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泉婆的同意,三白宗眾人便在賭市暫時安頓下來。
此地距離九寶門不遠,柳思遠嘗試用加密傳書的方式,將眾人搬離三白宗的消息告知在九寶門內療養的薛旻。
先前的數月,自從薛旻前往九寶門後,他就一直未曾與眾人取得過聯係,不免令人憂心。
不過很快,柳思遠就收到了薛旻的回信。
信上說,自己一切都好,外界雖然不安生,但九寶門目前還算安全,還叮囑柳思遠他們千萬小心。
簡短的幾句回話,卻讓柳思遠懸了許久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他將這段話顛來倒去看了好幾遍,每個字都不想忽略。
像三白宗的每個師弟師妹一樣,他很想薛旻。
同時,他也想知道他的生活,想知道他在九寶門的日子過得好不好,治療是否辛苦,心情是否還算開心,與寧雲淺相處得怎樣。
儘管才過去短短幾個月,但柳思遠已經攢了許多的話想與薛旻說。
不止是因為他們從小長大的三白宗在短短數月內發生了如此劇變,也不止是小師弟在半路偷跑去百劍鄉曆練,還帶了一把傳說中的邪劍回來。
他想說的,反而是一些在旁人看來雞毛蒜皮,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比如小師弟生辰那天,六師叔放的煙花,真的很好看。
雖然最後被師父罵了一頓,但大家還是很高興。
又比如阿慶他們幾個小孩捏的小雪人全家福,雖然醜醜的,但細看的話也能品出幾分可愛。
尤其是薛旻的那個小雪團,腦袋和身子都圓滾滾的,像串糖丸子。
柳思遠那時就想,要是阿旻也在就好了。
如果他在,那麼這份開心,就能當麵分享給他了。
胸口莫名沉鬱,柳思遠將手摁在胸前,靜靜盯著眼前的一片黑暗。
掌心下傳來心臟有力的搏動,像在無聲證明著什麼。
身旁是此起彼伏的鼾聲,幾個師弟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胳膊壓著腿兒,各自的口水都快從嘴裡流出來了。
“嗯”一旁的賀慶不知夢到了什麼,轉頭抱上身旁人的胳膊就要啃,含含糊糊道,“都彆跟我搶大肘子”
柳思遠笑了一下,接著側過身,閉上雙眼。
一夜無眠。
在賭市的日子簡直平靜的不像話,現在不是賭市的開放時間,自然也沒什麼外人往來,日子相當愜意。唯一令眾人不適應的一點是,賭市內隨處可見的魔修。
在他們、尤其是在小輩一代的觀念中,魔修都是會殘害凡人的惡魔,合該人人得而誅之。
但在這裡,他們卻很容易地就能遇上主動與他們搭話示好的魔修、與修士勾肩搭背的魔修,甚至還見過一個被凡人阿婆用拐杖追著打,邊逃邊抱頭喊救命的魔修。
賭市的每一個魔修與修士、凡人,相處都十分融洽,親如一家,好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血海深仇的隔閡。
這對於從小沒見過幾次魔修,但凡見到就是魔修殺人滅口慘案的柳思遠等人而言,屬實算是一種衝擊了。
魔修並不一定代表惡,就像仙門百家並不一定代表正義一樣。可惜這個道理,有人願意講,卻很少有人敢去聽。
魔修用來詭騙世人的手段太多,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向來不缺少偽裝成老弱婦孺,靠騙取同情來讓過路人將他們帶到人群密集的村鎮,最後大開殺戒,吸取全村人的血氣性命的故事。
在這些講述中,魔修似乎已經完全脫離了人的範疇,成為了沒有心和情感,隻知道殺戮的怪物。
因此,世人對魔修從來都抱有一種恐懼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