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楊炯像個耍賴的孩童般在楊渝大腿上蹭了蹭眼淚,強擠出一絲微笑。
起身之後,嬉皮笑臉道:“世人皆說溫柔鄉是英雄塚,今日我險些沉醉在姐姐的溫柔之中,難以自拔了,差點都要放棄哄姐姐生孩子的打算呢。”
楊渝翻了個白眼,深知這種情緒不能長久壓抑,需引導他宣泄出來。如今這臭弟弟還有心思調戲自己,顯然已調整好了心緒。
當下輕哼一聲,再次將腿搭在他腿上:“不是要讓姐姐舒坦嗎?繼續吧。”
楊炯見狀,低頭看著那不知何時從衣袍中露出的雪白肌膚,苦笑道:“姐姐,你是不是太不把我當男人了?你這可是在玩火。”
“哼,那又怎樣?你打得過我嗎?”楊渝眼眸含笑,滿是戲謔之意,逗弄的意味十足。
“哎!我且看你能欺負我到幾時?等我練就絕世武功,有你求饒的時候!”楊炯小聲嘀咕著,手上卻更加賣力地按摩起來。
“你都多大了?什麼絕世武功給你也是白瞎,往後跟我好好練槍法,關鍵時刻能救你命!”楊渝冷冷說道。
楊炯聽了這語氣,心虛道:“姐姐,我臉皮薄,經不住你打罵,咱們能不能寓教於樂,來點有趣的教學方式呀?”
“哼,寓教於樂是吧!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這使壞的臭弟弟!”楊渝對力量極為敏感,耳朵聽著楊炯說話,大腿上卻察覺到他按摩力度的變化。暗自啐了一口,猛地抬起一腳,直踢向楊炯麵門。
楊炯正說得認真,哪能料到楊渝會突然發難,即便有所察覺,也根本來不及反應。楊渝何等功夫,乃是長安最頂尖的三大女高手之一,楊炯如何躲得開。
楊渝本隻是想嚇唬嚇唬這調皮搗蛋的臭弟弟,見他愣神,趕緊收力。這淩厲一腳瞬間變得綿軟,直接踩在了楊炯臉上。
兩人皆是一愣,楊渝臉色瞬間泛起一抹羞紅,嗔道:“你怎麼不躲?”
“我……我能躲得開嗎?姐姐這身手,我哪有機會呀。”楊炯嘴巴被她踩著,說話含混不清。
楊渝羞惱不已,抬腳便要往他額頭來一下。卻突然感覺腳踝處傳來一絲溫柔觸感,待反應過來,對上楊炯那挑釁又戲謔的眼神,頓時羞憤交加,怒喝道:“你要死呀!”
“哼,我打不過你,總得用些非常手段。”楊炯一臉得意。
楊渝怒不可遏,出手如電,使出一招大擒拿手,將楊炯的手反折到後背,騎在他身上,直接將他壓在床上。又羞又怒,聲音顫抖地罵道:“你……不嫌……臟啊!你……你要氣死我呀?”
“你分明是洗過腳的,我知道。”楊炯一臉不服。
“我沒有!”
“那地上的水盆作何用?那錦襪毫無褶皺與汙漬,分明是剛換的。姐姐,蘭蔻坊的香水可不是噴腳上的!”楊炯一臉得意,趁著楊渝愣神之際,一個反擒拿將她壓在身下。
楊炯目光熾熱,仿佛要將楊渝吞沒一般,滿含情意地凝視著眼前這外冷內熱的大姐姐,心中暖意融融。
“我……我行軍日久,解解乏不行嗎?”楊渝眼神閃躲,慌亂地嘴硬道。
“啵——!”楊炯猛地親了她一口,認真說道:“謝謝姐姐。”
“呀!你……你欺人太甚!”楊渝先是一怔,隨即怒火中燒,使出一招青蛇抽手,掙脫楊炯的束縛。而後雙手製住他的雙手,大長腿裹挾著勁風,使出一招白蟒翻身,死死夾住楊炯的脖子,冷聲道:“叫你使壞!”
