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師父,給我留點麵子。”
“想都彆想!”
中氣十足,回聲蕩氣回腸。
看來今天也是師門和諧美好的一天,池驚瀾的發絲被他們奔跑帶起的風揚起,忍不住彎起好看的眉眼,笑得肩膀都微微顫抖。
小少年輕哼著悠揚的曲調,熟稔地避開滿場亂跑的師兄和老師,換了身訓練服,自覺地到一旁做起了自己的訓練。
這個師門最後的沉穩,看來還是得靠他來維持。
等池驚瀾做完幾組訓練,訓練館裡陸陸續續有人進來,陳誌國和柯苑澤也終於恢複了一個教練和隊長該有的靠譜模樣。
“咳!”陳誌國架著剛才敲大徒弟腦袋的訓練板,威嚴地咳嗽了一聲,召集手下的隊員們,照例做了一個簡單的訓練前講話。
“十二月快結束了,這個賽季也過去了大半,但接下來幾個月不會輕鬆,隻會更忙,都給我皮緊實點,聽見了沒!”
“聽見了!”
“這賽季接下來的幾個月表現也會影響到明年冬奧會的名額選拔,完全靠你們自己的實力,有沒有信心!”
“有!”
算得上是朝氣蓬勃的花滑男單隊,運動員們一個個都抬頭挺胸,氣勢十足地齊聲回答道。
池驚瀾同隊友們一起大聲回答了陳誌國,看著身邊朋友們毫不服輸的表情,心底再一次想道。
真好。
現在這樣,真好。
如同陳誌國說的那般,十二月接近尾聲,到了一二月份,對於冬季項目的運動員們來說,也到了最忙碌的幾個月,或者說是競爭最激烈的幾個月。
四大洲錦標賽,亞洲冬季運動會,還有國內的冬運會,以及之後的世青賽,一場接著一場無比重要的比賽,名額都在國家隊隊內公開選拔,就連之前自認為成績不錯的池驚瀾也不敢輕易掉以輕心。
親兄弟都得明算賬,穆子寧他們可不會因為自己之前多參加了幾場國際比賽就把名額拱手相讓,還是得有絕對的實力才行,而且他之前在賽場上好不容易成功的新四周,也得好好鞏固才能不遺忘和生疏。
人一旦忙了起來,兒女情長的事就得先暫時放一邊了,不過大概短道那邊賽程也是差不多的安排,除了過年放的那幾天假,池驚瀾也就能每天早上在宿舍門口跟淩榆打個招呼。
值得一提的是,淩榆本身作息跟柯苑澤差不多,之前向來貫徹的都是能踩點絕不早到的訓練風格,如今為了能天天早上找個機會見池驚瀾一麵,還硬生生地改變了自己的作息。
一哥自己被迫卷了起來,也絕不放任彆人躺著,聽說這兩個月短道隊被自家隊長卷得苦不堪言。
至於池驚瀾聽到這樣的消息笑得有多開心,恐怕也隻有告訴他這情況的柯苑澤能看到了。
他們家小師弟腹黑著哩。
大師兄搖頭晃腦地再次感慨道,卻也完全沒想著去救一救短道隊裡水深火熱的兄弟們。
卷卷也不錯嘛,這不聽說短道最近成績都提升了不少?
好事啊!
反正最近淩榆那個家夥還挺有分寸的,柯大師兄還算滿意,不往上再添一把火,已經是他的仁慈了。
他們花滑隊都被小師弟帶得卷了起來,短道隊自然也得好好體驗體驗,這一點上,他和小師弟態度高度一致。
就這樣,大家一起卷著卷著,年關一過,便到了國內冬運會該舉辦的時候。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池驚瀾不是第一次獨自離開家鄉過年了, 不過今年和以前相比,熱鬨太多。
師兄師父他們擔心自己背井離鄉不適應,明裡暗裡總關心他, 但其實今年有親朋好友, 甚至還能跟爸媽通話,池驚瀾過得很是自在。
過年的那兩天國家隊裡放了假, 淩榆還帶著他頂著師兄“殺人”的眼神出去在周邊玩了一圈, 雖然看到的基本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但是池驚瀾印象倒是意外得深刻。
大概是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類似於“約會”的體驗?
當然, 要真說他們之間的進展, 這麼一兩個月的時間過去, 其實是基本沒有的。
主要原因還是互相都太忙,池驚瀾偶爾能感受到淩榆想試探他, 但又顧及著什麼總是小心翼翼,所以到現在為止,兩人的關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
池驚瀾自然是不介意了, 他挺享受這種以前沒有體驗過的情緒和氛圍的, 當然, 某個木頭以為隻有他自己開竅各種試探又縮爪的有趣反應, 也是傳奇一直沒有主動戳穿的重要原因。
至於某隻二哈會不會一下子忍不住撲上來, 池驚瀾也拿不準, 但不是還有師兄幫忙盯著嗎?
他這大概也算是恃寵而驕了吧?
過完年恢複正常訓練的某一個早上, 又是大地被白雪覆蓋的一天,池驚瀾看著走在他身前幾步“互相打鬨”的師兄和淩榆,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然後忍不住放緩腳步笑彎了腰,還把師兄和淩榆兩人嚇了一跳。
“樂樂, 你怎麼了?”淩榆瞬間推開柯苑澤,兩步並一步就跑到了池驚瀾身旁,扶住他擔憂地問道。
“耳朵怎麼這麼紅,凍的?我給你捂捂。”說完,青年不容拒絕地用熾熱的大手捧住了少年小巧精致的臉龐和耳朵。
結果自然是……兩個人最後都熟透了。
“沒事,我隻是突然很開心。”池驚瀾的臉被捧著,聲音也沒了平常的清冷,軟軟糯糯的。
柯苑澤隔著幾步看著自家臉紅透了仍然笑得跟個小狐狸似的自家師弟,無奈地扶額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著璀璨的光芒。
可真是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算了算了,他可不想在這時候當一個發光的電燈泡,小師弟還偷偷給他眼神示意呢,大師兄果斷轉身,悄無聲息就開溜了。
他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今天陳誌國被叫去開大會,他這個當隊長的今天得幫老師代個班,得早點去做準備而已。
池驚瀾也知道今天國家隊裡開大會,倒也沒和淩榆在外麵的大冷天裡磨蹭很久,玩夠了伸手拍了拍某人的腦袋,送走某隻搖尾巴的大狗狗,就樂嗬嗬地去找自家師兄了。
“好玩嗎?”
