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她記憶中媽媽一直是這個樣子。
她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麵。
媽媽出事後,她哭喊著要去見她,被奶奶死命拽住,紅著眼睛道:“喜兒,不好看,你不能看。”
她小時候不懂,明明媽媽那麼漂亮,怎麼就不好看了?
而為什麼彆人能看,她卻不能看?
長大了,她才知道奶奶沒騙她,是真的不好看。
她乘坐的車子墜落山崖,又騰起萬丈火蛇。
怎麼會好看?
桑喜把帶來的花往前挪了挪,對著照片微笑,笑的同時眼眶已經紅了。
“媽,我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這兩種花,所以我每次來總是帶這兩種,記得你跟我說過,潔白的百合就像是孤高驕傲的白天鵝,而不起眼的藍星花則像是藍色海洋裡的那一抹深暗的孤獨。”
“你享受白天鵝的高光時刻,也享受與孤獨作伴,我那時候不懂,現在大概懂了一點。”
她記憶裡的母親始終是美麗的,溫柔的,能乾的。
她不是等在家裡期盼丈夫回家的望夫石,她一直有自己的事業且做的很好。
可她是不快樂的。
她喜歡喝酒,沒事的時候總會小酌幾杯,沒人的時候眉是不舒展的。
她那時候看到她那樣總會用小手幫她把不舒展的眉毛撫平,“媽媽,你要開心一點。”
她會笑著看著她道:“好,聽喜兒的。”
後來她去了,她長大了,大概明白了她為什麼會不開心。
她被困在那段婚姻裡,困在了一個沒有愛的圍城裡。
終日懨懨。
猶如陷在一方無望的沼澤裡走不出來。
桑喜從花束裡抽出幾隻,一點點揪下花朵上的花瓣,灑在光潔的大理石上。
“總給你帶這兩種花你也會厭吧?你下次想讓我給你帶什麼就夢裡跟我說,你好像很久都沒到我的夢裡來了,媽,我好想你。”
“你要經常到我夢裡來看看我,我好害怕,害怕有一天我會不記得你了,如果連我都把你忘了,那你就真的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那我就真的連一個念想都沒有了。\"
桑喜跪在墓碑前,雙手遮住眼睛,泣不成聲。
她媽媽給她取名桑喜,希望她一生隨喜。
可是自從媽媽去世後,她的歡喜總像是被清水稀釋了無數倍,即使有,也隻是淡淡的。
“好了,不哭了,眼睛都哭腫了,乾媽她會心疼的。”
桑喜的哭聲隨著身後飄來的聲音淹沒在微風裡。
她無比震驚的轉身回頭。
在看到身後抱著一束花的婁宴臣後,心臟像是被什麼猛擊了一下。
她沒問他,你怎麼來了,也沒問他你來乾什麼,而是朝他哽咽的喊了一聲,“大哥!”
婁宴臣紅著眼底答了一聲,“哎。”
把桑喜從地上攙扶起,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淺灰色的手帕,用很輕的動作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漬。
聲音溫潤輕柔,“好了,不哭了。”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也許是感動於除她之外還有一個前來祭拜她媽媽的人。
總之,桑喜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在婁宴臣說了那句話後,又泉水般的冒了出來。
越冒越多。
眼淚淹沒了婁宴臣的心,他的理智已經沒辦法再壓抑住內心的渴望。
一把把桑喜擁進懷裡,緊緊抱住。
仿佛這樣才能給她力量,來驅散她心裡壓抑的那麼多的難過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