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那杯酒貼在她唇上,隻要喝下,他們倆就是夫妻。她不願,奈何力不如人,掙紮不開被人強行灌下。
更多的是順著她的嘴角流下,滴落在衣物,鮮豔床被上。辛辣刺鼻的酒精,讓她不喜。
太澀的口感,更是逼出眼淚。
那雙像是水洗過的眸子此刻倒映著他的身影,野蠻乖張,像一個窮凶極惡的莽夫。
簡泊淮看著那倒影,眼中劃過一絲不滿。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表露出來。
這事,原是他們兄弟做得不對。
是他們在強迫她,自然也不該有怨言。此刻,她能喝下已經是很好很好。甚至在看到她喝下那杯合巹酒,簡泊淮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爽朗的笑。
他是不常笑的,父親的嚴厲教導,家族寄予的厚望都讓他沉著內斂,性情孤傲。比起他自幼便被當作替身教養的兄長也好不到哪裡去。
此刻,這麼笑彌足珍貴。
但很可惜,這個笑於玉荷而言,是得逞後的奸人獰笑,讓她覺得模樣猙獰,麵目可憎。
看著,惡心。
“瘋子”酒水下肚,酒意上頭,本就被眼淚弄花的眼,此刻更是多了層醉意。
她晃著腦袋,語氣不好,想要說什麼。緊接而來的又是一杯合巹酒,這次是和簡泊舟。
她偏著腦袋,想要躲避。
一個被綁著手腳的人,又怎麼躲得過身強力壯的男人。她被拉著,貼近他。
最後是兩杯酒下肚,本就不清楚的腦子,這下更是混沌到了有些看不清人影的地步。
一個人,兩個人,最後變成三個人,四個人。無數個簡泊舟,無數個簡泊舟。
她分不清哪個人是真的,哪個人又是假的。隻知道自己身邊,有一群穿著新郎服的黑發男人。
有人吻過來,吻在她臉頰唇角,最後是唇。又有人吻在她肩頸,鎖骨,男人紮人的發劃過她下巴,讓她覺得
癢。
她試圖用手去推,可惜的是,她推不開,因為她的手被反綁著。掙紮了許久,或許是累了,她沒力氣,也就不再動彈,而是乖乖躺在那裡,予取予求。
綁著的手,被解開繩索。
她昏昏沉沉躺倒在簡泊淮肩頭,簡泊舟的手碰上她領口盤扣,一個解開,兩個解開。
映入簡泊舟眼簾的最先是雪白肌膚,隨後才是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肚兜。那是村子裡成婚之日,才會穿上的大紅肚兜。
代表著從女孩變成妻子。
那火紅喜慶的顏色,以及背後意義取悅了簡泊舟。但很快,那種喜悅就被衝淡。
因為她不是第一次成婚,她嫁過人,不止一次。甚至,她還給彆的男人生過孩子。
嫉妒在這刻,湧上心尖,讓他沉了臉色。明明一直都知道,明明一開始不在意。甚至他還答應了簡泊淮共享這一荒唐的行為。
但此刻,那嫉妒就如黃河水源源不斷擠壓著他的心臟,將他難以承受。
那個不算溫柔的吻變得凶狠,野蠻。
就像是野獸進食,狼吞虎咽,沒有絲毫溫情。讓玉荷難以承受,她的手被人握住,有人吻在她的唇,有人吻在她頸側。
無數熾熱包裹她,擠壓她。
下了雨的夜晚,點點霧氣模糊玻璃窗麵。一道人影,立在窗後。
突然,院外發出一聲尖叫。那聲尖叫,驚醒床上失去意識的人,以及兩個墜入愛河的男人。
簡泊淮率先清醒過來,隨後看向自己的兄長。這時陷入情愛中的男人也回神,與弟弟對上視線。
簡泊舟皺眉,剛想開口,便聽簡泊淮道:“我去看看。”說著便將懷裡的人輕輕放到床上。
可也是這時,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一陣黑風吹開。房門發出酸掉牙的一聲齜牙,屋角掛著的風鈴發出脆響,隨後大片黑霧湧入,那霧濃得讓人看不見路。
“不好,是惡鬼。”說話的人是簡泊淮,眼前這霧明顯不對勁,不是普通的東西。
並且他在其中看到了一股很濃的怨氣,這是人死後化成厲鬼才會有的特征。所以,有東西來報仇了。
而是誰,也不難猜。
今天,正好是他們的頭七。
那日死的人就那麼幾個,白靈,賀驍,簡長淩,以及他父親。總不會是他爹,他爹來殺了他們兩個不肖子孫了?
簡泊淮作為家族新一代的族長,不能說絕對碾壓。但解決掉一個剛形成的新鬼,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他揮舞手中符咒,迅速向外丟失。黃符飛去,在空中自燃,隨即大霧散去。見此,青年男人臉上多出一抹諷意十足的笑。
但這笑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在他要收手的時候。那被他擊散的黑霧再次湧來,迅速填滿整個房間。
這次,比先前更濃鬱,更強大。
並且讓床上另一人皺眉:“怎麼回事?”身為村子裡的一員,就算是被算計著出生長大。
簡泊舟在家族教育上,和其他人並沒有區彆。彆人要學的,他也要學,學得也不許比彆人差。
不過比起作為繼承人培養的簡泊淮,在秘術上他還是要略差。
第 77 章
“怎麼回事?”說著,簡泊舟起身來到弟弟身邊。他看著那堆不知因何而來的黑霧,皺眉詢問:“解決不了?”
