,甚至還有些難過。

“想……但也不想,如果你不開心,就彆說了。”淩榆聲音悶悶的。

“沒事,我想說。”池驚瀾失笑,鬆開放在淩榆頭頂的手,然後張開了雙臂,看著眼前的青年開口道:“能抱住我嗎,那些故事不太好聽,我怕到時候我的表情會嚇走我唯一的粉絲。”

以池驚瀾的表情管理怎麼會失控,但淩榆聽到“唯一的粉絲”這個形容已經暈乎乎的了,腦子根本轉不過來,手就先抱了上去。

八月的天氣很熱,樹蔭底下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但池驚瀾體質本身就偏涼,回想起來的細節讓他的心也涼,如今淩榆這個大火爐子抱住了他,他才感覺好了很多。

“如果說那場車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還有一個疑問,他們當年是如何精準知道我的行蹤的,現在我應該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池驚瀾思索片刻之後開了個頭,淩榆身上傳來的熱意源源不斷,讓他能毫無顧忌的回憶幾十年前那個寒冷孤寂的冬夜。

其實當時的他真的沒什麼感覺,但經曆了更加絢爛的新生活,再回想那個時候,池驚瀾發現那時候的自己確實是挺狼狽的。

獲得那麼多獎項的一屆傳奇能混到那種地步也是沒誰,除了大環境問題,他那時候的性格也的確太強硬,就像是每根刺都炸開的刺蝟,冷漠地防備外界的一切,除了陳延和賽場上的點頭之交,再也沒有其他親人和朋友。

池驚瀾並不遺憾那時候的強硬,那樣的環境下性子軟一點可能就會永遠出不了頭,但同樣是這份強硬,讓他最後栽了個大跟頭。

“你記得馬正豪汙蔑我的那些話吧,確實是他顛倒黑白,事實是反過來,我曾經救了一個女隊員,然後把騷擾那個女隊員的混混揍了一頓,而那個混混就是馬正豪,當時還叫馬建國。”

“我都忘了這事了,但馬建國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恨上了我,在後來的采訪中瘋狂給我使絆子汙蔑潑臟水,我最討厭這種心術不正走歪門邪道的人,看見他就煩,根本不想多給他任何一個眼神。”

總而言之,兩看相厭,但馬建國因此卻更起勁地往池瀾跟前湊,因為他發現池瀾冷了臉,說出的話能黑的點更多了。

池瀾的那些“黑料”,百分之七十都來源於馬建國和他的團隊,剩下的來源於他的隊友,而馬建國吃著黑池瀾的紅利越爬越高,等到後來池瀾的隊友們“爆料”也都是找的馬建國。

池瀾不管輿論,但看見馬建國就煩。

那次冬奧會的賽後采訪,馬建國當時已經爬的蠻高了,甚至成了華國國家隊的隨隊記者,但仍然不改三流娛樂小報本性,采訪隻注重於噱頭,卻不管任何專業性。

池瀾拿了銅牌,實際上和前二名真的隻相差一點點,甚至可以說是他隻是輸在了沒有主場優勢,運動不分國度,就連外國的冰迷都有人為這位傳奇抗議,但馬建國的采訪呢?

上來一句“池瀾你沒拿到金牌是因為老了嗎?”就給池瀾整無語了,他一點好臉色都沒給馬建國,也不想回答他那一連串亂七八糟的問題,擺了擺手毫不客氣地推開了馬建國的話筒和攝像機。

後來又一堆記者湧過來,池驚瀾沒什麼興致,采訪都拒絕掉了,就打算離開采訪大廳。

池驚瀾記得很清楚當時采訪大廳有兩個出口,一個大門一個小門,大門是連著外麵的大道,是正常出去會走的門,小門其實是給工作人員走的門,離食堂進,方便他們送飯。

當然,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小門就沒有人進出,而大門那邊圍了一群記者,門外也還有進不來的記者,馬建國也站在大門口旁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還有些滲人。

池瀾當時想都沒想就選擇走了小門,現在想來,馬建國大概是故意的。

某種意義上,馬建國真是把當時池瀾的性格分析的明明白白。

“馬建國身上,還有當時那輛卡車上都有那個畫著奇怪圖案的平安福,之前我居然沒有把他們聯係起來。”池驚瀾略有些懊惱。

“不是你的問題,是他們太過分了!他們怎麼能這樣!”淩榆生氣道。

是啊,誰能想到平常隻是給他風評潑臟水,最後卻想要了他的命,馬建國就算不是主犯,也是個關鍵的從犯。

但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的證據也確實不太可能找到了,想到這個淩榆就更氣了。

“沒關係,慣犯是不會收手的,他不會逃脫法律的製裁。”池驚瀾仿佛看出了淩榆在想什麼,開口說道。

“可是你……”

“曾經的都過去了,無論怎麼樣,其實都和現在的我沒關係了。”池驚瀾說,扭轉池瀾的風評,費力不討好,還沒必要,他們要做的事裡這件事顯然沒有任何優先級。

“那你還記得當時你救下的那個女隊員的名字嗎?”淩榆突然問。

還是沒放棄啊,但池驚瀾好笑之餘確實也挺感動的,仔細回憶了一下,還真的回答了淩榆:“好像叫……孫瑩瑩?我不太確定是哪個ying,你也不用太費心,順其自然就好,不能影響比賽。”