換完訓練服和冰鞋踏上冰場,池驚瀾聽見聲音轉頭一看,就看到師兄拿著塊訓練板朝他滑過來了。
“嘿嘿。”少年笑著抓了抓頭發,沒說話。
柯苑澤拿著訓練板無奈地輕輕敲了敲麵前小少年的腦袋,開口:“好了,說正經事,冬運會的短節目和自由滑,你確定是都要改?最近該把節目報上去了。”
說到自己的專業領域,池驚瀾也沒了剛才的鬆散,表情冷靜下來,嚴肅地朝著柯苑澤點了點頭。
“嗯,都改。”說完,少年頓了頓,聳了聳肩,又道:“短節目肯定要改,今年剩下比賽不多了,正好冬運會有空間可以練一練,至於自由滑,可以看看今天老師開完會的反應?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很少有花滑運動員會在賽季中期更換自己的短節目和自由滑,但池驚瀾從來不是墨守陳規的人。
何況他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之前給淩榆過完生日之後,他就下定了決心。
原因不少,但真正說來,其實也就兩個。
一是《新芽》和《羅朱》這兩個節目已經不太適合他了,作為他重生之初編排的兩個節目,隨著他越發融入這個世界和自身的改變,雖然熟練度在不斷提高,這兩個月池驚瀾參加的國際比賽也仍然憑借著這兩個節目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他能很清楚感覺出來,自己很難在這兩個節目上創造出新的新意了。
沒有新意沒有靈魂,展現給觀眾們的就隻剩下機械的重複了,這是池驚瀾不願意看見的。
他永遠希望遠道而來看自己節目的冰迷們不虛此行,也希望自己永遠不會被自己已有的節目束縛住前行的腳步。
所以全新的池驚瀾編排了一個全新的短節目。
不過他也沒有那麼任性,為了老師師兄他們的心臟找想,加上池驚瀾也不想總是去和國家隊那些編排老師扯皮,這個賽季剩下幾場國際比賽肯定還是以《新芽》和《羅朱》為主的,他隻是打算把這個短節目作為明年冬奧賽季的主要節目,並且這個賽季找機會拉出來試試。
而冬運會是國內的比賽,也不至於影響他如今在國際上的排名,正好是一個可以給他任性一回的場合,池驚瀾改掉短節目的原因僅此而已,也算得上他對自己的一種嘗試和突破。
不過改自由滑的原因就沒那麼簡單了。
這還得說回今天陳誌國去開的那個大會。
國家隊一年一度的總結和展望大會,每一個項目的教練都沒法幸免,一大早就被召集在了辦公樓最大的那個會議廳裡。
年關都過了,這個賽季也就剩下一兩個月的時間了,休賽期再一過,就是四年一度的冬奧會賽季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會議的重點也主要在於此。
先回顧一下這個賽季的成果,再規劃一下下個賽季的安排。
本來一切應該挺正常,但前一陣國家隊裡不知從何流傳出了一些風聲,說這次大會開在冬運會之前,可能會把冬運會和明年的冬奧名額聯係起來。
如果是真的,那就離譜了,今年冬運會到明年冬奧還有一整年的時間,誰都不知道中間會出現多少變數。
池驚瀾看不到會議室裡那些教練吵得麵紅耳赤的模樣,但從前幾天陳誌國煩躁的絮絮叨叨的樣子,就能猜到那些風聲或許的確不是空穴來風,今天這場大會的結果恐怕不會太好。
事實的確如此。
上午訓練結束,柯苑澤正在跟池驚瀾商量著他打算改的那個自由滑會不會太……囂張?就聽到了陳誌國氣憤的腳步聲,以及隔著遠遠的距離就聽得一清二楚的破口大罵。
“草,去他媽的韓國平昌不能丟臉,小年輕沒把握不如留在青年組,高凳子做久了腦子也被啃了,這種餿主意都出的出來!”
“小池!”陳誌國氣勢洶洶地出現在了池驚瀾身前。
“老師。”池驚瀾斂去剛才和師兄聊到他新自由滑節目的微冷神情,乖順地立正站好。
“冬運會你放開手,老師保證你們明年想升成年組的都能升,讓那群老家夥看看,到底是誰沒把握。”陳誌國拍著池驚瀾肩膀,咬牙切齒地說。
看起來是真的氣狠了。
“還想搞梯隊建設,前提是他媽的得有梯隊,最近成績起來了一點就飄了,也不看看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冬運會能搞出來的,真是瘋了。”
池驚瀾和柯苑澤默契對視一眼,立刻敏銳地開口問道:“老師,什麼意思?”
“有些人建議這次冬運會劃分一下梯隊給明年冬奧做參考,簡直是在放屁,名額是掙出來的而不是什麼梯隊建設讓出來的,何況這還有整整一年,怎麼可以隻靠一場冬運會定論?”
陳誌國不否認梯隊建設的重要性,隻是這次大會上有些人太著急了,他在國家隊沉浮那麼久,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們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還是為了國家隊的成績?
