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狂飆突進(1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6672 字 4個月前

臨近子時,夜幕似一塊無邊的墨布,沉甸甸地壓著大地。

楊炯率麾下將士,馬蹄裹布塞棉,迅速朝著穀州城疾奔而去。那隊伍仿若一條潛行蛟龍,雖隱於黑暗,卻難掩騰騰殺意與勃勃氣勢。

尋得一處樹林蔽身,楊炯翻身下馬,神色沉穩,靜靜佇立等候前方斥候傳來消息。四周了無人聲,唯有冷風呼嘯,枯草沙沙作響,更襯戰前的凝重之意。

未幾,一陣細微的悉悉索索聲自遠而近。但見賈純剛引著一位身著高麗服飾、富商模樣之人匆匆趕來。賈純剛快步至楊炯身前,低聲說道:“大人,此乃內衛竹三十一。”

楊炯微微頷首,目光投向那竹三十一,神色莊重,說道:“一路辛苦。”

竹三十一聞言,微微一怔,臉上那滿布的褶皺似被微風吹動,不自覺地抽搐幾下,旋即迅速收斂情緒,輕咳一聲,正色道:“大人,穀州城外的三千兵馬乃是王韺動員的南海兵,新近才到。這群人野性未馴,整日叫嚷著索要軍餉,還強求穀州城主勞軍。可城主忌憚他們入城生變,故而雙方僵持不下。”

楊炯目光一閃,追問道:“可有可乘之機?”

竹三十一趕忙說道:“有。穀州城主正與南海兵談判,欲勸其儘快趕赴西京勤王,近日似有進展。城主拗不過他們,做出諸多讓步,正四處籌措軍餉,今夜便是開城交易之時。”

楊炯聽聞,沉思良久,緩緩道:“你可知穀州糧倉與銀庫所在?”

“糧倉藏於地窖,城西城北各有一大倉,銀庫則設於府衙。”竹三十一應答如流,對這些信息熟稔於心。

“待攻入城後,你領兄弟們去毀糧倉、奪銀庫。此次銀庫財物,你暗中收好,作日後高麗諜報活動經費,如何處置你自己定奪,我不過問。我走之後,願回大華者,你設法安排;心思浮動、不願歸者,妥善安置,能留一線生機便留。”楊炯看著這位在高麗潛伏多年的老諜子,語重心長地叮囑。

竹三十一又是一愣,旋即恭敬一禮,朗聲道:“大人,公主曾定規矩,財貨分半,叛者無生。”

“哪來這許多規矩!你們在異國多年,曆經艱辛,我豈會不知?多少兄弟為打入敵國,丟了性命。我此次長途奔襲,無法攜帶錢財,你務必收下。至於處置叛徒,能從輕發落便從輕。這等窮鄉僻壤,天寒地凍,你們能存活至今,實屬不易。此事就這麼定了,我能替承春做主。”楊炯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竹三十一沉默片刻,再度恭敬行禮,大聲道:“卑職代兄弟們謝大人厚恩!”

“行了!在高麗久了,怎還這般見外。速去組織兄弟們準備接應。對了,這袋家裡的奶糖,你拿著,給兄弟們嘗嘗。”楊炯笑著將一布袋奶糖扔給竹三十一,笑罵一句,作勢趕人。

竹三十一微微一愣,握住奶糖布袋的手緊了緊,麵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點頭朝山下走去。

楊炯望著那老諜子刻意挺直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長期在異國執行任務的諜子,所曆艱難辛酸,非常人所能想象。除了諜子們共有的勾心鬥角、擔憂暴露、發展勢力等難題,長期身處異國他鄉,更有諸多棘手狀況。

其中,最令人頭疼的便是信任危機。這些諜子遠離母國,短則數年,長則歸期不定。時間一久,母國對其管控難免因各種緣由而減弱,進而滋生對其是否背叛的懷疑,隨之而來的便是無休止的試探與猜忌。

而身處異國的諜子,麵對種種誘惑,被同化、腐蝕在所難免。他們本就承受巨大壓力,若再得不到母國信任,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心中難免生出不滿。這些情緒一旦反映在行動上,便易做出異常舉動,更易引發他人懷疑。

如此一來,雙方陷入惡性循環:越是不信任,越要試探;越試探,諜子行為越易異常,最終往往走向令人惋惜的結局。

對於此,楊炯亦感無奈。

在諜子的忠誠管理與反叛清剿方麵,李瀠已製定一套完善製度。在西夏時,楊炯曾與她深入探討。當時,楊炯對李瀠遠在千裡之外,卻能在各地尋得忠心耿耿的內衛諜子,深感驚訝。這些諜子年齡跨度極大,職業各不相同,但隻要李瀠有所指示,從不出錯。