“啊!疼疼疼!姐姐饒命!”楊炯大聲叫嚷。
“叫什麼叫!再叫我真揍你!”楊渝瞪了楊炯一眼,她分明就沒用力,這臭弟弟太壞了,算準了自己不舍得傷他,次次借此讓自己吃虧。這次說什麼也要給楊炯點教訓,不然往後還不知他會想出什麼法子對付自己。
這般想著,楊渝雙腿又加了幾分力道。
楊炯見裝可憐不管用,當下也來了火氣,大聲道:“我可要還手了!姐姐莫要後悔。”
“哼,你要是能打贏我!姐姐不用你哄,心甘情願給你生孩子!不過你可得想好了,你敢還手,就做好被打成豬頭的準備。”楊渝冷笑連連。
楊炯聽了,眼眸一亮,暗自思忖:今日非得讓她知道我的厲害,不然以後娶回家,還不得天天挨打受氣。
想到此處,楊炯展肩開龍脊,左右晃動,瞅準楊渝纏腿的一絲空隙,用力向左一頂,眼看著就要掙脫這白蟒纏身的擒拿。
楊渝見狀,麵色不變,迅速鬆開楊炯的脖頸,右腿猛地踢出,而後使出青藤束樁之勢,用腿彎再次夾住楊炯的脖子,嘲諷道:“臭弟弟,姐姐的擒拿術自幼練到大,你也敢跟我比劃?真是自不量力!”
楊炯徹底沒了脾氣,這楊渝招數層出不窮,一手楊家槍已然出神入化,沒想到連擒拿術都如此爐火純青,且實戰經驗豐富。
就剛剛那一招,楊渝便敏銳察覺到楊炯能在狹小空間通過開龍脊和展肩發力攻擊,並迅速做出應對,右腿腿彎夾住脖子,左腿膝蓋抵住楊炯脊柱三寸發力處,徹底製住了他。
“服不服?”楊渝一臉得意,伸手掐了掐楊炯的臉,挑眉逗弄道。
楊炯咬牙切齒,心中電轉,突然驚覺自己雙手已然掙脫束縛。刹那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壞笑,趁楊渝不備,出手如電,朝著那仿若春日嬌花般的柔軟之處用力抓去。
楊渝頓覺一股熱流湧上心頭,瞳孔猛地一縮,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之感自臀間迅速蔓延至全身,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待回過神來,隻覺羞憤交加,怒聲吼道:“你……我今日定要宰了你這混蛋!”
言罷,雙手猛地發力,鬆開雙腿,再次以淩厲之勢使出白蟒纏身,將楊炯的脖頸緊緊纏住,而後揮動粉拳,如雨點般朝著楊炯的腹部打去。
楊炯此番早有防備,因深知楊渝顧及自己將軍的顏麵,不會打臉,必定隻能扭身攻擊腹部。他早料到楊渝雖怒卻終究不舍得下重手傷他,當下瞅準時機,施展一招鯉魚打挺,作勢便要借力翻轉雙腿,使出青龍纏身之法反擊。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哢嚓——”一聲脆響,行軍床不堪二人這番折騰,床底支架驟然斷裂。兩人瞬間失去支撐,一同狼狽地摔落在地。
營帳之中,刹那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二人望著身下已然散架的行軍床,又彼此對視了半晌,臉上神情先是一滯,緊接著,仿若被同一根無形的線牽動,竟同時忍俊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楊渝臉頰緋紅,似天邊絢麗晚霞,橫了楊炯一眼,佯裝嗔怒地罵道:“瞧瞧你乾的好事,這下可好,床都被你弄塌了。”
楊炯無奈苦笑,輕輕拍了拍她屁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姐姐,我這回是真服了!你這白蟒纏身的功夫,差點沒讓我喘不過氣來。”
楊渝沒料到楊炯此時還有心思打趣,原本緊繃的俏臉瞬間紅得愈發嬌豔,眼眸中波光流轉,身軀也微微顫抖起來,卻因羞赧而動彈不得。
楊炯見楊渝這般異樣,麵露疑惑之色,剛欲開口詢問,刹那間,一股清幽的山茶花香縈繞鼻尖。
他心頭猛地一震,抬眼對上楊渝那滿含羞憤欲絕的眼眸,瞬間心領神會,腦筋飛速運轉,急忙說道:“姐……姐姐,這蘭蔻坊的香水,下次可莫要再噴在腳上了。等咱們回去,我定專門為姐姐調製一款獨一無二的山茶花香水。”
