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裙袍(2 / 2)

風流俏佳人 著花遲 7068 字 4個月前

言罷,不給楊炯分辯的機會,再次抱緊他脖子,嬌聲道:“我不服!你送我回屏風後,我定要你瞧瞧我的厲害。”

楊炯聞言一愣,但也知拗不過她,便輕輕抱起她,目送她跑去屏風之後。

“承春!你搞什麼?”楊炯滿心狐疑。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之前是我大意了,你看我這回怎麼收拾你!”李瀠在屏風後咬牙切齒。

楊炯一頭霧水,隻能靜靜等候。

不多時,李瀠從屏風後走出。楊炯瞧她這模樣,驚得目瞪口呆。

畫舫之中,李瀠仿若踏日而來。一襲紅綢龍袍加身,刹那間,仿若旭日破雲,金芒萬道,將這小小畫舫映照得一片通紅。楊炯抬眸望去,目光便被這抹灼目的豔麗牢牢黏住,竟是再也移不開分毫。

那龍袍紅似破曉天火點燃蒼穹,濃烈熾熱,儘顯淩厲莊重。領口金線盤繞,繡出赤龍蜿蜒,龍首怒昂,雙目如銅鈴欲噴烈焰吞忤逆;龍角崢嶸帶寒芒,似可刺蒼穹;龍須分明,隨風舞,王者之氣四溢。衣身九條赤龍,或騰躍衝霄,或盤旋守乾坤,形態逼真,金鱗閃爍,稍動便聞龍威呼嘯。

李瀠一頭青絲高高挽起,頭戴一頂鳳冕,冕上垂下的珠簾,顆顆晶瑩剔透,宛如冰珠玉露。隨著她蓮步輕移,珠簾輕輕晃動,將她的麵容掩映得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偶爾露出的一雙鳳目,狹長而深邃,仿若寒夜之中的璀璨繁星,眼眸之中滿是冷冽與睿智之光,仿佛能一眼看穿這世間的一切虛妄。那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之間,儘是掌控一切的自信與從容,仿若這天地萬物,皆在她的股掌之間。

她款步走到楊炯身前,龍袍隨風輕拂擺動,廣袖舒展,仿若那掌控天地乾坤的神隻降臨人間。這般威嚴氣魄,這般絕美風姿,刹那間烙印在楊炯心間,讓他竟是訥訥不能言,仿若失了言語之能,隻能怔在原地,滿心震撼。

“愛卿,這般你還能勝過朕嗎?”李瀠威嚴四溢,冷聲質問。隻是那言語之中,滿是挑逗意味,勾得楊炯怒火中燒。

楊炯倏的起身,一把抄起她腿彎,鳳冕滑落在地,李瀠腳步踢踏,驚呼出聲:“欺天了!”

“哈!女皇大人,今天就讓你看看本侯爺的厲害!”楊炯大叫一聲,合身撲上。

“哈哈哈!你個奸臣賊子!看朕如何整肅朝綱。”

言罷,李瀠一踢龍袍,翻身而上,威嚴道:“你可是輸的一方,莫要耍賴!”

楊炯聞言,怪叫一聲,四仰八叉,等待著女皇的審判。

“哈哈哈!愛卿,朕今日定讓你心服口服!”李瀠豪邁大笑。

又有詞雲:

卷畫舫,春風暖,芍花亂飄晴晝。

蘭袂褪香,羅帳褰紅,繡枕旋移相就。

芍藥花謝春融暖,偎人恁、嬌波頻溜。

象床穩,鴛衾謾展,浪翻紅縐。

一夜情濃似酒。香汗漬鮫綃,幾番微透。

鸞困鳳慵,婭姹雙眉,畫也畫應難就。

問伊可煞於人厚,梅萼露、胭脂檀口。

從此後,女皇直呼救。

月過中天,兩人相擁,四目相對。

楊炯看著春潮未去的李瀠,調笑道:“女皇大人,可服氣了?”

李瀠慵懶地白他一眼,嗔道:“你可真是我上輩子的冤家。”

楊炯被這情話弄的心裡一暖,將她再次擁入懷中,輕聲道:“從此我心中顏色,一抹綠,一抹紅,再難忘卻。”

“就會說好聽的哄我!”李瀠嬌聲嗔罵。

楊炯輕笑,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房之上,柔聲道:“我怎會不知道你心思。我的小棉花呀,我的女皇大人呀,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一抹彩色。”

“算你有良心!不枉我如此費心。”李瀠輕聲而言。

兩人就這般相顧無言,良久,李瀠率先打破沉默:“我拂曉便走。”

“嗯,我午後出發。”楊炯附和。

李瀠沉默半晌,鄭重道:“老爺子給你鋪路十年,咱們要用好這十年,十年後爭取一舉功成。”

楊炯微微點頭,神色凝重,沉聲道:“如今這大華,表麵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底下暗流洶湧,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明麵上,最為突出的便是世家宗室與寒門之間的權勢角逐,這朱紫之分,必定會爭得不可開交。

往深裡看,不出五年,圍繞第三代皇子的正統歸屬問題,必定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各方勢力將陷入不死不休的爭鬥。還有那李澤,絕非善茬,向來不安分,保不齊又會在這亂局之中借機興風作浪,給局勢添上一把猛火。”