對此,簡泊淮的回答是:“不清楚,它很強,超乎預期的強。”
“不像是近七天凝結的新鬼,倒像是什麼千年老鬼,怨氣重得很。”說著,他手中動作不停,又是一堆符紙飛出。
這個回答,出乎簡泊舟預料。他知道這黑霧有問題,也比較棘手,但沒想到簡泊淮會給出這樣一個回答。
同時,青年臉上冷淡被嚴肅取代。因為簡泊淮口中的麻煩在他看來,也確實棘手。
如果隻是個新鬼,那他們兄弟之中隨便一個就能解決。可一個千年老鬼,就不一樣。那是他們父親都不一定解決得了的狠角色。
“可怎麼會?”
“以他的罪孽,一旦身死,魂體便會被天道鎖定。等待他的,隻有魂飛魄散,所以怎麼可能會化鬼,還是那樣怨氣深重的厲鬼。”
他不是不相信簡泊淮,而是他學的東西告訴他就是這麼個道理。
同時簡泊淮也是如此想,但有些事情根本不能用常識來解釋。畢竟現成的例子就在他們跟前,那個老東西不僅魂飛魄散,還成功化鬼,躲過天道審查。
“是他他回來了。”
“果然是個老怪物,老不死的!都這樣了,還陰魂不散!”他們說著,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手中動作不停,口訣配合著符紙飛出,在空中自燃,燒退那些黑霧。
以及黑霧裡,隱約看到的黑影。
隨即簡泊淮拿出一串鈴鐺,掛在雕花床頂上。他怕他們顧不上床上的人,那黑霧會傷害她。
所以,提前上一道保險。
可如果真是他回來了,又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妻子。很快,兩人就發現,那濃鬱的黑霧根本沒有顧慮。
無差彆,攻擊村子裡所有人,包括床上的她。不不包括她,那些黑霧隻是想靠近她。拚命靠近她,將她圍住,但也是這時它們撞上一層屏障,那層屏障隔絕它與她。
它們擠不進去,碰不到她。
這個認知,讓原本還算平靜的黑霧,瞬間變得狂躁不滿起來,它們猛烈撞擊屏障,動作粗暴,試圖強行進入。
砰、砰、砰!三聲巨大聲響出現,那層由鈴鐺幻化出的屏障受損,隻要再來三下,便會挨個破碎。
倒時,誰也阻止不了它。
與此同時,外頭慘叫一聲高過一聲,是男人們驚恐的尖叫,夾雜著幾聲女人的尖叫。屋子裡,那堆無法根除的黑霧,再次湧上。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行!”黑色的霧氣像是無限一樣,源源不斷出現湧入,他們清理一批,就會出現更多。
不知從哪裡伸來一根黏膩觸手,像是墨水變成實體,在拉長抽絲。突然發力絞上簡泊舟脖頸,猛地拉緊,隨即完成絞殺。
血液從他脖頸流出,四肢被截斷。
一條人命就此結束,死得那麼簡單乾脆。大片的血液腦漿灑落在地,黏膩的血腥味在房子裡散開。
它行動敏銳,力量強大。
根本不是一般的厲鬼,強大到讓簡泊淮這位家族裡的天驕也無法對抗。
在簡泊舟死亡的那一秒,簡泊淮也迎來生命的終結。頃刻之間,又是一條人命。
這次,與他的兄長一樣。
也是脖頸被勒,骨頭破裂致死。
在簡泊淮倒地那一刻,他看著黑霧裡出現一道模糊人影,那是一個他熟悉卻驚訝的男人。
不是他和簡泊舟認為的簡長淩。
而是賀驍,那個被他們兄弟算計致死的外鄉人。可他怎麼會那麼強?他隻是一個新鬼,就算是慘死,有怨氣,也不該那麼強。
最多,怨氣比那些新鬼濃重一點。
突然,也是這時那個模糊黑影中又出現另一人的影子,是簡長淩!他在賀驍的惡魂上,看到了簡長淩的氣息。
那個外鄉人身上有簡長淩的魂魄碎片。他兄長想了十年的不可得,到他這僅僅七日就完成。
該是多好的命,簡長淩的靈魂沒有被天道撕碎,倒成了他的養料,助他成千年厲鬼。她的陣法也沒有失敗,隻是換了一種方法完成。
口中吐出大片鮮血,脖頸流出巨量血漿,賀驍和簡長淩重合在一起的臉實在沒有看頭。簡泊淮用儘全部力氣轉動頭將臉挪向床邊,那裡睡著的是他的新娘,他的新婚妻子。
死亡之際,他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妻子。他是個沒什麼雄心壯誌的人,從小到大,唯一的叛逆,也是這年答應了兄長和他合謀妄圖擁有她。
隻可惜,失敗了。
看一看,臨死之際看一看。可就連這點願望也無法被滿足,在他將視線投向她時。一團黑霧覆蓋他的眼睛,瞬間他的眼睛陷入黑暗。
他掙紮著,用手去扒覆蓋在他臉上的黑色觸手。可怎麼扯得下來,像是章魚的吸盤緊緊貼在他臉上,隨後分散成無數細線,進入他的身體。
失去意識前簡泊淮聽到的最後聲音是鈴鐺掉落砸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以及,惡鬼趴在他身上進食的咀嚼聲