“放心,絕不會影響比賽。”淩榆拍胸認真保證,就算池驚瀾不說他也不會讓自己成績變差,在他心底,這可是聘禮。

“不過樂樂,你不怕馬建國認出你來嗎?你可不能被他們認出來。”淩榆很正經的說,他怕樂樂被認出來了,那些人再重複一遍當年的事。

池驚瀾拍拍他的背鬆開了他,看了眼時間示意淩榆一起往外走去,順便回答道:“他們認不出我的,池瀾的形象在他們心底是固化而扭曲的,而我本身也改變了太多。”

何況他們也沒有你那樣敏銳的嗅覺和像是注定一般的緣分,這句話池驚瀾是在心底說的,畢竟說出來旁邊的人可能就要得意到起飛了。

回去之後他們恢複了正常的軍訓,當然,軍訓的時候也同樣有記者在一旁拍照記錄,那是陳誌國喊來的記者,素質很高,完全沒有打擾到運動員們。

池驚瀾對這樣的記者完全不排斥,見他們攝像頭對準了自己,還友善的笑了笑。

而這個記者記錄下的這一刻的照片後來傳到網上,又直接出了圈,這就是池驚瀾不知道的事情了。

馬正豪對池驚瀾的采訪報道則是在一周之後才慢悠悠地放了出來。

除了紙質版,采訪視頻也同步上線了網站,本來長達近一個小時的采訪,“濃縮”成了十幾分鐘的精華,而上線的也不止是體育報的官方號,各個主流視頻平台上的不少官方大號同樣發布或者轉發了這則采訪視頻。

如此之大的宣傳之下,流量瞬間爆炸。

而池驚瀾他們在看到視頻時長的時候就預料到了結果,隨便點進一個平台,果不其然,采訪視頻剛剛發布沒多久,評論區就已經吵了起來。

[這小白臉誰啊,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主頁。]

淩榆看見第一條評論,立馬眼疾手快地擋住了評論區,“樂樂,你彆看評論區。”

池驚瀾好笑:“我沒那麼脆弱,評論區可以不看,彈幕彆關了。”

“我們至少得知道輿論走向吧?”

“……好吧。”

柯苑澤為了緩解氣氛搞了個競猜:“師弟,要不猜猜馬正豪會把這采訪剪成什麼樣?”

“師兄,這也太簡單了。”池驚瀾轉頭看向柯苑澤,彎著好看的眉眼,聲音帶著少見的諷意,幾乎與平板中的聲音重合。

[粉絲的喜愛和支持會是你努力下去的動力嗎?]

[不是,從前不是,未來也不可能是。]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得不說, 馬正豪在製造熱度這方麵確實是各種好手,這最終的精剪版采訪視頻一定不是他親手剪的,卻一定是按照他的吩咐剪得。

那種混淆是非, 翻黃倒皂強烈個人色彩簡直要溢出屏幕。

衝突最大的一個問題直接被他提到了最前麵播放, 即使池驚瀾他們的彈幕隻設置了1/4的顯示區域,屏幕裡少年回答完的那一瞬間, 他們就看到了屏幕上刷過了滿滿的問號。

誤導性十足的開頭直接奠定了整個視頻的基調, 也就沒什麼認真看下去的必要了, 柯苑澤直接冷著臉調了二倍速, 麵無表情迅速過完了整個視頻。

本來快一個小時的采訪被精簡成了十幾分鐘, 那些問題的順序被剪的和采訪時完全不一樣, 放出來的基本都是些要麼有爭議性要麼有噱頭的問題,中間加上轉場, 再穿插幾個正常的問題壓一壓采訪的硝煙味,一個看不出什麼破綻的“獨家專訪”就出爐了。

唯一一刀沒剪的一段,就是最後池驚瀾和馬正豪聊池瀾的那一段, 甚至在視頻最後還新增了一段對馬正豪的采訪。

沒錯, 關於馬正豪對這一次采訪感想的采訪。

“社長, 怎麼了, 您看起來很感慨的樣子。”應該是馬正豪下屬問的。

“是有點, 我也是一把老骨頭了, 很久沒有一線采訪, 看到如今的小年輕確實有些感慨。”

“所以您這次怎麼突然選擇親自采訪了,之前不是總是給我們鍛煉機會嗎,今天我都驚訝地忘了朝池驚瀾要簽名了。”

“哦, 不滿意啦,看來我這個老家夥還是該早點退咯——”

“社長, 您彆開我玩笑了,您這不是老當益壯嗎。”

“哈哈,其實就是看到今天的這個小夥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興致起了,就決定親自采訪了,希望我的水平還沒退步就好。還有你也是,喜歡今天那小夥也不早說,等下次帶你再見他可彆忘了。”

“好嘞!不過社長,您說的故人……是池瀾?”

“是啊,幾十年過去,那些不太好的事情就不提了,至少池瀾的成績是當之無愧的,有人把他當偶像也不意外,我本來覺得今天采訪的小年輕和池瀾有點像,後來感覺他和池瀾其實還是很不一樣的,更有活力,性格也更好,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我們的體育事業,未來就要靠這些好苗子咯。”

然後整個視頻結束,最後這一段還美其名曰被標成了彩蛋,看的幾人那是一個眼角抽搐,差點嘔吐。

這到底是池驚瀾的采訪還是馬正豪的采訪啊?