這才是真正讓他心寒的。
“所以……結果是……?”池驚瀾頓了一下還是問道。
“讚成否定對半開,最後各執己見,我作為花滑隊總教練否了,但我也隻能保證男單這邊,雙人滑那邊曹正德跟我意見完全相反,加上他們本來就是高壓訓練政策,估計他們小隊員們會不太好過,我再想想辦法。”陳誌國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子,歎氣道:“看來曹正德那家夥也老糊塗了。”
老糊塗嗎,那可說不準。
池驚瀾默默地想,這兩個月來他們查到的東西可一點不少,就算是他見慣了黑暗,想到那些資料背後可能隱藏著的真相,都不自覺地脊背發冷。
當他擁抱過光明再去看那些淤泥的時候,黑暗就更加令人無法接受了。
他的武器隻有腳下的冰刀,冬運會是國內的主場,也必定會是那些人的主場,之前池驚瀾一時衝動,編排了一個頗具囂張和嘲諷意義的自由滑,其實就是想給那些人看看,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
他可不是什麼沒脾氣的人。
不過之前師兄不太同意,他自己也有點猶豫,畢竟他從前也從來沒有表演過那種風格的自由滑。
但今天這會一開,見到老師這反應,倒是徹底不用糾結了。
“師弟,改,師兄支持你!”科苑澤拍了拍池驚瀾的肩膀,同樣堅定開口。
當然。
囂張就囂張了,他還不能囂張嗎?
“節目名字叫什麼想好了嗎?”科苑澤問。
“《小醜》,如何?”
少年彎眼道,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池驚瀾隻打算表演這一次,就當他送給那些人的“禮物”。
端看他們接不接得住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冬運會四年一度, 這一屆在二月末舉辦,春節那兩天假放完,國家隊各個項目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了。
國內最大的冬季項目賽事, 冬運會不僅和國家隊運動員們平常出國參與的國際比賽不一樣, 和平常國內每年都舉辦的錦標賽也不太一樣,那些比賽主要都是爭的個人獎項, 而冬運會和全運會一樣, 是主要以省(區、市)為團體參與的, 參賽的運動員們代表不是國家也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的省。
就算是對於運動員們來說, 能代表自己省份出戰的比賽機會也真的很少, 所以當冬運會的時間越來越接近的時候,池驚瀾能明顯地感受出來國家隊裡越來越熱烈的氛圍, 就連平常隊裡大家都提不太起勁的小測驗,也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國內冬季項目的比賽本就不多,能碰上這樣一次大型賽事, 所有人都很期待, 池驚瀾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表麵不顯, 但池驚瀾知道, 他可能比其他人還要更期待一些。
這次冬運會擴大了參與的人數和省市, 以前池驚瀾都是代表黑龍江隊的, 但這一次他可以代表浙江省參賽了, 雖然他在浙江生活的時間並不久,但那是他的故鄉和童年,總是不太一樣的。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這次冬運會是他認識淩榆那麼久以來,兩人能第一次站在同一個賽場上, 池驚瀾很可惜他和淩榆項目不同,但是能站在同一個賽場上參加競技比賽,在池驚瀾心中他們兩個也可以算作是同場競技了。
賽場上能擁有淩榆這樣一個對手絕對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雖然他們一個短道一個花滑,但是這次冬運會是代表省參賽,何嘗不能比一比?
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人,骨子裡都有著沸騰的好戰因子,最近的幾次見麵,雖然嘴上沒說,但是池驚瀾知道,他們早已達成了這樣的默契。
他們都是頂尖的運動員,正因對彼此感情不一般,才更享受這樣的爭鋒相對。
池驚瀾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人,也無比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本來打算明年冬奧會上表演的短節目現在就拿出來其實有點早,但這個節目到現在也還隻是個雛形,這次冬運會對他來說很特殊,他不僅想和淩榆比一比,也想給他的太陽一個驚喜,所以這個時機倒也很不錯。
淩榆隻知道池驚瀾打算改自由滑的節目,對他連短節目也改了這件事完全不知情,最近陳誌國在忙著冬運會的各種安排,池驚瀾的排練和修改基本都是柯苑澤幫忙看著。
也導致柯苑澤最近看淩榆更加不順眼了。
“小師弟,我都有點嫉妒淩榆了。”
又一遍完整的短節目排練下來,柯苑澤給池驚瀾遞了瓶水,搖頭晃腦地感慨道。
他的小師弟可真是一個溫柔又浪漫的人,對於在意的人向來不會吝嗇自己的驚喜和偏愛。
上次的表演滑,這次的短節目,就連他這個師兄看得也有點酸了。
池驚瀾聞言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本就沉靜的人,一害羞就更加安靜靦腆了。
“師兄……”小少年輕聲道。
“誒呀,我隨口說說,再練幾遍?剛才步伐上好像還有點小問題。”柯苑澤擺了擺手,又把話題轉回了訓練上。
心裡想的卻是要是淩榆那狗不識相有他好看。
咱們的柯師兄,柯隊長,絕不承認自己是有點羨慕。
不過……柯苑澤看著冰場上再度翩翩起舞,不見一絲訓練了很長時間的疲憊的少年身影,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小師弟好像比他會多了……要不他……學學?
沒有人想到,被損友調侃了無數次大直男的柯大隊長,居然從自家師弟這邊得到了靈感。
*
緊張的訓練中十幾天的時間迅速劃過,就到了冬運會即將開始的時間。
這次冬運會在黑龍江齊齊哈爾市舉辦,國家隊的運動員不用回省隊和省隊的隊友一起前往比賽現場,而是直接由國家隊組織一起前往,省了非常多的力氣。
出發是在某一天的一大清早,好幾輛大巴車停在了基地大門口的外麵,等著接到運動員們把他們一起打包送去機場。
平常早起要命的小朋友們此刻都一個個興奮地扛著行李箱就往大巴奔過去了,性格沉穩一些的,都在後麵不急不緩地跟著。
“怎麼參加比賽被他們表現出了一副去秋遊的樣子?”柯苑澤搖了搖頭,好笑道。
池驚瀾輕輕瞥了一眼身旁看著也有些蠢蠢欲動的淩榆,朝師兄眨了眨眼,也笑著回答:“在基地裡麵待久了能出來放風,也很正常。”
是在說旁邊那隻狗狗呢,還是在說旁邊那隻狗狗呢?