睡夢中,玉荷聽到耳邊有輕微的咀嚼聲。像是野獸吃掉自己的獵物,牙齒咬斷大腿骨頭,吞咽血肉。
那聲音離她很近,近到就像在她耳邊。她被吵醒,陰沉的雨夜,屋外是滴滴答答的水聲。以及巨大的雷電聲,那雷聲好似要劃破天際,也將她驚醒。
還未消散的酒勁,讓攤在床上的人意識模糊,眼神渙散。她看不見四周,隻知道自己陷在一片黑暗中。
她聽著窗外的雨,微愣片刻後才意識到現在是晚上。習慣性地她往右邊靠,哪裡有她的丈夫。
可也是靠近的那一刻,她的手撲了個空。那裡什麼也沒有,冰冷空曠,沒有人,也沒有人睡過留下的溫度。
玉荷再次愣住,這次比先前要持久。過了許久許久,那僵硬不動的
人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丈夫已死。
他沒了此刻這間屋子裡隻有她一人。甚至,她睡的這間屋子,也不是原來那間。
她被強迫搬離那棟居住了許多年的小院,搬進這間小樓。陷入痛苦的人,很難發現周遭的不對,同時,也無法接受丈夫的死亡。
眼淚不自覺流出,她躺在床上,再次陷入痛苦。哭著哭著,那淚就如斷了線的珍珠拚命地掉。
一個接著一個,砸濕枕頭。
壓抑不住的哭腔從她口中溢出。
可也是這時,黑暗裡突然伸來一隻手,撫上她被淚珠打濕的臉頰。那隻手,輕撫替她拭去淚水。
動作溫柔,力道很輕。
像是害怕弄傷她,也像是安慰她。
這隻手冰涼刺骨,讓她忍不住打個寒戰。活了上千年的玉荷,在他碰上她臉頰的那一刻,便察覺出這隻手的異樣。
他不,應該說是它。
它不是人,它的溫度不對,氣息也不像。太陰冷了,像是某個不見天日的古墓,冷得她打哆嗦。
是惡鬼,空氣裡都是一股腐敗惡臭味。還有血腥味,濃鬱到有些刺鼻。
讓她頭暈,覺得惡心。
也是這味道,讓玉荷被酒精弄昏的腦子有了片刻清醒。她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今天,是她和那對兄弟的新婚日。她被強迫著嫁給他們,又被強迫者帶進這間房,隨後被灌下那惱人的酒水。
酒水喝下,她的腦子變得混沌,很快失去意識。按理來說,既然是新婚夜,那她醒來應該在那對兄弟身邊。
可沒有,她能確定,那個給她擦眼淚的絕對不是簡家兄弟其中任何一人。
氣息不對,溫度不對,就連給她的感覺也不一樣。甚至她還發現,自己身上蓋著的不是舒適熟悉的棉被,而是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物體。
綿軟,黏稠,蓋在她身上,還有些微涼?不可否認,這在夏天很舒適,但就是讓玉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覆蓋住全身,那東西離她很近,近到近在咫尺。
它的指尖還在她臉上遊走。
近千年的歲月,過往狠辣的經曆,都應該讓她不懼怕此刻的危險。但她還是怕了,因為那絲吹在她耳後的涼風。
有東西在她身後,就貼在她背上,趴在她背上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一隻手,繞過她後背,攬上她的腰。
緊緊與她相貼在一起。
不,應該說將她團團圍住。她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漩渦裡是數不清的危險。
不管她怎麼掙紮,逃跑,都擺脫不了。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和簡泊舟簡泊淮兄弟在一起,他們二人的能力不低。
特彆是作為繼承人培養的簡二,能力很是卓越。此刻在他身邊的她陷入危險,而他不知所蹤。
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不知名的東西能力高於簡二。並且將他給殺了,隨後在他死後控製這間屋子,以及屋子裡的她。
玉荷不明白,這東西有能力殺了簡泊淮,為什麼不殺了她?
而是將她控製在這個小圈?
甚至,還為她擦淚。
這動作詭異到極點,像是與她相熟。
第 78 章
“夫君?”
“夫君?”
唯一的可能,隻有這個。
這個突然出現了厲鬼,陰穢之物,是她的丈夫。這個猜測並不奇怪,也不突兀,甚至是最合理。
畢竟這座村子裡,最不該出現這種邪物。村子最中心的祠堂也不是擺設,加之她在這裡生活了近五百年,都未曾遇見過這種事情。所以,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變化那麼大。
唯一的解釋,就是最近那次殺戮。
足夠的血腥,才會催生出厲鬼。而那天晚上她沒有聽到雷擊聲,所以,她的夫君可能真的沒有死!