言罷,楊炯緩緩起身,不著痕跡地伸手扶起楊渝,眼神中帶著一絲尷尬與關切,與她四目相對。
楊渝被楊炯這般注視著,眼眶陡然一紅,那滿心的羞憤、激動與委屈,如決堤的洪水般瞬間湧上心頭,眼眶中淚水盈盈,眼看著就要奪眶而出。
楊炯見狀,心中大驚,暗忖這次怕是真的將姐姐給惹哭了。楊渝向來是個極為驕傲之人,如今在自己麵前如此狼狽不堪,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當下,他不假思索,迅速張開雙臂,將楊渝輕輕擁入懷中,柔聲安慰道:“好姐姐,你莫要哭,這般落淚,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你……我……”楊渝被楊炯緊緊抱著,那股委屈之情愈發濃烈,如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隻能哽咽著,話也說不完整。
楊炯深知楊渝為何如此,她這般反應,與其說是因被自己看到這般不堪的一麵而羞憤,倒不如說是生怕自己因此看輕了她,誤解她是個不知廉恥的女子。
楊炯看著懷中抽泣不止、身軀微微顫抖的楊渝,心中疼惜萬分。在旁人眼中,楊渝是那風姿綽約、威風凜凜的女將軍,可多年來,那些流言蜚語如影隨形,究竟聽了多少,又傷她多深,唯有她自己最為清楚。
一個年過花信之年的女子,長期在軍營中摸爬滾打,又怎能聽不到那些閒言碎語。好不容易遇到自己這麼一個懂她、疼她的人,即便知曉兩人或許最終難有結果,可她又怎願意在自己心中留下一絲一毫的瑕疵。
思及此處,楊炯將楊渝抱得更緊,語氣無比堅定且認真地說道:“姐姐,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那高潔無瑕、明豔動人、熱烈紅豔的山茶花,從未有過絲毫改變。不僅今日如此,往後餘生,直至海枯石爛,都永遠不會改變。”
楊渝聽了,環抱住楊炯的雙手愈發用力,身軀顫抖得愈發厲害,卻因太過激動,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一句話來。
“山茶舊譜太孤高,俗眼真看葉葉蒿。多謝天公憐我意,一年紅紫學梅桃。”楊炯在她耳畔輕聲吟哦,聲音中滿是溫柔的憐愛與疼惜之情。
楊渝聽著這深情的詩句,心中酸澀、喜悅、羞憤等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如一團亂麻。她在楊炯的胸膛上胡亂地擦乾眼淚,緩緩抬起眼眸,眼神中滿是複雜之色,輕聲說道:“你今日見了我這般模樣,我怕是這輩子都隻能任由你欺負了。”
“我疼姐姐還來不及,又怎會欺負姐姐呢。”楊炯輕輕撫摸著楊渝的發絲,柔聲道。
楊渝微微歎了口氣,神色認真地說道:“姐姐我沒你那般聰慧,你說的話,我句句都放在心上。你且如實告訴我,你當真不覺得我……”
“英姿颯爽,高潔熱烈,天公憐我,寤寐思卿,矢誌不渝。”楊炯不等楊渝說完,便無比鄭重地回應道。
楊渝愣愣地凝視著楊炯,良久,麵色突然一紅,聲音小得如同蚊蠅般說道:“給姐姐留些顏麵,好嗎?”
楊炯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而後輕輕在楊渝的額頭落下一吻,柔聲道:“我這便去給姐姐準備些熱水,姐姐早些安歇,明日咱們還要啟程趕路呢。”
言罷,楊炯轉身,匆匆走出了營帳給她準備洗澡水。
楊渝怔怔地望著楊炯離去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語,輕聲歎道:“風裁日染開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謬。今夜一朵墮君前,可憐開不在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