這要是沒有刻意安排的劇本,池驚瀾把頭拿下來給他們踢。

不好意思,有點暴躁了,實在是這一段看得池驚瀾有點犯惡心。

趁著淩榆也被惡心得有點神誌不清得功夫,池驚瀾退出全屏模式,翻了翻評論區。

等淩榆反應過來,也來不及阻止池驚瀾了,隻好也跟著看了起來,越看他的眉頭皺得越緊。

果不其然,評論區裡麵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在問這誰,有人在罵池驚瀾不尊重粉絲,還有人說看臉挺好看的本來想了解一下,聽到第一個問題的回答瞬間下頭,也有很多嘲諷池驚瀾不自量力的。

[就直接說自己會拿到冬奧會資格,太囂張了吧,到時候沒有這不直接小醜。]

[替他粉絲默哀,就算不喜歡也不能直接說不需要吧,當他粉絲也太可憐了= =]

更汙言穢語的評論就不說了,當然其中也有正常人的回複。

[問覺得自己能不能參加冬奧會和問覺得自己能不能拿到冠軍這種問題不是差不多嗎,身為運動員難不成回答不能不成,那也太遜了。]

[純看臉黨無所畏懼,我也沒想成為小帥哥前行的動力啊,他成為我吃飯的動力就夠了,有資料嗎,來一遝︿( ̄︶ ̄)︿]

可惜,這些正常的評論很快就被噴得沉底了,一律被“激動”的網友們當成了池驚瀾的腦殘粉處理。

不過池驚瀾一點也不在意,他要找的也不是這些滿嘴臟話的評論。

再次刷新了一下,兩個高樓瞬間蹦到了評論區的最上方。

而建起高樓的兩條評論,一條是——[池瀾都有人粉啊,那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了,攤手],另一條是——[馬正豪和他下屬相處氣氛好融洽啊,真的感受到了他對體育事業的愛,不過裡麵高頻率出現的池瀾到底是誰啊,采訪的運動員名字不是叫池驚瀾嗎?]

就像曾經池驚瀾對淩榆說的那樣,說到底池瀾已經是一個過去式的人了,就算提了一嘴也不會有多少人在意,而現在評論區裡這麼大規模的“複古”風潮,除了人為,也沒有彆的可能性了。

沒錯了,正是馬正豪的出手風格。

點開疊起的評論,樓中樓裡有很多一看就是複製粘貼的評論,以及一群帶節奏的不明生物,至於內容,其實乏善可陳,除了對“池瀾”的科普,也就隻有熟悉的謾罵和吵架了。

池驚瀾白皙的指尖點了幾下,直接關掉了視頻,切換了其他平台看了看,情況也都基本一致,甚至吵得更厲害一些。

不看也罷。

退出所有的界麵返回桌麵,池驚瀾轉頭一看,發現柯苑澤和淩榆兩人都很擔心地看著他,表情凝重得不得了。

池驚瀾其實沒什麼感覺,就是那些吹氛圍好的話有些讓他犯惡心,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兩人的表情莫名逗笑了他。

“這是怎麼了?表情這麼凝重,我們不是應該開心才對嗎?”少年彎著眼開口道。

“啊?”

“這不就是我們之前預料的情況,說明他們最多也隻能做到這樣了,都在我們計算範圍之內,難道不值得開心?”

“可是現在被罵的不是我,也不是淩榆,而是你啊,小師弟。”柯苑澤哭笑不得。

“師兄,你就當我心態強大,真的沒什麼感覺,他們又不會因此線下群毆我,而且誰說被罵的隻有我了?”

“啊,還有誰?”淩榆奇怪地問。

“不是還有你的偶像嗎?”池驚瀾眉梢輕挑,玩笑道。

淩榆:……

“師弟,你這玩笑有點冷。”柯苑澤說。

“是嗎?”池驚瀾狀似可惜地聳了聳肩,揭過這個話題,開口:“再等一段時間看看後續,現在應該還隻是開頭。”

“馬正豪難不成是想把當年池瀾的事在你身上再複刻一遍?確實很有可能。”柯苑澤自問自答道,再次看向池驚瀾:“師弟,你確定暫時不放出采訪錄音?”

“不,得讓他們演的徹底,才能解決的利索。”

“彩蛋”裡馬正豪自己都說他該早點退了,池驚瀾也打算好好準備,才好回贈這位“故友”一份大禮。

不過這次風波太大難免波及他人,池驚瀾不想好友們不受自己事件的影響,因此之前就給他們打了預防針,並且告訴了他們不要做出任何回複。

池驚瀾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忍住,正想再找他們一次,自己卻被先找上了門。

吃完飯被一群人堵在餐桌旁邊不讓走還是曾經剛進國家隊裡才發生過的事,隻不過如今性質完全不同了。

說實在的朱承業崔晟睿這種直來直去的脾氣居然能真的忍下來,雖然著急得很,但還是聽進去了池驚瀾的話,沒有在網上發言,池驚瀾也蠻驚訝的。

但看著好友們擔憂的表情,和他們與初見時相比沉穩了許多的氣質,池驚瀾意識到了,不止有他在成長。

經曆了這段時間的風浪,當初初出茅廬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們也變得能撐起一部分天了。

是跟師兄還有淩榆他們閉門造車久了嗎,忘了其實他們能團結起來的人能更多。

想通了的池驚瀾笑了笑,帶著小夥伴們去了操場,把他的計劃和想法,能說的都告訴了他們。

“阿瀾,這種事情你不早說!!”崔晟睿睜大了眼睛,一下子跳了起來。

“阿瀾,是不是你心底沒有我們了!”朱承業搭上池驚瀾的肩膀瘋狂搖晃他。

穆子寧沒說什麼,隻是目光幽幽地盯著池驚瀾,殺傷力也不小。

“當然不是,嗯……”少年有些心虛地指尖撓了撓臉頰,“計劃定的比較臨時,後來就忙忘了,也沒找到時間和你們說。”

“好像有道理,休息時間隔壁淩隊長總來找你,怪他!”崔晟睿被忽悠住了,斬釘截鐵地說道。

“對,怪他吧。”池驚瀾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愉悅甩鍋。

那可是隔壁的隊長,這麼開玩笑真的好嗎,穆子寧有些在意好友和淩榆的過於親近,不過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看向池驚瀾,神情認真:“阿瀾,下次你要再悶聲不吭乾大事,我們就不客氣了哦。”

“不客氣哦!”朱承業附和。

“比如……給溫澤教練打小報告?“穆子寧笑著說。

“溫澤教練,好像是你們的省隊教練?”朱承業問。

“是的。”

“能治住阿瀾嗎,那我支持!”