今夜也剛好是他們的頭七,他回來了。回來找她!這個猜想,讓原本害怕的有些發抖的女人,瞬間被驚喜覆蓋。
她的丈夫,就算是不人不鬼的怪東西,她也高興。隻要活著,就算不是人,她也會好好和他在一起。
畢竟,她也從來不是正常人。
“是你嗎?夫君。”
帶著微顫的話語哽咽出口,她看著眼前那一抹黑色,眼中都是未乾涸的淚。
甚至因為喜悅,她眼淚流的更凶。
那絲不宜察覺的喜悅,像是蜜糖要將另一個人溺死其中。可它也清楚,這絲欣喜不為他。
為的是另一個男人,另一個被他吃掉咬碎吞進肚子裡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真正愛的男人。
在她話落的那一瞬,原本漆黑的房間,瞬間變得透亮。喜燭的暖光,照亮屋子,也將那堆危險的東西照清。
無數詭異的怪霧,那霧將她團團圍住。比任何時候都要逼近,貼合。
就像是,她本來就該生活在其中,想要和她融為一體。
不對它好像生氣了。
原本蓋在她身上還算舒適的濃霧,突然勒緊,將她牢牢困在喜床上動彈不得。溫度也在下降,寒氣逼人,玉荷借著那微弱燭光,就見頭頂床梁被冰封。
旁邊那堆喜慶的床簾,也在頃刻之間被凍住。冷很冷,冷的想是墮入冰窟。
他生氣了?長淩怎麼會生氣?
他最喜歡她,也最心疼她,就算是被她欺負慘了,也不會生氣,隻會脹紅一張臉與她講道理。
有時她不聽,他也隻會無奈的哄她,聽她講那些奇怪的歪理?所以,這不是長淩。
可如果不是她的丈夫,又怎麼會這麼強?並且,它身上有她熟悉的氣息。
那是獨屬於與她丈夫的氣息,她不會記錯。也不可能有錯,所以,這就是她的丈夫。隻不過因為一些原因,他成了厲鬼。
玉荷少時聽母親說過,人一旦變成鬼,就會失去往日的秉性,以及倫理道德。
他會沒有人類的情感,自然沒有人類的顧忌。他會變得喜怒無常,一點小事便會發怒,一時的不如意就會失控。
他有做人時的記憶,但更多的是死時的慘狀。惡鬼會每時每刻循環那一天,怨氣也就會越來越重。
自然,脾氣就不好。
所以,夫君這是受了委屈,不高興了?又加上,她今日穿著婚裙,是要嫁人的模樣。
她以為她不愛他,在他死後沒有一個星期就要嫁給其他人。所以,生氣了。
原本因為突然來的變化,而感到心急的人。瞬間破涕而笑,她勾著唇角,用還能動彈的雙手去抱那人形黑影。
它的手在幫她擦淚,他自然就在床上。這一抱,也確實在。
男人冰冷卻寬闊的肩膀胸膛,熟悉到讓她幾l乎瞬間落淚。整整七日,沒有他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活下去的。
她想過死,也想要跟隨他而去。但簡泊淮簡泊舟兩兄弟讓人看著她,根本不給她死的機會。
好在,他沒事,他活了下來。還回來找她了,她們又可以永遠在一起。
她抱著對方冰冷的身體,就是覺得寒冷,痛苦,難以承受。她還是,拚命的抱緊他。
隻因為,這是她的丈夫。
就算是變成厲鬼,也是她的丈夫:“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那日,我又有多害怕。我害怕和你分開,害怕和你再也見不到。害怕我的丈夫,真的死了。”
“好在沒有,你活了下來。”
“長淩,長淩,我的夫君。”
“我的夫君。”她訴說著心中的思念,近乎刨白的話語,讓她的那份思念更重。
可這對被她抱住的男人來說,並不好,也不好聽。因為她傾述的都是對另一個男人的思念,也是為了那個男人,捅了他整整十三刀。
多狠啊,十三刀,刀刀見血,要他的命。
身上被束縛的黑色,不僅沒有放鬆,反而越來越重。它沒有因為她的話消氣,反而更氣。那被她抱著的男人,本應該沒有心跳,溫度。但這時,將臉埋在他胸膛的玉荷,就是敏銳察覺到一股壓抑不住的躁鬱氣息。
它還在生氣,甚至比先前更嚴重。
如果是以往,這時哄了自己男人一邊又一邊玉荷,早就撂挑子不乾。
她愛它,但也不是個軟腳的好脾氣。是因為它受過的苦,是這幾l日的不可見,以為它再也不會回來。
那愛,變得更濃稠,更深。
也覺得它這些日子,確實過得苦,才會耐著性子,一遍又一遍輕哄。
“彆生氣了,好不好。”
“夫君,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讓你受苦了。”如果不是她操作失誤,如果不是她太過高傲,瞧不起那個外鄉人,不屑和他多演,也不會把事情搞砸。
讓他死的那麼慘,那麼疼。
“隻要你能原諒我,不氣了,我可以做任何事。任何讓你高興的是,真的。”說著,還不等那東西的反應。
她便吻在它唇上,因為眼前一片漆黑。她看不清那人的身影,隻憑著自己對人體的熟悉去吻它。