隻要他不說,狗狗就不知道。
淩榆一臉無辜茫然地看過來,池驚瀾和柯苑澤都忍不住笑了。
“怎麼了?”狗狗撓頭問道。
柯苑澤使壞不回答,池驚瀾被淩榆直勾勾地盯著,最終還是沒頂住,指尖輕輕搔了搔臉,目光微微移開,看到大門口處的場景後眼睛一亮,指著那邊,故作疑惑地開口。
“嗯?那邊是記者嗎?”
“?!”淩榆豁然轉頭,看到大門口黑壓壓的一群人和設備,如臨大敵地後退了一步。
但還是晚了一步。
他們離大門口不遠了,記者們看到了他們,已經非常熱情地湧了過來,當然,主要是衝著淩榆。
這兩個月淩榆憑借“人設崩塌”事件,加上淩榆自己也徹底選擇放飛自我,導致他給媒體們貢獻了一堆素材,以一己之力成為了媒體們眼中的寵兒。
他還是短道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隊長,誰不喜歡采訪這樣的top?
淩榆一開始還很嘚瑟自己那麼受歡迎,但隨著記者們逐漸拿捏他的性格,采訪也放開之後,總是調侃他的黑曆史,淩榆就想逃跑了。
雖然酷哥人設是崩了,但他還是要麵子的!他可不想自己的黑曆史被全國一次又一次播報,甚至全世界!
但很可惜,淩榆逃不掉。
短道一哥正想憑借自己賽場上優秀的,隻需要零點幾秒的反應速度拎起行李箱就跑,卻被一隻溫熱柔軟的手抓住了手腕,頓時僵在了原地。
而罪魁禍首卻是狡黠地笑了笑,微微踮起腳尖,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在閃著光對著他們瘋狂拍照的鏡頭前,湊到淩榆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
“阿榆,我的行李也交給你了,加油,等會見。”
尾音帶著小勾子,直接把某人震在了原地。
於是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世界排名第一的華國短道速滑隊隊長,整個人,一下子紅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臥槽, 等等,剛剛樂樂叫了他什麼?
在淩榆的印象裡,從一開始, 池驚瀾似乎都是一直叫的他全名。
當然, 絕對沒有不喜歡池驚瀾喊他全名的意思!
平常其實很少有人會喊他全名,在隊裡被叫老大或者隊長, 長輩們喊他基本就是喊小名, 也就在訓他, 還有被那幫損友陰陽怪氣的時候會被喊全名, 跟池驚瀾完全不是一個語氣。
池驚瀾語氣清冷, 念人名字的時候卻總是很認真, 和他平常說話不太一樣,會帶上一點吳儂軟語的腔調, 每次喊淩榆的名字的時候,總讓他心尖有點酥酥麻麻的。
當時池驚瀾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了長相之外, 叫他的全名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之前還沒開竅的時候淩榆其實沒怎麼注意這方麵, 但現在池驚瀾的一舉一動都令他格外在意, 淩榆也就發現了一些不同。
池驚瀾好像也很少叫人全名, 陌生人和他厭惡的人不算, 親近的人裡麵, 同輩裡喊柯苑澤是師兄, 喊隊裡的那些朋友也都是昵稱,出去比賽遇到的對手也一般都是隨大流喊姓或者名,這樣一對比, 愛喊他全名就顯得格外不同起來。
淩榆總是美滋滋地想他在樂樂心底大概也是有特殊地位的。
不過一旦得到的多了,人的欲望總是會膨脹, 成為了特殊的存在就會想變得更加不同,聽慣了樂樂叫他全名,偶爾他也會在深更半夜幻想池驚瀾喊他“阿榆”的模樣。
隻是淩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會是在這樣一個大庭廣眾、眾目睽睽的場景之下。
耳邊甚至好像還殘留著少年溫熱的吐息,讓賽場上被人扒拉也毫不慌張的一哥瞬間不知所措了起來。
其實就連許多媒體也直接愣住了。
他們能一大早拖著沉重的設備來國家隊基地門口采訪,當然不可能認不出剛才那個少年。
花滑隊的新星池驚瀾,跟淩榆關係似乎很不錯,這是之前傳聞裡的。
隻是他們沒想到居然這麼不錯,有資曆老一點的記者也算是看著淩榆長大的了,知道淩榆人緣不錯但很少能跟人這麼親近,見狀也是十分驚訝。
就是這麼一愣的時間,讓池驚瀾就拉著柯苑澤溜出了記者的包圍圈,成功逃過了采訪。
他們快速鑽進花滑隊的大巴,才放緩腳步,慢悠悠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柯苑澤看著身邊靠窗撐著下巴看著窗外,渾身散發著愉悅氣息的小少年,順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看見了被反應過來的記者們團團包圍住的青年,失笑:“師弟,你有點壞。”
好一招集中火力金蟬脫殼,逃采訪有一套,就是苦了某隻二哈。
也不能這麼算,那貨也不是一點便宜沒占到,瞅他渾身煮熟的模樣,就知道剛剛師弟湊他耳邊說的話肯定沒那麼普通。
但他還是不自己找狗糧吃了。
說起來,柯苑澤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開口:“師弟,那我們行李呢?”
