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午後,甄嬛被賜浴湯泉行宮的消息便長著翅膀飛遍了六宮,皇後也如上一世一般稱病,既讓皇上滿意,又給甄嬛拉了一波仇恨。沈眉莊聽了消息隻是笑笑什麼也沒說,她日子差不多了,叫采雲把脈一看,已確定是喜脈了,正正好一月左右。
采雲最近在研究藥膳,淺書每日出去打聽完消息回來,便是窩在小廚房看采雲做菜,做出來的一大半失敗品都進了倆人的肚子,兩個人的臉都日漸圓潤起來。采月負責打理著沈眉莊的一應貼身事務,好在常熙堂人少,灑掃的是靠近不了內殿的,小施又還算得用,隻剩下一個淺畫,采月盯的緊,也鬨不出什麼幺蛾子。
這一夜,許多人都睡不著,沈眉莊也不怎麼有睡意,她披了件衣服坐起來,推開窗戶,便見正殿的燈也沒有熄。沈眉莊歎了一口氣,這深宮,困住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子。
沈眉莊思緒飄遠,她是親眼見過這一趟湯泉宮之行的,真真是足以叫世間所有女子都羨慕,鋪滿玫瑰花瓣的池子、大紅的婚房布置、大紅喜燭、帝王身上大紅的婚服和......甄嬛的一襲白衣。
和純元的八分相似,是甄嬛的福,也是甄嬛的禍。皇上不過是在透過她懷念亡妻,這一趟湯泉宮,不像是為了甄嬛,倒像是為了圓帝王的一場夢,亡妻重現,王爺新婚。一個死人,倒叫他付出了這許多深情。
沈眉莊想的有些出神,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怎麼可能是真的情深呢?隻不過是死去的人才最好利用啊,不管他怎麼展現自己的深情,也不會影響他的地位,世人還要讚他一句情深不已,可若當真如此,純元會被害死嗎?說到底他根本沒有真正了解純元皇後,也不關心一個女人的心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才敢叫宜修去為純元安胎,才會在純元死後一無所知地立宜修為後!
宜修做過最錯誤的事情,就是叫純元死了,她應該讓她活著,若活下去,咱們這位帝王,可就不一定能維持他的深情了,畢竟皇上向來如此,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他愛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他自己罷了。
“小主,夜深了,可要歇息了?”
沈眉莊這才發現自己臉上都是淚痕,她側頭拿起帕子擦拭,笑道:“睡吧,我也有些乏了。”
走向床榻時,她抬眸看去,正殿依舊燈火通明,她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那厚厚的牆壁,那殿內有一個女子,穿著單薄的中衣,披散著一頭秀發,跪坐在地上,手指撫過一塊塊地磚,嘴裡念著:“一百七十六,一百七十七,一百七十八......”
沈眉莊垂下眼眸,輕聲道:“送一壺桃膠血燕去正殿吧,就說春季風大,吹著窗欞吵的你家小主睡不著,喝了後好多了,想著敬嬪娘娘應是遇上了同樣的煩惱,便鬥膽送一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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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從湯泉宮回來的那日,碎玉軒賜了椒房之寵的消息又傳遍了六宮,與此同時,淺書也打聽到了足夠的信息,前來回稟了。
“奴婢有一個熟識的姑姑,從前也在鹹福宮,如今跟著貴太妃娘娘去了慈寧宮,她是認識聽荷的,此人在鹹福宮時是侍候花草的,她家裡好像是做這個的,她也略懂一些,鹹福宮的花草都叫她養的極好,還曾因此得了貴妃娘娘幾分賞識。”
“聽荷有一個妹妹叫聽雨,被撥去了當時的雍親王府,這還是聽荷得了貴太妃娘娘賞識,娘娘要賞賜她,她自己替妹妹求的呢,可惜幾年後,雍親王福晉驚了胎,一並打死了一批宮人,聽雨就在其中,聽荷還哭了好大一場,去寶華殿捐了許多銀子呢。”
“小主,這便是過去鹹福宮的情況,那位姑姑是內殿的,後來聽荷在鹹福宮沉寂下去了,那姑姑與她交集便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聽說她在花房時衝撞了貴人,叫貶去了禦花園,貴太妃娘娘得知後什麼也沒說,那姑姑便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這倒是與聽荷所說的都對上了,隻是沒想到聽雨是由她求著送進雍親王府的。沈眉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點點頭,淺書便繼續往下講:
“奴婢在花房也有幾個熟識的小姐妹,其中有一個是花房管事姑姑的乾女兒,平日裡我們喜歡湊在一起講些閒事,前些日子她說起來好幾年前,有個宮女在花房發了瘋,差點衝撞了當時的雍親王福晉,好在福晉寬容待下,隻是將那人罰去了禦花園,聽說那宮女還曾是鹹福宮的呢,不過她也隻是個侍弄花草的,去了禦花園正合適。”
淺書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小主,你說這人聽起來耳不耳熟?”
沈眉莊叫她逗笑了,笑罷便指了指桌上的茶盞:“采月,還不快給她倒盞茶潤潤嗓子?若是再不給她倒,她怕是還要叫我‘且聽下回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