好在,她沒有吻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
的作用,還沒過去。此刻,女人的動作不僅沒有遲疑,反而大膽許多。
也可能,是她本來就如此。
她和她的丈夫,成婚那麼多年,又育有子女。肯定什麼都做了,不應該說做透了。那百年不止的時光,是很多很多次。
一股不該出現的怒意熱意,出現在他身體裡。他應該生氣的,生氣自己被當成替身,也應該報仇的,她殺了他。
簡泊舟簡泊淮二人隻能說是幫凶,她才是那個凶手。是她動的手,很疼很疼,現在都能回想起那一日的痛苦,都曆曆在目。
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有仇必報,何況還是這種殺生之仇。但就如他此刻猶豫的那樣,他下不去手,也動不了手。
她懷裡的溫度,讓他留戀。
甚至那個吻,也讓它欲-望強-烈。更可悲的是,此刻他想要沉淪進去,想要回應那個吻。
他瘋了,病了,病得不輕,瘋的不輕。他回應了,從一開始就是最凶狠的吻。像是撕咬自己的獵物,他沒有顧慮,回應她,占有她,將一切進行到底。
這不是她第一次情-事,玉荷知道他在想什麼。甚至這時,也情不自禁打算回應。
她愛他,這是她的丈夫,該做的早就做了千百遍。自然不會有拒絕,何況,是她先引誘對方。
紅肚兜落下,女人的嬌-喘,肌膚相貼,讓他們之間在容納不下其它東西。
隻有彼此,彼此。
“夫君,夫君。”
“長淩,長淩”她叫著他的名字,像是呼喚失而複得的寶物。也確實是寶物,這是她的丈夫,她的愛人。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變成厲鬼的緣故,他比往日多了一絲凶狠,做的很急很快。
也有些魯莽,沒了往日溫情。
像是第一次吃到肉的狼崽子,又急又橫,有一身使不完的蠻力。讓她眉頭緊皺,卻又不得不抱緊他的脖頸,依偎在他身上。
包容它,哄著它,讓它消氣。
“是那兩孩子逼我的,我不喜歡他們我也沒有故意引誘他們,是他們的錯。”
“他們逼著我和他們成婚,你知道的,我心裡隻有你,我不願意。不要怪我,不要生氣好不好。”她說著,又是一陣蹙眉。很快,那讓她難以承受的又是一陣接著一陣。
蛇了,很多很多。該結束了,可那人就像有無限精力和力氣一樣,根本不停。也不像停,男人的粗-喘,厚實的胸膛。
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聽著他並不存在的心跳。可也是這時,玉荷察覺察覺不對那聲音,不像她的丈夫。
他丈夫的胸膛,也不該這麼平整。
他的丈夫原先是一名武夫,替大戶人家看家護院。那時整日揮刀弄劍,不可避免要與人打鬥,自然會受傷,受了傷身體就不該那麼光滑。
她還記得,他的胸膛有一道疤。那道疤很深很深,是因為她才出現。那時她被那世家子強娶為妾,是他不顧阻攔強闖才將她救出。
那樣的顯貴人家,家中常備護衛,以及一些私養死士。想要將她帶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受了很多傷,特彆是胸口這裡,一道兩指長的致命傷口,流了許多血,如果不是那時他們遇見一個好心的大夫,他怕是活不下來。
所以,這道傷口她記得很清楚。就算他換了好幾l次身體,她也記得。
可現在,不在,沒有。
人死之後,會回歸自己的本態,原來的樣子。他的胸膛應該有那道疤痕的,所以為什麼沒有?
不對,不對。
什麼都不對,甚至那絲讓她確定的氣息,在這時都不像了。那讓她覺得的氣息,到像是另一個人的。
原本還沉溺其中的人,瞬間驚醒。她瞪大雙眼,開始掙紮:“你不是長淩,你不是!”
第 79 章
“滾開!滾開!”她罵著,手中動作也不停。一巴掌就那麼甩在吻她情難自控的男人身上,清脆的巴掌聲,打斷它的動作。
但很快,是更多的憤怒被填滿。
它在黑暗中,緊緊盯著她。與她那雙驚恐萬分的眼神對視,她在黑暗中看不清,但他卻可以清晰看清她身上的一切。
包括,撞到敏感點時的輕皺眉頭。
那麼漂亮那麼溫柔,可一旦發現他不是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眼中隻剩嫌棄和厭煩,好像他是什麼垃圾。
賀驍也有自尊,不能因為愛就變得失去自我。他知道這不對,她厭煩他,他就要鬆手。
可他不願意,裡麵很舒服。
他很喜歡,喜歡到有些發瘋。她不是第一次,他卻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和人發生還是和他的心上人,又怎麼可能不興奮?不激動?