“知道啦——”少年懶懶地拖長了音調,帶著笑意的聲音如此保證道。

湛藍的天空中有白鴿飛過,見證了少年們的約定。

好友們理解了他,那池驚瀾隻需要等待了。

於是在池驚瀾這一方沒有做出什麼反應,馬正豪那邊卻在狠狠加大力度的情況下,這個采訪視頻迅速地出了圈,影響也發酵地越來越大。

某知名社交軟件上,#令人羨慕的職場氛圍#這個熱搜悄然爬上了高位,路人們好奇地點進去一看,最上麵掛著的就是這個采訪視頻。

無論看沒看完那十幾分鐘的視頻,開頭就注定了路人們心中池驚瀾的形象注定不會好,等他們再一點進評論區,看到烏煙瘴氣的評論區印象就更差了。

馬正豪的目的就達到了大半。

采訪中他的用詞其實也有引導路人捧殺的意味,比如“紫微星”之類的,但池驚瀾至今的成績的確太能打,紫微星這個份量那麼重的詞,放在他身上他也能擔住。

但馬正豪不急,現在擔得住,不意味著以後還能擔的住。

新賽季開賽在即,突然爆發了那麼大的輿論風波,如今有了網絡,輿論的威力可比幾十年前的紙質報紙,小範圍傳播強大太多了,就算是池瀾在十幾歲的年紀,也承受不住,那現在這個小少年能承受得住嗎?

馬正豪作為池瀾的老對手,他是非常清楚的,池瀾對於謾罵的波瀾不驚都不是天生的心理強大,而是後天的鍛煉,更不用說初出茅廬的小屁孩了。

他可不認為池驚瀾能承受住,而心態的崩潰會直接導致成績的崩潰,“紫微星”就必須得下凡塵了。

這種手段無往不利,他們成功了太多次,早就忘記了失敗的滋味。

但這一次,他們可以重新回味一下失敗的什麼感受了。

的確,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承受不住這樣的網絡暴力,尤其十幾歲的少年們身心可能都還未成熟,甚至隻要一點點的刺激,都可能會陷入自我懷疑,繼而墮入深淵,無論是什麼圈子,這樣的“仲永”都比比皆是。

還好池驚瀾不是真正的“初出茅廬”,他重新找回了十幾歲的少年意氣,卻也不曾丟掉曾經二十多年磨難造就的強大心理。

他不是銅牆鐵壁,隻是目標足夠堅定而已,而且還有許許多人在他身後做著他堅實的後盾,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要讓馬正豪的算盤徹底落空,也要讓他們的陰謀徹底完結,但是時機必須得恰到好處。

同時,國家對冬奧會的宣傳依舊在不停加大力度,影響和知名度擴大的同時,圈子也不可避免變得更亂,加上其中還有水軍帶節奏,對池驚瀾的“討論”沸沸揚揚了幾個月都沒有消停。

中間甚至還有人跳出來加碼,就是之前z省省隊裡被開除的老隊員們,領頭的是徐天宇。

當時拘留他的時間不長,早就放出來了,如今確實淪落成了接頭的小混混,池驚瀾還抽空看了那個所謂的“揭露真相”視頻,非常熟悉的一套造謠,不是徐天宇那種水平能說出來的話。

其中的貓膩池驚瀾懶得去追究,網上吵得多麼厲害,也不見當事人的任何回應。

打鐵還需自身硬,池驚瀾專注訓練呢。

期間也有好友問過他什麼時候會回複,在等待什麼。

“等他們真正反應過來我的危險性超乎於他們的想象,按捺不住的時候。”少年平靜而無畏地回答。

十月份,17/18賽季成年組花樣滑冰大獎賽第一站在俄羅斯莫斯科站開賽,華國國家隊在經曆多年低穀之後,終於再一次滿名額出征。

參賽名單上,人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池驚瀾。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哇, 剛升上成年組就這麼大場麵嗎,池驚瀾牛逼啊!]

[樓上我懷疑你在陰陽怪氣。]

[害,什麼叫花滑隊太子爺的含金量, 懂不懂啊?陳誌國的小徒弟, 怎麼會沒名額?]

[樓上真的是看花滑的嗎,大獎賽的名額是隊內選拔賽選出來的, 之前有公布名單好吧, 彆的不管, 池驚瀾的成績沒有黑點好吧?]