後來楊炯得知,重要的外派諜子,皆由李瀠親自考察挑選,且她對這些諜子皆有大恩。這些諜子一生隻執行一個任務,被送出國後,除非特殊情況,鮮少聯係,給予他們充分信任。

當然,僅靠感情維係遠遠不夠。

李瀠還采用諸多約束手段,如嚴格背景審查、全麵忠誠度測試、單線聯係製度、定期彙報與審查、合理財貨獎懲、對家人的安全威脅與保護,以及培養諜子的榮譽和歸屬感等。

在這些製度基礎上,加以充分信任,才造就如今忠誠可靠、實力強大的內衛組織。楊炯在西夏時,見過不少祖孫三代為同一任務,在敵國長期臥底的情形,也看到許多白發蒼蒼的老諜子,依舊堅守崗位,不禁感慨萬千。

楊炯對內衛向來心懷敬佩與信任,深知李瀠已做得極為出色。而他所能做的,便是替李瀠說些作為內衛首領不便說的話,做些製度之外的事。如此既能維護李瀠的權威,又能讓諜子們感受到母國的關懷,這便是楊炯此舉的初衷。

“大人,穀州城門開了。”姬德龍飛奔而來,大聲稟告。

楊炯被這一聲喚回現實,整了整衣衫,高聲下令:“傳令,賈純剛不要吝惜箭矢,弓箭開道。入城後不得停留,徑直前往穀州武備庫補充箭矢。毛罡領兵去焚毀糧倉,陳三兩與內衛兄弟同去城主府搶奪財貨,阿裡奇縱火燒城。各自行事完畢,即刻出城,不得停留,聽明白了嗎!”

“是!”眾人齊聲高呼,飛奔下山準備戰鬥。

楊炯二話不說,翻身上馬,朝著穀州城門疾馳而去。待看到賈純剛已令遊騎兵向前推進,他迅速掏出一枚紅色信號彈,用力一扯,一道刺目紅光衝天而起。

此時,穀州城前那三千高麗兵正專注於與穀州城主交接銀餉。這突如其來的強光,讓他們瞬間愣住,臉上滿是驚愕之色,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

然而,未等他們回過神來,如雷鳴般的馬蹄聲從遠處滾滾傳來。緊接著,漫天箭雨如遮天蔽日的蝗蟲,鋪天蓋地而來。

突出部的神臂弩手整齊劃一地平射,弩箭帶著尖銳呼嘯,精準射向高麗兵。被射中的士兵瞬間慘叫著倒下,有的咽喉中箭,鮮血如噴泉般湧出;有的胸口被擊中,整個人向後倒飛出去。

後軍的契丹神箭手則拉滿大弧線,利箭高高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後,朝著三千高麗兵的退路傾瀉而下。高麗兵們頓時驚慌失措,四處逃竄,呼喊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他們相互推搡、踩踏,場麵一片混亂。有人腿部中箭摔倒在地,痛苦掙紮,卻被慌亂的人群無情踐踏;有人試圖用盾牌抵擋箭雨,卻在密集的攻擊下,盾牌很快千瘡百孔,最終也難逃被射殺的命運。

混亂中,高麗將領終於回過神來。他雙眼通紅,大聲呼喊,試圖組織殘兵反擊。他揮舞著長刀,聲嘶力竭地吼道:“莫要慌亂!列陣!反擊!”

一些稍微冷靜的士兵在他的呼喊下,開始嘗試聚集,但卻為時已晚。

楊炯率後續騎兵隨著第三輪箭雨緊隨而至,如猛虎衝入羊群一般,長刀揮舞處,血光四濺,高麗兵死傷無數。楊炯手中長刀恰似靈動蛟龍,奮力砍向反抗的高麗殘兵。每一次揮砍皆精準無比,幾輪下來,城門前的空地瞬間被清理出一條通道。

“梧桐!入城阻止他們絞盤關門!”楊炯見城門緩緩閉合,大聲嘶吼。

話音未落,李澈如穿花蝴蝶一般,隻留一道殘影,順著門縫飄然而入。

“老賈!城頭!清掃城頭!”毛罡大吼一聲,帶著百名親兵,直衝入城門處,合力阻止城門關閉,協助後續士兵進城。

“媽的!老拉,拉大弧線,射死城頭那些城衛兵!”賈純剛見殘兵仍在反抗,怒從心頭起,大聲朝身後的阿裡奇叫嚷。

“你才是老拉!是老阿!”阿裡奇大罵一句,轉頭下令:“兄弟們,城頭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反抗射箭,給我射死這群家夥!”

話音剛落,一百名精弓手催馬向前,他們眼神銳利如鷹,短暫交流後,交錯排開,劃分好區域。緊接著弓弦連響,他們右手不停提箭崩弦,箭如流星趕月,一箭接一箭,皆直奔城頭城衛兵胸膛,例無虛發,一箭斃命。

“老拉!牛逼!”賈純剛玩了一輩子箭,見此場景,由衷讚歎。

“是老阿!”阿裡奇怒目大吼。

賈純剛嘿嘿一笑,見城頭已無城衛兵,正色道:“彆貧了,趕緊讓兄弟們入城放火,我去軍械庫給兄弟們取箭!”

言罷,他與阿裡奇領兵一同入城。

此時,高麗殘兵被楊炯帶兵驅散包圍至城門左側,仍在負隅頑抗。一名高麗將領瞧見在人群中砍殺的楊炯,自知大勢已去,難逃一死,當下突生拚死之心,揮舞長刀,徑朝楊炯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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