明明挨罵過後,應該感到屈辱。但他並沒有,甚至更□□了,也更想了。與此同時,他心底突然生出一堆不合時宜的委屈。
為什麼能和彆人做,不能和他做。
他哪裡比他好?一個糟老頭子,哪裡比得上他一個年輕小夥子來的好?他讓她多舒服,眼角溢出來的蜜珠就是證明。
都讓她舒服的掉淚珠子,還不樂意。
有委屈,有憎恨,有一堆難言的情感,最後都被賀驍化為更猛烈的
停下的動作再次開始,甚至比剛剛更加凶狠,野蠻。就像是要把那一巴掌的屈辱,用這種難言的行為還回她身上。
在發現自己懷裡抱著的不是丈夫時,玉荷簡直想要吐血。害怕與和他緊密相連的羞恥感,讓她想要一頭撞上牆壁死一死。
可死太難了,她不敢死。
也怕疼,更怕自己死的不體麵。還是死在床上的那種屈辱死法。所以,她拚儘全力也要將身上人推開。
“滾彆碰我快滾開!”
“瘋子,瘋子”
又是一陣難言的蹙眉,她張著唇,咬牙繼續罵道:“瘋子你個瘋子,快快停下。”
她累了,很累很累,甚至到了沒有力氣說話的地步。但她還是強撐著身體,叫到:“夫君夫君。”
就像是暈了頭,她說的很是模糊,明明已經確定眼前男人不是她丈夫,但因為某一瞬的愉悅,而叫出口。
是多年的習慣,也是這一刻的迷亂。
他好像有無窮無儘的力量,不會停,不會累。一直纏著她,要與她不死不休。
她想的也沒錯,賀驍就是打算這麼做。那十三刀,太疼了,疼到他怎麼也忘不掉。所以,他要做十三次,不蛇十三次,才能消氣,既然做不到報複,那就選擇補償自己。
她舒服,他也一樣。
那裡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每一下都讓他無法自拔,難以冷靜。原本還算清冷的眼神,也逐漸被情-欲取代。
他
愛這個人,很愛很愛。
愛她的臉,愛她身上的香氣,愛她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性子。漂亮的五官,清冷的眉眼,那雙紅唇他也肖想許久。
壓抑不住的情感,在這時迸發。他吻上去,肆無忌憚的吻,將自己所有的情感宣泄,告訴她,他到底有多喜歡她。
可也是這時,他愣住了。
因為女人紅唇中無意識吐出的話語,她在叫他的名字,甜膩而嬌媚。
“賀驍賀驍,滾開。”
他很自然的忽略了,那句容易讓人惱怒的滾開。隻聽到自己的名字,她在稱呼他,她在叫他。
她沒有忘了他,也記起了他。
不可否認,這是讓人喜悅的。賀驍在為此高興,他高興對方還記得他,高興她那點微不足道的愛。
可能都沒有愛不,不是可能,而是事實。她不愛他,記住他能認出他,也隻是因為她曾經想要把他當成自己丈夫的載體。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記得。
所以才會將他認出那絲突如其來的喜悅,再次熄滅。
他就像是一個病的不輕的受虐狂,被發現了身份,竟然會覺得羞恥,難堪。
可他沒有錯,他隻是在報複她。比起其他人,他對她已經仁至義儘。
沒有把她殺死,更沒有把她吃掉,隻是吻了吻她,進入了她脆弱敏感多汁的身體。看,他多好,多溫柔,多愛她。所以,她怎麼可以拒絕他。怎麼能讓他滾,他才不滾,他要和她永遠在一起。埋在她身體裡,和她永遠不分開。這樣的想法,止在女人再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賀驍我知道是你。”
“放開我,快點。”她或許是真的累了,原本要破口大罵的人這刻隻是溫言細語。
明明是讓他滾開,說出來的話就像是挽留,欲擒故縱,也嬌媚的讓惡鬼耳尖泛紅。
他想要讓自己冷下臉,但根本做不到。耳尖紅了,臉頰也紅了。更因為對方認出他,而突然夾緊,他那裡也脹得難受。那樣的親密,讓他眼角帶淚。同時也再次讓他濃稠出來。他喘息,停下動作,隨即消失不見。
大霧消失,玉荷再次陷入昏迷,不過很快,她再次醒來。而這次,天亮了,也出太陽了。
這是個難得的晴天,陽光耀眼刺目。她躺在喜床上,皺著眉爬起。身體的反應,身上的痕跡,都讓她知道昨夜不是夢。
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切,同時村子裡也出事了。這麼重的怨氣和黑霧,他的到來絕對不是遊玩。
而是複仇,昨天那樣對她是複仇,殺死簡家兄弟也是複仇。她看著床邊不遠地上的鮮血,便知道那裡死過一個人。
不不止死過一個。
而是兩個,那一大灘紅,刺目到讓她覺得心驚。濃鬱的血腥氣,同時,也讓她知道,那不隻是一個人能流出來的鮮血。
有第二個人,而那第二個人是誰也不難猜。玉荷看到那灘血並不難過,甚至有
些高興。
因為,這也算是變相幫她複仇。
他們兄弟二人聯合在一起,殺了她丈夫。所以他們的死亡,對玉荷來說是解氣的。
但同時,也讓她害怕。
她不是沒見過他人的死亡,甚至自己也動過手。但那兩人死的太慘,太血腥,地上都是殘肢斷臂,有的還是一些細碎的肉塊。
他們死的有多慘,它就有多凶殘。
惡鬼是不需要休息的,那麼強大的怨氣催生出來的惡鬼,自然也不會懼怕白天。它可以出現,隻是不願意出現。
或許此刻,它就躲在某一處角落,靜靜注視她。隻等她犯錯,惹怒它,再將她殺死。
這樣的念頭,讓玉荷一陣惡寒。
她用帕子捂著唇,一陣乾嘔,因刺鼻的血腥味,因躲在暗處那惡鬼黏膩的視線。
她不知道它為什麼不殺她?