剛才黑壓壓的記者就連池驚瀾看著都有些頭皮發麻,如今進了大巴車沒了後顧之憂,池驚瀾也放鬆了下來。
他收回視線,閒散地靠在大巴座椅的椅背上,擺了擺手,笑眯眯地回答:“師兄,不用擔心,交給淩榆了。”
“可以。”柯苑澤抬了抬下巴,欣然同意。
兩人一來一回,愉悅地替淩榆做好了決定。
“師父呢?”池驚瀾掃了一眼大巴車裡的人,朝著師兄問道。
“應該是教練們單獨一輛車。”柯苑澤回答。
“哦,這樣。”池驚瀾點了點頭,突然察覺身邊的師兄沒聲音了,若有所覺地轉頭一看,果然發現車上又上了兩個人。
齊文光和卓凝珍。
在他們上車之前車裡人已經不少了,穆子寧朱承業他們幾個人在他和師兄上車的時候還興奮地跟他們打了招呼,還有幾對隔壁雙人滑的選手,也都一對一對地坐著,跟自己的搭檔小聲交流,一臉期待。
這次的冬運會因為要和明年冬奧接軌,在雙人項目上是允許跨省組隊的,也就是說國家隊組好的搭檔們這次比賽也不會被拆,無怪乎他們那麼興奮。
就連虞靈靈和趙嘉瑞這樣靦腆的性子,池驚瀾上車的時候也看到他們對自己點了點頭微微打了個招呼。
不過在齊文光和卓凝珍上車這一刻,池驚瀾明顯地察覺到車內的氣氛有些改變。
雙人滑那邊的幾個搭檔們顯然變得有些緊繃,至於身邊的師兄,情緒變化的原因自然不必再說,也就隻有朱承業,崔晟睿這幾個大大咧咧的人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還在那咋咋呼呼的聊天。
啊,還漏了兩個人。
齊文光和卓凝珍他們自己自然不會受任何影響,齊文光剛上車,就大大方方地跟柯苑澤打了個招呼,然後拉著卓凝珍坐在了池驚瀾和柯苑澤前一排,什麼事都沒有似的非常熟稔地跟柯苑澤聊起了天。
坦坦蕩蕩、大大方方。
似乎之前池驚瀾他們對雙人滑的推測都是他們的臆想一般。
可池驚瀾他們都知道不是。
池驚瀾看著師兄掛上營業的笑容,笑意不達眼底地跟齊文光十分“和善”地聊了起來,還時不時偷偷瞄一眼旁邊的卓凝珍,心底歎了一口氣,往椅背上一靠,直接閉目養神起來。
不到合適的時機,暫時的表麵和諧還是要保持的,但是這種事還是交給師兄來吧,他應付不來。
最近老師一直在忙冬運會的事情,除了指導訓練就是在開會,主要還是之前讓他發脾氣的那件事。
陳誌國一直是那句話,今年冬運會確實重要,也的確關係到明年的冬奧,但這樣的重要應該重要在能給運動員更多的機會和舞台,而不是早早做出決定限製他們的未來。
從結果來看似乎還不錯,至少梯隊建設這個東西,應該是暫時不會考慮了。
池驚瀾自然也希望這樣一個大家都期待的比賽不要出什麼意外,雖然之前他自由滑的節目是報上去改了,但那個節目本身其實很靈活,本身內涵是諷刺的,但諷刺的是誰,池驚瀾是可以隨時調整的。
如果沒人作妖,那麼針對的就是腐朽的社會黑暗,如果有人作妖,那就彆怪他們自己撞槍口上了。
稱霸王座十幾年的傳奇鋒芒畢露的時候,是不會,也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不過此刻還什麼都沒有發生,換做以前,池驚瀾可能已經開始悲觀地思索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但是現在,池驚瀾願意樂觀地去看待一切。
反正就算真的發生了意外,他們也不是不能解決,不是嗎?
現在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
等國家隊的人全部聚齊,圍在門口的記者們也采訪到了足夠的素材散去,大巴便載著運動員們駛向了機場。
而後巨大的銀白色機翼劃破湛藍的天空,載著選手們的期待與夢想,飛往了冬運會的賽場。
下午兩點飛機準時抵達齊齊哈爾的機場,同樣已經有好幾輛大巴在機場外等待著國家隊的運動員們了。
等到國家隊的選手們經過快一天的奔波終於抵達冬運會主辦方為運動員們準備的酒店,也就到了該暫時分彆的時刻。
省隊比國家隊到的要早兩天,既然是代表省隊出戰的比賽,自然是該去找自家的省隊隊友和教練了。
就連國家隊的教練們也都走向了各自的省隊,暫時回歸了省隊,這次比賽他們的身份是省隊教練,而不是國家隊的教練。
當然,雙人滑和冰舞這類雙人項目除外,他們自成一隊,由國家隊的雙人滑教練帶隊。
池驚瀾推著自己的行李箱剛靠近酒店的大門,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溫澤帶著好幾個池驚瀾有點陌生的年輕麵龐,站在酒店大門處,看到他和穆子寧,十分興奮地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好久沒見了,他的省隊教練。
少年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隔著很遠的距離,但仍然朝著溫澤點了點頭。
把溫澤都愣了愣,有點受寵若驚。
他們家小孩出去半年多,好像改變了很多。
而池驚瀾點完頭,便轉頭喊了一聲柯苑澤。
“師兄。”
“嗯?”柯苑澤看向自家師弟。
“我看到我們的省隊教練了,我和阿寧就先過去了。”
“哪個是你們的省隊教練?”柯苑澤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地問道。
池驚瀾和穆子寧一起指了指遠處期待地看著他們的溫澤。
“那個穿米色風衣的小哥?看著好年輕,似乎沒比我大多少,走,我跟你們一起去認識一下。”
柯苑澤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過去,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愉悅地拍板做了決定。
大師兄大搖大擺地跟著池驚瀾和穆子寧,走到了溫澤身前,伸出手。
“您好,我是柯苑澤。”
第一百二十九章
花滑國家隊隊長主動向他打招呼, 溫澤帶著點驚訝地看著柯苑澤,有些受寵若驚。
就連溫澤旁邊的幾個小朋友也睜大著眼睛微張嘴巴,非常崇拜地看著柯苑澤。
