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憐子之心(1 / 2)

沉悶而寂靜木梯上方,有一道縹緲悠遠的聲音傳來。

“三縷輕煙一縷短,繞於四方莫尋他。”

汪小桃原本悲戚的神色間竟逐漸被某種恐懼爬滿,若真是那些仙門大宗來此,倒還可令人釋然幾分,光明輕鬆一些,可而今......

她伏在彭有財肩上,渾濁的眼睛湧出真正俱於骨血深處的神情來,乾癟的嘴唇囁喏著:“一朝拜上虛天殿,願裁春秋叩仙家......原是玄降中人......”

二樓漆黑的欄杆處飄出一張雪白的紙,那紙被裁成的半人高的樣子,臉上用濃墨畫著笑眯眯的眉眼、紅唇。

紙人眉心之處,按著一枚老舊銅錢,銅錢的方孔之中,燃一簇細微的火光。

因著這一點點毫無溫度的火光,使得在欄杆對麵的牆門上紙人的影子,無比單薄、巨大而詭異。

這一路被困在木梯之中跑了許久,原本就驚懼交加,又突然見這紙人。

白生生的紙張、漆黑的眉眼、裂口一般的紅唇,匍一飄出來,就先將三人驚得一陣寒顫,稍一會兒L,又開始渾身發虛。

沈榴花到底脆弱一些,雖懼怕那紙人,卻也難以抵抗人對恐懼之物最直接的反應。

她緊緊抿著發白的唇,雙眼瞪得極大將那紙人看得仔細,片刻之間,才飛速轉過身往下跑去,淒厲地大喊道:“鬼啊!”

可等到她耗儘了力氣,氣喘籲籲地跪在樓梯轉角處,還是無比絕望地發現她的夫君和婆母仍舊站在離她不遠處的樓梯上。

二樓欄杆處,那個蒼白的紙人雙手抱臂,姿態詭異地坐在欄杆上,夜風卷著他白紙裁製的身體,於是他在風中泛起了細細的波瀾。

沈榴花已不敢多看,緊緊蜷縮在拐角處,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渾身冷得發抖。

紙人的語氣倒十分尋常,像是走門遛彎時隨意與相鄰打招呼一般,“竟然也有玄降中人,真是令人驚喜,諸位,夜深人靜也無甚趣味,不若我們來玩一個小遊戲。”

沈榴花嚇得雙手抱頭,瑟縮在角落裡。

恐懼的極點便是憤怒,她忍不住在心裡想,這到底是哪裡來的瘋子,鬼一樣嚇人,誰還能有睡意?

既然不是那些仙門的修士,到這裡來是管閒事還是搶東西?

覺得夜裡無趣你自己去睡覺行不行?沒人想跟你玩什麼遊戲!

可她已毫無力氣,往日的許多狠心與百無禁忌似乎在這一刻儘皆煙消雲散。

連憤怒也隻成了無能的淚水與顫抖,就像她以往所鄙夷的那樣。

外鄉人......

往往是最不堪一擊的一群人,就算死在途中,至少月餘不會有人發覺。

就算發覺了,探尋其生前所行蹤跡也是一件耗時耗力之事,他們死得隱秘,甚至往往都隻是以“失蹤”二字論,連屍首也找不到。

那些散修就更不必說了,曾經有個孤身散修,說是家人皆死於邪物之手,她雖

修為不高,卻要去做些什麼除魔衛道的事,臨死之前還流著眼淚大笑道:()

窩囊啊,數十載尋師求道,一夜間血儘肝枯,枉我一世不欺於天,無愧於人,當真死得窩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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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家裡人慘,你沒道理不慘,命好的人那麼多,怎麼唯獨沒有你?天命如此,你叫屈有用嗎?

叫屈若有用,怎麼有人生下來就是錦衣帛帶,有人生下來卻被一腳踢進山溝裡喂狼?

怎麼有人毫不費力高坐宮閣,有人卻拉犁拖韁、日曬雨淋?

怎麼有人一生平平淡淡、兒L女平安、壽終正寢,有人卻生於魔族降世時的滕州以北,在北地難得的豔陽天裡,眨眼間全家喪命?

所以哪裡來得那麼多怨念啊,命好時,好生珍惜,命不好,碰著死路了,又還能怎麼樣呢?

但如今沈榴花沒有這樣豁達了,因為今日,是她踏上死路了。

欄杆上人模人樣端坐的紙人發出風吹紙張的聲音。

它好整以暇地俯視著木梯上的三人,在清冷的夜風中抬起剪裁得圓圓的拳頭,說道:

“不必因擔憂不會玩而哭,遊戲很簡單,第一局,搶盒子,誰先把老太太手上的盒子送過來,誰就是勝者。”

沈榴花:原來我掉眼淚是因為擔憂自己不會玩遊戲是嗎?

彭有財身上的冷汗涼了又涼,他的雙腿因背著人奔跑、長久站立而有些顫抖,他哆哆嗦嗦地回首看向母親,

“娘,它跟你是一門子的人嗎?早知如此,還不如早早向仙門自首。”

沈榴花軟著腿站起身欲要去奪汪小桃手中的木盒,卻被彭有財一腳撂倒。

彭有財回首看著那鬼氣森森的單薄紙人,緊擰眉心,問道:“你是來奪命的,還是來奪財的?”

昏暗的欄杆上,冷風呼呼地刮,紙人飄飄忽忽,它的影子也忽大忽小,時真時幻。

它的聲音悠悠蕩蕩,時輕時重,時遠時近,就像一個噩夢一般,“哦?不能兩樣都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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