或許是為了折磨,也或許是為了戲弄。但此刻,玉荷都沒有心思想,她隻想趕緊去水房,去清洗去收拾。
想著,她隨便拿起一件旗袍穿在身上便往外走。走到半路,進入陽光下,她才覺得那股陰冷離自己遠了一些。
同時,暖陽陽的光撒在她身上,讓她感到一陣久違的舒適,就像是在冰櫃裡待久了。也確實不差是冰櫃,冷的讓她難過承受。
她推開院子們,進入村道。
發覺今日的村子,安靜的有些詭異。往日因為她丈夫喜靜的緣故,這座村子會比較安靜,但不該是這樣的死寂。
起碼像這時中午,家家戶戶應該燃起炊煙。而不是像現在整個村子無一點動靜。
玉荷想到昨夜那事,便知道那些村民怕也是凶多吉少。她與他們不相熟,曾經因為血緣關係也對他們多一絲偏愛。
但現在不一樣,她們之間夾著她丈夫的命,所以玉荷很坦然的接受了他們的死亡。
她用帕子捂著鼻,輕咳兩聲。
隨後,便往祠堂走。突然在一個拐角,她看到了一具男屍,一個缺了半截身子的男屍。
先前,她看到了都是一些殘肢碎屑。雖然看起來惡心,殘忍。但因為碎的太過,玉荷看著很難聯想到人體上去。
自然,也減少了一份恐懼。
而這個屍體不一樣,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砍成兩半。也不一定是砍的,他的下肢斷裂缺少,那口子也不平整,比起像刀砍,更像是被什麼吃人的怪物野獸咬碎咬斷吃掉。
玉荷雖然會很多秘術,但她終究不是做道士的,見不了那麼多惡鬼,更不會碰到太多恐怖事件。
她將自己的一身本事,教給兒子。兒子在教自己的孩子,一代又一代的苦練,鑽研。才有了現在族裡完整的教學體係,所以,她雖然是第一代。
但她的能力並不比其他人強。
更彆說和簡泊淮這位被當做繼承人教養的天驕比。簡泊淮解決不了的東西,她更解決不了。
活得久,隻是見的多。
膽子也沒有多大,她害怕了很怕,很怕。但多年的習慣,還是讓她沒有表現出來。
她隻是繞過那堆不明物體,向村子中間的祠堂去。她不是沒想過跑,但就像她想的一樣,簡泊淮簡泊舟兩兄弟都走不出去的黑霧,她一個人又怎麼可能走得出去。
曾經,那霧是她用來控製彆人的工具,此刻那霧是彆人用來控製她的工具!
第 80 章
還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曾經她仗著那些霧氣,欺騙他人感情,玩弄他人。
覺得自己可以高枕無憂一輩子,沒過多久,報應就到了她身上。那些血糊糊,殘肢斷臂像是在和她敘說,那也會是她的結局。
她也會死,死得比他們更慘。畢竟她是主謀,也是動手的凶手。
作為長生種,玉荷本應該不懼怕死亡。又加上丈夫的死,她更應該坦然麵對,甚至主動去死。反正在被囚禁的日子裡,她不是就想過死嗎?