最後還是溫澤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回過神握上柯苑澤的手:“您好, 我叫溫澤,是z省花滑隊的教練。”
柯苑澤之前就從淩榆那聽說過z省發生的事, 他對之前那個z省花滑隊主教練還有些印象, 那原來是他們這邊的人, 風評不是太好, 後來去了南方倒聽說發展得如火如荼, 但是太遠他們也管不著, 聽說之前被製裁了,確實是一個一聽就令人愉快的消息。
小師弟也跟他偶爾提起過省隊的新教練, 柯苑澤挺有興趣的,如今真見麵了,發現果真是個不錯的人。
不過現在站在酒店門口, 倒也不方便多聊什麼, 柯苑澤跟過來, 主要還是想看看他小師弟即將托付的人。
第一印象很不錯, 柯苑澤也鬆了一口氣, 朝著溫澤點了點頭笑了笑, 伸手拍了拍池驚瀾的肩膀, 開口:“小師弟這場冬運會就交給你們了。”
池驚瀾聞言,不動聲色地給了師兄一胳膊肘。
柯苑澤感受到了,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沒變, 渾身隊長氣勢十足,看著溫澤, 等待著他的回答。
回省隊用“交”這個字肯定不太好,柯苑澤自然清楚,不過之前z省省隊的事,即使現在換了教練並且給人印象也不錯,柯苑澤也很難完全信任,當然要當著z省教練的麵給自家小師弟撐一把腰。
聽到柯苑澤這句話,溫澤也頓了一下,看著柯苑澤,抿了抿唇,之前有些受寵若驚的神色消失,沉穩嚴肅下來,倒真有了一個省隊主教練該有的氣勢和模樣。
“池驚瀾和穆子寧都是我們省隊的運動員,本來就應該我們照顧,不用說交給我們這種詞。”
溫澤身旁的小朋友拉了拉溫澤的衣角,很少看見自家向來溫溫柔柔的教練如此氣場全開的模樣。
溫澤把他們往自己胳膊後麵攬了攬,仍然毫不退縮地跟柯苑澤對視著。
氣氛一時有些緊繃。
池驚瀾有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看見師兄先動了。
柯苑澤笑著退後半步先作出了讓步,氣勢一鬆,一副正常的晚輩姿態禮貌地開口:“那就麻煩您了。”
然後他抬手隨意地揉了一把池驚瀾的頭發,笑眯眯地說:“那小師弟,師兄先走了,我去找老師了,賽場上再見。”
“嗯。”池驚瀾點了點頭,看著柯苑澤,認真地開口:“明天見,師兄,賽場上我們就是對手了。”
“當然,我非常期待。”柯苑澤瀟灑地揮了揮手,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先一步進了酒店大廳,消失在了烏壓壓的人群裡。
池驚瀾目送師兄離開,轉身看向溫澤,走上前幾步,笑了笑;“溫教,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溫澤終於能認真地打量一圈池驚瀾,鬆了口氣,笑道:“小池,你看起來開朗了許多。”
池驚瀾沒有否認,但仍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發,轉移了話題,給自己師兄解釋了一句:“剛才師兄說的話不用太在意,他隻是有點護短。”
“沒事沒事。”溫澤看著如今能自然說出自己是被護短的小少年,欣慰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池驚瀾的腦袋,溫溫柔柔地笑道:“我們省隊之前風評不太好,很正常,慢慢改變就好了。”
“對了,我身邊這幾個介紹一下,這是這幾個月我從下麵的市縣裡挖出來的新苗子,這次比賽帶他們來見見世麵。”溫澤拍了拍身邊幾個小朋友的肩膀,給池驚瀾和穆子寧介紹道。
“師兄好。”那幾個小朋友微微抬頭看著池驚瀾和穆子寧,超級乖巧地打了個招呼。
穆子寧和池驚瀾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新奇。
國家隊裡他們是小輩,之前在省隊也沒那麼好的氛圍,時隔半年多再次見麵,被後輩打了個招呼,就真的感覺到省隊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師弟師妹們好,不用那麼拘謹,我們年齡相差應該也不大,直接叫名字也可以。”穆子寧溫柔地笑了笑開口。
這次冬運會對於參賽選手的限製作了很大的放寬,也不分青年組和成年組,年滿十六周歲就可以參賽,同場競技。
這也是之前池驚瀾和柯苑澤說他們這一次是對手的原因。
因而這次溫澤帶過來參賽的省隊新人小朋友們,其實是跟池驚瀾穆子寧他們差不多同齡的。
“是,尤其是小池,和你們一樣都是十六歲,不用太拘謹。”溫澤也揉著他們的腦袋說。
池驚瀾眨了眨眼,反駁:“溫教,過了年,就算十七了。”
溫澤沒想到池驚瀾居然會在年齡這點上反駁他,一愣,然後樂得大笑了起來。
“好,十七,十七,也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
這種莫名的媽媽的溺愛感是怎麼回事?
他本來就是成熟的大人……也許。
池驚瀾也反應過來了自己的幼稚,紅著耳根有點彆扭的微微扭過了頭。
“阿寧,阿瀾~~~”
忽然,一個蕩漾的聲音由遠及近,兩個剔著板寸的狗狗一大一小擠過擁擠的人群,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一人一個掛在了池驚瀾和穆子寧身上。
哦不對,說錯了,大狗就抱了一下,沒敢掛著。
淩榆幽幽地看著旁邊靠著一些體型差完全把穆子寧攬在了自己懷裡的紀雲星,目光充滿了淡淡地嫉妒。
穆子寧沒好氣地打掉了紀雲星掛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把自己救了出來,瞪了他一眼。
紀雲星笑嘻嘻的,毫不在意,換了一隻手搭在穆子寧的另一側肩膀上,得瑟地看向淩榆。
“老大,你怎麼還在這呆著?咦,這不是我們z省的省隊嗎?”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要硬賴在彆的省隊吧?”
