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送彆(2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7149 字 4個月前

楊炯沒好氣白她一眼,見小魚兒提起點香燈,便拿過長香,準備點香。

“列祖列宗在上,今小子北行,誌盈於懷,銳意功成。祈願垂佑,佑吾途暢無虞,速抵鵠的,大業克就。”楊炯恭敬三拜,起身點香。

長香伸進點香燈,半晌沒燃,小魚兒疑惑瞧著楊炯,重挑燈芯,讓火更旺些。

這回兩香儘燃,可火苗隨風亂晃,怎麼也點不著最後一支。

小魚兒臉色一沉,怒氣上湧,她每日費心打掃祠堂,長香選的是大華最好的柏香,絕不可能受潮,先前聽娘親講,上次楊炯出征就出過這茬,如今又這般,氣得她用力將點香燈摔在供桌上,大聲道:“阿福!阿福!把這些老東西都扔去茅房!氣死我了!”

楊炯聞言苦笑,擺擺手揮退一臉震驚的阿福,輕聲道:“許是受潮了,咱換新香便可。”

小魚兒抿唇,眼中滿是委屈與憤怒。

李澈瞧在眼裡,開口道:“姐姐莫急,等我!”

言畢,李澈身形一閃,疾如奔雷,飛速出了祠堂。

楊炯與小魚兒還沒回過神,就見李澈去而複返,手中緊攥一隻精致檀木盒。她大步流星走到供桌前,神色凝重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取出三支降真香。接著,從旁取過火折子,“嚓”一聲點燃香頭,火星閃爍,嫋嫋青煙升騰。

李澈微微仰頭,目光透過青煙望向楊家祖宗牌位,悠悠開口:“這可是我平日敬獻給三清祖師的降真香,諸位,今日之事,你們可得掂量掂量,看著辦吧。”

言猶未了,李澈手中降真香,其上嫋嫋青煙陡然劇烈晃動,仿若被無形之手肆意撥弄,左右搖擺不定,沒了先前悠然。恰在此時,一陣冷風呼嘯破門而入,直灌祠堂,刹那間,那縷青煙似受驚靈物,跳動得愈發猛烈。

李澈輕哼一聲,轉頭道:“姐夫,你繼續吧,他們怕了!”

楊炯和小魚兒麵麵相覷,被李澈這番操作驚得半晌說不出話。

楊炯苦笑著重拿三隻長香,伸進點香燈,這回毫無阻滯,仿若一瞬便燃起來。

“你們可真行!吃硬不吃軟是吧,往後就讓我家這小神仙來,看你們還敢跟我作妖!”楊炯一邊罵一邊依次給祖宗上香。

李澈看著楊炯祭祀完畢,轉身走出祠堂,恭敬朝天三拜,將三支降真香插在正東方,才重入祠堂。

楊炯諸事了結,回到正廳,朝楊文和與謝南恭敬磕三個頭,在小魚兒服侍下,換上麟嘉衛軍服。

謝南上下打量一番,扯出絲微笑:“兒呀,早些歸家,娘等你回來吃團圓飯。”

“嗯!”楊炯重重點頭。

小魚兒見狀,眼眸含淚,背身哽咽。

楊文和輕歎一聲:“好啦!我跟兒子還有話說,你們回房歇著吧!”

言罷,率先走出相府,楊炯也知老爺子意思,深深瞧了謝南和小魚兒一眼,整了整衣衫道:“娘,我愛吃餃子,回來可得給我包哈。”

隨後,不等謝南回應,拉著李澈跑出相府。

楊文和等候在門口,引著他沿西園街向北,邊走邊道:“這次楊渝要跟你去金國?”

“啊?”楊炯驚訝不已。

楊文和緩聲解釋:“此番國戰,天波府沒掙得顯著功勳。老太君的兒子楊朗,雖說頂著龍朔衛大將軍頭銜,到底年輕,在軍中資曆淺薄得很。你也清楚,龍朔衛裡儘是驕兵悍將,哪能輕易服他管束?

再看那神符衛,向來唯楊渝之命是從,楊渝在神符衛威望極高。眼下楊渝回來,老太君心裡有了盤算。一方麵,把楊渝調回來,是想給楊朗騰出足夠時間,讓他有機會重樹權威,把這支部隊牢牢掌控。

另一方麵,讓楊渝跟你北上,純粹是找的借口。先帝遺詔,許天波府世領神策衛。如今楊渝一回來,按規矩、憑本事,這神策衛大概率要交到她手裡。老太君精明著呢,自然不願日後楊渝嫁人,把神符衛和神策衛一股腦兒全帶走。所以,才想出這麼個法子,先把楊渝支開,她自己好替她那兒子守著神策衛。”

“我跟楊家姐姐接觸不多,但從傳聞看,不該是爭弟弟家業的人,再說了,她都年過花信,是大華少有的女將軍,想娶她的人不少,能入她眼的卻沒幾個。老太君這般做,是不是太小氣了些。”楊炯吐槽道。