也想過,乾脆隨他而去。
但當真的危險降臨時,她又不是那麼想死。她怕疼,很怕很怕。
穿過長長的村道,來到村子的中心。她推開那扇緊閉的朱紅大門,走入,隨即將門關上。
村子裡通了電,也有一些現代設施。但在生活方麵,玉荷還是喜歡古色古香的日子。
她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也習慣了那樣的生活方式。所以,一直都是讓人燒水,給她挑過來再放進水房。
這時沒了人照顧,玉荷突覺不便。
不僅要自己燒水,還要挑水,好在這是個炎熱的七月夏天。就算是洗個冷水澡,也不會生病的季節。
她懶得去做那些麻煩事,自己在院子裡水井邊開始洗。她不是沒有顧慮,也不是膽子大,而是這座村子,除了她,估計沒活人了。
唯一有的,可能還有意識的生物,是那個外鄉男人。但它現在是惡鬼,它想看,不管躲在哪裡它都能看見。
何況,兩人發生過那樣的關係。自己的身體裡,還有它的東西惡鬼是沒有實體的,自然也不會讓她懷孕。
那東西,隻是一些陰氣。一些會對人體有害的東西。但好在,隻是一些,還沒造成多大傷害。
她解下領口的盤扣,脫下紅裙,拿著葫蘆做成的水瓢,舀上一瓢清涼的山井水。
再慢慢倒在自己肩上,身體上,衝刷那堆不屬於她的液體。很多很多。
多到,讓女人皺眉。
等全部弄完,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而那個邪物一直沒有出現。甚至也沒有弄出一點動靜,很安靜,安靜得像是陷入一個奇怪幻境。
幻境裡,隻有她一個人。
擦乾身體,換上一身白色的旗袍。她性子寡淡,卻不怎麼喜歡素淨的東西,她喜歡紅色,大紅的旗袍,豔麗的海棠。
她覺得那種顏色襯她,也覺得那樣的顏色豔,漂亮。
但最近是簡長淩的喪期,她沒心思打扮,也覺得穿得那麼豔不吉利。那紅,像是血液的顏色,讓她忌諱。
說來也好笑,她竟然開始怕死。
準確來說,是怕那東西的報複。她不知道自己會有怎樣的結局,隻知道自己或許是該死的,自己做了那麼多壞事,該為他們償命。
但有時候,人就是不想死。
她怕,怕未知的危險,黑暗,以及即將到來的結局血腥結局。夜晚再
次來臨,這次,玉荷沒有再回簡家。而是睡在了自己最熟悉的祠堂,睡前她拿出幾張黃紙,貼在床邊。
隨後,又去拿來一對風鈴。
這風鈴有辟邪提醒的作用,她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對付它。這時,卻也隻能將就一用,因為她沒有彆的辦法可行。
晚上十二點,如她預料的那般,那堆黑色的物體從窗子微開的縫隙鑽入,從門邊縫隙進入,它們無孔不入,勢在必得。
祠堂的震懾效果在這刻幾乎為零。沒用,也該沒用。如果有用,昨天那場糟糕的事也就不會發生。
她躺在床上,艱難地爬起靠坐在床頭,手上拿著一串護身的珠子。那珠子上刻有一段經文,是驅魔避邪的法寶。玉荷將它緊緊握在手心,尋求一絲庇護。
那東西進入得很快,不一會兒便擠滿整個房間。隨後迅速向她這邊靠攏,想要突破那種防護,到達她身邊。
但也是那層防護,阻止了它的動作。像是有些沒想到會有這團防護,那團黑霧在貼上來的那一瞬愣住。
隨後,便是猛烈的撞擊。
它似乎比昨天更強了,昨夜她在睡夢中聽到的三聲撞擊,在這刻變成一下。
迅速到,讓她腳下生寒。
她握緊手中的珠子,臉色發白。口中瑟縮著,艱難開口:“賀驍,是你對嗎?”
她問得艱難,但語氣並不好。
有些咄咄逼人,高高在上。
好似還是那個被所有人捧著的祖奶奶,簡家族母。她其實也意識到了這點,但她改不回來,也覺得不用改。
因為就算改了,變得卑微下賤,還是會死。加之,她也不願意讓自己淪落到那般田地。
她活了上千年,有過低穀做過乞丐,但更多的時候都是自力更生,不依靠他人。
所以,這時又怎麼能讓她去求人?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已經活得夠久。該死了,死了也好,死了去陪她丈夫。
可她的丈夫,沒有來生。
一旦脫離人體,便會被天道鎖定,死都是輕的,最痛苦的是魂飛魄散。好在,她比她丈夫也好不到哪裡去。
做了那麼多惡,魂飛魄散也是她的結局。這樣想著,蜷縮在床角哆嗦的美人鎮定了許多。
也不像先前那麼慌,坦然了語氣更加不好:“我知道是你,不用躲在那層黑霧後麵,要報複,要殺我,都隨你。”
她說著,語氣卻也並不輕鬆。
隨著她的話落,那黑霧消失,露出一張灰白的臉。那張臉,耳高於眉,五官立體,眉眼深邃。
是一張她足夠熟悉的臉,她吻過他。在這間屋子裡,吻在他臉頰,讓他緊皺的眉舒展開。
是賀驍是他卻又不是他。
她在那張臉上,看到了自己丈夫的影子。他眼尾下發紅的痣,讓他那麼熟悉。
熟悉到,讓她呆愣住。
“是你嗎長淩?”她啞著聲出口,眼中都是震驚,不可思議。那張臉上屬於她丈夫的氣息,讓她根本無法抗拒。
原本緊握佛珠,縮在角落裡的人,扔掉佛珠近乎瘋狂地爬向他,來到她躲避了許久的惡鬼身邊,捧起他的臉,看著那張臉上自己熟悉的一切,再次開口:“是你嗎?長淩,夫君?”
“是你對不對,是你!”她說著,語氣逐漸激動。那是她很少有的情緒,與此同時,眼淚從她眼中滴落。
像是喜極而泣,也像是絕望後的不可思議,她啞著聲近乎崩潰道:“是你對不對,你沒死,你活下來了。”
那被她捧著臉的青年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和善笑容:“當然不是。”惡鬼說著,臉上那個笑瞬間被惡意取代,隨即出現的是一張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臉。
那笑,那眼神好似要將她撕碎,也再次推翻她所有猜想,玉荷如墮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