“誒呀老大,我好像看見你們省隊的教練了,好像在找你呢,你快去找你家省隊吧,哈哈,看我這次比賽怎麼贏過你!”
……這小兔崽子是蜜蜂轉世嗎,嗡嗡嗡地怎麼這麼聒噪。
淩榆滿臉黑線,瞪了紀雲星好幾眼也沒止住這小子的話頭。
然後他轉頭一看,池驚瀾純純一副悠然看戲的姿態,淩榆瞬間收了臉上想要刀了紀雲星的神色,垂下眸,一下子委屈巴巴了起來。
“樂樂……”
從之前一次淩榆發現他這樣池驚瀾會心軟之後,淩榆就學會了。
不過這一次某隻大狗狗失策了。
“去找你自己的省隊吧,明天見。”池驚瀾輕哼一聲,拍了拍淩榆有些紮手的腦袋說道,語調上揚,愉快趕人。
可不能淩榆每一次委屈巴巴地看他他就心軟讓他得逞,傳奇無師自通地在心底這樣想道。
“好吧……”
修狗耷拉著耳朵和尾巴推著自己的行李箱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池驚瀾一回頭,發現溫澤帶的那幾個小朋友正非常崇拜地眨著大眼睛看著他。
“嗯,怎麼了嗎?”傳奇有些疑惑。
“師兄,你好厲害,剛剛那位是短道隊的隊長吧,聽說是很冷酷的一個人,你居然敢摸他的頭發。”一個小孩亮著眼睛,心直口快地說了出來。
紀雲星一聽這話就笑倒在了穆子寧的肩膀上。
“哈哈哈哈哈哈,冷酷,不行,笑死我了,這個小師弟,最近一定沒有關注體育新聞吧。”紀雲星興致勃勃地湊了上去。
“欸?之前知道有機會參加冬運會,就一直在訓練……”說話的小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哈哈哈哈,沒事,來來來,師兄跟你講!”紀雲星自來熟地一攬那個師弟的肩膀,就跟他們分享起了某位短道一哥的光輝事跡。
池驚瀾看得有些好笑。
淩榆身邊的人似乎都很喜歡調侃他,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非常受歡迎的表現啊。
這樣一想心底居然詭異地升起了一絲自豪感,池驚瀾認輸地笑著搖了搖頭,跟穆子寧示意了一眼,同溫澤開口道:“溫教,人應該齊了,外麵站著挺冷,我們進酒店?”
“誒呀,聊著天都忘了,走走走,我們進去,你們今晚好好休息。”
溫澤帶著暫時從國家隊回歸省隊的池驚瀾幾人辦好登記,一個一個護送他們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好好休息啊,有事隨時找我,抽簽結果出來我會通知你們的,還有,明天早上八點集合,彆忘了。”離開前,溫澤媽媽還十分操心地一個一個叮囑道。
“嗯嗯,我記住了,晚安,溫教。”池驚瀾一一點頭應下,乖巧地回答道。
溫澤頗為欣慰地再次揉了揉小少年的頭發,看著池驚瀾關上門,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來回走動變得有些淩亂的教練服,馬不停蹄地趕往了下一個目的地。
去明天比賽的抽簽儀式。
因為參賽人數眾多,沒要求選手們都親自到場,隻要教練去就行了,溫澤就乾脆讓今天奔波了一天的池驚瀾和穆子寧趕緊先收拾休息了。
當然,像某兩位隊長,這種場合還是逃不過的。
於是池驚瀾收拾好行李,又洗漱完收拾好了自己,正打算把冰鞋拿出來再保養一遍,手機就連續震動了好幾下,還響起了一次特關的鈴聲。
他拿起手機一看,發現連著四條消息,分彆來自淩榆、師兄、師父和溫教,內容卻完全一致。
[小師弟,明天短節目你倒數第二組第一個上場,簽位不錯,加油(*^_^*)]
[師兄你呢?]
[最後一組第三個(*^_^*)]
[好像師兄你的簽位更不錯?]
[主辦方的小把戲,大部分實力不錯的選手都安排在後麵的組彆,不過你師兄我的手氣的確一向不錯~早點休息吧,小師弟,明天賽場上見~]
[嗯,明天賽場上見。]
池驚瀾一個一個認真地回完消息,跟師兄聊了一會,就放下了手機。
雖然還沒升到成年組,但這次比賽不分組彆,也可以當成是升到成年組的比賽了。
和師兄同台競技啊,他期待很久了。
第一百三十章
[啊啊啊幾點開始啊, 直播怎麼還沒開,急急急急急急!]
[今天是第一個比賽日,一點開始開幕式, 男單短節目下午兩點開始, 不過有點看頭的主要集中在後麵三組,倒不用很著急, 然後女單五點, 晚上七點開始是短道, 雙人滑和冰舞安排在了明天, 直播應該馬上開了, 我看這邊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調設備了。]
[我超, 樓上老哥在現場啊,666, 羨慕了。]
[謝謝,本人女。]
[哈哈哈哈我也在現場哦![得意][得意][戴墨鏡]]
[啊啊啊在現場還炫耀的叉出去啊!要不是這逼班老板不給批假,我也去了, 我恨啊, 恨啊!作為老板的福報, 我狠狠摸魚看比賽!!]
