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生辰(1 / 2)

血......

血順著閃著寒芒的筆直刀刃雀躍地向前流淌。

彙聚到刀尖處時,便如同最剔透純淨的赤色寶石,一滴一滴砸到塵土中,悄無聲息地破碎成絢爛的花朵。

顏浣月顫顫巍巍地佝僂於夜風中,一手緊緊攥著刀柄,一手拚命地砸著自己的腦袋。

神魂之中的劇痛像是要將她的魂魄活活攪碎一般,雖然這痛楚隻躥上來片刻,卻已幾乎要接近於永恒。

她乾嘔了幾聲,向前跌出幾步,被方才輕鬆殺掉的那位神使之仆的屍體絆了一下,直接撲倒在林下一片稍顯荒蕪的土地上,握著刀痛苦地蜷縮起來。

與第一次一樣,她能感覺到這劇痛逐漸緩解下來,是即將恢複的征兆。

一片白色雲煙悠悠而來,盤旋在她上空,緩緩伸下二縷煙霧,纏住了她的兩隻手腕和腰身,直接將她翻了過來,麵對浩瀚星空。

顏浣月不得不睜開眼看著自己被那幾縷白煙死死絞住手足,更見璀璨星空下,那片縹緲的雲煙中又飄下一縷,往她頭頂探去。

她沒有任何痛楚,隻有一陣脹痛,可眼睜睜地看著煙霧急迫地降落到她天靈蓋上,正試圖往裡滲透。

她並不知道這詭異的白煙到底是要做什麼,卻已感覺它的陰涼的潮濕之氣已流入她靈台之處。

“是奪舍吧……”

她冷冷一笑,臉上漸漸乾涸的血跡扯得皮膚有細微的痛,神魂處還未全然平息的劇痛卷著心口怒意滔天而起,根本控製不住。

控製不住那便放任,重活一時難道是為了被人奪舍,死得比前世還要憋屈?

被煙霧壓製在身側的十指悄然屈起,神魂之處的劇痛立即有了宣泄之處,一股靈力衝天而上,又驟然向下襲來。

半空中的白煙和絞纏著她的煙霧皆被炸得散成幾片,毫無準備地破碎著。

顏浣月見此極速運轉靈力,直將白煙打穿了數個大窟窿。

鑽入她體內的白煙不得不迅速退了出來絞著被打散的殘餘,旋風一般鑽進了那個白麵紙人中。

顏浣月收了刀爬起來撲過去將紙人推倒,照著他的腦袋猛砸數拳,直砸得竹屑飛濺,好好一顆紙人腦袋成了一灘破碎的竹篾與紙張。

紙人腔中悶聲悶氣地說道:“你身上沾了死氣,我是想幫你吸走死氣,並非要奪你的舍,你惱我做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看來她的攻擊是能傷到他的。

顏浣月握著拳,眼底怒火翻騰,沉聲斥道:“吸取死氣是偏要來上我身的?我未曾念咒請你,你平白無故硬要上身,能安什麼好心?”

藏在紙人腔中的白煙說道:“姑娘身上死氣為二清鈴所召,原是我那供奉弟子不知底細誤打誤撞也觸動了你身上的死氣,方才我欲替你將其化去一些幫你免去一些苦痛......”

躲一旁的臉色發白的年輕車夫見她這會兒能同人講話,才冒險湊得近了一些,咽了咽口水,道

“道......道友,我供的這位小神仙從來不會上身的,更不用說奪舍,他若要奪舍,早都奪了我的舍了,何必等到今日?

他真身尚在百裡千裡之外,又何必不曾消散逃離,非要留在這裡與你解釋?”

顏浣月取出一顆守元丹服下,痛楚漸漸平息了下來,此時才慢慢察覺紙人中的魂魄似乎並不完整,若要奪舍,恐怕是不太行的。

她跌坐在地上,按了按眉心,“抱歉,我方才有些控製不住那股氣息......”

那片煙霧從殘破的紙人中飄散出來,在不遠處兩具屍體上空盤旋了一會兒,逐漸消散。

“道友,你方才怎麼了?怎麼突然成了那樣......”

顏浣月抬起沾著血的臉,“死氣侵擾......”

所以控製不住殺意,但......不知是不是錯覺,靈力方才也隨之增長......

