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也是死一般的寂靜,他站在房門前猶豫著,既想出去找人,又想起兩人之前對他不許亂跑的叮囑。
空氣的寒意很快將他身上殘留的溫度吞噬,連帶著艾爾肯的頭腦一起冷靜下來。
如果是意外,他沒道理聽不到騷動,更何況房間連被褥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條,全然沒有半點慌亂的跡象。
這麼看來,隻能是有意的了。
……他還是被拋下了。
艾爾肯深吸了一口寒氣,像是想止住自己身體的顫抖,但終究還是沒有成功。
本該如此,他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的。
像個拖油瓶一樣,隻會到處惹麻煩,早晚叫人厭煩。
眼底泛起一股酸澀,他吸了吸鼻子,正欲轉身,卻猛然嗅到了幾分血腥氣。
艾爾肯頓時僵住身子,顧不得寒冷,快步踏出外屋的房門。
他的夜視能力不錯,哪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也能看清明晰的事物輪廓。
這是他從小練就的本事,現如今,也叫他格外清楚地看清了院子裡的情況。
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深色的血液洇了一地,幾乎要將整片地麵染黑。
他毫不費力地從那些屍體中找到了賀慶和蕭鳳的臉,還有那兩個討厭的修士,以及下午見過一麵的女房主,還有她年幼的兒子。
一張張鮮活的麵孔,轉眼就成了毫無生氣的屍體。
艾爾肯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腳底傳來潮濕的寒意,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腳下竟不知何時被淌來的血河淹沒。
他慌亂地想要退後一步,一道嘶啞低沉的聲音卻從一旁傳來。
“是你害死了他們。”
猛地抬頭,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院落一角。長長的陰影將他的身形全部遮掩,艾爾肯分明看不到他的臉,卻分明能感受到對方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我說過,你跟著他們,所有人、都會死。”
那最後半句,如同淩空落下的鍘刀,徹底宣判了艾爾肯的一生。
“——!”
艾爾肯猛地睜開眼睛,驚慌起身,還沒喘兩口氣,卻恰好對上賀慶的目光。
“做噩夢了?”賀慶盤腿坐在窗邊,嘴半張,正打著一個大大的哈欠,“嚇我一跳,小艾。你的表情怎麼跟活見鬼一樣。”
艾爾肯愣了好一會兒,半晌回過神後才搖了搖頭。
原來剛才隻是一場夢。
黑影的聲音像揮之不去的幽靈,哪怕艾爾肯想如何逃避,那句話都頑固地環繞在他耳邊。
“再睡會兒吧,還早呢。”賀慶低聲道,“動作輕點,你小鳳姐剛睡下一會兒,把她吵醒了,咱倆都沒好果子吃。知道沒?”
說完,賀慶擠了擠眼睛,衝艾爾肯做了一個“你懂”的表情。
重新躺回被子裡後,艾爾肯卻如何都睡不著了。
一閉上眼睛,夢中眾人的屍體就橫陳在他的眼前。他無比恐懼著那一幕。
艾爾肯忽然又想起幾日前,那牧人對他說過的話,自己會害死所有人。
如果真的是因為他,害死了阿慶哥和小鳳姐他們,那他……
艾爾肯不敢再想下去。
這一夜很快便在無眠中度過。
次日,眾人在嘈雜聲中醒來。
蕭鳳眯著眼睛坐起身,滿臉藏不住的困倦,清醒了幾秒才伸手將擋在麵前的頭發用手捋開。
“什麼時辰了?”她掀開被子,下床摸出一把梳子,開始偏頭梳理自己的長發。
“辰時不到。”賀慶打著哈欠答道,“困死了,小鳳。我申請今天再睡一會兒。”
“駁回。”蕭鳳無情道。
她將自己一邊的頭發分成三股,五指靈巧地上下翻弄著,沒一會兒就編完了兩側。
賀慶裝模作樣地哀嚎一聲。等艾爾肯也起床後,將被褥都收拾乾淨,三人這才轉身出門。
屋子的主人名叫阿依古麗,她的丈夫是中原商人,時常外出經商,夫妻二人聚少離多。
偌大的宅子,隻住著阿依古麗跟她的兒子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