[心疼樓上, 打工人真的太慘了, 不過國內的比賽最好的一點就是沒有時差, 我學校離齊齊哈爾還蠻近, 這兩天課多去不了,周末了我也過去看看。]
[這次比賽也算得上群星彙聚了,這樣一看突然感覺明年冬奧挺有希望了呢……]
[笑得, 誰說不是,還記得去年年底的時候體育總局局長的專訪嗎, 總而言之就是巴拉巴拉對明年冬奧一通展望,之前大家都還覺得他吹牛逼呢,現在一看,池驚瀾紀雲星淩榆柯苑澤……好家夥,今年還真有天降紫微星,說不定等明年冬奧真給他說中了,那王局得封神。]
[不過池驚瀾真的趕得上明年冬奧嗎?]
[我覺得估計看這次冬運會吧,教練組可能也會考核,畢竟這算他第一次和成年組的選手同台競技,看他能不能適應吧,反正我覺得行。]
[之前不是有圈內人士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說花滑教練組不太願意讓池驚瀾升組嗎……真的腦子被狗啃了,媽的池少這次拿個獎牌給他們看看!在和成年組運動員們同台競技的賽場上能拿牌就完全能說明他的絕對實力了,看誰還敢攔他升組= =]
[池驚瀾倒數第二組第一個出場,還要等好久啊。]
[你們彆奶,我害怕,忘了上次吧裡奶的飛起的結果了嗎()]
[……草。]
[哦哦哦哦直播開了!在現場的朋友們你們繼續聊哈,我先走一步!]
第二天比賽直播即將開始前,貼吧裡就已經聊得如火如荼了。
明年冬奧會,這兩年國內也重視了起來,逐漸加大了宣傳力度,儘管仍然沒有夏季運動項目出名,跟國內那些王牌運動項目更是不能比,但和四五年前比起來,關注冬季運動項目的人可以說是翻了個倍。
這次冬運會現場觀眾席的人數,和上一次冬運會比起來,就多了不知道多少,可以填滿大半個觀眾席了。
池驚瀾裡麵穿著短節目的考斯滕,外麵披著一件純白的羽絨服,聽著身邊的好友感慨觀眾席上人真多,靜靜地抬頭看過去。
開幕式所有運動員都要上一趟冰場,他們此刻站在賽場的運動員入口備場處,往外抬頭看去,能把除了他們身後這一麵的觀眾席儘收眼底。
二月的齊齊哈爾仍然是零下十幾度,室內為了維持冰麵最好的狀態,溫度也不高,這樣看過去,大家都穿著厚厚的衣服,倒顯得觀眾席更加充實了起來。
全都是黑發黑眼,流著同樣血液的同胞,池驚瀾嘴上沒有開口,實際上他比穆子寧的感受更加深刻。
他從來沒有在賽場上看到過那麼多同胞,從來沒有,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這是他在國內參加的第一場全國意義上的比賽,池驚瀾從來沒想過他們的賽場能看見那麼多同胞,比之前他去看師兄的大獎賽中國站時人多太多了,畢竟大獎賽上,儘管在中國比賽,那些國際上的頂尖花滑選手也會自帶很多的冰迷過來。
好像他一直所追求的目標猝不及防,突然之間就實現了一個一般,讓池驚瀾看著被占滿了大部分的觀眾席,忍不住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根本無法收回視線。
直到現場突然掀起了觀眾們的驚歎,池驚瀾才回過神,茫然地眨了眨眼。
然後觀眾席上的驚歎聲更響了。
“剛才現場鏡頭拍到你了。”淩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池驚瀾身邊,微微俯身低頭,貼著少年的耳朵耳語道。
恐怕現場沒有人比他更理解池驚瀾剛才望著觀眾席的時候在想什麼。
曾經撐起了整個華國冬季項目的傳奇,在看到如今冰上運動蒸蒸日上,受到越來越多關注的時候,心底會有多少感慨呢?沒人有資格替他去想象。
但淩榆清楚,剛才少年抬頭仰望觀眾席,鏡頭拍到他,一點點從下往上,從白皙的脖頸,完美的下頜線,到那張精致到可以說的上昳麗的臉龐的時候,究竟有多麼令人心動。
少年沉靜的神色和周身出塵的氣質比他那精致的外貌還要更加吸引人,單單站在那,就無端讓人平靜和安心。
他在場下抬頭仰望觀眾席,而觀眾和淩榆,卻是抬頭看著大屏幕,仰望著鏡頭中的他。
淩榆知道,池驚瀾大概不會在意他的外貌,也不會在意自己會成為多少人的風景,可他沒辦法不在意。
那是他崇拜了十幾年的傳奇,是他的信仰,也是他如今伸手就能碰到,心臟為之永遠加速跳動的心動對象。
他想讓全世界知道,世界上有池驚瀾這樣一個優秀的運動員,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愛與鼓掌,但心底暗欲滋長,總是有個聲音冒出來,在他耳側耳語,說想要把他一個人獨占。
全場目光都集中在他們所站之處,鏡頭也許偏愛這一角的高顏值,依舊沒有移開。
池驚瀾已經看到了鏡頭裡的自己,禮貌地笑著點了點頭,跟觀眾們打了個招呼。
現場激動地尖叫聲此起彼伏,淩榆頭一回那麼不適應鏡頭的偏愛,連耍帥都忘了,僵著一張酷哥臉,有點難堪地閉了閉眼。
那麼多人看著他,鏡頭仿佛照穿了他心底,淩榆從未那麼清楚地聽見自己心底的渴求。
——想讓全世界知道,池驚瀾是他的,心中的聲音這般叫囂道。
真是荒唐又僭越的想法。
可他無法控製也不想去控製。
而這樣的想法,在淩榆看到池驚瀾短節目的時候,更是攀上了一個新的巔峰。
“接下來有請我們z省的小將新星,池驚瀾,為我們帶來短節目——《冬至》。”
現場的MC照常進行報幕,運動員觀賽席上卻有人震驚地豁然站了起來。
什麼?
《冬至》?不是《新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