[隊內選拔賽是隊內的, 我們也沒看著哇, 隻看到個最後的結果, 誰都不知道有沒有水分。這次大獎賽高手雲集,池驚瀾水平沒太大提升的話難得很, 加上最近的風波,他能專心訓練和保持心態嗎?我持觀望態度。]

網絡上各種各樣的言論漫天紛飛,大部分都是不動腦子被帶了節奏瞎噴的, 但夾縫中還是有不少人沒有隨波逐流, 雖然說出來的話不一定是支持, 但真的在為國家的花滑未來思考。

尤其是貼吧裡的嘴臭老哥們, 看見這全網噴的架勢那逆反心理一下子就上來了, 直接三三兩兩地和好哥們一約, 買了飛機票和比賽門票, 飛往了莫斯科。

作為冬奧賽季的第一站花滑大獎賽,莫斯科站的熱度很高,票本身就難搶, 更彆說在國內,票就更不好買了。

那貼吧小分隊的票是哪裡來的呢?來自他們吧一位十三級大佬的原價轉讓, 好多張呢,跟散財童子來做慈善似得。

這大佬經常出沒於貼吧的各個帖子,無論是技術貼還是八卦貼都總能見到他的身影,說的話一看就是隻有圈內人才能了解到的程度,但沒有一點圈內人的高冷風範,在吧裡非常受歡迎。

所以這次他的帖子一發出來,本來就意動,甚至買到了飛機票沒買到比賽門票的老吧友們直接私信問過去了,本身大家都彼此熟悉id和人品,大佬直接把他手裡有的票寄到了吧裡一個信譽很高的老大哥手裡,大家稍微一合計,貼吧小分隊就成立了。

但直到他們坐上飛機,仍然對於拿到原價位置還很好的票這件事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那可不是一般的圈內人能拿到的位置,這讓他們更好奇那個大佬的身份了,不過貼吧小分隊都不是什麼沒有分寸的人,也就想想而已,不會真的去探究誰誰誰的身份,甚至他們彼此之間在網上聊了那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說起來池驚瀾平常還真會偶爾逛逛貼吧,彆的不說,有時候裡頭吧友指出的問題真的還挺準確的,跟教練組們的視角還不太一樣,至少池驚瀾覺得是有幫助的。

最近他確實是無暇注意這些事了。

貼吧網友們都因為對這次比賽的重視難得聚集在了一次,池驚瀾怎麼會不知道這次比賽的重要性?

何況這還是他升入成年組的第一場國際大賽,就算是昔日的傳奇,再度踏上曾經征戰了十幾年的舞台,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池驚瀾最近基本都泡在訓練室裡麵,身為參賽運動員他其實有不少購票名額,給家屬朋友的那種,以前池驚瀾還會問問朋友或者爸媽要不要多餘的名額,這次除了兩張票給了爸媽並且用自己的獎金給他們掏了機票錢,彆的名額直接閒置不打算管了,後來淩榆問他,他就全送給了他。

後來那些名額如何他也沒再問,時間一眨眼地過去,就到了該啟程去莫斯科賽場的日子。

之前網友們有一點說的確實一點毛病沒有,這次莫斯科站的參賽選手的確高手雲集,競爭格外激烈。

甚至出現了有些實力不足的運動員直接選擇退賽這種情況。

俄羅斯本就是花滑大國,整體的花滑實力也已經霸占了許久世界第一的寶座,在這個一年大部分時間都被冰雪覆蓋的國度,這次大獎賽的水準注定了會很高。

因為是俄羅斯站,俄羅斯本土的名額會比往常更多一些,平常能夠限製他們的名額數量這次也成了解開他們戰力枷鎖的鑰匙。

無論是本來就在成年組闖蕩了許久已經成名的幾位成年組選手,還是剛剛升上成年組的原青年組希望之星,比如被譽為大鵝花滑未來接班人的伊萬,都報名參加了這一次的大獎賽。

其他國家,美國一哥曹輝和班奈特也都來了,法國單人滑實力一般,冰舞和雙人滑的實力卻很強,也來了好幾對有名的組合,還有日本、韓國……

確實是眾星璀璨,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冬奧會的提前小型演練。

但是華國這邊……

“集合!”陳誌國威嚴十足的聲音響起。

機場裡原本稀稀拉拉的隊伍瞬間站好,按照項目列成了兩隊。

一隊是單人滑,另一隊是雙人滑,至於冰舞,華國還沒有能拿到資格的。

其他項目其實也是這些年才起來的,但至少紙麵實力上看的過去,雖比不上強國,但有頂梁柱也有新生代,也能躋身第二梯隊。

隻不過雙人滑這次參賽的新生代……

池驚瀾平靜地往身旁那列隊看了眼,目光有些冷的收回了視線。

上次馬正豪采訪完他之後就去了雙人滑“觀察慰問”,明麵上說的是因為之前的曹正德事件,看看雙人滑恢複的如何了。

然後齊文光就向他表示陳總教練很好,但他們有些不太適應陳總教練訓練的風格,馬正豪當即保證,他會向上麵反應這件事,並且儘快給他們重新安排雙人滑的主教練。

果然,沒過多久,陳誌國就被通知不用再代管雙人滑了,而雙人滑新的主管教練也不是從省隊或者國家隊裡其他原有的教練調任上來的,是直接空降的理論官。

沒有實戰經驗,沒有理論知識,這種教練聽著就不太靠譜,網上也曾因此掀起過一陣討論,但後來齊文光主動出麵解釋他們和新教練很契合,這些討論也就沉默了。

據池驚瀾所知,現在已經基本是齊文光在管隊了,而這次雙人滑名額有兩隊,之前靠齊文光和卓凝珍拿到的名額,一對自然是給他們,另一對名額卻沒給上賽季發揮得很好,這賽季升入了成年組的趙瑞嘉和虞靈靈,卻是給了一對升組一年也沒什麼亮眼表現的搭檔。

池驚瀾不認識他們,不代表著他看不懂這操作裡頭的含義。

趙瑞嘉和虞靈靈他們被“冷藏”了。

這可真是……

淩榆朱承業他們都忍不下去了,陳誌國和柯苑澤也很生氣,但他們的地位還不能直接撕破臉,憋得難受。

池驚瀾也不打算再等了,沒有必要,這次比賽的時機正好。

他早早就定下了冬奧會的短節目和自由滑曲目,短節目的《冬至》在上個賽季也曾表演過,之前封閉訓練的時候池驚瀾就是一直在重新打磨這個節目,以及練習他新的自由滑節目。

按理來說新賽季他是要上《冬至》和新的自由滑的,但九月份參賽名單出來之後,既然決定了要搞事,《冬至》就不適合了。

那時裡比賽開始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新的自由滑也練得差不多了,池驚瀾就跟陳誌國商量了一下,重新排了一個新的短節目。