李瀠微微皺眉,憂心忡忡地接話道:“確實如此。現今第三代皇子已有確切消息的就有三位,其一,是張月娘腹中胎兒;其二,乃崔穆清所懷之子;再者,便是李清的孩子。

除此之外,我聽聞皇帝此前將兩人都送往了南方,可眼下我多方探查,依舊毫無頭緒,除了知曉去向,其他一概不知。這未知的變數,實在令人憂心。”

楊炯輕輕牽起她的手,溫柔地輕撫著,低聲安慰道:“莫言擔憂,當下咱們首要之事,需聚焦兩點。其一,在外拓展勢力,像西夏故地,便是咱們的自留地,要好好經營;遼國同樣不可忽視,若能與之結好,於我們益處頗多。

於內,要逐步掌控各州府的的重要官員任免,南方尤為關鍵,一旦咱家的海運生意蓬勃興起,南方的地位必然水漲船高,愈發舉足輕重。所以在官員爭奪布局上,大可暫且放下關中與北方的部分官職,將重心傾向南方。

其二,軍事是根基,經濟為根本,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必須貫穿我們發展的全程,持刀執錢,兩手都要硬。

再者,李清那孩子,極有可能生來帶有缺陷,即便身體無恙,可他名分上本就欠缺正統,想要成就大業,難如登天。

如此一來,落實到具體行動,咱們眼下有兩條路可選。其一,扶持崔穆清腹中胎兒,讓他做名義上的皇帝,我們做實質上的天下共主;其二,暫不表明支持任何一方,待時機成熟,咱們直取江山,取而代之。你對此有何謀劃?”

李瀠久久沉默不語,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輕歎一聲道:“且先看看二弟的孩子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吧。畢竟長姐一心撲在這一脈上,全力支持,我要是行事太過決絕,往後可真沒臉再見她了。於我而言,心裡有個底線,倘若實在狠不下心,那咱們就效仿老爺子,花上十年工夫,為自家孩子鋪就一條平坦之路,往後他們如何抉擇,是要登頂逐鹿還是另尋他途,咱們便一概不再過問了。

這是我能退讓的最後一步,是我的底線所在。可要是二弟的孩子實在不成氣候、難擔大任,那也就休怪我這個做姑姑的不講情麵了,這至尊之位,必須落在咱們自家子嗣手中。”

楊炯並未作答,隻是輕歎一聲。

“怎麼?你覺得我狠?不近人情?”李瀠輕聲而言。

楊炯搖頭,幽幽道:“若真到了那一步,一切罪責我來承擔便是。隻是我在想,咱家往後子嗣定是少不了,他們的娘親沒一個蠢笨的,這天下怕是不夠分呀。”

“哈哈哈!咱倆像那坐在地頭,幻想著天降橫財,該如何花的愚夫愚婦一般。都還沒影子的事,你怎的想這麼多?”李瀠調侃大笑。

楊炯皺眉,歎息道:“萱兒的孩子大概率繼承相府,師師的孩子定是閒不住,沒個國家給她折騰,她能甘心?那西夏,李嵬名怎會讓給你?你的孩子便隻有大華一路。還有小魚兒,彆看她看著不掙,真要孩子出生,這還真沒個去處安放。哎!我這做爹的還得努力呀,這家業可真不夠分的呀。”

“現在知道頭疼了?四處沾花惹草的時候怎麼不知想這些?”李瀠沒好氣罵道。

楊炯沉默,不知如何作答,有一點李瀠說的不錯,自己這女人確實夠多了,這家業是真不夠分呀。

李瀠看著他這愁苦模樣,狠狠掐了他一下,恨聲道:“你要有本事就把那妖女給降服了,她那大遼足夠大,夠折騰了。還有,你彆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以後潘簡若的孩子管家裡的兵吧,盧和鈴你是不是也打算要啊?哎,她你怎麼安排?總不能讓人家一直沒名沒分的幫你管乘風速運吧,好歹她救過你的命。對了還有那鄭秋,哎呀!我頭都要大了!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哎!要不我想辦法給高麗和倭國滅了?地方大了也就夠分了。”楊炯試探性的問道。

“你快歇會吧,我們眼下這一攤子還忙不過來呢,你打下了我們怎麼管?誰去管呀?彆舍本逐末。”李瀠瞪眼道。

“哎!這可真是個問題。”楊炯歎息道。

李瀠也是長歎,兩人便這般相對無言,相擁而眠。

晨光熹微,楊炯率先起身,親自動手,仔仔細細給李瀠繪了個長安城裡時下最入時的妝容,又悉心為她整理衣衫,一處褶皺、一縷發絲都不放過。

而後,他牽著李瀠款步走下畫舫,一路護送,直送至封丘門外。

“可還有什麼要說的?”李瀠端坐於馬上,嘴角噙著一抹淺笑,輕聲問道。

楊炯微微仰頭,目光凝望著她,朗聲吟道:“羅裙風舞處,淺笑映卿眸。此後天涯路,見裙憶舊遊。”

李瀠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離愁彆緒,可轉瞬,那盈盈笑意又再度填滿雙眸:“羅衣香未歇,猶似昨夜時。見此心中憶,願君長自持。”

言罷,她揚起馬鞭,馬蹄踏起塵土,那飛揚的煙塵,漸漸將她的身影淹沒於朝陽的光暈之中,徒留楊炯一人,久久佇立原地,目送佳人遠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