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收拾行囊後,三人很快安頓下來。
房間不大,沒有多餘的東西,占地最大的就是一張大炕。
脫去鞋靴,賀慶走到炕上,彎腰拖出一摞靠牆放著的大紅被褥。這是馮亦出門前示意他們自由使用的。
與他們熟悉的習慣不同,當地傳統的住房中鮮少放置床以及櫃子之類的家具,他們的大多數活動都在這一張炕上進行。鋪上桌布就是餐桌,放上被褥就是床鋪,如此倒也方便。
“小艾,來幫忙。”賀慶抖開一張厚褥子,偏頭對艾爾肯道。
艾爾肯正盯著房門的方向,聽到賀慶喊自己,忙回頭應了一聲,上前跪爬到炕上,幫著他把被褥扯平。
被褥的觸感很柔軟,像是由什麼絲綢縫製而成。
艾爾肯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睡過這樣的床,鋪好後又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又向下按了按。
五指微微下陷,指尖被柔軟和蓬鬆吞沒。像雲朵一樣。
艾爾肯盯著自己的手,怔怔的,如同不敢相信一般。
“我先睡會兒,後半夜小鳳你記得叫我啊。累死了。”賀慶打了個哈欠,利索地扒了自己身上的外衣,麻溜地縮進了被褥裡。
他也很久沒躺在正兒八經的屋子裡睡覺了,如今的情況,已經是他們進入西域以來最最好的住宿條件了。
彆說沒床,就算沒被子他也能一沾地就睡著。
“小艾你也早點睡……”賀慶閉著眼睛,含糊地補充一句。這話剛說完沒過一會兒,他的呼吸就變得緩慢綿長,竟然已經睡著了。
脫掉鞋後,艾爾肯繞過賀慶,爬到他身旁的一條被褥上。
“小鳳姐,不睡?”艾爾肯回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蕭鳳,問道。
蕭鳳盤膝坐在窗邊,搖搖頭,道:“我守前半夜。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艾爾肯聽了卻不肯睡了,立馬支起上身,瞪大眼睛毛遂自薦道:“我也守,跟小鳳姐一起!”
蕭鳳被他逗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但沒想到艾爾肯還挺執著,說什麼也不肯放著她守夜自己睡覺。蕭鳳拗不過他,隻得點頭同意。於是片刻後,她的對麵就多了一個披著被子,將自己裹成毛毛蟲似的艾爾肯。
艾爾肯不光給自己帶了被子,還把蕭鳳的也搬了過來。
“冷。”他理由充分道。
還挺貼心。
蕭鳳拍拍他的頭頂,儘管蓋上被子會影響敏捷度,但為了不拂這孩子的好意,還是將被子蓋在了腿上。
西域的夜很安靜,除了零星的蟲鳴和狗吠,幾乎聽不到任何動靜。
蕭鳳先是將翩鴻好好擦洗保養了一番,結束後抬頭一看,外麵的天已經黑儘了。
而她對麵,先前吵著嚷著要一起守夜的艾爾肯也不知何時沒了動作,垂著腦袋,頭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
蕭鳳笑著無奈搖頭,將銀亮的佩劍束回腰際,接著起身,準備將困得睜不開眼的艾爾肯搬回床上。
剛將人抱起,蕭鳳忽然感應到一絲微乎其微的靈力波動。她眼神一凜,沒有猶豫,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展開了大範圍的精神探測。
但令人憤懣的是,哪怕是這種反應速度,蕭鳳也沒有探測出半點異樣,好像剛才的一絲波動隻是自己的幻覺。
她站在原地警惕了許久,但直至她抱著艾爾肯的胳膊都發了酸,那股波動也再沒出現過。
將艾爾肯放回床上,蕭鳳坐回自己的位置,眉心仍微皺著。
她看向窗外濃墨一般的黑夜,摸在翩鴻劍柄上的拇指輕輕摩挲著。
方才那靈氣、竟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是錯覺嗎?
……
不知過了多久,艾爾肯迷迷糊糊地恢複了意識。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卻困得睜不開眼,哼哼唧唧地應了一聲後,剛想繼續睡過去,卻忽然想起自己要陪小鳳姐一起守夜的事。
所有的瞌睡當即跑了個乾淨,他打了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還不等他解釋,寂靜空曠的房間卻瞬間令他啞了聲。
“?”
艾爾肯打量四周,發現自己還靠坐在窗邊的位置,被子也在身上裹得好好的,但房間內卻隻剩下他一個人,甚至連床上的被褥也被收拾整齊,像從來沒有被人打開過一樣。
“小鳳姐?”
他掀開被子,一邊叫人,一邊被外麵撲襲而來的冷氣激得打了個寒顫。
“阿慶哥?”
他縮著肩膀,推開房門,試探地向房間外探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