等到比賽開始前幾天,主辦方才把各個選手的參賽節目以及賽程在他們的官網上發了出來。

冰迷們趕緊過去一看,柯苑澤短節目《卡門》,自由滑《十麵埋伏》,一個是經典曲目,一個帶著華夏的央央大氣,穩妥但又讓人期待,很好的選曲,沒有問題。

看完柯苑澤的,他們又找到了池驚瀾的,然後大吃了一驚。

花樣滑冰大獎賽俄羅斯莫斯科站,參賽選手:池驚瀾,表演曲目:短節目——《安娜·卡列尼娜》;自由滑——《榮耀向我俯首》。

這是在外留學的人搬回國內網站並且翻譯完的信息。

是不是太狂了?這是人們看到這個節目單的第一反應。

還是那句話,會提前看節目單的人都是老冰迷了,什麼節目好,什麼曲目適合他們心裡都有點數。

而池驚瀾這次的兩個節目,在他們心中,好巧不巧,都不是省油的燈。

《安娜·卡列尼娜》是俄國著名同名長篇巨作,改編出了非常多不同類型的節目,有電影,有舞台劇,還有芭蕾舞劇,內容都帶著大鵝獨特的悲壯而決絕的藝術風格,相關的曲目也確實會經常出現在花樣滑冰的賽場上,但基本是俄羅斯專屬,並且女性表演居多。

因為不是俄羅斯人真的很難表演出這些曲目的風格,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有其他國家的人去嘗試了。

而現在池驚瀾選擇了這個題材作為他的短節目,參賽的地方還正好就是俄羅斯,對於自己國家的藝術,俄羅斯人欣賞起來還是很挑剔的,這要是表演不好,那真的就是要讓當地的觀眾笑掉大牙了。

至於自由滑,那就更不用說了,聽名字就知道這個節目有多狂了,選自音樂劇《紅與黑》,也是很經典的音樂劇,但很少有人會把這個曲目搬上花滑的賽場,原因他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太狂妄了吧,不像是表演,倒像是挑釁,沒有絕對的實力自信,哪敢用這種曲目?

表演不會,那不止俄羅斯當地的觀眾笑掉大牙了,是要被全世界觀眾嘲笑的。

但是,池驚瀾偏偏就用了這兩首選曲。

彆人不敢,他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池驚瀾並不知道人們對他的評價, 就算知道了他也隻會淺淺一笑。

狂這個形容,放在池驚瀾身上看似聽著違和,實際上再恰如其分不過了, 隻是他的臉太有欺騙性, 想必大家還得再適應一段時間。

而此刻的池驚瀾已經抵達了莫斯科。

剛下飛機,池驚瀾就感受到了熟悉的陣陣涼風。

十月底的俄羅斯已經冷起來了。

這個曾經池驚瀾很熟悉的國度, 重生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重新踏足, 這裡改變了很多, 可好像也什麼都沒改變。

仍然是熟悉的風格, 熟悉的溫度。

搭上機場的擺渡車出了機場, 池驚瀾正有些感慨, 年輕而鮮活的聲音們突然闖入了他的耳朵。

“阿瀾!”

“Chi!”

池驚瀾驚訝回頭 ,在接機的欄杆處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

一個已經激動得活蹦亂跳, 一個看著沉穩,眼中的興奮也掩藏不住,雖然他們戴著口罩和帽子, 池驚瀾也瞬間認出了他們。

他驚訝地挑了挑眉, 轉頭跟陳誌國說了一聲, 快步向他們走了過去。

“伊萬, 班奈特?”池驚瀾特意壓低了聲音, “你們怎麼來了?”

前幾天伊萬確實問了他什麼時候到莫斯科, 但池驚瀾實在沒想到他們會直接來機場接, 還帶了一個班奈特。

這兩人現在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池驚瀾看著紅發少年激動地拍了拍胸脯,驕傲地開口:“阿瀾,看到我們開心嗎!”

池驚瀾彎著眼睛, 回答:“開心。”

然後他轉頭看著伊萬,切換俄語又認真重複了一遍:“看到你們我很開心。”

……

一發直球打得伊萬和班奈特猝不及防, 他們眨了眨眼,怔愣了片刻後,班奈特才紅著耳朵,嘟囔道:“不是都說亞洲人很含蓄的嗎……”

班奈特本來是想看看池驚瀾害羞的模樣,沒想到最後中招的成了自己。

還好,旁邊伊萬也一樣,不至於太丟臉,班奈特偷偷往旁邊瞟了一眼,心想。

伊萬不知自己已經被拆穿了,還在強裝鎮靜:“池,你的行李呢?”

“對啊,讓我們幫你拎!”班奈特眼睛亮晶晶的,身後像是有尾巴在搖一般。

池驚瀾輕輕勾了勾唇角,聳聳肩玩笑道:“已經有人搶了這個活了。”

他過來也就帶了一個小行李箱,裡麵除了冰鞋就幾件換洗的衣服,一點不沉,但某人一定要幫他拎。

“嗯?”伊萬和班奈特一下子沒聽明白。

但他們說話間,這個“有人”也走了過來。

“短道的淩?”伊萬有些驚訝地開口,問池驚瀾:“短道最近不是也有比賽嗎,他怎麼在這?”