楊文和輕輕搖頭,臉上帶著幾分感慨,繼而開口:“如今這局勢,天波府已然投靠李淑。不過,老太君也是有遠見、會審時度勢之人,她心裡明白,不願與咱們關係鬨僵,此番作為,實則是向我示好呢。

你想想,經這趟北上之行,你與楊渝一同曆經風雨,並肩作戰,自然而然便有了同袍之誼。往後哪怕雙方在某些事兒上鬨得不可開交,看在這份共患難的情誼上,至少還能留著三分香火情,不至於徹底撕破臉皮。在大家族眼中,向來如此,為求家族長久綿延,繁榮昌盛,往往會在各方勢力之間周旋,四處押注,以備不時之需,這也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楊炯沉默半晌,歎息道:“還是老爹您厲害,把咱家經營得夠大,不然咱們也得像他們一樣,沒啥親情可言咯。”

楊文和不置可否,送到西園街儘頭,看著楊炯上馬,擺擺手,朗聲道:“早去早回!”

“爹,您保重!”楊炯大聲回應,再不停留,揚塵而去。

一路在長安大街上狂奔,直朝封丘門而去。

“哎!去哪呀?”李漟巧笑嫣然,背手而立。

楊炯勒馬,瞧著她一襲紅衣模樣,微微而笑:“算你有點良心!”

李漟白他一眼,用力將身後酒囊扔給馬上的楊炯,灑脫道:“我親手釀的女兒紅,給你踐行。”

楊炯接過酒囊,瞪她一眼,罵道:“你故意的是吧!踐行用女兒紅?”

李漟不言,拿出另一個酒囊,遙敬楊炯,示意同飲。

楊炯暗忖這妖精撩人,瞅了眼繡有火鳳朝陽的酒囊,會心一笑,猛灌一口。

這女兒紅剛入口,一股酸澀直衝腦門,楊炯瞬間皺起眉頭,疑惑瞧向李漟。

李漟仰頭,爆發出一陣爽朗大笑,笑聲在空氣中不斷回蕩。她滿飲一口,酒水入喉,暢快之感溢於言表。

隨後,瀟灑轉身,留給楊炯一個灑脫背影,朝著皇宮方向款步而去,邊走邊高聲問道:“我親手釀的這果醋滋味如何?相較那烏龜潭的女兒紅,可也不遑多讓吧!”

言罷,笑聲再度響起,人已漸行漸遠。

“姐夫!我姐啥意思?”李澈一臉懵。

楊炯老臉一紅,瞪她一眼,收起這明顯是李漟親手繡的酒囊,拍馬而去。

皇城宣德門上,李淑靜靜看著這一切,攥了攥手中未開的暗香梅酒,擰開酒口,灑落城頭,麵無表情走下城頭。

剛入宸仙殿,李淑默默走向盥洗盆,用肥皂一遍又一遍搓洗著點點梅紅的手,縱使把手洗得破皮、發白,依舊機械地搓著。

“你既然摘了那麼久的梅花,熬了三夜才釀好的暗香梅酒,為什麼不送給他呢。”腦中聲音淡淡響起。

“你閉嘴!”李淑不斷洗著手,一心想將手上梅花香洗儘。

“哎!你太執著了。”

“你有臉說我?一個隻會躲著哭的可憐女人。”李淑怒罵不止。

“嗷嗚~!”一聲犬吠,一隻小黑敖犬飛奔到李淑腳下,來回穿梭,不斷磨蹭,開心雀躍,仿佛邀她同玩。

“滾!”李淑怒吼。

“嗷嗚~!”敖犬被嚇一跳,怯生生叫了一聲,灰溜溜轉頭跑出殿外。

“你乾什麼?欺負它乾嘛?”腦中聲音陡然拔高,怒聲嗬斥。

“我就欺負了,怎麼了?”李淑停住動作,水盆蕩起道道漣漪,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是我的狗!”腦中聲音怒吼出聲。

李淑聞言一愣,簷下法鈴震蕩,冷風吹近殿中,震得她裙擺蕩蕩。

“念初!來,不怕哈!”李淑朝那趴在門口嗚咽的敖犬柔聲呼喚,一臉笑意。

敖犬一愣,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李淑。

“哈哈哈!小笨蛋,不認識我啦?”李淑看著它那可愛模樣,捂嘴輕笑,待那一縷梅香入鼻,笑聲便驀地一止。

敖犬蹦蹦跳跳,吐著舌頭衝到李淑腳邊,嗷嗷地叫個不停,小腦袋不斷磨蹭,邀請她陪自己玩耍。

李淑蹲下身,揉了揉敖犬的腦袋,歎息道:“當時共我賞花人,點檢如今無一半。”

言罷,引著敖犬,在這冷清的宸仙殿嬉鬨跑動了起來,聲音輕快,伴隨著法鈴之聲,傳向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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