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不算野性難馴吧,可能就是調皮了一點兒,小貓嘛,多教教就好了。”
裴暄之隔著杯盞中繚繞的煙霧,靜靜地看著她為一隻才見過一次的惡劣狸貓解釋。
有些東西天性如此,教是教不好的,能裝得像一些,已經算是有些修為了。
一隻窄窄的紅色錦盒擺在了黑漆桌麵上。
顏浣月抬眸看著他,“打開看看,不知你喜不喜歡,等將來再長幾歲若是要用,拿來也順手。”
裴暄之拿過那錦盒,輕輕打開,見裡麵是一支甚是溫潤的白玉簪。
也沒雕什麼花樣,是男子加冠後常用的那種樣式,他向來心細,很快注意到簪尾處刻著兩列小小的字:
無災無難,長命長安。
也是很常見的吉祥話,最真切的祝願原本大都是一樣的。
他臉上沒有什麼顯而易見的情緒,合上錦盒,有禮有度地表達謝意:“多謝師姐,我很喜歡。”
說罷想要起身去取點心招待她,她卻含笑說道:“喜歡就好,也不是什麼最好的玉料,隻是一見到這上麵八個字我就想送給你,不早了,你先歇著吧,我回去了。”
“不急,”裴暄之雙手撐著桌子緩緩站起來,壓在雪衣衣襟上的長命鎖叮鈴微響,“父親今日特意請膳堂新做的點心,師姐帶回去。”
說著便挑起紗簾走進了東室臥房中。
顏浣月也沒有過多推辭,坐在外麵等著他,可好一會兒也不見他出來。
直到一陣桌椅碰撞之類的聲音驟然劃破夜色,她深覺不妙,立即起身跑進了內室。
內室南窗下,少年緊緊蹙眉趴在搖椅扶手上,額上薄汗瑩瑩,眼尾腮邊淺粉如雲。
他稍微掙紮了一下,便摔到了地上,麵朝上躺著,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抽了骨頭一般癱軟。
他死死咬著下唇,原本並沒有什麼血色的薄唇被咬得嫣紅一片。
那異常的粉意在他蒼白單薄的肌膚下肆意洇散,白皙修長的脖頸也泛著粉,朦朦朧朧,像是白雲之下蕩漾的桃花春水。
可這般瑰麗靡然的變化他似乎承受不住,緊咬的唇齒間流溢出壓抑到極點的低吟聲,粉雲浮白的指尖無意識地緊扣著兩邊地板。
手背上,猙獰的青筋在一片微泛著粉意的肌膚下暴起。
他狹長的眼尾滾下幾滴晶瑩的淚珠,肌膚之下的粉雲越積越多,逐漸顯出幾許危險的意味。
少年閉著眼睛低聲啜泣著,從他背後爬出數條金色的霧氣在屋中糾纏掙紮,互相撕打。
這金色霧氣或許就是魅妖的魅魂之氣,可以為了討好引誘他人,變成對方喜歡的一切。
顏浣月不敢置信,在原地反映了一會兒,立即撲過去半跪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腕探查脈搏。
他的手極燙,顏浣月冷靜下來,溫聲問道:“暄之哪裡不舒服?我去找人。”
青磚地板上粉瓷一般脆弱的少年反握住了她
的手。
一雙噙著水霧的眼眸緩緩睜開,滿是虛弱地看著她,艱難沉澀地說道:彆去……彆說出去……是我的香散不出來,一會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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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顏浣月突然有些了悟,傳言魅妖逐漸成年時會身生奇香,可藏可顯,皆由他們自己,若他們有心操控,這種身生之香比與合歡香更加惑人。
裴暄之有一半魅妖血脈,又生來孱弱,或許成年對他而言會比尋常魅妖更加艱難。
顏浣月也沒想到那香散不出來會是這般痛苦,裴暄之那樣隱忍的人竟也能噙著淚。
她冷靜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她並不清楚這香散不出來會不會出什麼大事,自然不能任由他的意願,便先輕聲問道:“可有緩解之法?”
裴暄之咬牙艱難地搖了搖頭,忘記放開她的手,依舊緊緊地攥著,他染著輕紅的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顏師姐,姐姐......我......保證不會有事,彆找人,莫要再讓任何人來,否則......我明日就自絕於此......”
顏浣月被他握得有些疼,卻也隻能任他握著。
他背後爬出來的金色霧氣似乎是找到了依托,飛速纏住她的腰和腿,幾乎要將她勒斷了。
顏浣月空著的那隻手結起法訣護身,省得他把她給絞死,無意識摸了一下腰間那些似乎沒有實體的霧氣,發覺這霧裡的水汽也燙得可以。
腰間那縷霧氣應是得了一二慰藉,飛快纏住她的手腕用潮濕的尾尖蹭啊蹭,顏浣月分明看出了它的討好,企圖再被撫摸兩下。
她又伸手揉著霧氣的尾巴,裴暄之緊閉的雙眸微微睜開,帶著無辜與茫然,呆呆地看著纏在她身上糾纏不休的那些霧氣。
好像他與他身上爬出來的東西都不怎麼認識一般。
而後……
顏浣月驚訝地看著他縱是那般痛苦,卻還是執拗地放開她的手去扯著一縷縷霧氣往回拽,隻是他這會兒太弱了,根本拽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