“最近那站他沒去,前幾天我們國內有個聯賽需要他參加,拿了冠軍之後放幾天假,他硬是要跟過來。”池驚瀾無奈說道,但言語中的驕傲是誰都能聽出來。

淩榆聞言得意地抬起了下巴,囂張地彰顯他的存在感,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什麼顯眼包,池驚瀾好笑地扯了一下淩榆的衣袖,警告地看了一眼,某隻大型犬科動物瞬間收斂了起來。

伊萬and班奈特:……莫名感覺被秀到了是怎麼回事?

班奈特危機感飆升,感覺好友要被這個奇怪的成年人搶走了,一把拽過池驚瀾的肩膀,傲嬌地開口:“阿瀾阿瀾,走了!”

池驚瀾看陳誌國他們走遠了,也任由著班奈特拉著自己往外麵走。

路上池驚瀾嚴格執行了一碗水端平政策,先跟淩榆聊了幾句。

“老師和師兄這麼放心就走了,是把我交給你了?”

少年聲音含笑,聽在淩榆耳中總好像帶著點勾人味道,心癢癢的。

“當然,我隻是到新地方偶爾會迷路,不是真的路癡,而且這裡我也來過不少次了,靠譜得很,樂樂,你放心!”背著自己的包拖著池驚瀾的小行李箱的青年聞言,無比緊張地拿出剩下的那隻手拍著胸脯保證道。

逗笑了池驚瀾。

他當然知道淩榆在這些方麵非常靠譜,隻是看到他那模樣,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而已。

說起來要不是淩榆當時在z省冰場的迷路,他們也不會有現在的故事。

嗯……這樣欺負人是不是有點壞了,池驚瀾摸著下巴反思了一下,再看一眼身旁青年眼巴巴的表情,愉悅地決定下次繼續。

“嗯,我什麼時候說不放心了嗎?”池驚瀾輕輕拍了拍淩榆的腰,笑著開口說道。

淩榆眼睛一亮,整個人瞬間燦爛起來了。

沒人看見的瞬間,少年的唇角悄悄揚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一句話輕輕鬆鬆安撫住了大狗狗,池驚瀾也沒冷落特意過來接機的兩位好友。

“你們怎麼一起過來了?很少能看見你們心平氣和地站在一塊。”他看向班奈特和伊萬,主要是班奈特,調侃著說。

“哼!”果不其然,班奈特傲嬌地揚起了下巴,張嘴告狀道:“明明是伊萬偷跑被我抓到了!”

一問才知道,班奈特也是今天才到的莫斯科,到達時間就比池驚瀾早了一個小時,還正好是一個出站口,好巧不巧,出來正好碰到了提前過來等人的伊萬。

這下兩人直接撞了車,班奈特本能覺得不對問了一嘴,得知伊萬過來乾什麼之後就直接把自己的行李交給隊友,自己賴著不走了。

“怎麼樣,我乾的漂不漂亮!還有,我特地跟師兄學了一下你的名字用中文應該怎麼念,我剛才喊得標準吧!”班奈特得意地說。

池驚瀾看向伊萬,沉穩地少年向他無奈地聳了聳肩,朝他做了個口型。

池驚瀾看出來了,伊萬說的是“我沒有辦法,他太粘人了”。

這幅情形確實有趣得很,池驚瀾眨眨眼,也無聲回了一句伊萬“我懂”,然後順著班奈特的話,誇他道:“嗯,挺標準的,我清楚地聽出來了你是在叫我。”

“那當然了!”班奈特得意叉腰,身後的尾巴翹到了天上。

淩榆隻擅長兩種語言,一個是東北話,一個是帶著東北味的普通話,撐死加上一點常年在國外比賽鍛煉出來的帶著東北口音的散裝英語,都不足以支撐他聽懂此刻池驚瀾和班奈特伊萬的聊天。

他倒也不是那麼敏感的人,隻是稍微有一點點吃味,嗯,一點點而已。

所以淩榆故意湊到了池驚瀾耳邊,壓低聲音開口:“樂樂,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回去教教我俄語吧?”

淩榆的聲音本身就好聽,不然之前人設沒崩的時候也不能被人們稱作是“高冷男神”,雖然本質上可能是個搞笑役,但壓低了聲線,確實是妥妥的低音炮。

池驚瀾有點遭不住,他伸手輕輕推了推淩榆,不由自主也放輕了聲音:“嗯,回去教你,彆湊那麼近……熱。”

這個“熱”字屬實是隨口胡謅了,機場裡雖然有暖氣,但是機場麵積大,平均下來也就十幾度,著實稱不上熱這個字。

但某人也是大著膽子心神不定,居然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傻樂著應下然後被推到一旁接著獨自傻樂去了。

班奈特和伊萬有些震撼,他們隊友口中的華國短道王者,好像是個高冷的人來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班奈特之前喊了池驚瀾的中文名,還是他們也聽不懂池驚瀾和淩榆的交流難受,伊萬也跟池驚瀾表示想學中文,問池驚瀾有不會的可不可以問他。

池驚瀾當然同意,班奈特又著急了,舉手說他也要學。

“你不是有你的華裔師兄嗎?”伊萬說。

班奈特目光漂移,最後還是嘟囔著說了實話:“他對這方麵不太耐煩啦,我纏著他教阿瀾的名字他好像就有點生氣了。”

背著人偷偷說師兄壞話,班奈特從來沒乾過這樣的事,很是心虛,師兄說過這樣是會遭到天打雷劈的,也會被人不恥。

但另外兩人什麼都沒說,就連死對頭伊萬也沒說什麼嘲諷的話,池驚瀾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以後有問題找他就行了。