她扯了扯嘴角,輕聲說道:“不知從哪沾的,正在設法消除,今日未吃藥才成了這般,毀了你的紙人真是抱歉,紮一個多少錢?我還你。”

那人笑道:“這有什麼,很是不必,你沒事就好,我看小神仙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在下玄降散修陸慎初,敢問道友名姓?”

玄降,與妖族中有意願者簽訂契約,專請外物助自身行事,是一些多靈根者的選擇,時常遊走世間,賺一些散碎銀錢。

顏浣月盤膝而坐,掐訣滌淨周身血跡,一禮道:“在下天衍宗,顏浣月。”

陸慎初驚訝道:“未曾想道友竟是當世大宗中人,怪不得方才能有那般厲害,我追了那禍害已久,拿不準才需請人來幫忙,沒想到道友幾下就將他給處置了。”

顏浣月回首望了一眼那具屍體,隻覺得今日之事來得詭異,她此後必得好生探查一番神魂深處的是否真有什麼她未能覺察的存在。

這廂還是說道:“慚愧。”

稍歇息了一會兒,她起身到山魈屍身邊翻了翻,沒翻出什麼東西,倒是在另外那具屍身上翻出一個破舊的藏寶囊。

用他的血打開,見裡麵出了一些丹藥之外,還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小木匣子。

她用靈力探了探,發現那小匣子放在藏寶囊裡竟然還有空氣流動,便將它暫時收了起來,其餘一些東西給了陸慎初。

帶著屍首回去的路上,陸慎初大約同她說了一下那神光大帝手下那些神使、法師的作為。

聚斂錢財,惑人以自身供奉,侍奉他們,或為那山魈所食。

等到了神光觀,一人躍了進去,到那間大殿內,將那神使的屍身與沒了腦袋的山魈並排擺在祭壇上。

顏浣月到關著今日那女子的房間,揮開門上禁製,剛一推開門,立即有什麼東西迎麵砸來。

她抬手一擋,溫聲說道:“姐姐彆害怕,我是來帶你走的。”

說著掐了個訣,指尖冒出一絲火光,火光之中,那婦人臉上帶著淤青,雙手握著一根從床腳卸下來的木根,正

惶恐不安地看著她。

“你是......”

顏浣月說道:“我是天衍宗的人,來此處理招搖撞騙、禍害百姓者。”

那婦人怔了怔,忽而嚎啕大哭了起來,“那法師途經我們家門口時,非說我身附邪魔,將我帶到這裡意圖欺壓,是那馬夫放我逃走的,可沒想到回家後我男人不但不信我,還將我一頓好打......”

陸慎初從顏浣月身側探出個腦袋來,出言道:“嫂嫂放心,我能放你一次,自然能放你第一次,那你這次還有地方去嗎?”

“我......”那婦人咬了咬唇,“還是要回去的......”

顏浣月蹙眉道:“既然他對你動手了,你為何還要回去?”

那婦人低著頭泣涕,沉默不語,顯得十分執著,許久,頗為倔強地說道:“我就要回去。”

這是他人私事,顏浣月也不覺得她自己能幫彆人承擔整個人生的責任。

她給了婦人一張符紙,道:“姐姐藏好了,這符篆能暫時幫你漲些氣力,他若打你,你也不要便宜了他。”

那等窩裡橫的廢物,不過也是也軟怕硬的東西罷了,若給他一頓教訓,或許是可以管很長一段時間的。

婦人收下符紙,千恩萬謝之後才好生藏好。

劉法師夜裡正是好眠,卻驀然驚醒,發覺自己無法動彈。

那蠢貨馬夫並顏寶盈、狗子媳婦二人麵無表情地執燈站在他床邊。

劉法師瞬間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定是這馬夫起了色心,才敢在神光大帝眼皮子底下犯事,試圖帶走這兩個女子。

“你們在乾什麼?”他揚聲斥道:“你們給我吃了什麼?竟敢對神光大帝的法師無禮!簡直膽大包天”

婦人恨得一巴掌扇歪了他渾厚的臉,“不要臉的東西,你還配當什麼法師!你害了多少人了!那日送來的嬰孩,被你活活拿香燙死?你還說一個孩子被魔物附體!”

劉法師瞬間憤憤不平道:“你胡言亂語,那孩子家人都信我,對我千恩萬謝,你算什麼東西!”

婦人一聽,發泄一般掄起一個板凳一頓狂砸,那神通廣大的劉法師被砸得滿臉是血,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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