一下子把班奈特感動得淚眼汪汪的,然後成了池驚瀾的跟屁蟲。

也算是促進了三國的文化交流,池驚瀾看了看身旁的三人,有些好笑地想道,然後拍了拍衣服,深藏了功與名。

*

有伊萬這個本地選手在,也就不需要淩榆操著他的三腳貓英語和翻譯器打車了。

伊萬早就叫好了車,幾人出了機場,一路很順暢的抵達了官方指定的酒店。

因為淩榆這次屬於“額外人員”,酒店房間也是他自己定的,和池驚瀾他們這些比賽選手的房間並不在同一層,所以池驚瀾拿回自己的小行李箱,和淩榆暫時分開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這次的時間安排得有些緊張,今天晚上抽簽,明天上午試冰,然後下午開幕式,晚上就開始正式的比賽了。

因為男單是熱度最大的一個項目,自然而然地被排到了第一個。

所以第一天晚上的第一個比賽項目就是男單短節目,好在俄羅斯和華國時差並不多,並不需要太大的調整。

池驚瀾放下行李稍稍整理了一下,就收到了師兄的消息,出門和師兄他們一起提前前往抽簽的客廳了。

“小師弟啊,師兄希望你能抽個好簽。”柯苑澤想到小師弟的簽運,頗有些擔憂地開口道。

主要是池驚瀾這個賽季剛剛升組,成年組的積分為0,因此不會被提前分到後麵的組彆,這時候簽位就顯得很重要了,要是太前麵,總歸是比後麵要難的。

“都行。”池驚瀾對此沒什麼所謂。

過了一會,彆的國家隊也來了,池驚瀾跟伊萬和班奈特他們打了個招呼,抽簽儀式也開始了。

等叫到了自己,池驚瀾上去隨手摸了一張簽,打開一看,紙條裡麵打印著一組方方正正的數字——1-1。

什麼意思呢?

第一組第一個。

池驚瀾想起剛才師兄的話,幽幽的目光穿過人群看了過去。

師兄,真的不是你奶了我一口嗎?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這個抽簽結果好像似曾相識。

倒不是池驚瀾對這個名次不滿意, 就算是第一他也完全不慫,隻是師兄剛說完他就摸到了這個簽……實在是有些有趣。

柯苑澤接收到了小師弟的眼神,等池驚瀾回到座位, 便朝他無奈地攤了攤手。

“師弟, 你這小黑手抽簽手氣真的不太好啊,絕對不是我的問題。”

師兄, 你剛才絕對笑了, 我看見了。

池驚瀾目光幽幽, 認真指正:“師兄, 我的手不黑, 很白。”

“噗。”這下柯苑澤真的忍不住了, 直接笑了出來,小師弟偶爾的冷幽默是真的會幽默到他。

師兄弟兩人在這打趣聊得開心, 他們的師父,陳誌國,已經在旁邊帶上呼吸機吸氧了。

“師父, 您怎麼了?”池驚瀾好笑地問。

陳誌國麵色嚴肅且沉穩地回答了兩個字:“緊張。”

“上次小師弟青年組大獎賽的首秀, 卡爾加裡那站不也是短節目第一個出場嗎, 師父你這還沒習慣, 有點遜啊。”柯苑澤毫不客氣地欺師滅祖道, 然後摸著下巴開口:“彆說, 小師弟青年組和成年組兩次首秀都是第一個出場, 這簽運確實有點東西。”

確實是很有緣分沒錯了,但是……

“這不一樣。”陳誌國木著臉說:“上次小池是最後抽的簽,二分之一的概率沒辦法, 這次可是前幾個抽的簽。”

上次陳誌國還能安慰自己小徒弟不是運氣好隻是沒辦法,這次他沒法欺騙自己了。

小徒弟的手是真的黢黑啊, 陳誌國不由得眼前一黑。

他知道小徒弟不怕,上一次第一個出場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但他可能是年紀大了,忍不住操心。

想想小徒弟的簽運,陳誌國覺得自己僅剩不多的頭發都要掉光了。

“彆慌,師父,您還不至於麵臨禿頭的中年危機。”

冷不丁一聲,陳誌國都以為自己被讀心了,他轉頭看去,看到了小徒弟無奈的表情。

“師父你的表情太好猜了,不用那麼操心,什麼出場順序我都無所謂的,而且我還挺滿意這個簽的。”

少年沉靜的表情中帶著自信的笑意,彎眼笑道:“是很相似的開局,但我會走出更精彩的未來。”

“好!”柯苑澤在一旁鼓掌,高度讚同道:“小師弟說得真好,這話太帥了我愛聽。”

“師父你也是,年紀大了怎麼還退步了,您當年對我可不是這樣的,這就是老來得子嗎,您的大徒弟要吃醋了。”柯苑澤故作誇張地捂胸道。

陳誌國:……

咱們的總教練微笑著和藹地開口:“好啊,回去我也好好操心你。”

“那還是算了。”柯苑澤迅速改口。

幼稚的對話。

不過陳誌國確實緩過來了,並且沉痛地了小徒弟是個非酋這一事實。

不是對池驚瀾抽的簽位的沉痛,隻是對他運氣的沉痛。

至於簽位,第一個就第一個了,也不是第一次,陳誌國擔心的主要還是小徒弟的心態,小徒弟不慌就行,他剛才就演演。

嗯,演演。

不過小徒弟運氣那麼差,以後找對象可怎麼辦啊,陳誌國有些操心地想,他可得好好把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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